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润又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
顾溪新漏跳一拍，蓦地偏头，随即怔愣住，天台的光线不算好，他还背着光，但是她认出了他。
夏佑南并没有看她，他穿着灰色长装大衣，衣摆垂直到大腿，显得身材颀长，他的双手放在口袋里，眼睛平视前方，远方缤纷的烟花在他脸上印上忽明忽暗的色彩。
顾溪过了好久，才回过神，局促地开口，“新年快乐。”
夏佑南问：“有想考的大学吗？”
顾溪点头，“嗯，有，g大。”
夏佑南依旧看着远方，“以你现在的成绩，还需要努力。”
顾溪点了点头，“会的。”
“你呢？”顾溪回问。
夏佑南偏头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旁边的楚煜新大声喊：“我一定要考上a大！”
楚煜新的声音太大，顾溪没听清楚夏佑南说了什么。
第57章
元旦三天假, 在题海中度过。
顾溪下午两点退了房，搬回了学校。
肖涵早上就回来了, 顾溪在傍晚跑步的时候跟他遇到了, 两人一块绕着跑道散了一会儿步。
“老师,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学校？”顾溪一边走一边看着肖涵问。
肖涵说：“等过完了这一个学期。”
“恩。”
肖涵看着她问：“你呢？快放寒假了，住哪？”
顾溪看着前方, “我啊, 住暑假住的那个地方, 我都提前跟老板娘说好了。”
“自己在外面住, 注意安全。”
“嗯。”
快到六点钟时，她回到了班级，和她一样提前回教室的还有很多，都是为了下一周的考试。
虽然还没正式上晚自习, 但是班上很安静，大家都各自看书做题, 极少有人说话，一点也不像周日。
顾溪做了一套物理题目, 做完后差不多就到晚自习时间了。
她握着保温杯去装水, 无意间扫了一眼夏佑南的桌子, 发现他的桌面上什么也没有，平时还有一堆书的。
她并没有太在意, 快上课了, 她直奔茶水间。
装了水回来, 已经正式上晚自习了, 大家开始晚读。
顾溪匆匆忙忙从后门路过，下意识再扫了一眼夏佑南的桌子，他还没来，而且，除了桌面没东西，连抽屉也是空的。
为什么？
她有点不安，走到座位上坐下，拿出了语文书开始读古诗词，但是读的心不在焉，一句也没记住。
半个小时的晚读结束之后，班主任站到了讲台上，拍了拍掌，“大家停一下。”
读书声逐渐变小，所有人都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王桂芳双臂撑着讲台，“在这里跟大家说几件事，第一个，下一周就是期末考试，这一次考试非常重要，也是检验大家这高中两年半以来的学习成果，所以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
“另外，第二个就是寒假的放假时间已经出来了，从1月16号，到2月13号，一共是28天。等到寒假回来，真正距离高考的时间也就不到四个月，一百多天，所以大家一定要把握好寒假这段时间，不能因为放假就松懈了。”
“最后一个，就是我们班的夏佑南同学，他已经被美国斯坦福大学录取，从明天开始就不来学校了。”
听到最后一个，顾溪瞳孔微微放大，脑袋一片空白。
随即，班上传来讨论声，十分嘈杂，对于夏佑南已经被斯坦福大学录取的事，大家都不知道。
张云海说：“老师，怎么这么突然？”
王桂芳说：“这件事情我也是一个多月之前才得知的，没有提前告诉大家，也是佑南自己的意思。”
班上的讨论声还没中止，王桂芳也知道他们很惊讶，于是没喊安静，让他们讨论了一下。
刘玉珠对顾溪说：“天呐，也太突然了吧，夏佑南竟然出国留学了。”
顾溪听着她说的话，心里一直想着，却忘了回复。
夏佑南出国留学了。
倒数那一天晚上，她问他去哪里的大学，她没听清，后面也没追问。
现在回想，夏佑南说话的口型，不就是斯坦福吗？
夏佑南出国留学的事情成为了班上议论的热点，顾溪坐在位子上听他们讨论，完全不想开口讲话。
她想要认真地看书，认真地做题，认真地复习，却发现半个小时过去了，书还是那一页，题目还是那一题。
晚自习下课后，姜玲和顾溪刚出了教室，楚煜新就追了上来。夏佑南离校，他不想一个人走，就干脆赶上来和她们一块。
姜玲问：“楚煜新，夏佑南出国的事跟你说了吗？”
楚煜新挠了挠头，“我也是两个星期前才知道的，还是我自己发现的。”
姜玲叹了叹气，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顾溪，“我觉得他这次真的不厚道了，我以为我们是他的好朋友，没想到他连出国留学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
楚煜新感慨道：“他那个性子，你还指望他到处炫耀，别想。”
顾溪沉吟片刻，“我想，要是大家提前知道他要出国，一定很多人追问他，他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所以才隐瞒大家的吧。”
姜玲觉得顾溪说的有道理，“顾溪，你可真了解他。”
楚煜新道：“其实就是跟平时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道理，他这个人其实吧不想说太多话，不想用虚假的热情迎合别人，所以才会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姜玲点了点头，“那也是，他那个性格真的太冷了，我真的没办法想象以后他结婚了，怎么跟他的妻子相处。”
楚煜新瞥了一眼顾溪，话是对姜玲说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夏少对他喜欢的女人就跟捧在手里的宝一样。”
姜玲幻想了一下，没办法幻想他宠着一个人的模样，“我只能想到他冷漠的脸。”
“你当然想象不出来，他宠着谁，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楚煜新越过姜玲看着顾溪，“顾溪，你说是吧。”
“啊？”顾溪回过神，随口应了一声，“大概吧。”
夏佑南宠着一个人的模样，顾溪想象得到的。
来到楼下，她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是弯月。
想到夏佑南不会再来学校了，顾溪还是觉得一时半会接受不过来，就像是原本完好的东西，突然缺了一块，让她觉得难受。
宿舍里的人也在谈论夏佑南留学的事情，唐小颖早早躺上了床，被子拉过头顶，大家谈论的热火朝天，她一声不吭。
顾溪想，其实最伤心的应该是她吧。
今天晚上，顾溪失眠了。
十二点多钟的时候，她听到了细微的抽泣声，像是谁在哭。
顾溪坐了起来，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发现哭声就是她们宿舍传出来的，听声源应该是从唐小颖的床位传来。
顾溪并不觉得这不正常，反而觉得正常地很。
唐小颖那么喜欢夏佑南，而夏佑南却出国了，未来几年或许都见不到，当然会伤心。
唐小颖因为喜欢夏佑南而难过。
那么她自己呢？
为什么也这么难过？
单单只是因为一个朋友不辞而别了吗？
第二天的宣传栏，贴出了一张海报，海报上的大概内容就是夏佑南以sat 1568分，雅思8.5分，托福117分的成绩被美国斯坦福录取，这是本校建校以来第一个被斯坦福大学录取的学生。
夏佑南离开了学校，却成为了一中的传奇，就好像他是神一般的存在，在大家心里面，已经遥不可及。
高一的师弟师妹提到他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崇拜的光，斯坦福啊，那是世界一流的学府，他的师兄竟然考上了。
高中的学习和生活还在继续，每天依旧被淹没在题海里，低头抬头间，试卷上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班上偶尔还是会有人提起夏佑南，就连老师上课也会提起。
在很多老师看来，夏佑南去留学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损失，毕竟以夏佑南的成绩，按照正常高考，成为单科状元又或者理科状元都是很大几率的。
楚煜新旁边的位子一直空着，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
期末考试结束后，顾溪从学校搬了出去，除了楚煜新和姜玲，肖涵也过来帮她搬东西。
过了几天，肖涵在学校这一学年的工作正式结束，他搬走那天，顾溪也过来送他。
顾溪说：“等我以后生病了，我就去找你看。”
肖涵蹙了蹙眉，“别乱说话，我可不希望给你看病，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生病。”
“嗯，好。”顾溪看着他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当然。”
肖涵叫的车到了，顾溪帮着他一起把行李放进车尾箱，他上了后座，摇下车窗对她摆了摆手，“回去吧。”
“嗯。”
车子启动，顾溪看着远去的车，有点伤感，又忍不住为他高兴。
对于离别，顾溪已经看开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始终都要离别的，就算不是现在，五个月后的高考，也会各奔东西。
只是接下来的那五个月，她会比较孤独。
第5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