“可这会不会太……”陆明沾还有些难以接受。
陆明泽看他一眼,正了神色,“从今天开始,你白天忙完瓷窑的事后,回家就开始抄写书籍吧,藏书阁里一共一万多册,大多都是祖辈流传下来的孤本,咱们没法捐出,但抄写一本放在书店还是可以的,记住,所用纸笔皆仿古制,字迹更要美观,别丢了咱陆家的脸。”
“啊?不是吧,那要抄到哪年哪月?”
“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总有抄完的那一天,我也一起。”
“还有我!”陆莲馨倒是积极响应,觉得她大哥这主意实在是好极了,“对啦,四姐姐还说,书店拿出一层,专门陈列文房四宝,咱们的作坊也可以不用愁销路了。”
闻言,陆明泽眼底浮上笑意,“嗯,四妹真是陆家的福星。”
……
陆拂桑这会儿可顾不上三兄妹在议论她什么,返回旅店的路上,她摆弄着手机,脸上倒是还算淡定,可心里,其实很焦躁。
天枢开车,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只有逐月,一脸的淡漠。
手机响起的时候,陆拂桑吓了一跳,一看号码,顿觉压力倍增,心里不是不难受的,为什么原本处着最轻松惬意的亲人,如今变成这样?
“喂?负天……”
“嗯,你在哪儿?”
“在会旅店的路上,你在哪儿?”
“刚到俪城。”
“这么快?”陆拂桑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宁负天意味莫名的道,“我还觉得太慢了,恨不得长上翅膀一下子就飞到你身边。”
“……”陆拂桑没法接话了,想用玩笑遮掩都有些无力。
好在,宁负天并没继续,而是问道,“你住在哪家旅店?”
“光华街上,怡然旅社。”
“嗯,我在那儿等你回来。”
“好……”
挂了电话,陆拂桑就心神不安的在琢磨等下见面怎么说,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注定要辜负他,那么长痛不如短痛,越是不忍,才越是害了他。
拿定主意,她反倒是平静了。
车子开到旅店时,已经是五点多了,陆拂桑从车里一走下来,就看到等在院子里的宁负天,长身玉立,气质卓然,那张精致的娃娃脸上,原本清冷漠然的表情,在见到她时,骤然变得生动起来。
“拂桑!”他喊了一声,没再去刻意掩饰他原本动听如天籁的嗓音,迎着她走了几步,唇角轻扬着一抹温暖的笑意,这样的他,有些陌生。
陆拂桑恍惚了一瞬,便笑着回应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一会儿,累了吧?我已经点了菜,还有你喜欢吃的甜品,走,到这边坐。”说着,他拉过她的手,很自在的牵着她往西边的房间走。
陆拂桑想挣扎,可他攥的很紧,真要为这事翻脸,似乎又不值当,只能被动的跟着。
天枢一脸不爽的紧随其后。
逐月这次躲开了。
进了房间,果然,桌面上已经上了几道开胃的小菜,不过,只有两副碗筷,显然不欢迎天枢坐下,见他跟进来,宁负天冷冷的一瞥,“我和拂桑在一起,你还用得着保护?”
天枢面不改色,“这是我的职责!”
宁负天眯眼,“换成秦烨呢?你也这么不知趣的留下当灯泡?”
“少夫人是四爷的人,自然就用不着我了。”
他说完这句,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这一刻,天枢差点被他释放的冷气冻住,他以为只有秦烨才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却不想,原来宁负天也这么恐怖,比起秦烨,似乎不遑多让。
这意味着什么?
他绝对不是故弄玄虚,那么就是他本身有足以匹敌秦烨的本事吗?
陆拂桑咳嗽一声,“我饿了,咱们坐下吃饭吧。”
宁负天这回却不愿妥协,定定的看着她,“拂桑,我不想有外人在。”
陆拂桑还未开口,他又紧跟上一句,“难道你跟我坐在一起都没有安全感?”
“当然不是。”陆拂桑快速的道。
“那就让他离开好么?”
陆拂桑看向天枢,“你也去吃饭吧。”
“少夫人!”天枢不赞同,就算是他留下,如果宁负天真要动手动脚,他都没足够的信心能制止,这要离开了,岂不是让羊入虎口?
“去吧,我正好有些话也想跟负天说。”
天枢见她神色坚毅,知道多说无益,便意有所指的道,“那少夫人有事,喊我一声就成。”
陆拂桑点头。
天枢见她明白他的意思,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身出去了,不过,他也不会走远,就守在门边上,警惕着里面的动静。
万一真要有什么事,他好保证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还是陆拂桑先坐下,顺便扯了他一把,就像从前那般随意,“傻站着干什么?坐吧,你点好的菜呢?让人开始上吧,忙活了一天,我都饿的走不动了……”
宁负天按了桌边的一个铃,告之厨房可以上菜了。
☆、三更 告诉秦烨,我跟他争定了
菜很快端上来,摆了大半桌子。
陆拂桑举起筷子就吃,没有半分客气,就跟从前一样,就是有再大的难题摆在面前,也先把肚子填饱,这才能有力气去应对什么。
宁负天就看着她吃,不时的给她夹菜,见她喜欢吃那道醋鱼,就用湿巾擦干净手,帮她仔细的剔除鱼刺,再放在她盘子里。
陆拂桑没拒绝,也没表现出任何不适。
她越这样自在,倒是让宁负天的心跟着一点点的凉下去,看她的目光,越发复杂难懂,或许,里面的情绪就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是什么。
陆拂桑吃的差不多后,开始给他夹菜,选的都是他爱吃的,“你也吃啊,点了这么多,我一个忍也消灭不了,赶紧的,不许浪费哈。”
随意的语气,一如从前。
宁负天食不知味的吃着,等着她给自己的致命一击。
果然。
等他放下筷子后,残酷的现实便来了。
“负天,我要结婚了。”陆拂桑说的很平静,也很认真,“你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连我父母都还没说呢,但你对我而言是不同的,所以,我想听到的第一声祝福是由你送给我的。”
宁负天只觉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起来似的,疼的他连呼吸都窒住,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脸上的血色在慢慢的消失。
“负天……”看他这样,陆拂桑心里也不好受,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喜欢秦烨,所以,答应他的求婚了,你能祝福我们吗?”
宁负天挤出残破的一笑,声音变得沙哑,“拂桑,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让我祝福你们?呵呵,我做不到,这辈子你都休想听到我的祝福。”
陆拂桑脸色变了,喉咙开始发紧发涩,“负天,你别这样好么?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一路走到今天的?我一直把你当成亲人看待……”
她试图用过去两人并肩战斗培养出来的友情去提醒他什么,可宁负天根本不予理会,他冷冷的打断,“可是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负天……”当话挑明,当那层遮掩的轻纱撕破,陆拂桑身子僵住,连带着血液都流动缓慢了。
宁负天紧紧的用目光锁住她,像是要看进她的骨肉里去,字字刻骨铭心,就想让她记一辈子,“在我眼里,你是我心仪的女人、”
虽然已经知道,可听他亲口说出来,陆拂桑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心慌意乱,她撇开脸,丝毫不给他侥幸的幻想,“谢谢你,负天,可是,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宁负天似乎没有意外,之事魔怔般的喃喃一声,“是么?不是因为秦烨的出现才夺走了你?”
“负天,你乱想什么呢?”陆拂桑心里一沉,声音急切起来,“这跟秦烨没关系!”
宁负天摇头,固执的道,“不,跟他有关,如果没有他,你即便暂时对我没男女之情,以后我们还是会有机会培养,是他的出现,破坏了一切。”
“负天!”陆拂桑想要站起来,来自他的危险,让她如坐针毡。
宁负天迅猛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精致如玉的脸上浮上毫不掩饰的痛楚,“拂桑,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最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向你表白?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追求你?我总觉得时机还不够,我想等自己再强大一些,可以给你最好的时候再为你戴上戒指,可你却没有等我……,是我运气太差了吗,还是太自以为是认为你不会爱上别人?”
陆拂桑咬着唇,“是我们没有缘分。”
所以,即便没有秦烨的出现,你对我表白,我也不会接受,因为我一直把你看成是亲人般的存在。
宁负天嘲弄的勾起唇角,“缘分?缘分是什么?从你去福利院主动招惹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已经不可分割了。”
“……”
“所以,别用缘分这个借口,拂桑,真要说缘分,我比秦烨遇上的你更早,缘分应该更深厚,可你却不愿选择我,那缘分算个什么东西?”他眼神阴冷起来,似乎蕴含着无数的恨意。
陆拂桑心口一震,声音放软,“对不起,负天,感情不分先后。”
闻言,他讥诮的笑起来,“呵呵,所以,你就是认定了秦烨是吗?”
“是……”这一声,她应得毫不犹豫,却又觉得把自己跟他的友情放在了刀刃上,正在接受切割之痛。
宁负天身子颤了下,字字似饮着血色,“非他不嫁?”
“……是!”陆拂桑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脸色。
沉默,压抑,紧绷如弦,在房间里发酵,连带着空气都窒息起来。
“如果,我要拦着呢?”半响后,他忽然幽幽的问。
“负天!”陆拂桑眼神一颤,抬起头来,声音里带了抹厉色,也含着一份祈求,“不要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好么,我不想我们之间的有情毁于一旦。”
“有情?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又何来毁灭一说?”宁负天涩然说完,站起身来退开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决然的道,“拂桑,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来逼我放手,那么注定要令你失望了。”
闻言,陆拂桑浑身如坠冰窖般的冷起来。
“我会跟秦烨竞争,虽然有些晚,但我不觉得自己会输,晚安。”说完这一句,他便转身离开了,不歇斯底里的纠缠,冷静到可怕。
陆拂桑闭上眼,从此后,也许,她会失去他了,也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就如刚才,陌生、幽冷的让她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