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帝闻言,沉吟了许久,遂又问起,“那孩子如何,可是也不在乎了?”
温太医想了想,又回道,“回禀皇上,齐王毕竟也是这么些年这么过来了,想必对这件事也看淡了些。”
听得温太医这般说着,也听出了其中的深意,随即也是跟着叹了声气。
温太医见了,想了想,又是道,“皇上还切莫要太过伤心,齐王还特地吩咐微臣莫要将病情照实告诉皇上,想来,也是为皇上担心的紧。”
濮阳帝闻言,这才露了些欣慰之意,“我知他是孝顺,多好的孩子啊,哎--”
温太医不敢再回话,濮阳帝见了额,随即也吩咐道,“你先下去罢。”
待温太医也终于退了出去,濮阳帝这才望着窗外,双手后背,又是重重一声叹息,吐不尽的烦忧愁绪。
“云儿,你当真好不了了吗?”
原本还显得极为寂静的房间内,此刻却是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女人在靠近。
齐茂云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很快舒展开来,只是眼睛仍紧紧闭着,不曾睁开。
只因为他听出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白天与他红了脸的骆明诗,也正是两人共同经历了火场患难的骆明诗。
骆明诗趁夜一人潜进了齐公府,齐茂云的房间。因着两人婚期将至,长公主一家已经举家迁了过来,切四处皆布置的张灯结彩,都贴上了喜字,就连齐茂云的房间了,也挂着红帐子。
骆明诗一路潜进来,无人阻拦。侍卫们发现不了她,那暗卫呢,想必是发现了而不阻拦罢。
骆明诗这般想着便进了齐茂云的房间,才一踏入,便觉得此处真是静的可怕,似是根本就没人一般。
脚步稍有迟疑,随即又坚定的朝着那床边走去,无论有人没人,总要看一眼才好。
只是待她一走近,便瞧见齐茂云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无声无息一般,安静的吓人。
骆明诗脑子一懵,又赶紧将手伸至齐茂云的鼻息下边去探,知道感受到哪温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手上,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再抬眼,入目的是他姜黄的容颜,苍白的唇瓣,以及那紧阖的双眼,无一不显露出他的脆弱。
骆明诗眉峰一凝,怎么又变得这般虚弱了。
伸手去探齐茂云捂在被子里的手,稍有些难为情的顿了顿,随即又是一狠心将手探了进去,估摸着所在的方位摸索着。
“白日里与我置气,晚上特此来轻薄于我,诗儿,你好生可爱。”说话的声音轻轻的,也显示了说话的人的虚弱。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骆明诗脑袋一片空白,即便是轻不可闻一般的声音在这尤为显得寂静的房间里倒是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骆明诗回过神来,脸倏地一红,嘴上也大斥,“你休的胡说。”
原以为齐茂云会收敛些,不想又听见他道,“娇面映红帐,小嘴似樱桃。”
这调戏起来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想罢,骆明诗倏地站起身来,从上之下的俯视着齐茂云,狠狠的瞪了一脸,齐茂云却是弯了眉眼,勾了嘴角,仿佛很是愉悦一般,又似是身子太过虚弱,只是做这么些个动作都觉得有些勉强。
原想就此一走了之的骆明诗却是脚步顿珠,瞧了瞧齐茂云此番的模样,又是冷哼一声,“你不想我给你把脉是不是,那我就偏要给你把脉。”
说罢,又是一鼓作气的坐在了床边,伸手又是继续摸索起那人的手起来。
齐茂云见罢,便也不再为难,很轻易的便让骆明诗抓到了他的手。
骆明诗却是得意的哼了一声,还特意的冲着齐茂云挑了挑眼,很是愉悦的模样。
齐茂云见了她这般娇俏的模样,又是轻笑。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便也和谐了不少,只是在骆明诗的手搭在齐茂云手上的那一刻就变得微妙。
骆明诗嘴角的笑容已经淡去,只是手上仍不愿放,继续把着脉。而齐茂云却是看着骆明诗认真的模样,似是欣赏一般。
半晌,骆明诗这才终于放下了齐茂云的手,不待她开口说什么,齐茂云反倒是先开口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骆明诗正想着齐茂云的病情的事,突然被这么一问道显得有些不明所以,只楞楞的答道,“嗯,是的。”
齐茂云瞧着骆明诗难得呆呆傻傻的模样,嘴角更是勾得深了些,“那等会儿我让人护送你回去,你一人晚上回去可不安全。”
骆明诗这才警觉,眼神微凝,一双美目流转,紧紧盯着齐茂云的,“我刚刚为你把了脉,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齐茂云表情不变,声音仍是淡淡的,“你要悔婚吗?”
“当然不是。”几乎是本能的,骆明诗立即出言反驳,似乎是稍微再犹豫一会儿,便怕齐茂云会误会一般。
“那便是了,你只需知晓,我会在十日之后迎你过门,我保证。”
齐茂云说话的声音很是虚弱,此刻的他说着这般决绝而又似是保证一般的话语,就真如同一个大限将至的人一般。
他今日说了太多的话,真的是累了。
骆明诗不再多说什么,既然他不问,那她也不说便是。
齐茂云怕是已经存了死志,只是如今的她又怎么会轻易对她放手?
从她甘愿为他冲进火海,从他为她亦然那一刻开始,有些事情,便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齐茂云静静的瞧着此刻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一般的骆明诗,仅是这般瞧着她恬静的容颜对他来说便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若是觉得累了就睡会儿吧。”
骆明诗终于忍不住开口劝着,明明好几次都瞧着眼睛快要合上,却又偏偏在下一秒猛的睁开。
骆明诗见了也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既然是累了那便睡就是,又为何要强撑。
齐茂云这回闭上的眼睛终于没有再睁开,只是嘴上却仍不忘嘱咐道,“稍晚些回去记得带上我的人,不是杨平。”
仅留下最后一句,又是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