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说不得,唯有装模作样的上前又替四姨娘诊断了一番,见四姨娘与眨眼示意,这才道:“四姨娘腹中胎儿此番收到了重创,不知还能不能保住,此时已是极为凶险。”
此时被这大夫这话吓唬住的,也唯有两人,一个是老夫人。
另一个是刚来还不明发生了什么事的李氏。
四姨娘原本想着就凭骆明诗给她下药这一点,不论之前她露出多少马脚,光凭这一点就能给骆明诗定罪,因此她的情况当然是由着大夫说的越凶险越为好。
只是她并未想到,另一边的三个人已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任她如何来去折腾,都不为所动。
老夫人听完急躁的不行,赶紧到,“快,快来人扶四姨娘去休息。”
骆明诗想着,这里好歹是她的地方,别人要唱戏,她身为主人家,应该慷慨些,提供个场地才是。
便道:“望春,去收拾间客房出来,供四姨娘休息。”
老夫人听了,却道:“还住什么客房,难的收拾,我们曼玉可等不起,”说罢又对身边的仆人道,“还不快把四姨娘扶到二小姐房里去。”
老太太这般就是有些胡搅蛮缠了,骆明诗眼睛眯了眯,冷笑一声:“四姨娘这时倒是不怕我房里的阴私了?”
大夫人这时也站出来说道:“老夫人,这怕是不合理数,二姑娘怎么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让一个快要流产的姨娘躺那床上。”
老夫人却是一声冷哼:“曼玉如今这般样子还不知是谁害得?如今只是在她床上躺一躺,怎么就躺不得了?”
骆明诗平静的看向老夫人,声音却是冷了下来:“祖母一口一个我害得四姨娘,难不成在祖母心中,自己的孙女竟是这般不堪之人?”顿了顿,又说道,“还是在祖母心中,从来没有我这个孙女?”
老夫人被骆明诗一噎,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得绕过骆明诗的话头,说道:“反正曼玉今个儿是在你这里出了事,不是你是谁?谁知道你心中想的什么,竟然这般狠心害曼玉。”
“哦?我害得?”骆明诗有些讥讽的笑了,道:“就不能是四姨娘,她自己伤的?若不是我,祖母又当如何?”
“什么叫自己伤的?谁会好端端的将自己的孩子打掉?”老夫人见骆明诗还敢顶嘴,心中更加恼怒。
大夫人在一旁听着骆明诗的话,立即明白了今日之事大概便是那四姨娘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吧,只不过,不知骆明诗可有把握。
正僵持间,便见那钱太医来了。
只见那钱太医一身暗红色长袍,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映在胸前,雪白长须,祥慈面善,眼中带笑不怒自威,只一眼,便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骆安时见了来人,赶紧上前行礼问好,那钱太医也回了一个同僚之礼。
骆安时直入主题,便说道:“劳烦钱兄瞧瞧这壶茶水里可有什么问题?”
钱太医原想是来救人,不想一来便是检查茶水,他毕竟是久居深宫的人,许多事情只一眼,心中便明了三分,便不再多疑问,径直去了。
见了那壶茶水,却不去碰触,毕竟有些毒素,一经触碰便会中毒或者便被擦去的。
众人只见那钱太医先是微微躬了身子,去嗅,一会儿又端起那茶壶细细查看,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再然后又将那壶的茶水倒出一杯来,又端起水杯细细查看。
众人见他表情严肃,许久未曾说话,还以为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最为明显的事四姨娘,她看骆明诗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嘴角还带着一抹胜利的笑。
骆安时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眼神,此刻却也微微颦着眉。
谁知,情况在一瞬间骤然逆转。
那钱太医一抬手,一仰头,竟然直接将那杯中的水喝了进去。
众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骆安时有些愣愣的说:“钱兄真是个……敬业的人,”
那大夫人也出声问道:“太医这茶水都喝了,可是有查出来什么?”
那钱太医似乎不太领情,并不理会骆安时对他的赞美,只是皱着眉有些奇怪的说:“骆兄莫不是在耍我?”
不待众人体会明白他为何这么说,只听他又说道:“查出来了,查出来这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具有凝神静气,提神醒脑的作用。”
骆安时闻言皱了皱眉头,复又问的更清楚了些:“这茶水里可有致使女子滑胎的东西,比如说红花?”
那钱太医一吹胡子,一瞪眼:“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这茶水就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茶水。”
众人闻言一时都看向之前肯定的说里头有红花的大夫,只见他此时颤巍巍的跪下,不断说着:“老爷饶命,大人饶命。”
这是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骆安时第一个看向四姨娘,四姨娘被骆安时的眼神吓得心头一颤,这时她便听到骆安时带着些森冷的声音说道:“既然钱兄来了这一趟,那索性再为贱内把个安胎脉吧。”
堂堂宫廷御医为一个妾侍把脉?闻所未闻。
只见钱太医大手一伸,爽快的说道:“来!”惯用的右手已将摆好了把脉的姿势。
四姨娘眼见着自己策划的一切阴谋被已经勘破,连自己最后一点的秘密都将要被暴露人前,一下子有些崩溃,不断挣扎着想要拒绝,这时哪里还由得了她,只消片刻,她便被人压倒钱太医身边,由着钱太医为她把脉。
片刻后,便听钱太医说道:“胎儿已有四个月左右,一切都好。”说罢便起身道,“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这会儿就剩下你们自个儿的家事了,在下不便多呆,告辞了。”
骆安时心中也有些惭愧,想他钱太医贵为宫中御医,竟然还要委屈他涉及这种后院女人家的阴私算计,因此更为客气道:“钱兄,我送你出去。”
那钱太医连连摆手:“罢了罢了,就送到这里,下次再聚。”今日就先处理好自家的事罢,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钱太医心中想些什么,骆安时自然不知,他现在胸腔里还有一股子怒气未发,一抬眼便紧紧盯住四姨娘,若不是这不省心的女人,也不至于让他在同僚面前丢了脸面,只是现下还有个外人要处理,俯视着脚底下还跪着的人,说道:
“将他交给官府,就说他身为大夫,医德有缺,与人勾结,草菅人命,妄为大夫。”说罢又补充道:“有德,你亲自去。”
朱有德,骆府总管家,常年来往与京城各大家的人情世故之间,与人周旋。在这个圈子里,谁人是谁府的管家,都是互相明白清楚的,骆老爷派朱管家亲自送过去,其意味众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