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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顾湘听这温客行要把她,托付给曹蔚宁,让她跟曹蔚宁回人间,回清风剑派去过他们俩的小日子,以后再也不要沾惹鬼谷的是是非非,却忍不住哽咽出声,她哆哆嗦嗦的哭着她的恐惧与惊惶。
  顾湘与曹蔚宁的初遇就是带着目的,不安好心的,起初是想借着这个单纯好骗的名门少侠混入岳阳派打探情报,后来又是因着琉璃甲可能在清风剑派手里,为了她主人的计划,继续与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纠缠着。但被人宠爱着,温暖着,包容着是会上瘾的,顾湘戒不掉了,就像是个瘾君子一样贪恋曹蔚宁给予她的温暖,但相处的时间越久,顾湘就越害怕,害怕着那份温暖,那个男人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消散了。
  正邪不两立,人鬼终殊途,她和曹蔚宁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名门少侠和无心紫煞怎么会有未来呢,若是有朝一日她身份败露,曹蔚宁不提剑杀她,除魔卫道,都算是他有情有义了。
  顾湘绝望的哽咽声,仿佛就是扎在温客行心口的刀子,疼得他鲜血淋漓,甚至口不择言的威胁着:曹蔚宁若是敢对不起你,我必屠他满门!
  不是他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他呀!顾湘抱着膝盖,狼狈又无助的抽泣着,越是被包容着温暖着被爱着,她越是觉得头顶悬了一把锋刃,随时都能将这一切毁得一干二净。
  丑媳妇还能见公婆,但鬼谷的无心紫煞见不了光啊。
  温客行被她哭的心烦意乱,更多的则是要满溢出来的心疼,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小姑娘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心酸,他叹了一声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无心紫煞从未行走江湖,没人会知道她的身份,继续瞒曹蔚宁就是了,鬼谷也好,琉璃甲也罢,以后都与顾湘再无关系,她只管安心回她的人间,过她向往的生活。
  主人,那你呢?顾湘渐渐止了哭声,抽抽鼻子,眼眸湿漉漉的看着他。
  温客行为她打算了一切,安排好了未来,要送她回人间,那他呢?难道就要在这暗无天日的鬼狱里蹉跎一辈子吗?
  温客行透过大敞的门扉,看到院中两道挺拔背影并一个被指使的手忙脚乱的小少年,风中传来他们隐隐约约的对话。
  饭不会做,柴也不会劈吗?看看你这柴劈的跟狗啃似的七零八碎,像什么样子?这是阿絮正经严肃的声音。
  行了行了,别举着那斧头瞎比划了,再砍到自己脚,我看这也差不多了,我刚才看到曹小子在厨房手忙脚乱的做饭,你也别在这磨叽了,赶紧去给他帮把手,不然啊,这午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这是老白的絮絮叨叨。
  而那个被他俩使唤得团团转的小少年,只敢小声辩驳两句:我哪会做饭呀?就抱着他辛苦劈的柴火,灰溜溜的钻进了厨房。
  老白,这老温都醒了,咱不得庆祝庆祝?再说这两天我嘴里淡的没味儿,我想喝酒啦~那是背着弟子耍着无赖的阿絮。
  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给你买酒去啊?那是无奈挑眉的老白。
  你总是有办法的,不是吗?老白~
  我真是欠你这祖宗的
  顾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只看到了院中的鸡飞狗跳,她抹了把眼泪,不解的问:主人,你在看什么呀?
  我的人间
  黄泉的尽头,地狱的出口,血海的彼岸,有两双手,两个怀抱,两个人在等着他,那是他的人间。
  曹蔚宁系了个围裙,正娴熟的切着配菜,心里盘算着中午的菜谱,听到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烧柴声,还不忘嘱咐张成岭一句,让他小心点,别受伤了,等他把配菜放入锅中焯水,一抬头便看到门口站着个人。
  温公子啊,你醒了,没事吧?饭一会就好了。眼前突然多了个人,曹蔚宁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见到是问客行,讪讪一笑,关切的问着,见他不言不语,板着张脸,曹蔚宁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傻乎乎的扯出了个笑脸。
  你跟我来。温客行只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去,曹蔚宁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解下了围裙,赶紧跟了上去,只留张成岭一个在厨房没头苍蝇似的打着转,看着那灶台上滚起的热气,手足无措的嚷嚷着:温叔,曹大哥,你们别走啊,我不会做饭啊。
  但那俩人可听不到他无助的嘟囔,只留张成岭独自坚强。
  虽然是温客行把人叫出来的,可他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曹蔚宁开口,站在庭院中,背着身踌躇半晌,才断断续续说着他和阿湘的过往。
  温客行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捡到了襁褓里的顾湘,在那个互相残杀没有人性的鬼地方,磕磕绊绊的也把这小丫头拉扯大,虽然说是主仆,但温客行却一直把顾湘当作妹妹,甚至当作女儿那般疼爱着,那是他在鬼域中唯一的寄托,是他曾经心头仅剩的温热。
  边说着,温客行边侧头望着草庐内那个蜷缩在矮榻上睡熟了的小姑娘,那丫头担心操劳了一天,刚才又哭闹了一场,已是累的酣然入梦。温客行就这么看着眼中的温柔便要溢了出来。
  他以前梦里都不敢奢求的就近在咫尺,他带着他的小姑娘回了人间,他的小丫头长成了个虽然有些泼辣却纯真赤诚的姑娘,也有心爱之人了,他曾幻想他的阿湘能与心上人过平凡安乐的日子,现在也不是梦了。
  温客行转过头,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他不是很喜欢的年轻人,以他那挑剔的眼光,这人除了憨了点儿,也挑不出半点不是。相貌,身手,心性,品行虽然说不上拔尖,配他家阿湘勉强也足够了。
  曹蔚宁,你能给阿湘平安喜乐的日子吗?
  能,当然能!曹兔子就算再憨也听出了温客行话中托付终身之意,诚恳又急切的连声回答着:我虽然给不了她大富大贵,但是
  我不求你给她什么大富大贵,你明天就可以带她回清风剑派,但你必须得向我保证,永远不要辜负阿湘的这份真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护着她,挡在她前面,保她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你能做到吗!
  曹蔚宁看着温客行严肃认真的神色也端正了态度,他望了眼草庐内他心爱的姑娘,拱手抱拳,向温客行深深鞠了一躬,
  我能!
  曹蔚宁腰背挺直,神情既严肃认真又果决真诚。他并起三指,指天发誓。
  黄天厚土,实所共建,我曹蔚宁这一辈子,从现在到死,每一天每一课都算上,绝不会有片刻做出辜负阿湘的事情,如有反悔,鬼神共弃!
  在温客行看来,人心难测,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但至少眼下这个诚心实意许下重诺的年轻人是值得他相信托付,但该打的预防针确实要提前说好。
  你们相识日短,她也未必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不曾逼你,但你今日既然许下了这个承诺,一诺千金,来日,你若负了阿湘,我定第一个劈了你!
  曹蔚宁对温客行的威胁一点都不心虚,虽然他与阿湘相识日短,却是一见钟情,不管阿湘是什么样子,他都认定了要对阿湘一生一世的好,即然终于得到了温客行的认可,得偿所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辜负阿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自己以死谢罪。
  听到曹蔚宁的话,看着他诚恳认真的神情,温客行心中最后的那点忧虑也消散了,他拍着曹蔚宁的肩膀,很是欣慰,但还不忘着补一句:你若负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哪有这样喊打喊杀的老泰山!你就不怕女婿退货呀?周子舒也听够了,抻了个懒腰,从草庐中走了出来,温客行见到他还有点惊讶,就问了一句: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呀?
  这还真不是周子舒有意偷听,他原本是坐在院里等白衣买酒回来,但听到草炉内没了动静便起身进去看看,就见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精神十足的小丫头已经蜷缩在矮榻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他本来想把顾湘抱回床上,让她睡得舒服些,但顾忌着男女有别,只是给她盖了床被子,让她别着凉了,他也没离开,就倚在床边闭目养神,自然就听到了门口温客行与曹蔚宁的对话。
  这怎么能叫偷听呢?我那叫光明正大的听!周子舒理直气壮,说着他还看向曹蔚宁理所应当的说:蔚宁啊,你这个老泰山要是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管得住他!你只管对阿湘好便是。
  好,周先生,我知道了,我们明日上路,我现在就去准备些东西。曹蔚宁看着他们眼中都是笑意,说着他便急匆匆的去打包行李,恨不得现在就带顾湘回清风剑派,回他的家。
  走出草庐的时候,曹蔚宁正好与买酒回来的白衣撞了个正着。
  白衣看着小伙子喜形于色,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自然而然的问了一句:怎么了曹小子,有什么好事啊?乐成这样,你要干嘛去啊?
  好事!当然是好事,温公子终于肯把阿湘许配给我了,我现在要去打包行李,明天我们就回清风剑派!曹兔子的兴奋是藏也藏不住的,见到白衣自然也把这份快乐分享给了他,说着也不等白衣答复,便匆匆进城,购置马匹行装去了。
  白衣拎着两个酒葫芦,回头看了一眼那连跑带跳的背影,忍不住嚯了一声,转身就问温客行:阿湘今年才16吧,多大呀?你也真舍得。
  温客行轻笑一声,也不回他,还顺手接过了白衣拎着的两个酒葫芦,扔给周子舒一个。
  周子舒坐在院中的矮几上,拔开塞子就满饮一大口,享受着那绵密醇厚的口感,忍不住也叹了一句:这小女婿虽然不错,不过你也确实有点着急?也不怕婆家人怠慢?
  我看他们谁敢!温客行把玩着那个酒葫芦也坐到周子舒身边。
  白衣见手上空空如也啧了一声:有你这么个大舅哥,那兔子哪里敢呀,只是未免有些仓促了,你就这么自作主张把阿湘许配了人家,你不怕那丫头恼你?
  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只要是她是喜欢的,我就得让她得偿所愿。温客行也拔开酒葫芦饮了一口。不由得赞叹一句:好酒啊,老白,你这识酒的本事和我有的一拼了。
  少贫了,说正经的,你怎么这么着急的想把阿湘托付出去。周子舒见他又要没一个正行,忍不住啐道。
  我要做的事太危险了,我不想连累她,那莫怀阳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肯定不会让门派卷入是非之中,她跟着那姓曹的去清风剑派比跟着我安全。温客行倒也坦然。
  你也是够心大的,就不怕哪天你们身份曝光,阿湘陷入敌营,孤立无援?白衣靠在门廊上,不无可能的猜测道,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不会的,群鬼册上没有她的名字,外人也不会知道她的身份,她就是个误入鬼谷的小鬼,也没做什么坏事,是时候让她回人间了。温客行笃定的说,他把他的小姑娘保护的很好,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说着他看着眼前这一站一坐两个青年,欣然向往的说:等把阿湘安顿好,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了,咱们就归隐山林,过神仙般的日子!
  温叔!你别把曹大哥叫走那么久啊,我真不会烧饭呀,那锅好像糊了,怎么办呀?张成岭只在厨房坚持了一时三刻就坚持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突然就烟熏火燎起来,还伴着什么烧焦了的糊味,急得他满头冒汗,赶紧跑出来求援。
  几个人看这小少年灰头土脸的样子,都笑出了声来,笑得张成岭都手足无措了,才渐渐息声,还是温客行回了他一声:你曹大哥下山买好吃的去了,咱们不用做饭了。
  闻言张成岭还哪儿管丢不丢人呀,连忙扯下身上的围裙,就像是扯下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高高兴兴的钻进了厨房,先把灶火给灭了,笨手笨脚的收拾着那一屋子的狼藉。
  还说什么神仙般的日子,有这个小兔崽子在,以后啊,咱们只有鸡飞狗跳的日子了。白衣听着那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无奈的说。
  几个人面面相觑,倒还真有些期待那鸡飞狗跳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曹是阿湘向往的人间,阿絮与老白亦是老温的归处。
  人间很好,你们本就属于人间,该回来了。
  (明天就回家了)
  第69章 不思归
  翌日清早。
  顾湘靠在门口,用余光偷看着那跟马儿也能唠唠叨叨的曹蔚宁,心思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听他说起来还没完没了了,顾湘有些不耐烦,嚷嚷着:谁是你们家的啊!走近曹蔚宁,指着他身后的两匹马说:小红和大红,你挑一匹骑走吧!干粮和水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咱们就此别过!说着她还故意拱手,眼看着就要跟曹蔚宁分道扬镳。
  曹蔚宁听着眉头就是一皱,委屈巴巴地说:阿湘~之前是我错怪你了,有什么脾气尽管朝我撒,但别不理我呀~跟我回家吧~
  回什么回,回哪儿去!顾湘侧过身,不敢看曹蔚宁无辜的眼神,别扭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煞有其事的说:我是主人的婢女,自然是要跟着主人去四季山庄,你回你的清风剑派去吧!
  阿湘~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曹蔚宁对闹脾气的顾湘没有办法,不管错没错,哪儿错了,先道歉肯定是没错的。
  错?哪儿错了,你可是名门少侠!我只是个野丫头,我们不是一路人!说着顾湘还背过身,臭着张脸,嘴角都能挂油瓶了。
  谁说你是野丫头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两人转头,就见温客行与周子舒师徒结伴走了出来。
  温客行轻摇骨扇,唇角含笑斥了这没大没小的丫头一句:你不是我的丫头吗?那我不就成野人了。分明是他强词夺理,却还理直气壮的很,顾湘只是嘻嘻一笑。
  曹蔚宁,你带荷包了吗?
  曹蔚宁虽然不知道温客行为什么会问他这个,但还是老实地掏出了荷包,嘟囔着:带了带了。半懂不懂的看着他。
  而温客行却揽住了顾湘的肩膀,对曹蔚宁煞有其事的说:这丫头我不要了,三钱银子卖给你,要不要?要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亦不能反悔!
  曹蔚宁攥着个荷包,人都懵了,昨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呀。
  顾湘更是像炸了毛的猫,气恼温客行就拿这个事开玩笑,一点都不正经!一边嚷嚷着:主人你混蛋!一边捶着他的胸口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