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萧脸色一沉,眉心顿时拧起来,他说,“想你。”
宋繁花气道,“甜言蜜语说不够了是不是?”
段萧道,“不是,我是在想要不要带你去三元湖。”
宋繁花一怔,立马抬起头,惊问,“你不想带我去了?”
段萧道,“想带,但是会有危险。”
宋繁花眯眼,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她心平气和地道,“怕我有危险,所以,不想带我去了?”
段萧闷闷地嗯一声。
宋繁花问,“那你觉得哪里没有危险?”
段萧一怔,又蹙起了眉头。
宋繁花道,“在云王朝的统治下,你觉得哪里是安全的?云苏会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但我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还有柳纤纤,所以,有这二人在,对我而言,哪里都不是安全的,我让宋氏商号移到琼州开设分号,就是因为琼州是苏府的故土,别处染了烽火,这里却不会,宋氏商号移到了这里才会永久安全,可若我留下了,那就真不好说了。”
段萧揉揉额头,“我知道。”
宋繁花瞪眼,“那你还说那样的话?”
段萧看着她,一遍一遍地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红唇的时候,他说,“不想你有事。”
宋繁花问,“会有什么事?”
段萧抿抿嘴,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心想,会有什么事?大概会死。他叹一声,把自己担心的事说于她听,等宋繁花听罢,果断地说,“我去了你就决计不会死,而我更不会死。”
段萧拧眉,“嗯?”
宋繁花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段萧虽不解,却没再多问,等马车出了琼州城,段萧拉起宋繁花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松开她,弯腰从侧榻的底下座里取出一物,等匣盖打开,宋繁花惊呼一声,“琴?”
段萧笑道,“嗯,送你的。”
宋繁花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琴了?”
段萧道,“我听韩廖说你弹过江山笑,之前在衡州,你也弹过一首曲子给我听,但那首曲,悲壮中带着血泪,太不吉利,不适合我们这趟行程,所以,我想你弹江山笑给我听。”
宋繁花努努嘴,抬起屁股挪向琴边,伸手在那琴上拨弄了两下,立马的,就有一股空谷幽兰之音盘桓在头顶,宋繁花咦一声,又拨弄两下,接着指腹一按,竟有珠玉落盘一般的滴滴清泉声从耳边漫过,宋繁花又咦一声,眼中顿现诧异,她指尖翻转,五指紧扣,以一种诡异的手法将琴弦并拢,随即又疾矢一般地丢去,而在这由聚拢到离散的过程里,阵阵鸟声自天空飞来,空灵的声音让你仿佛置于云端,宋繁花猛地跳起来,头撞在了厚厚车壁的顶上也没感觉,她激动地大叫,“上天腾九,风云驾临,以天为音,上擎字宇的天字琴!”
段萧靠在车壁上,抱臂笑道,“嗯,你果然是识得这琴的。”
宋繁花真的呆住了,她好久才从这巨大的喜悦里回魂,冲段萧问,“你去过天字琴铺?”
段萧道,“去了。”
宋繁花问,“你如何从姚宴江手里把他祖传的天字琴给弄来的?”
段萧抿抿嘴,却是不回答她这个问题,轻声问,“喜欢吗?”
宋繁花可着劲地点头,“喜欢!这可是古老到上古时期的天字琴,谁不喜欢啊!”
主要是,段萧是如何得来的?
宋繁花好奇死了,一把抱住段萧的胳膊,仰脸问他,“你到底如何把这天字琴给弄到手的?就是杜莞丝或是云苏去,姚宴江也不可能给的。”
段萧笑着伸手捋了捋她的发丝,眯眼问,“那么想知道?”
宋繁花点头,“嗯嗯嗯!”
段萧道,“你先给我弹一曲江山笑。”
宋繁花说,“我弹了你就说了吗?”
段萧道,“或许会。”
宋繁花蹙起眉头,不依了,“你不说我就不弹。”
段萧笑道,“你不弹我就不说。”
宋繁花狠狠瞪他一眼,坐去了琴前,在手触上琴弦的时候,段萧说,“你是从哪里得到江山笑的曲谱的?听说江山笑的残卷很难找到。”
宋繁花呵笑一声,心想,她是如何得到的?那一日杜莞丝纵涯而下,独留一架风弦琴于翠雪山顶,其实在那日之前,杜莞丝已经学会了江山笑,只不过,她没弹过罢了,那个时候,她与杜莞丝同病相怜,杜莞丝会的,她也都会,若非要追溯一下因果,那便是无情的岁月教会了她百世炼刚的本领。
只不过,这句话是不能对段萧说的。
宋繁花闭上眼,一心一意地弹起了江山笑。
江山笑是一首爱情曲,相传千百年前燕国太子爱上一名女子,这名女子女扮男装入朝为官,问鼎权相,风采慑人,后来,这位权相褪去青袍,换上红装,惊艳了天下,自此,世人才知,这位权贯燕国的相爷竟是赵国那位十五岁就艳冠天下的第一公主,燕太子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亲谱此曲,赠送于她,既是赠曲,亦是赠江山。不管后来他们的故事是悲是喜,这首江山笑却千古流传,渐成神曲,是爱与美的化身。
宋繁花蹲坐在那里弹着琴,段萧靠在车榻上看着她,从琼州到三元湖,骑马三日便能到,驾马车五日便能到,而在这五日内,宋繁花每日都会为段萧弹一首曲子,就在马车进入三元湖的洲界时,段萧将宋繁花的手拿起来,放在眼前端祥,一边端祥一边感叹,“真是又美又厉害的手。”
宋繁花笑道,“唔,你现在可以说你是如何从姚宴江手里拿到这把琴的了吧?”
段萧笑着将她的十个手指头都放在唇边吻了吻,这才一把抱起她,说,“很简单,姚宴江是天字琴的传人,他的使命就是为天字琴找到开启之人,你前几日提到的杜莞丝还有云苏,他们都没那能力开启,只有我能。”
宋繁花皱眉,“为什么只有你能?”
段萧伸手摸摸她的脸,正要回答,却忽闻马车外一阵铁蹄峥峥,无方隔着帘一脸凝重地说,“少爷,我们被包围了。”
段萧面色微冷,却从容不惊,伸手拂开左手边的一角窗帘,往外探望,稍顷,他问,“是马洲旗与醉风城的旗。”
无方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