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迎着微笑过来问他有预约吗,在夏默报了虫网号之后被引到窗边的位置。
望多西的湖畔餐厅里,情侣只是一少部分,还有很多单身的雌虫雄虫,大部分是外地游客,慕名而来。
夏默自动忽略其他虫的目光,翻开菜单,嗯,鱼,管家说很好吃,要了,限定甜点,看起来就很好吃,来一点,这个菜,名字听起来也很好吃,来一点
勾勾画画,末了,把菜单交给服务员,麻烦了,就这些吧。
夏默转回头时,正好和一只黑发黑眼的雌虫四目相对,是他前面的桌子,对方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金丝框眼镜,瞅着他,有点呆呆的样子。
可能是黑发黑眼,让他颇有好感,也可能是那只雌虫太呆了,夏默的恶作剧基因突然发作,他很想调戏对方一下。
他朝对方眨了一个单眼wink,塞西尔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低下了头。
夏默以他优秀的视力担保,他看到那只雌虫的耳朵红了,也太可爱了吧。
再想调戏他一下,那只雌虫不抬头了。
部长,你耳朵怎么红了?助手正想舀些汤,突然发现他家部长的耳朵通红,埋头吃饭。
没事,太热了,吃你的。部长冷冷丢下几个字,这会助手发现对方脸也红了。
什、什么情况?
是不是有情况?助手此刻的雷达敏锐的不像话,刚才部长好像抬头了,看谁了
他悄悄地回头,发现后面的桌子上坐着一只雄虫,在安静地吃饭。
吊灯的灯光照得他的轮廓柔和,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装,金色的发丝,好像神的宠儿。
助手倒吸一口凉气,我的雌父呀,这也太好看了吧。
雄虫好像注意到他的目光了,刚要抬头,助手在夏默有所察觉时迅速转过去,又对上了塞西尔的目光。
看够了吗?杜勒斯。塞西尔皮笑肉不笑道,好看吗?
助手结巴道:好看看到塞西尔变黑的脸色,又改口道:不对,不好看、不好看!
塞西尔的脸更黑:不好看?
强烈的求生欲让助手明白,两个答案都不行。
不知道前面雌虫的惊心动魄,夏默喊来了服务员,您好,你们这里
嗯,好的,您放心。听到对方的要求,服务员心里惊讶,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脸上仍然挂着和煦的微笑,我们会安排好的。
塞西尔的桌上已经上完了最后一盘菜,服务员却又过来。
先生您好,打扰了。服务员的手中拿着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碧绿的根茎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水珠,每一朵花瓣带着蓬勃的生机,是刚采撷的。
他弯下身把娇艳欲滴的玫瑰插入桌上的瓶中,对塞西尔道:是对面桌的先生送给您的,他想问问您今晚八点有约吗?望多西的大剧院八点上演的《烈日灼心》很好看,他想约您一起去看,届时他将在门口等您。
塞西尔的脸已经红透了,心脏一下又一下地在胸腔重重地跳动,他的思维飘飘忽忽的,不知道到哪了。
抬头,雄虫正微笑地望着他。
咔嚓是关于理智的那根弦断掉的声音。
助手在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我的雌父!这也太会了!族长,少爷脱单有望啊!
好像过了很久,但只有短短的一瞬,塞西尔勉强恢复些理智,服务员已经走远了,只有桌上的玫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今天晚上,去,还是不去?
第5章
事实上,他已经有了答案。
匆匆吃完这顿饭,塞西尔一直在不经意间瞄一眼对面的雄虫,而真正在他对面的助手则是被忽略了彻底。
仿佛度日如年,塞西尔坐立不安,一看时间才过去了半个小时,刚刚六点半。
离他们约定的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是不是得好好打扮一下?
他在研究所待了一天,早上为了处理所长的事情只洗了个澡,衣服是早就在酒店准备好的,延续以往的风格,黑白灰为主。
是不是太简单了?会不会老气,雄虫会嫌弃他吗?
之前雌父经常说他不讨雄虫喜欢,让他换换穿衣风格,说雄虫喜欢活泼一点的年轻的雌虫,他两个都不占。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他嗤笑说,我才不想去讨那群雄虫的喜欢。
打脸来的如此快,越想越心慌。
吃饭吃了半截的杜勒斯被迫和他的部长一起回酒店搭衣服弄发型。
时间太赶了,塞西尔必须马不停蹄。
他从未对一只虫那么上心,他甚至不知道那只雄虫叫什么,几岁了,他是否家里已经有雌虫了。
仅仅是见了一面的雄虫。
夏默在餐厅待到七点,他吃饭很慢,一向喜欢细嚼慢咽,静静地品味食物的味道。
鱼肉确实好吃,入口即化,听服务员介绍是从前面的湖中捞出的,厨师处理的没有淡水鱼的腥味,鱼刺也被完整的剔除,是名副其实的招牌菜。
大剧院、中心酒店、还有湖畔餐厅,两两之间挨的并不远,都在望多西的中心地区。
八点开场的话剧,提前十五分钟入场,夏默到剧院门口时是七点十五分,塞西尔还没有来。
这家剧院是他雌父开的,父亲们在生前常常来这里欣赏话剧。
夏默在门口等了一会,月亮被乌云掩盖,天色很快阴沉,细细的雨丝落下,下雨了。
有工作人员出来给他送了把伞,让他进里面等。
不用了,夏默摇头道,在门口就行了,淋不到我。
他不确定那位雌虫会不会如约赶到,是不是有点冒犯了?突然邀请他去看话剧,雌虫会不会被吓到。
在餐厅时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来到虫族快三十年,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淡,偶尔在某个不经意间想起前世的一个片段,又恍惚的想,那些年真的存在吗?我作为一名中国人,在地球的25年,是否只是一场雄虫夏默做的一场梦?
梦醒了,梦里空空,现实也什么都没有。
虫族星球中黑发黑眸的虫很少,也不是没有,但他与赛西尔对视时,总觉得这个雌虫很可爱。
比其他的雌虫都可爱。
才会鬼迷心窍地喊来服务员,问他这里有没有玫瑰,或者其他的花都可以,帮他送给前面桌那个黑色大衣的先生,可以插在桌上的花瓶中,如果可以的话,再帮他带几句话。
塞西尔偶尔偷瞄的小动作他都知道,抬起头时可以看到雌虫一直红红的耳朵,在白皙的皮肤上晕染开的红与玫瑰花交相辉映,更可爱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口驶过一辆黑车,停在他面前。
塞西尔从车上下来,问他:等很久了吗?
看得出来他精心打扮了一番,身材挺拔,穿着靓蓝色的外套,在其他虫身上穿了应该是灾难的衣服反而沉得他有几分朝气,像个少年。
没有,我也是刚到。夏默把雨伞往他那边倾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话剧,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其他的。
就这个吧。夏默的突然靠近让塞西尔有些无措,一股栀子花的味道漫入他的鼻腔,是中心酒店沐浴露的香味,塞西尔很熟悉这个味道,因为他刚才用的沐浴露也是栀子花的,很好闻。
先、先进去吧,雨有点大了。
好。
我来拿伞吧,塞西尔拿过夏默手中的雨伞,你歇一歇。
两只虫并肩往剧院里面走去,一把伞挡住了密密的雨丝。
车上的助手降下车窗,偷偷拍下了两只虫挨在一起的背影。
《烈日灼心》是一部很老的话剧了,讲述的是几个世纪前的爱情故事。
在外旅行的雌虫遇到了一只英俊的雄虫,雄虫的言行举止深深的打动了他,可雄虫却是一只花花浪子,他流连于各个雌虫之间,并没有真心。两只虫的交际很少,雌虫却深深的为他着迷。
痛苦的雌虫在角落看着雄虫寻欢作乐,左拥右抱,他心痛的仿佛要死去。
在雄虫的心里,他不过比陌生人好一点。
午夜时分的雌虫流着泪在房间里做祈祷,在心里诘问自己,我万能的主,我怎么才能不受这爱情之苦?
爱情之苦仿佛烈日灼心,让他夜夜不得安眠。
后来雄虫要走了,雌虫像以前一样,在远处默默地望着他,他没有向雄虫表露自己的心意。
像一棵不会开口的树。
观众席上某些感性的虫已经在泪流满面,细听还能听到若隐若现的啜泣声。
这部剧很老了,来看的虫没有很多,他们坐的座位两边都是空的,台下很暗,光源都在舞台那里,
塞西尔只能看到旁边夏默的轮廓,鼻梁高挺,眼神望向舞台中央,很认真的在看话剧。
一切声音都离塞西尔远去,他们订的是双人座,也有另一种说法叫情侣座,在角落里,他时不时偏过头看看夏默,再把头偏过去。
耳根在发烫,他无暇关注台上的剧情。
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握住,夏默把塞西尔的手带到自己腿上,眉眼间有模糊的笑意,对塞西尔说:好好看台上,别老看我,又不会跑。
塞西尔的手有些凉,骨节分明,皮肤细腻,摸起来像一块上好的冷玉。
夏默的手热,他两只手把塞西尔的手包起来,给他捂着。
舞台上的光反射在旁边青年的脸上,这回换夏默看塞西尔了。
他是光明正大的侧着头看,在昏暗的场景中看美人,越看越有味道。金丝框眼镜折射出微微的亮光,夏默注意到塞西尔抿直了唇瓣,很紧张的样子。
像一只兔子,警觉地竖起自己的两只大耳朵,小心翼翼的,旁边一有声响可能就会吓得蹦起来,缩回洞里。
两只虫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周围的气氛却变得有些黏连,拉了丝似的,塞西尔格外的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不是与陌生虫相处的不自然、尴尬,而是心里痒痒的、身上仿佛爬了很多的小虫子,让他兴奋起来。
他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又被青年攥住,夏默靠近他耳边小声道:乖,别乱动,你的手很冷,我给你暖暖。
塞西尔轻轻嗯了一声,尾音有些颤,也同样小声道:谢谢。
夏默的心被这只兔子猛地撞了一下,他安抚性捏了捏对方的手指。
手心渐渐回暖,两只虫随着剧情的进展越靠越近,不知道是谁先进一步,最后亲亲密密挨在了一起。
两个半星时的表演很快结束,全场的灯光亮起,观众伴着零星的交谈,三三两两往外走。
他们也随着人流往外走。
你住哪儿?起身的时候,夏默没有放开他的手,塞西尔也顺理成章地和夏默挨在一起。
中心酒店,你呢?夏默反问。
塞西尔抿唇微笑,我也在中心酒店。
事实上,不管青年在哪他都可以顺路。住在中心酒店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剧院外面明月高悬,繁星点缀。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地面还有一些水迹,路灯点缀在路的两边,柔和的灯光照在两只虫的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夏默一只手牵着塞西尔另一只手拿着伞,慢慢往前走。
你
你
两只虫同时开口,又对视一笑。
夏默道:你先说吧。
我想问问你,明天有时间吗?塞西尔问。
夏默笑着冲塞西尔眨眼,有,如果是你的话,明天一整天都有时间。
塞西尔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明天中午可以出来吗?在下属和敌人面前的冷硬全然不见,要是助手在这估计就要觉得他的部长被鬼上身了,怎么一副面对心上人的纯情少年模样,他都多少岁了?!
塞西尔的皮肤冷白,脸红时格外明显,鼻尖也是红红的,夏默装作思考的样子,见对面的塞西尔无助地抿唇看他,等他回答的样子,才缓缓道:好啊。
即使是夜晚,望多西的街头仍然热闹,傍晚下雨时没有体验到的他们在一起散步时全都体验到了。
有布满络腮胡的歌手在抱着乐器弹唱,周围围了很多虫,随着他的拍子一起哼唱。
有五颜六色灯光的商店也没有打烊,店主在热情欢迎每一位进门的客人。
情侣在排队等候热气腾腾的饮品。
等塞西尔到中心酒店时,他和夏默已经提了很多袋子,里面有雄虫给他买的各种街头小零食小玩具等,零零碎碎很多东西,挂在胳膊上,塞西尔的手里还拿着一杯不断冒白气的热饮。
等到快十二点的助手终于等到了他的部长。
看部长迟迟未归,脑回路丰富的助手差点以为他的部长和刚认识的雄虫约完会直接另开酒店去睡觉了。
芜湖,部长牛逼,那么快就把雄虫拿下了。
塞西尔进房间时助手说不清他到底是失望还是什么心情。
看到塞西尔手里提的大包小包,还有他手上那个印着可爱图案的与塞西尔气质完全不符的热饮,助手惊讶地瞪大眼睛问:部长,这是你买的?
当然不是了,塞西尔把东西放下,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规整,再把热饮珍惜地捧在手心,这是雄虫给我买的。
是的,尽管他们在剧院待了两个多小时,又牵着手走了一路,但塞西尔也不知道那只雄虫叫什么。
两只虫就像相交多年的好友谈论着七七八八的事情,到最后连虫网好友都加了,塞西尔还没有问雄虫叫什么,雄虫也没有问他。
他们都住的顶层,在电梯门口分别,雄虫笑着向他摆摆手说:明天见。
明天见,塞西尔的心里甜蜜,多么美好的词。
助手突然提高了声音,不可置信道:雄虫给你买的?雄虫买的东西?!
怎么了?塞西尔不满地瞥他一眼,似乎没意识到事情所在。
部长,雄虫保护协会的老古董会杀了你的让雄虫买东西,你会被拉进黑名单的。 助手痛心疾首,难道这就是部长单身几十年,找不到雄虫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