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这位老人家医术很好,但不会做饭。
这些年,一直吃着“百家饭”,好在他不挑剔,一张饼,一个馒头都能对付地吃上一顿。
陈锦州有些无语地发现自己好事被抓了壮丁,他的厨艺肯定没有多好,但应付个十数年的老头子还是可以的。
想到对方的身份和存在,陈锦州卷起袖子拐着腿去厨房里操劳。
别看不怎么烧火,但厨房里还算干净,当然也是厨房不大,平日里基本上用来烧水偶尔做熬药,林家所在的村子里经济条件上还算不错,又是夏天,蔬菜这些每日都是新鲜不缺,即便可能用不上,依然会有感谢他的人你一把我一把地送过来。倘若是牛尾叔要去别人家吃,都会把这些送到对方家里,时间久了,众人慢慢发现,请对方吃一顿饭,到最后反而是自己占了便宜。
是以,这种类似吃白饭的行为,不但没有让人不满,反而有不少期待着牛尾叔的‘临幸’。
今天看来是不用了。
闻着厨房里传出来的香气,牛尾叔美滋滋地啜了一口小酒。
吃过午饭后,舒曼别老太太拉到屋里说话。
老人家年纪大了,她更不敢说什么不好的话,斟酌着全挑了那好听的。
林家的村子在对待外人这种风气上还算不错,林家外婆自然没有多想,也许心里觉得未必跟外孙女讲得那么美好,可看舒曼脸色红润,精神良好的样子,至少她在外头过得还算不错。
往后,老太太也不至于偶尔想起这个外孙女的时候,都忍不住抹一把眼泪,觉得她可怜,命苦。
许是放下了一桩苦事,年纪又大了。
舒曼打着蒲扇,老人家很快在说话种睡着了。
屋子外面,舒母正带着刘小鸭和林家两个舅妈说话。
“恬恬要上初二了吧?学业吃力吗?还能跟得上吗?”
“跟得上,老师都夸她聪明呢。”林二舅妈抢在前头高兴地说道:“说她这样准能考上高中,小姑子你看看,恬恬若是高中毕业了,是不是就能在城里找个不错的工作?”
当年让林二舅妈同意恬恬去读书,除了林二舅难得硬气一次,恬恬自身成绩不错且坚持外,还是舒母以自己为例子,说了读书好能认字就可以去厂里上班。
就算不是正式岗位,临时肯定有的。
这才是林二舅妈心动的原因,林家小弟同林恬差了2岁,等林恬工作个两年,就把人嫁了。这嫁出去钱,工作自然要让给林小弟。
林二舅妈想得很好,只是林恬未必同意。
但这是以后的事情,少说还要个几年,大家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起。
林大舅妈倒是偶尔想打一打这个妯娌的脸,但上头有林外婆在,林大舅也不愿意害了这个难得不错可能是林家小辈里最为出息的侄女,三番五次地叮嘱妻子,唯恐她得罪了人,以后家里孩子若是有求这个妹妹帮忙呢?
“我看能成。”舒母这个时候更不能给侄女拖后腿,微笑着说道:“舒安现在上班的地方就有招高中毕业生,那还是坐办公室的,不是女工那种。”
要说女工赚钱不比坐办公室少,反而有时候更多。
反而这种坐在办公室的为拿到手的钱不一定有他们多,但说出去是个体面不是?
反正林二舅妈就听得眉开眼笑的,坐办公室好啊,不累,到时候林小弟肯定是愿意的。
那笑声隔着房门,舒曼都能听到,隐约也猜出里头的意思。
不过自家那小表妹的性子,怕是二舅妈要受打击了。
舒曼啧啧摇头,更不愿意出去了,老舒倒是找着借口跟林大舅二舅出去看农地了,自己呢?她低头看了看林外婆睡了一小半位置的床,明智地爬了上去。
陈锦州拎着药包回来的时候,舒曼正受到舒母的热情关爱。
“你说说你,不是给外婆打扇子吗?怎么又打着打着自己都睡着了?还睡得满嘴……”舒母看了眼舒曼嘴角边流哈喇子的痕迹,忍不住就是一笑。
“你说她干什么,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就是年纪再大,她也是我的囡囡,睡觉怎么了?你问问那些小的,现在还有谁愿意陪我这个老太婆睡觉?”林外婆起先是护着外孙女,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
所以说原主受到家里的疼爱,被养得天真不知事也是有原因的。
“妈,您这是干啥呢”林大舅妈尴尬不已,林老二夫妻可没和林外婆住一起,虽说一个村里的,也不算远,但分家了的两兄弟也没有还住一起的道理。
林外婆这话说起来,不就是说自家的儿女嘛。
可这死老太婆不想想,这一把年纪的,身上不就是有股老人味,那还是说得好听点的,其实就是死人味。
哪个小孩子能喜欢?
不过舒曼闻不到吗?
她鼻子这么灵,又怎么可能闻不到。
但很多时候,是原主的一些默认想法在影响着她的某些行为。
“干啥?我可没干啥,就想着还好曼曼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哪天没地方去,我就去东北投奔我外孙女去。”林家外婆气呼呼地说道。
“你这个婆娘,又瞎搞什么了?”林老太这话一出,林家兄弟哪能不知道定是婆娘又在老娘面前说糊话了。
这个时候林二舅也清醒,心知肚明自家婆娘肯定也有份,否则老娘也不会当着妹妹妹夫的面就这么说出来。
老太太这是不满,也是在敲打两个儿子呢。
舒父也是明白,可还是有些尴尬,只是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不是很妥当。
“妈,锦州回来了。”舒曼的话,让场上的尴尬瞬间瓦解。
“这是什么药?怎么拿回来了?”林大舅妈才说完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索性周围没什么人在意她。
松气之余,心里忍不住埋怨林家外婆刚才这么不给自己脸面。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孩子要结婚了,既然小姑子拿不出钱,家里的钱要拿来准备彩礼,到时候就不能翻建新房了,就想老太婆把她的屋子让出来,反正她年纪大了住哪里不是住,况且做长辈的哪有和小辈争的不是?
林大舅妈气鼓鼓地。
舒曼余光瞥了一眼,就朝陈锦州走过去。
两个人也算了解对方了。
至少舒曼觉得有时候这个人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看着,也能知道对方心中的不平静。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当时舒曼根本没有进屋,据说是牛尾叔不喜欢。
哪怕林家很太平,但一般情况下,他都不让女人进屋,就算真的有女患者求她诊治,也必须许多人在场的情况下,才肯出门去村里的小诊所看。
别人家里或是自己家里,那都是不行的。
舒曼凭借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些,刚才这才没有跟着进去。
“身体上有一些暗疾。”陈锦州回来的时候已经想好借口,他受伤的是膝盖骨头,其实现在愈合地也差不多了,不然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自己的腿去疯。即便不知道原因,但他身体的强悍的确不同别人,就连恢复力也是惊人的,似乎这一点和陈父是一样的。
或许这也是为何同样是拼军功,陈父总比别人快一些,毕竟身体是本钱。
“那就好。”舒曼没做多想,事实上她也觉得应该是一些暗疾,哪个当兵的没有,特别是陈锦州这样的,有时候受伤却因为身份特殊明面上根本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疗,想来身上的这些问题只多不少,别看现在看着生龙活虎,谁知道底下有多少隐患。
这或许是舒家父母真正把陈锦州带来的原因吧。
他们不知道陈锦州背后做的一些事情,可想着当公安的,也是出生入死,说不定身上就有些问题,自然是早发现早治疗。
这也恰恰说明,舒家父母哪怕没有立刻接受陈锦州,但在行动上已经默默为舒曼扫平一些障碍。
回去的路上,是舒母和舒曼坐在一起的,旁边一起的还有刘小鸭。
本来是想让刘小鸭同舒父一起坐,但看到她流露出害怕的样子,舒曼有些无奈,怎么一下子好像自己成了棒打鸳鸯的人。
她当然不能这么做,只好让刘小鸭坐在她旁边,至于舒母的想法,舒曼也知道。
可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唯一能有的问题反而是舒安那边。
家里就那么大,因为自己长大了,每每回来,舒安都避嫌出去住了,亲兄妹都是如此,何况刘小鸭这样一个没有丝毫关系的人呢。
当着刘小鸭的面,舒曼没有说起,只是略略提到舒安。
剩下的路,舒曼轻轻阖上眼睛,不去看舒母略带为难的表情。
她不反对一个人的善心,甚至她没有资格让别人特别是暑假父母不去做一个好人,只是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
若是他们确定可以,舒曼也绝对不会去反对。
或许自己不在上海,舒安的成长让他醉心于研究中,或多或少地让舒家父母感到孤寂。这些,她都能理解,同样的,却也不能解决那些随之而来的问题。
舒家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是下午三四点了。
这个时候日头不晒,在林家外婆给了一把干菜后以及林家大舅妈和舒母说了大表哥同女方两家见面的时间后,他们才得以离开。
舒曼算了算那个时间,自己应该已经离开上海了。
可能不太合适,但心里的确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有些人情走动是没办法不得不去做,但多了,真的挺让人厌烦的。
……
“曼曼,你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才拐过楼梯口,舒母就抓住了舒曼的胳膊。
舒曼眯了眯眼睛,看着家门口摆着的礼品盒,摇头:“妈,是董晓华的妈。”只是怎么会出现在家门口,还这么大包小包的。
董家条件是不错,但不代表董母是个大方的人,甚至借着在街道办事处,从来只有往里拿很少往外拿出什么东西。
用董母自己说过的话,让她掏钱掏物跟掏她心肝窝子是一样的。
“是舒家妈妈?”董母其实一直也在注意楼梯口的动静,不过是一瞬息的时间,人已经从楼上冲了下来。
后头的陈锦州冲了出来,把舒母和舒曼护到身后。
董母只觉得撞到一堵墙,脑袋砰地就是巨响。
只是来不及喊痛,目光向上一瞥,看到陈锦州森冷的面孔,心中一寒,下意识就要往回缩,只是下一瞬人已经从侧面探出脑袋,看向舒家母女的身后。
“舒安?舒安不在啊?”
“董家妈妈,您这是干什么?一惊一吓地,都快把人心脏给吓停了。”舒曼把舒母推倒自己身后,扯了扯陈锦州的袖子,从他后面走了出来。
这又是带东西的,又是找舒安。
不会真的脸面也不要,直接上门求情了吧?
舒曼面色古怪地盯着董母看,只是见她神情焦虑,又不像是这么个情况。
“曼曼啊,你来得正好。那上一回来的那个女人你认识不?是你的朋友吗?还是认识舒安的?”董母想起之前好像有人看到过舒曼和对方是认识的。
“什么女人?”舒曼微微眯了眯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同陈锦州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想到了白玉英。
在看现在的情况,舒安应该还没有回家。
只是白玉英和董家有什么关系,是董晓华?
舒曼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怎么也不愿意去猜想,一时之间脑袋里有些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