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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启生一下便兴奋了起来,高兴地凑过去,还要再确信一遍:“娘啊,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许赖皮。”
  “你给我滚一边去,”林老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见已经十七岁的儿子那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斥道:“你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多大的人了!”
  “爹。”
  林启生打心底里怵自家爹爹,见他来了,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低着脑袋,怂的很。
  “当初叫你子承父业,你不愿意!咱们家就是做绸缎生意的,你要是继承老子生意,要做多少衣服做不得?偏要去科考!”
  林启生的脑袋又缩了一截。
  虽然他胆小,但林启生还是有自己的追求的,再害怕,还是憋着一口气说道:“爹!士农工商,我四书五经可好了,肯定能把咱们家族发扬光大的!”
  “你给我回去背你的书去!”
  林老爷看见儿子这怂样就烦。
  林老爷便是个豪放的脾气,要是林启生能叉着腰,好好跟他吵一架,他还能正眼看看这小子,跟他称兄道弟,一起气商海,也是美事啊。
  偏生这个王八蛋,他又怂又认死理,偏要读书,啥都不会!
  果然啊,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哇!
  “当初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就不好,叫什么‘启生’,这么文气,就该听我的,叫‘林虎猛’,多好!”
  林夫人便拉着清璇的小手偷笑,小声说道:“你看,他又来了。”
  清璇瞪大双眼,看着林老爷娴熟的遣词造句,埋汰这根独苗,都不带喘气的,再看看林夫人眼中的揶揄之意,便晓得,这种情况在林家经常发生啊。
  “爹,儿子退下了!”
  林独苗委屈的紧,赶忙就要打道回府,夹着尾巴就要走。
  林老爷还在咆哮:“看你那个委委屈屈样子!老子看的就来气!你要是今年考不上举人,你别回来见老子!”
  林老爷骂完了,舒坦了,回头在看看林夫人怀里的清璇,立刻笑开了:“还是咱们清璇好,文文静静的,方才没吓着你吧?”
  清璇便笑着说:“没呢。”
  “清璇衣服够不够,要是不喜欢那些,我让下人们再给你多做几套,反正咱们家就是做绸缎生意的,做起来方便的很呢。”
  清璇这算是发现了,这林老爷并不完全是个糙汉,比如和自己说话时,还很小心的带上了语气词“呢”。
  果然啊,林老爷是个女儿奴。他对儿子,只会河东狮吼;对待女儿,倒是能“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重女轻男的家庭,可怜了林启生了。
  林老爷还欲再说什么,门外一个家丁却匆匆忙忙赶过来,慌忙说道:“老爷,夫人!快出去吧!丞……丞相来了!”
  林老爷还没反应过来,还皱眉问道:“丞相?什么丞相?”
  “老爷啊,快出去吧!咱们大商还有别的丞相么?杨丞相一路骑着马来的,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脸上神色也不好看!”
  林老爷一听就觉得不好,杨桓到了京城没多久,就快马加鞭的回清河,一来便到自己家,会因为何事?
  然而此刻他也来不及多想,慌忙说道:“快,快出去迎他!”
  林老爷不知杨桓为何折返,但还是慌忙领着家眷出去,而清璇心里却涌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杨桓他明明到了京城,又折返回来,究竟是何意!
  难道……
  第11章 胁迫
  杨桓这一路心急如焚,唯恐自己去的晚了,清璇那个混账东西便同林家那弱不禁风的小子成亲了。
  一路马不停蹄的到了林府的门口,看着林家的牌匾,还有些恍惚——自己真的要见到清璇了么?她当真是当年的清璇么?
  这么想着,杨桓还自嘲一笑,事到临头了怎么还犹豫踌躇了起来?莫不是“近乡情更怯,不敢见来人。”?
  直到林府的下人慌忙将他迎入,他环顾四周,这四处景色如常,并未有办喜事的痕迹,一个焦躁的心才略略有些平静。
  嗯,很好,林家人还有点自知之明。
  要是你们胆敢癞□□吃天鹅肉,本相可绝不会轻饶你们!
  林老爷带着家眷下人统统跪在大堂里给他请安,杨桓一眼便在一群人中间看见了清璇,见她低着头不做声响,心里的火气便“蹭蹭蹭”的就又上来了。
  好啊你啊,胆子很大啊?是不是觉得自己瞒的很好啊,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沈清璇你好样的!你还活着竟然不告诉我,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我度日如年,日夜愧疚,你却活的有滋有味,还敢停夫再嫁!
  我要是这次没发现,是不是你就一辈子待在清河,和野男人成亲生子了?啊?
  杨桓既委屈又愤怒,死死的盯着清璇,而这道愤怒的目光中,却也暗含了一丝柔情。
  你胆子肥了你啊,沈清璇!
  可是你……还活着,真好。
  不论你因为什么愿意千方百计地躲着我,可只要你还活着,我都还有机会把你拉到我身边,总好过日日对着一块冰冷的牌位,相思难诉。
  丞相的双眸逐渐的湿润,而林老爷也在这时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杨丞相大驾鄙舍,所为何事?”
  杨桓这才注意到,这大堂之中,除了清璇,还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真真是碍眼的很!
  而林老爷也注意到,这杨丞相进来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全盯着自家未来的儿媳看了,该不会……
  杨桓清了清嗓子,复又看了清璇一眼,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本相回到京城之后,日夜忧心,时时愧疚于李知县的孤女。若非本相一时疏忽,怎么会让李小姐遭此横祸?总该补偿于她才好。”
  此话一出,林老爷心中的不安更甚,虽说这话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可他杨桓,日理万机的丞相,大商国权势上的第一人,千里迢迢的跑到清河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来道歉来的?
  果然,杨桓接着又说:
  “本相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清璇带在身边最好,故而此行,便是来接清璇回京的。”
  清璇被这一番话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桓,而杨桓则唇角微勾的看着她,笑的意味深长。
  “丞相……”林老爷心中焦急,说道:“清璇早已和犬子定了婚约,如今她父母双亡,住在林家也是合情合理,只要等到她及笄,便可成亲,丞相何必……”
  林老爷是商人,精明的很,从杨桓进来盯着清璇看,便有些猜测,这丞相莫不是看上自家的儿媳了?
  于是他反复强调“婚约”一事,便是想提醒杨桓,此女已经定了人家,丞相您还是歇歇吧,别打她主意了,到时候传出去,多不好听。
  可殊不知,这话却彻底激怒了杨桓!
  老家伙你居然还想着清璇嫁给你家那傻儿子!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只要我杨桓还在一天,我看看谁敢动清璇一下!
  当即便变了脸色,杨桓冷着脸,说道:“若是我非要带走呢?怎么,你还要硬拦着?”
  没料到杨桓会不顾及那许多,在场的人皆吃了一惊。
  清璇看着杨桓那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新仇旧恨统统笼上了心头,她怒极了,抬起头便质问道:“若是我也不愿意走呢?京城险恶,清河安宁,清璇此生就想安宁顺遂,难道不可以么?”
  杨桓一怔,便猛的领会到她话中的意思了。
  她是担心京城险恶,她不愿回到京城,她只想在这个小地方成亲生子,她……不愿意回到自己身边。
  巨大的失落和悲哀就这么涌上这个丞相的心头。
  自己为她梦寐思服,辗转反侧,两年来未曾安心过一天,可她呢?却一心一意的逃离自己身边,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
  她一定还在为当初的事情责怪自己啊。
  清璇,其实你的所有要求,不论是否合理,我都会满足你的,可唯独一条,我是万万不可让步,那就是——
  你必须紧紧的在我身边!
  所以今天,我注定是要把你带走的,不论用什么手段。
  杨桓压下心头所有的杂念,说道:
  “你年纪小,怎知京城一定险恶?有本相护着,谁敢欺负于你?京城繁华,你去了对你也有好处,你父亲九泉之下,必定也是同意的。”
  “你怎能……”
  “阿璇,你说是不是?”
  杨桓并未让清璇说完,而是叫了她从前的乳名“阿璇”。
  若是旁人,也许还听不出什么,可清璇听了,却仿似被人施了法术定在了原地一般,脸色惊惧交加。
  清璇脑海中仿似有炸雷一般,脑子里不停的回响着“阿璇,阿璇”这个名字。
  他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名字?
  杨桓……他难道知道了什么?
  不然为何要用儿时的称呼喊自己?
  还有,为何他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就一定要带走自己?
  清璇背后冒出了层层冷汗,而杨桓则满意的看着清璇骤然大变的脸色。
  很好,你还知道害怕。
  哼,你也知道你做了亏心事,对不起我吧?
  你也知道停夫再嫁会让我生气?所以害怕了?
  哼,看在你这么害怕的份上,本相不与你一般见识了,你以后好好跟着本相,且莫再想别的事就好!
  林老爷毕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纵使对面是权势滔天的丞相,他也不服气的问道:“丞相明明知道清璇不愿去京城,为何还要一意孤行?清璇是我林家妇,总是跟在丞相身边,于理不合!”
  杨桓斜睨了林老爷一眼,也不打算多解释,便气定神闲的说道:“阿璇尚未过门,如何就是你林家妇了?今日本相便做主,将这一纸婚约给销了,免得你们一直照顾清璇,本相心里也过意不去。”
  诸人皆震惊,没想到杨桓竟真能说出这番话来。
  林老爷虽惧杨桓,却仍据理力争:
  “丞相非清璇亲眷长辈,如何能做主取消婚约?还是丞相有什么别的意图?”
  “哼,本相说什么话,连当今圣上都言听计从,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屡次质疑本相?”
  这话说的极为猖狂,极为嚣张,可却是个大实话。
  这大商国里,他杨桓说一,是真真没有人敢说二的。
  见私下静谧,无人答话,杨桓便背着手,踱了几步,淡淡说道:“本相今日便要带阿璇走,敢违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