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予觉得自己今晚就是个冤大头,把猫接进来还没十分钟,就有个人因为这只猫过敏了,自己新追的女孩儿还可着劲儿怪他。
“我都把群名改成了狗勾交友群,大家都带狗,就你一个人带猫。”王清委屈地说,“再说了,你最开始也没说你有猫呀。”
“我……”李予忽然收了声,他的确没有猫,这只猫是晚上前女友突然送过来的,说是回老家,要他养一阵儿。
而这猫还是他俩恋爱的时候一起挑的,不能不管。
不过这些细节不能告诉王清,李予反问:“你最开始不是说在我这儿办个宠物party,也没说不能带猫呀。”
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王清的确没有在群里明确说过不能带猫,只是找了有猫的朋友私聊。
另一方面,她也没有想到祝矜真的对猫过敏,她还以为那是她的托词,更没想到她对猫过敏这么严重。
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但此刻,王清见李予脸色沉下去,没了最开始哄她的耐心,便知道不能再闹下去,这些大少爷们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最是冷情薄性。
于是王清瞪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李予,眼圈都红了,也不说话。
李予果然中招儿,瞬间心软了。
他对王清正在兴头上,最喜欢她那双眼睛,抱住她连声说:“好了好了,是哥哥的错,不过现在你那个学姐不是没有事情了嘛,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咱们负责医药费和后续的费用就行。”
王清伸手环住他的腰,同时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你的医药费。
吊瓶里的液体一点一点下降,祝矜不时看向它,越看越觉得慢,她伸手摸向上边的流量调节器,准备把速度调快。
邬淮清忽然出声:“你在干什么?”
她被吓了一大跳,不满地看他一眼,又略有心虚地说:“有点儿慢,我调快一点儿。”
邬淮清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制止住她的动作,“医生说了不让太快,你这是嫌自己今晚病得不严重吗?”
“……”
他的语气很凶,祝矜在口罩下撇了撇嘴,余下一双因为过敏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了她。
邬淮清抬手,想要在她乱蓬蓬的头发上揉一揉,被她皱着眉一下子躲了过去。
他收回手,沉默地站在一旁,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略显尴尬。
空气变得寂静无声,连影子晃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祝矜看着地上的影子,睫毛眨了眨,指甲嵌进手心里。
她脑海中闪过今天晚上在浴室里的暧昧,闪过刚刚送她来医院时,邬淮清脸上不加掩饰的焦急,闪过许多年前,她十八岁时,他们在东极岛上度过的那荒唐又香艳的一周。
祝矜脑海中如走马灯似的,往事一一掠过。
她忽然抬起头,问他:“邬淮清,你还记得我今天在派对上和你说了什么吗?”
她说,我不习惯和有女朋友的男人接吻。
那时她一说完,他便笑了,语气中带着讽意地回她,没想到你道德底线还提高了。
祝矜丝毫不恼,也笑着回他,当年是她一时寂寞,在上海太孤独了,而现在,她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不能再干缺德的事儿。
一脸“渣女悔过自新”的表情。
邬淮清敛去笑意,眸里闪过一丝怒意,稍纵即逝,转而混不吝地问她,你说的是我哪个女朋友。
他边说着,手掌还在她肩头摩挲着,一脸浪荡的情态毫不掩饰,渣得明明白白。
这句话终于让祝矜脸上露出一丝裂缝,她像是看一个神经病似的看着他,顿了顿,才说出骆洛的名字。
邬淮清愣了一下,眼神嘲讽,不过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手掌滑到她嶙峋的肩胛骨上,距离被撞伤涂了药膏的部位很近。
“她呀——”他语气轻飘飘的,“不配,垃圾玩意儿。”
那时,祝矜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她很少见邬淮清对女生这种态度,即使听到王清在背后说他的床事,他也不甚在意,上学时,对待追求很过火的女生,邬淮清也没什么反应,他向来习惯漠视。
而这次,他却用这样一个不上台面的词汇形容一个女孩儿。
一个漂亮的、有能力的、自称他女朋友的女孩儿。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困惑,他抬手,抚平她的眉峰,说:“不要和她玩,她也配不上你。”
祝矜心底更困惑了,不知道骆洛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邬淮清性子是不好,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年轻女孩儿这么刻薄,刻薄得有些过分。
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向来不是简单角色。
祝矜盯着他,把心底困惑了好几天的问题问出来:“她为什么姓骆?”
“巧合。”邬淮清没什么犹豫地答。
邬淮清的妈妈就姓骆,骆氏一族早些年是江浙一带很有威望的名门望族,后来遇到战乱,家族支离破碎,即使如此,骆家的后辈在各行各业也出了很多有才之辈。
邬淮清的外祖父骆少明,就是后来上海有名的实业家。
邬淮清的妹妹就随母姓,名梓清。
祝矜压住心底的疑虑,心知这毕竟涉及到他的家事,没再问下去。
当时浴室里的那台电视机一直播放着《大话西游》,两人说完骆洛,电影正好演到了那个经典台词的部分——“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我猜不着这结局。”
熟悉的台词在滴着水的浴室里乍然响起,一下子把暧昧的气氛打破,把祝矜也拉回正轨,她从邬淮清怀里挣开,想要离开房间下楼——
却被他一下子抓住手腕,然后像是解恨似的,邬淮清埋头在她锁骨上重重咬了一口。
第9章 赌王 “朽木不可雕也。”
病房外有几棵松树,栽了很多年,已经长得又高又茂盛,树影在窗户上摇曳,如同此刻病房里祝矜起伏的心绪。
她问邬淮清,他是否还记得今天下午她在派对上和他说了什么。
邬淮清握住手机的一个角,然后把它在空中打转儿,漫不经心地思索着。
片刻之后,他说:“我又不是金鱼,不会那么快忘记。”
是,他不仅不是金鱼脑,还记忆力特别好,对数字过目不忘。
祝矜经常怀疑他的脑子中每天装那么多东西,不累吗?
“你既然还记得,那你就不能在这儿。”她闷声说。
邬淮清挑眉,“为什么?”
祝矜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把口罩往下拉了拉,又想起脸上过敏的痕迹,重新把口罩戴好,“你现在在这儿,我怕你女朋友来打我,那么多,我可招架不住。”
邬淮清忽地笑了,他吊儿郎当地说道:“放心,她们忍耐力好,多你一个不多。”
“正好,来了还能凑几桌麻将,给你解闷。”
“……”
祝矜看了他三秒,然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决定不再和他说话。
谁知他继续说道:“哦,我忘了,你不会打麻将。”
祝矜睁开眼睛,立刻反驳:“谁说我不会的?”
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邬淮清被她的模样给取悦,想起之前过年时,大家聚在一起打麻将的情景。
那会儿祝矜还读高中,大家还都住在大院儿里,没有搬家,过年的时候最是热闹。
除夕夜,他们小辈聚在一起,在宁小轩表姐家,躲着大人打麻将,祝矜不会打,就在祝羲泽旁边干巴巴望着。
看得手痒,她也想打,于是宁小轩他们说要教她。
谁知祝矜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在牌桌上偏生缺一根弦,怎么也记不住规则,记住了又不会用。
教到最后,连宁小轩自己都被带得懵了,求爷爷告奶奶让她赶快下桌:“浓浓,哥求你了,哥刚赢的都归你,你快下桌去吧。”
祝矜看着一桌子看她好戏,想笑不敢笑的人,连祝羲泽都在笑,她哼了一声,一个人去沙发上看春晚。
那天,邬淮清春风得意,赢得最多,讨了个新年的好兆头。
他转过头一瞥,正看到小姑娘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春晚上不知道在演着什么小品,她不时笑出声,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和月亮似的。
和刚刚下牌桌时愤愤不平的模样截然不同 。
那会儿他在想什么?
琢磨她为什么总能那么开心,所有的不开心,都跟云烟似的很快散去,身上从来透着一股被宠爱长大的劲儿。
宁小轩闹着要邬淮清明天请客。
祝羲泽说,大年初一都要去拜年,哪有时间一起吃饭。
于是宁小轩又给邬淮清安排上,让他初八的时候请他们一伙人去鸿彦楼吃,鸿彦楼很贵,反正这竹杠他是敲定了。
不待邬淮清应下,宁小轩又连忙喊沙发上的祝矜:“浓浓。”
“咋了?你把钱输完了?太好了。”她转过头,说着拍了拍手。
“……”
宁小轩又气又笑,说:“是没剩多少了,都被邬淮清赢走了,你淮清哥说了,初八要请大家伙儿去鸿彦楼吃饭,你那天记得空出来。”
祝矜看向他,眼睛在灯下滴溜溜转,邬淮清手里拿着一麻将牌,任她打量 。
那眼神不是很善意,好像她不会打麻将,都是他造成的,所以他才能赢这么多。
这副麻将是宁小轩从他表姐这儿偷的,是某个奢侈品牌跨界出的,一套就要十几万,手感很好。
他握在手里摩挲,半晌,听她淡淡地说:“再说吧,好多同学约我出去玩呢。”
祝羲泽立即警惕地问:“男的女的?”
桌上其他人纷纷笑起来,路宝说:“你能不能别把浓浓管这么严,说的跟你没和女同学出去玩过似的。”
祝矜继续嗑瓜子,不理他们,后来她接了个电话,拿着手机往屋子里走。
路宝又说:“不过浓浓不会真谈恋爱了吧,打电话还躲着我们?”
邬淮清玩了一局,见人还没回来,不知为何,心浮气躁起来,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