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别说了!”
邱逸像坐在油锅上,每个细胞都濒临爆炸,满脸无措的恍惚。
华灿静待发展,双方在紧张的空气里无声拉锯,时间仿佛变慢了。
僵持许久,邱逸的手机发出震动,看到来显上闫嘉盛的名字,他的喉咙被扼住,呼吸都困难。
“嘉盛。”
“邱逸,你在哪儿?快点出来,我有急事!”
闫嘉盛吃了十吨火、药,吼叫声能直达月球且产生同等分贝的回声。
邱逸预感不妙,下意识看了看华灿,小心说出一个见面地点。
华灿推测沈怡已向闫嘉盛告状,等他挂线后佯做惊慌:“是嘉盛吗?他叫你过去?”
邱逸点头,感觉正捧着一颗倒计时中的定、时、炸、弹。
“他好像很生气。”
“估计沈工已经把今天的事告诉他了。”
华灿趁他走神,再度抓住他,这次双手齐上,无比遽惶。
“邱逸,答应我,不管嘉盛怎么生气,怎么逼你跟我绝交都不能同意啊。我俩也认识十年了,一直亲如兄弟,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任何人都比不上,要是为这事伤感情,我会崩溃的!”
他声情并茂,一力渲染气氛,全不管表演是否过火。
邱逸一边顶着看客们的侧目,一边承受内心压力,不得已柔声安慰:“你别急,我先去见嘉盛,弄清是什么事。真有矛盾,会尽力帮你们调解。”
“那我等着,等你跟他谈完就去找你,不然今晚睡不着。”
“好好,你先去吃饭吧,我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一定要打啊,多晚我都等你。”
二人一起离店,华灿送邱逸上车,在路边挥手道别。
邱逸被他依依难舍的神态揉乱愁肠,不知道在别后的一瞬,华灿便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在一家中餐厅的包厢里,闫嘉盛伴着那段录音手舞足蹈描述他遭受的奇辱。
邱逸刚听完华灿倾诉,此时竟像代他受审似的,急张拘诸,毛发倒竖。冷不丁听闫嘉盛爆吼:“华灿这个虾子太挨球了,老子以前对他那么好,大学那会儿过生日就送他3000块钱的球鞋,老子自己都舍不得买那么贵的东西!还说我们三个是刘关张,结果他把老子当武大郎!不看到你的面子上,今天硬是要冲到他面前给他打燃火!”
邱逸惊得哆嗦,慌忙安抚:“你不要吼那么大声,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听到又咋子嘛,又不是我想偷人家的老婆!你不晓得今天把我气得有好惨,要不是有这段录音,光听沈怡口说,我真以为她在扯谎。华灿做了啥子说了啥子你也听到了,这娃娃就是个烂账、西门庆!老子从今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他,要跟他一刀两断!”
邱逸无法可想,连个草稿都打不出来,馁弱地“哦”了一声。
闫嘉盛想找他求雨灭火,他这反应连小雨点都算不上,反而助长火势。
“你哦啥子嘛,看我被华灿狠狠插了一刀,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
邱逸经不起逼迫,主动招供:“刚才华灿找过我,把他做过的事都跟我说了。”
闫嘉盛惊恼,坐到他身边盘问:“他都跟你说了些啥?”
“他、他说他喜欢沈姐,喊沈姐跟你离婚,好名正言顺追求她。”
“我去他妈的名正言顺,这个虾子硬是翘起鸡儿想日天。你听到他说这么不要脸的话,咋不当场甩他几砣子(拳头)!?”
闫嘉盛将餐桌捶得震天响,一名服务员从门缝里伸进脑袋偷张,真担心他们破坏治安。
邱逸也怕给店家添麻烦,按住好友肩膀劝说:“你先不要闹,现在又不是古代,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这件事华灿是有错,我也批评他了,还不是普通关系,那么好的朋友咋能对人家的太太起邪念嘛。”
“是撒!就是普通的熟人也不能这样撒,他就是只过期小龙虾,坏得有盐有味!”
闫嘉盛以为邱逸铁定站队己方,不防听他说:“嘉盛……不是我想说你哈……我觉得……这件事你也有一定责任……”
他用轻柔悦耳的语气责备,喂闫嘉盛吃了颗冰糖拌地雷,嘴里尚甘甜,胸腔已炸穿。
“啥子呢?我也有责任?见你妈的鬼哦,我有啥子责任嘛!”
邱逸忍住耳鸣将心一横,郑告:“华灿说他也晓得自己不该对沈姐动心,但是看到她婚姻生活不愉快,心里难过,才忍不住对她表白。他这话也不是乱说的,你平时是对沈姐不够好,我去过你们家那么多次,就没看你对她温柔过,说话凶巴巴硬邦邦,还老是刻薄挑剔她,看得我都替她委屈。”
闫嘉盛瞪出死鱼眼,也委屈到窒息,倒拍手背苦叫:“我的哥耶,你先搞清楚到底是哪个对不起哪个!你只看到我凶她,没看到她把我当成病在害。不是我想得开,晓得苦中作乐,抑郁症早就发作了!”
邱逸苦恼:“夫妻本来就该相互忍让,我很公正地评判,沈姐肯定比你懂事比你有肚量。不是因为她是你老婆我才说好话,沈姐真是个非常优秀也非常有魅力的女人,华灿会喜欢她我一点都不奇怪。”
“你再说一遍!你的意思是华灿还做得对了?”
“不是,哎呀,你咋个连我的话都听不懂了。我是说沈姐很好,很招人喜欢,你应该珍惜她,如果你对她不好,外面那些喜欢她的男人就会蠢蠢欲动,你的地位迟早保不住。”
“保、保不住算球了!哪个稀罕她!”
闫嘉盛态度有所软化,他本质小孩心性,不喜欢手里的玩具,但如遇争抢,仍舍不得拱手让人。
邱逸卖力预警,不惜激将:“你既然不稀罕沈姐,那听到华灿喜欢她就不该这么生气撒,还不如干脆离婚,免得彼此都难过。”
“放屁!离了婚颖颖咋办?我妈咋办?还有我爸,肯定要下黑手弄死我!”
闫嘉盛情急吐真言,邱逸惊讶:“你就是为了颖颖和父母才不想离婚?”
“是撒!”
“那你到底爱不爱沈姐?”
“……你问这个干啥子?”
“爱情是婚姻的基础,你不爱沈姐还跟她做夫妻,就是害人害己。”
邱逸不觉引用了华灿对闫嘉盛的评价,因为“害人害己”这个词实在恰如其分。
闫嘉盛不能堕落到没理的一方,烦躁:“啥子情啊爱啊的,太肉麻了,我在家安安分分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工资也老实上交,啥子事都凭她做主,还要我咋个做才算对她好嘛?你不要给我东拉西扯,这回华灿跟我仇结大了,你现在说帮我还是帮他?”
他悍然持枪对准邱逸脑门,后者悚然哑口。
闫嘉盛料到他会摇摆挣扎,喝令:“我晓得你跟他关系好,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感情有多好其他人不能比。你如果跟我想得一样,就该和华灿绝交!”
“嘉盛……”
“给你三分钟考虑!三分钟一到你不点头,以后也不要再来见我!”
闫嘉盛吼完掏出手机设定计时器,啪地扔到邱逸跟前,然后气鼓鼓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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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低双商者放狠话通常只顾发泄情绪,不含其他明确目的。闫嘉盛心浮气躁地等了三分钟,回头威逼:“时间到了,你想好没有?”
视觉影像陡然揭去他的戾气,只见邱逸垂头呆坐,颊上泪已成珠。
“邱逸,你哭啥子呢?”
闫嘉盛蟹慌蟹乱地跳起来,印象中邱逸的温柔是夏日小溪,清流涓涓却不惧凌厉骄阳;是青葱草地,软绵柔顺但经得起风雨考验。纵遇阻碍也能安步当车,从容应对,绝对是个有泪不轻弹的好男儿。
此刻泪下,想必难过到了极点。
若给闫嘉盛的珍视对象名录排个座次,邱逸仅次于他的血亲,伤害他如同自残。
“邱逸,你不要吓我哦,你这个样子叫我咋整嘛!”
邱逸挡住他递来的纸巾,自己另取一张擦脸,哽咽道:“这件事你是受害者,我不能喊你将心比心。刚才华灿也求我不要因为这个和他绝交,可怜兮兮的,说得我都不忍心看他。”
闫嘉盛被想象激怒:“他就是仗着你不忍心才装可怜欺骗你,硬是拿给沈怡说准了,这娃儿就是个骗子,想靠花言巧语把人家吃干抹尽,你千万不要再上当!”
有时丰富的信息会干扰人的判断,邱逸不相信他那谬误百出的直觉,仍拿自身经历当证据:“我和华灿认识也有十年了,对他了解很深,他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他把你骗去他们公司受罪,又想挖我的墙角,这还不叫坏?”
“他早先也不晓得他大哥那么恨他,至于沈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是不该动歪脑筋,可遇到心仪的对象,哪个又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
闫嘉盛听他为华灿辩护,胸口被捅出三刀六眼,说爆发就爆发。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勾引人家的老婆,那我就活该当王八,还不能找他讨公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主动和沈怡离婚,把她送给华灿,再拍巴巴掌恭喜他们两个?”
“我不是那个意思。”
“鬼才不是!你明明就是偏向华灿,不停帮他说好话。我晓得,你觉得他比我有本事,家里比我们家更有钱,跟他打堆更有利可图。怪不得人家说人情如纸张张薄,我也是眼睛瞎,用了二十多年才把你看清楚!”
邱逸又被他重重捅了一刀,刀锋卡在肉里拔不出来,滚烫的鲜血似熔岩冲破眼眶,飞速坠落的泪滴灿若流星,立刻砸灭闫嘉盛的气焰。
与邱逸搞对立,杀敌三千必将自伤八百,他应该集中火力教训华灿。
“我、我不跟你说了,你舍不得华灿就算了,我自己去收拾他!”
闫嘉盛抓起手机冲出包厢,邱逸急忙追赶,被服务员错当成逃单者阻拦,等他结完账,闫嘉盛早不知去向,好在明了他的目的,还能找着人。
闫嘉盛在车上联系华灿,直截了当爆粗口。
“华灿,你个混账王八蛋,马上给老子滚出来!”
华灿正守株待兔,淡定问:“邱逸跟你在一起吗?”
“管你屁事!我在朝阳北路十里堡拐角那个小公园的入口等你,你不来老子就直接打到你家里去!”
华灿应允,说9点前准到。
闫嘉盛领先十分钟抵达,等来的却是邱逸。
“嘉盛,你现在跟华灿见面没好处,先跟我回去!”
邱逸连急带怕,跑得汗流浃背,抓住好友苦苦央求。
闫嘉盛知道他能找到这儿,必然已和华灿串联,憋屈感直追绿帽压顶造成的耻辱,怒啸:“你都跟那个龟儿串通好了,还敢来劝我!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那个龟儿,哪个都拦不到!”
他身心失控,没轻没重揍了邱逸一拳。邱逸不小心咬破嘴唇,登时血色翻涌,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雪白的衬衫上,染出一枝触目惊心的梅花。
华灿不早不晚出场,目睹此景出离愤怒,厉吼着冲上去,推开正要道歉的闫嘉盛。
“你干什么打人!”
他一来,闫嘉盛的愤怒和心痛都有了宣泄口,非洲猩猩似的捶胸大怒:“不要脸的小子你终于来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