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
“你之前不是要吃泡面?”
“是想帮你泡。”
池乔见过陆浔吃街边小摊上的东西,所以知道他不是嫌弃这里的环境,他的作息和旁人不同,大概是在她睡觉的时候自己吃过了。
池乔还有些饿,见陆浔不吃,便拿起了他没动的茶叶蛋。吃过早餐,两人悠哉地走到公交站台,等车的时候,池乔问:“你是不是没怎么乘过公交车?”
“上个月还乘过。”
池乔有些意外,家里还没给秦蔚买车,可她嫌弃公交车和地铁又挤又臭,出门不是让朋友接送,就是打车。时豫更是几乎没乘过公交车,有限的几回都是陪她,第一次连怎么给钱都不清楚。
看到池乔脸上的疑惑,陆浔说:“我乘的是早晨五点半的第一班,车上街上都没人,坐在上面看风景挺不错,等哪天你也闲着没事做,我带你体验一次。”
“凌晨五点钟我肯定在睡觉,不会闲着没事做。”
陆浔忽然侧头看向她:“我不要你请吃饭了,回去后找一天咱们乘1路绕着城转一圈,我请你吃早饭。”
有一堆豪车,还拉人乘公交打发时间,少爷的爱好真是特别,池乔不乐意,便只笑不说话。
两人回到宾馆时,老师和同学们刚好往外走,池乔一夜未归,跟她同屋的法学院学姐冲他们打招呼时,笑得格外暧昧。短短两三日,池乔竟已经习惯了她和陆浔的关系被人误解,只尴尬了一下,就回了个笑。
等电梯时,他们刚好遇到了单老师。难得见到陆浔,单老师派任务道:“今天事情多,你也过来帮忙。”
“你找别人吧,我帮不了忙。”
单老师一听这话就来气:“你有手有脚,怎么帮不了忙?”
“我病了,得休息。”
“发烧八十度?”
单老师虽然生气,对陆浔还是偏爱的,她瞪了他一眼,没再勉强,转而对池乔说:“你也管管他!”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池乔仍是只笑不说话。
单老师一走,池乔便看向陆浔:“你病了?”
陆浔没答,只问:“你留下休息,还是去帮忙?”
“去帮忙,我昨天也睡了几个小时,不是完全没休息。”
陆浔没再说话,池乔只乘到二楼,电梯一到,便回头跟整个人靠在金属扶手上的他挥手道再见。
在县高中,池乔不可避免地遇到了陈记者,陈记者看都不看她,另找了一个学生当助手。她对自己什么态度,池乔并不放在心上,明天一早他们就离开了,这一天比前一天更忙碌。
池乔替小女孩一家咨询了实际提供法律援助的当地律师,帮忙约好当面咨询的时间,便去忙别的了。
从县高中回来时已经接近七点钟了,池乔拿出手机翻了翻,没看到陆浔支使她做事的微信和电话,反而有点不习惯。
昨天的事到底欠了他的情,她便主动打了通电话给他,问要不要帮忙买晚饭。
电话响到最后一声也无人接听,以为陆浔又在睡觉,池乔便没再打第二次。不想刚把手机装回包中,他就打了回来。
“你起床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带晚饭?”
“起了,不用。”
池乔“哦”了一声,想不出再说什么,便说:“那我去吃饭了。”
陆浔“嗯”了一声,池乔正要挂断,又听到他说:“帮我打包一碗面。”
“……好。”
“不要牛肉面。”
池乔吃过饭,在附近找了间面馆,看过菜单,微信陆浔:“排骨面还是鸡汤面?”
久久没等到陆浔回复,想着他胃口一贯好,池乔干脆两种各要一份。
池乔把陆浔的晚饭送到五楼,敲了好一会儿没人应门,只好把打包袋放到地上,翻出手机打电话,电话刚响了一声,陆浔就打开了门。
“怎么这么半天才开?”
“在睡觉。”
陆浔开过门,就径直走了回去,仰躺到了沙发上。
原本准备不进门、把晚饭递给陆浔就走的池乔看了眼仍在地上的打包袋,忍着吐槽的冲动,弯腰拎起来给大少爷送进房间。
见陆浔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池乔没好气地问:“放茶几上可以吗?”
“谢了。”
茶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池乔稍微收拾了一下,清出地方放打包袋,看到喝空的矿泉水瓶旁边的退烧药,池乔怔了一下,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少了一片,问:“你真病了?”
“头有点疼,躺躺就好。”
“你现在多少度?”
“不知道。刚刚有点烫,现在差不多好了。”
池乔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他旁边半蹲下来,犹豫了一秒,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还在发烧,有体温计吗?”见陆浔摇头,池乔又说,“你买药的时候为什么不买体温计?连自己多少度都不知道,怎么能胡乱吃药?”
“药是客房送来的。”陆浔抬起手,捉起池乔已经放下了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你别吵,给我睡觉。”
发觉池乔往外抽手,完全不想讲话的陆浔微微蹙起眉头,说:“别动,你的手凉,帮我冰额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你自己的手不是更凉?”虽然讨厌陆浔的随便,可想着他生病了, 池乔就没计较, 隔了片刻, 才动作轻柔地抽回了手。
陆浔个子高,这么仰躺在窄小的沙发上,看上去很不舒服。池乔一向心软, 于是关心道:“你今天吃过饭吗?发烧为什么不和我说?”
“没吃。躺躺就好, 有什么好说的。”他倒不多难受, 就是困、没劲儿,从早晨回来一直睡到现在, 依旧昏昏沉沉、睁不开眼。
其实池乔敲第一下的时候他就听到了, 就是头晕到站不起来。从坐起来到走到门边, 他恨不得用了五分钟, 所以给她开过门,连里间都嫌远,直接睡到了外间的沙发上。
陆浔病着的时候谁都不想见, 更怕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也就是池乔, 换个人这么一直吵一直问,他早往外轰了。
他很少生病, 上一次似乎还是两年前,症状和这次差不多, 睡了两天烧退掉后便是嗓子疼, 吃了一盒药就痊愈了。
这会儿他完完全全不想讲话, 可是半蹲在茶几前的小包子不断问他各种问题。陆浔有点无奈, 可怪不了池乔,是他自己把她招来的,她难得主动联系他一回,他哪舍得不理她。
池乔的手又凉又香,覆在他的额头上,顿时舒服了不少,头痛都缓解了些许。可惜小包子不乐意,一副被欺负了的委屈模样。其实他正病着,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单纯喜欢她的体温和味道而已。
“你是从早晨到现在都没吃过饭吗?一天了呢。”池乔突然记起陆浔早餐时就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应该是当时就觉得不舒服了,“所以你和单老师说病了、要休息是真的?你之前也用发烧骗过你家人,我早晨还以为你是不想帮忙,随口撒谎……”
见陆浔闭着眼睛不讲话,池乔再次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明显比片刻前更烫了,他的手很冷,手冷应该是体温正升高的症状,一整天没吃饭、乱吃药,还不理她,这是昏迷了吗?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跟你关系好的那几个男生住哪个房间?我去叫他们帮忙送你去医院。”
池乔翻出手机正要问同屋的姐姐,就见陆浔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他无奈地一笑:“不用去医院,我生病习惯自己待着,多睡两天就好。”
见半蹲在地上的小包子仰着脸看自己,陆浔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再次解释:“着凉而已,去医院来回折腾,不如多休息。”
昨天一起淋雨后,陆浔先给她吹衣服后给他自己,后来她睡觉,他一直在外头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房间,着凉加疲劳,这才病的吧?池乔有些自责,回头看到茶几上的三只空矿泉水瓶和没动的两份面,对陆浔说:“不去医院也要吃点东西啊。”
陆浔闻声打开了打包袋,一份排骨面,一份鸡汤面,都很油腻。他的上一顿饭还是前一天傍晚池乔买的盖饭和炒面,本就没有胃口,隔了二十多个钟头没吃东西,看到油腻腻的肉汤面只觉得反胃,可瞥见池乔盯着自己,陆浔硬着头皮端起鸡汤面吃了几口。
“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不用麻烦,你回去休息吧。真缺什么我打电话让客房送。”
池乔“哦”了一声,说了句“你先吃”,就离开了。
勉强吃下去的几口面害陆浔直犯恶心,他这会儿闻不了饭味,起身回了内间。
陆浔越是不愿意麻烦人,池乔就越觉得愧疚,除了愧疚,听到他说生病了习惯自己待着,她还有一点点心疼。小时候每次秦蔚生病都折腾得全家人仰马翻,她怕验血怕打针怕吃药,做什么都要提条件,秦家爸妈最惯女儿,要什么都给买,有了池乔后,就给她也买一份,以致于在池乔的印象里,秦蔚生病总伴随着一大堆零食和玩具。
池乔从小就瘦,体质远不如秦蔚,生病的次数比她多得多,秦妈妈总比着秦蔚夸她乖巧,其实池乔也怕打针吃药,可小时候生病,听奶奶抱怨医药费贵、被伯母嫌弃传染堂弟的记忆太深,她只怕给秦家爸妈添麻烦添负担,哪敢再撒娇耍赖。
陆浔的爸爸看上去挺疼他,听到他说发烧,马上带了家庭医生来探望,就像秦妈妈也疼她,听到她咳一声都要请假带她去医院一样。可他们这种小时候被怠慢过的,明白生病了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就再也不能像秦蔚那样心安理得地撒娇耍赖要旁人优待、照顾。
池乔去药店买了药和体温计,又去超市买了些矿泉水,回到五楼的时候怕打扰陆浔休息,没有敲,拿门卡自己打开了门。
看到沙发空着,外间没人,池乔怔了一下,轻轻关上房门,走了进去。内间的门关了一半,池乔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没听到动静,便推开门看了看。
陆浔躺在床上,完全没察觉到她进来,应该是睡着了。下过暴雨,天气没之前热了,可仍在三十度上下,陆浔许是觉得冷,空调没开,还盖着被。
池乔把手中的东西放到外间的茶几上,把矿泉水倒入电热壶烧。等待水烧开的间隙,她把已经冷透了的两份面盖好装回打包袋,放到了门外,打开外间的窗户透气。
发现面几乎没动,知道陆浔没吃什么东西,池乔又给客房打了通电话,让他们半个钟头后送白粥和素菜过来。
做好这些后,她兑了杯温水,拿上体温计进了内间。陆浔睡得沉,池乔没有立刻叫醒他,把水杯和体温计放到床头柜上,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眼下他的额头远比她走前烫了许多,池乔不敢再等,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叫“陆浔,醒醒”。
隔了许久,陆浔才醒过来,看到池乔,他迟疑了片刻,按着眉心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本来就是出门给你买药,你额头很烫,先量体温。”
隔了两秒,陆浔才接过池乔递来的水杯和温度计。他早渴了,一口气就喝光了整杯水,池乔见状立刻拿起他放到床头柜上的空杯子,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体温是一定要量的,我再倒杯水给你,你别喝太猛,发烧的时候容易吐。”
陆浔目送池乔去外间倒水,心中浮起了一阵莫名的情绪,他不是缺人照顾,而是本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舒服的时候更不愿意有人在旁边絮叨。他喜欢池乔,可高烧到睡不醒的时候情愿自己躺着。
不习惯是真的不习惯,但不妨碍内心被触动。
池乔很快走了回来,把水杯递给陆浔的时候再次嘱咐:“你慢慢喝。”
陆浔只喝了半杯就放下了杯子,正要道谢让她回去休息,又听到池乔问:“你怎么还不量体温?”
不用量也能肯定他正发着烧,根本没必要,可池乔拔掉体温计的盖子,拿出来对着光看了一眼,递到了他的手边。
陆浔过去一直以为只要他不乐意,谁也强迫不了他,此时此刻才明白那是没遇到比他还拧的。他犟不过池乔,只好接过体温计,夹到了腋下。
陆浔病着不愿意讲话,整个人比往常沉静了许多,池乔忽而记起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气质干净清冷、安安静静。其实他远比寻常男生话少,和她最初的印象差别不大,是偶尔唐突的举动让她一直抱有偏见。
陆浔看着池乔不说话,害她很是不自在,便暂时去了外间。离开前,她特地叮嘱:“体温计一定要量够五分钟才行。”
池乔找不到事做,便收拾了一下茶几和沙发,把空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将随意丢在沙发上的衣服折好放到一边。做完这些事,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七分钟了,走进内间问温度,却发现陆浔还夹着体温计。
“你怎么还没拿出来?”
“不是你让我量够时间?”
莫名其妙的,池乔觉得眼前的陆浔有点乖。然而看到体温计上的温度,她却吓了一跳,声音少有的大了起来:“三十九度六,这得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陆浔最受不了女人一惊一乍,可池乔不同,她吃惊的样子很可爱。
陆浔的头晕的厉害,便靠到床头,说:“再吃片退烧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