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稹足尖一点,身子斜躺下来,躺在了那高高的墙头上,他仰脸望天,眯眼道,“云苏来了衡州呢。”
韩老太太哼道,“来了不见我,没礼貌。”
韩稹嗤笑,“他来了也是你跪拜他。”
韩老太太一噎,又瞪一眼自己的孙儿,问,“沈寒如何了?”
韩稹道,“养着呢。”
韩老太太嗯一声,又道,“宋昭昭的事不要跟吕止言讲,他如今不适宜动情,情一动,念便散,这几天好不容易让他清心寡欲,除了七念,要是再犯,便就功亏一篑了。”
韩稹点头,“孙儿明白。”
韩老太太挥挥手,“你可以去捣鼓你的药人了。”
韩稹笑一声,身如一股风,转眼就不见。
宋繁花被韩稹施了九针压住穴脉,这一躺就躺了大半月,而在这大半月里,宋世贤的伤好了,终日郁郁寡欢,饮酒买醉,戚烟不耐其烦的日夜伺候,宋昭昭避在房里不敢出门,偶尔会偷偷背着众人以泪洗面,宋明慧让陈易带她去了一次陈家村,让花姨给她治偏头疼,柳纤纤为柳绍齐建了一座敬香庙,庙里供奉着他的塑像,云苏去了一趟韩府,带走了沈寒,吕止言修得吕氏失传已久的阴阳术。
半月过后,八月十五前夜,宋繁花醒了。
环珠跟绿佩大喜,喜极而泣,纷纷围着床头又哭又笑,一句接一句地问,“小姐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宋繁花看着眼前的丫环,轻声道,“有点渴。”
绿佩立马去倒水。
环珠推门而出,将这一超极大的喜讯告知宋明慧、宋清娇还有宋昭昭。
三个姑娘一听说宋繁花醒了,披着夜色匆忙赶来。
宋清娇冲到床边,看着宋繁花睁开了眼,红了眼眶,“你可醒了,再不醒三姐姐就不嫁人了。”
宋繁花咧开嘴扯了一抹不怎么好看的笑,“我没事。”
宋清娇斥道,“你这个时候来说没事了,躺在那里的时候怎么不说没事?”
宋明慧看她一眼,伸手把她推到身后,低头冲宋繁花问,“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我让厨房弄点吃的过来。”
宋繁花点点头。
宋明慧就让陈大娘去厨房通知备饭菜,又让冬严去请韩稹,韩稹过来,见宋繁花醒了,二话不多说,收了九针就走,临走前,宋明慧喊住他,把早先那三万银票递给他,说,“这些时日多谢韩先生的照顾,不然,六妹妹怕是不会醒这么早。”
韩稹看她一眼,笑着抬头,看向床上的宋繁花,看了一会儿他又收回视线,伸手将钱接了过来,道,“往后宋六姑娘再有事,你尽管来找我。”
说罢,头一扭,走了。
宋繁花眯眯眼,九针一收起,她就能活动了,她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没事,再活动腰身,没事,再活动腿,也没事,她推开被子下床,去到院中,伸手捻住一片从树上落下来的叶子,暗蓄掌力发功,筋脉不疼不僵,气行全身,收放自如,功力已完全的恢复了。
宋繁花放下心来。
宋明慧、宋清娇、宋昭昭走到院子里。
宋繁花仰头看天顶上的月光,等到身边走来三个姑娘,她出声问,“我躺了很久吗?”
宋明慧道,“半月有余。”
宋繁花望着那像圆盘似的月亮,喟叹,“这么久,难怪月亮这般圆了。”
宋明慧、宋清娇、宋昭昭听她这般说,也纷纷抬头望月。
宋清娇道,“明日就是中秋节了,月亮怎么可能不圆。”
宋繁花喃喃道,“原来都中秋了。”她竟是不知,今年的中秋,她还在衡州,还记得段萧那天请她赏月,她说八月十五中秋节才是真正的赏月,那个时候她随口一说,是因为她猜到很有可能八月她已不在衡州了,可事实恰恰相反,八月她还在,但那个邀她赏月的男人不在了。
段萧远在京都,负手站在宅邸的廊檐下,也在望月。
无方站在他身后,小声道,“少爷,如宁姑娘又来了。”
段萧微微低叹,问,“无方,你说京都的月亮与衡州的月亮一样吗?”
无方道,“自是一样的。”
段萧蹙眉,“我怎么感觉不一样呢。”
无方看他一眼,说,“少爷,你是想宋繁花了吧?”
段萧眯眯眼,收回视线,甩袖走下台阶,冲他问,“这是吕小姐第几次拜访了?”
无方伸出五个指头。
段萧道,“请她进来。”
无方问,“请到哪儿?”
段萧扭头,冷冷瞪着他,“你说该请到哪儿?”
无方道,“我怎么知道少爷你想在哪里接见吕小姐啊,就身份而言,吕小姐远在少爷你之上,你若让我把她请到凉亭,那也太寒碜了,少不得让人家以为你见识短眼光薄,没大气。”
段萧冷哼,“你这么会说,那你替我去接见。”
无方一愣,“啊?”
段萧理理薄袖,慢条斯理地挑起眉头,“你说的很对,我有点儿想念宋繁花了,所以,今夜,任何女子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