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琴康这次没出兵,伊莎贝拉虽说手里有点人,但那些民兵暂时还只是打酱油的,所以也轮不到他发表意见。
从资历和打仗经验的角度来看,刚德列夫虽然也不是什么百战名将,但至少在诺亚的改制战争以及几十年来对歌明兰旧有军阀的战斗中,从没吃过什么大败仗。
这点就比年仅四十多岁的纳尔森侯爵强上一些了。老元帅的意见是猛攻,趁着敌人还未完全熟悉三十六堡的防御作战体系,尽快击溃拜庭集结在最前线的二十五万大军,然后势如破竹收服所有堡垒。
而纳尔森侯爵对此却颇有疑虑。西境军团兵员素质参差不齐,如果正面战场硬刚,损失可能会远比敌人要大,而且还有打不过的风险。
但刚德列夫对此却不以为然,他对这次诺亚派出的部队有信心,毕竟都是他一手训练的,其中三分二参与过覆灭军阀的战争,都是厮杀过数场的精锐老兵。
更关键的是,这里不是诺亚,打不过就跑呗。
“论战术战法,拜庭多年来四处挑衅周边国家,麾下大多数领主都有不少领军经验,说句惭愧的话,他们的指挥官应该比咱们的指挥官都要强一些。”这话有些赤裸,就像是说在场的几十位军官都不如对方一样。
但纳尔森还是把话听进去了,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别看西境军团人多,仅凭凯隆一块地域的人口就拉起三十万军队,但其中的质量和战场经验,确实不如人家。
这样的话,平原会战,反而是最能抹消双方战术差距的地方。无论多么精妙的细微操作、亦或是军阵,在几十万人的战场上,都微不足道。
这种情况,拼的就是双方战斗意志和韧性,就是赤裸裸的厮杀。思考了许久,纳尔森侯爵魁梧的身躯站起,一拍桌子道:“好,那就跟他们硬碰硬,打赢了这场,至少老子下半辈子是安稳了!”
第468章 夜聊
在决定硬悍拜庭军以后,凯隆这边也并没有很快就行动起来。战前的准备工作还需要一些时间,行军快一个月的诺亚远征军以及民兵部队也不能说马上投入战斗。
所幸,拜庭那边并没有着急打过来的意思,他们也在整顿自己的军备,等待合适时机朝西境和王国腹地出兵。
在这最后的准备期间,伊莎贝拉反而起到了最大的作用。这个女人很有演讲才华,又在整个凯隆王国的底层拥有强大声望,士兵们前日来连连受挫的心情,也在她不断的号召和鼓舞下,战士们的信心和斗志都有显著提高。
再有就是,之前她入狱后,在法斯城聚集了大量农夫,现在公主被释放,这些人本来也没什么劲头了,正准备要回家。
结果正好被她利用起来,后方大王子和弗劳尔筹集调拨的大批粮草物资,就由这些人来运送。
诺亚和西境军团的兵力数量加起来有三十万,再算上公主带来的民兵,这几十万人吃马嚼的,全靠后方的人力运输。
伊莎贝拉在没来西境之前的时间,就是忙着在组织这些事情,极大保证了后勤方面的充足供应。
客观来说,她也算拿下了这场战争的首功。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叙旧?”诺亚一方的军营中,勒斯给光临自己营帐的维吉尼亚倒了杯红茶,好奇问道。
这位女巫师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猎装,紧身的衣裤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让他有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离开布兰提斯好几个月了,难免有些浮躁。维吉尼亚没理会他正大光明的眼神,轻声道:“听说你这里有比春风药剂更好的法术治疗剂?”
“你听谁说的?”
“告诉我有没有就可以了。”
“有的。”勒斯打了个响指,让站在身后的伦克去他的药柜里拿了一瓶过来,放到茶桌上给维吉尼亚查看。
“你不会过来只是问这个的吧。”维吉尼亚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那支淡蓝色的药剂,打开瓶塞闻了闻,发现跟原本从勒斯手里交易过来的春风药剂在配方和制药逻辑上完全不一样。
“喂喂喂,你这是明目张胆的窃取机密啊。”
“别说废话了,给我拿几瓶,算是欠你个人情。”勒斯奇怪的看着她:“人情就不必了,也算不上什么太好的东西,伦克你给维吉尼亚小姐拿十支。”话说认识这位琴康的巫师小姐已经快十年了,最初两人让对方帮忙都是谈条件,现在合作的次数多了,像可以量产的药剂,给她一些也无所谓。
“话说,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太好,受伤了?”
“没有,药是给别人用的,谢谢了。”接过伦克手里那个装有药剂的精致木盒,维吉尼亚起身便要离开。
勒斯礼貌的送了几步。可正当对方要走出门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不问问我是给谁要的?”勒斯笑了笑:“你想说我也不介意听听。”
“这里有酒吗?”
“你喝的没有。”整个法师团就没人会带烈酒过来,维吉尼亚的口味真是冠绝所有施法者。
“红酒也行。”说着,她又坐回了茶几旁。勒斯示意伦克去拿,自己也又坐了回去,翘腿靠在椅背上。
“事先声明,我觉得我并不是个合适的倾诉对象。”维吉尼亚回答,她在伦克将酒具端上来后,对他说道:“麻烦帮我把药送到古兰奇那里去,顺便教一下他怎么使用。”伦克看着眼前又被递回来的盒子,又看了下勒斯,接过东西转身离去。
从帝国走私来的高档红酒倒入来自琴康那透明晶莹的玻璃杯中,两人各自喝了一口。
然后,勒斯就开始扮演起了倾听者。而维吉尼亚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故事的主题,就是她和古兰奇这对姐弟从小的生活。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辉煌过的家族,他们的名字就算是勒斯这个外来户都偶尔能从其他人的闲谈中听到。
而作为几十年前就公认有能力统一整个大陆的歌明兰皇室——巴克利家族,无疑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个。
虽然,这个家族随着一场天灾以及之后的战争陨落了,但很多人仍然记得它的存在与往日的强大。
而其中记的最深刻的,无疑是那批在天谴之年幸存下来的巴克利皇室成员们。
他们随着一部分人建立起了琴康议会国,彻底完善了菲尔顿一世所创立的制度,消灭了所有贵族,同时也泯灭了自身的存在。
但这并不是巴克利家族自愿的。天谴之年,歌明兰首都被毁,绝大部分正统王室成员都与之陪葬。
当时的巴克利家族已经没有能力和足够的声望来号召大家了,只能随着大流前进。
但他们从没有忘了,是自己的家族打造了一个足矣被历史深刻铭记的国家,没忘了自身姓氏所带来的荣耀。
他们时刻想再一次崛起,再一次被铭记,并不断为之努力。在这种环境下出生和长大的维吉尼亚和古兰奇,童年生活自然很不幸。
从五岁开始,他们便学习各种各样的课程、技能、知识,每天睁眼开始就没有任何自由可言,巴克利家族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了他们这对拥有菲尔顿一世亲儿子血脉的姐弟身上,认为他们最有可能继承那位皇帝的才智。
姐弟俩也不负众望,他们表现的很出色,两个人都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学习能力和智商。
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古兰奇愈发认识到家族对自己的厚望,从而认同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为之不断努力。
而维吉尼亚却根本不喜欢这种生活和担子。家族的人对她和古兰奇简直就是在洗脑,要求他们必须为家族的伟业奉献一切,年少的维吉尼亚本能感到有些不对劲儿。
直到她被发现巫师天赋,由家族的门路送到巫师之都学习法术后,接触了外面世界的她愈发反感家族和亲人们对自己的安排。
这些年来,她一直游离在琴康之外,暗中帮助琴康在大陆经营的势力保驾护航,让家族去换取政治资源,虽然常年都要来回奔波,但却觉得这样很不错。
然而古兰奇的遇刺,让她很是担忧。巴克利家族一直想在琴康议会中获得更大的影响力,但却有很多人看不惯他们看似谦逊,其实高傲到骨子里的性格,因此树立的很多敌人。
再加上琴康一直不允许处议会以外任何势力具有民众影响力,巴克利家族受到的压制自然也会更多。
古兰奇一心想要振兴家族,走上高位,注定要面临太多太多的危险。维吉尼亚对此感到十分担忧,却怎么也劝阻不了弟弟,最近又发现他被人刺伤,心情烦闷的情况下,才找到勒斯当这个倾听者。
直到晚上九点多钟,维吉尼亚将自己心中的郁结讲完,同时也宣告着第七瓶红酒已经见底了。
“勒斯,如果有一天我离开琴康了,你会收留我吗?”勒斯看着醉色迷人下,将自己大半个身体靠到他身上的维吉尼亚,让特意守在帐篷外的伦克找了两个女性魔法师过来,将其带下去休息。
可没等叫的人过来,维吉尼亚突然冷哼一声,开启她那个阴影法术消失不见了。
伦克见此小声问道:“少爷……她是不是对您……”勒斯摇头笑了笑。
今天只是维吉尼亚心头抑郁,所以对自己有了那么一点暗示,可能只是要发泄一下情绪。
他可没心思趁人之危,弄得以后行事都被影响判断。
第469章
长达近二十公里的裂谷平原通道,一支凯隆骑兵小队正在不停奔驰逃命。
小队长双腿夹紧马腹,不时回头向后方的追兵射出一箭,同时嘴里大喊道:“快!放弃所有物资,他们的马比咱们好,再这样下去跑不赢的。”小队士兵们同样在瞄准后方的追兵射出箭矢,双方每时每刻都在减员。
“队长,咱们的已经马跑了一天,再怎么也不可能跑得过,回头跟这帮拜庭狗杂种拼了吧!”
“对,跟他们拼了!”
“杀一个拜庭狗,我也算值了!”骑兵小队的成员们红着眼睛,纷纷怒吼道。
“说什么屁话!”小队长骂了一声:“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什么,东三区多了两个万人兵团,这个军情咱们必须传递回去,否则等大战开始的时候,军团说不定就得吃大亏!”
“可是……我的马快不行了。”之前最先开口的士兵苦笑道。其他人也接连汇报自己的坐骑情况,都已经到极限了。
他们是支侦查小队,也就是哨骑。早上刚从军团大营出发探查位于裂谷平原通道西侧的拜庭军队动向,结果刚抵达平原不久还真有了发现。
拜庭已经开始在平原靠近中心地带的位置大规模布置兵力,明显就要有所动作。
小队长顿时就想把这个消息带回去,让自家军团高层有所预估。结果刚要走,就倒霉的撞上了拜庭的游骑。
对方是跟着那两个万人兵团一起行动的,马力保存很好。而凯隆这边则是奔波了一天才深入到这个位置,马匹早就累得不行,现在又是全速逃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全体趴窝。
小队长深知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安然离开,随即左右扭头看了一圈,咬牙道:“石头,你走,其他人随我殿后!”被点到名字的士兵立刻愣了,急忙拒绝道:“队长,我不走!”
“别他妈跟我废话了,总要有人先走的,咱们队里你最瘦,你的马应该状态最好,只能是你了。”更何况,他是队里年龄最小的一个。
“我不想扔下你们逃跑,我不怕死!”名叫石头的少年固执道。他之所以小小年纪就从军,原因就是他的父母被拜庭人去年在三十六堡小规模袭扰的时候被杀了,他既没地方去又想要报仇,所以才加入了军队。
“跟你说了别废话,就现在!”小队长没时间给他做心理辅导,策马来到他旁边,用手里的长剑划了他的马屁股一下。
受到疼痛的刺激,石头胯下的战马立刻一声嘶鸣,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跑去,很快就拉开了众人一大截。
这时,小队长才看着剩下的队员们,不好意思的笑道:“兄弟们别怪我啊。”小队内的其他人哈哈大笑,没有丝毫介意。
绝境中让年轻的先走,是每一支正规部队的传统,何况石头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队长,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们可……”
“想玩什么、想吃什么,我全包了!”骑兵队长大手一挥,豪迈的承诺道。
“嘿嘿,就等这句话呢!”
“哈哈哈哈,咱们大家伙这次一定要把队长嫖破产啊!”
“滚吧,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色!”
“难道你还想为他省钱?”
“屁,我那份要去吃高档餐厅,喝高档红酒!”十几名骑兵说说笑笑,却不耽误他们拉紧了缰绳。
大家纷纷下马,将陪伴了自己许久的战马杀掉,垒成了一条简易的防线。
然后依托着马尸,他们开始与即将抵达面前的追兵开始互射。凯隆人生活在平原上,从小打猎的他们,箭术要比对方好上很多,更别说拜庭的追兵只能骑射。
三四轮箭雨过去,这支小队成功将十几名敌人射落马下,但他们的末日也到了。
甚至说之所以有不错的战果,都是因为拜庭的士兵被自家丰厚的军功赏金所冲昏头脑,生怕一旦规避箭雨,就会被不要命的同伴抢先割下敌军士兵的耳朵。
剩余的三十多名拜庭骑兵躲在战马一测,顶着箭雨冲到了他们面前,长长的马刀高举于身侧,随时带走他们的生命。
凯隆的骑兵队长一声怒吼,站起身带领自己的士兵们迎面冲了过去。与其苟延残喘,最后被人家遛狗一样杀死,还不如死在冲锋的路上。
拜庭骑兵们见状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马刀带起阵阵风啸,朝他们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