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段萧就一个出声打断,“不行。”他很是坚定地说,“你必须跟着我。”
宋繁花苦口婆心地说,“我跟着你只会让你毒加剧,对你不利,你先回京,等你身上的毒解了我就过去。”
段萧道,“不行。”
宋繁花瞪着他,“听话!”
段萧眉头一挑,生平第一次被女人说听话,备感怪异,却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甜蜜感觉蔓延心膛,让他的心一拆为二,一半装着满满的甜,一半装着满满大男子脸面被剥的危机,两种感觉在心头计较,最终,拉扯成了一根无力的线,段萧有点哭笑不得,反说一句,“让我听话可以,但你得先听我的。”
宋繁花一噎。
段萧三两步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满满怀香入鼻,段萧低低地道,“软软,我宁可抱着你疼,也不要看不见你。”
宋繁花反手抱住他,脚踩在他的脚面,踮起去吻他的下巴,吻罢又攀紧他的身子,去勾他的唇。
段萧眼眸黑沉发亮,大概是太过意外了,竟一时傻怔住没反应,等宋繁花咬住了他,他立时的一个激灵,扬手就按住她的头,有条不紊却又极为凶猛地攻了进去,尝到那甜蜜的滋味,他不可扼制的加深加重,手也在她腰上开始重重的辗压,虽然只有一吻,却快感袭遍全身,而随着快感而来的,是心口上了绞刑架一般的钝痛。
段萧呼吸一沉,额头的汗滴了下来。
宋繁花疾速退出,伸手去擦他额头的汗,段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呼吸粗粗地喘着,一声一声,像沙漠上的风,带着闷沉的力度,等宋繁花将他额头上的汗擦干了,看一眼他心脏的地方,问,“疼吗?”
段萧低谙地道,“疼。”
宋繁花仰脸看他,“还非要让我跟着?”
段萧又伸手将她一抱,斩钉截铁地落一字,“嗯。”
宋繁花叹一声,说,“好吧,我跟你一起。”
段萧终于笑了,松开她,大步往前走了,这次换宋繁花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问前方走的远远的男人,“夜辰不是拿解药吗,还没拿到?”
段萧道,“拿不到了。”
宋繁花眉头一蹙,问,“为何?”
段萧把云苏前天晚上很可能已经被吕子纶救回京的前后猜测还有陵安城外苏进、苏昱、苏墨忽然撤兵的疑惑说于了宋繁花听,宋繁花听罢,冷哼一声,“狡兔三窟,釜底抽薪,由此可以明确一点儿,那就是吕府不灭,云苏哪怕到了奄奄一息的最后一刻也死不了,前日晚上若苏八公没出现,大概吕子纶也会出现。”
段萧道,“嗯,所以,要回京。”
宋繁花长袖一甩,慢慢道,“回京前先去一趟琼州,我要把五堂姐带上。”
段萧微微侧身看她,“你要带宋昭昭去京城?”
宋繁花笑道,“嗯,我五堂姐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呢,我带她去看看,去玩玩,三姐姐就算了,她现在有身孕,不能颠簸。”
说到宋清娇,段萧就为自己的兄弟岳文成高兴,扬了一下嘴角,笑着说,“嗯,那就先去琼州吧,我也看看文成跟你三姐。”
宋繁花应道,“好。”
二人又继续往前走,到了白鹭院,段萧让宋繁花去坐秋千,他在下面看着,二人一个在空中飞,一个在地上静静地凝望,等环珠和绿佩来告知说早饭做好了,二人就移到饭堂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除了他俩外就没别人了,环珠和绿佩没上桌,在外面吃,无方、沈九、朱礼聪、七非此刻都在城主府,风泽还在睡觉,这一次虽然只有他们二人,段萧与宋繁花却坐的很开,一个在上席,一个在下席。
吃饭吃了一小会儿,宋繁花开口说,“虽然云苏走了,夜辰拿不到解药,但封啸天已经去了千左门,不出意外,十天内他必会回来,到时候你的毒就能解了,若是封啸天那边出了意外,我们就等回了京找肖璟,也能找到解药。”
提到肖璟,段萧吃饭的动作慢慢停住,他问,“肖璟身上怎么会有千左门的那么多毒药跟解药?”
宋繁花笑着说,“因为千左门就是他创办的啊。”
段萧顿时一怔,眸底掀起惊风,他吃惊地说,“千左门是肖璟创办的?”
宋繁花点头,“嗯。”
段萧愕然,“他不止京城四公子之一的身份,他还有别的身份?”
宋繁花道,“千左门掌门。”
段萧瞪眼,一阵无语,又一阵唏嘘,半晌后他说,“京城当真是卧虎藏龙。”
宋繁花闻言哈哈一笑,想到曾经在衡州沈寒说过的话,他当时说小小衡州竟是卧虎藏龙的,这么说来,这天下间,到处都是卧虎藏龙啊,再用心想一想,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她又笑起来。
段萧见她笑的那般高兴,也跟着笑起来,“这么说来,我的毒怎么样都能解了,肖璟目前是跟我站在一条船上的,不管他未来会如何,这么个时候,他不会对我袖手旁观的。”
宋繁花说,“正是。”
段萧很高兴,想到这磨人的毒能解开,比什么都让他开心,因为开心,饭也多吃了不少,而等吃罢,还没完全从能解毒的欢喜里抽身,无方,不,方信忽然神影飘踪,落在他面前。
段萧看到他,眼神一沉,还没说话,方信就道,“朱礼聪出事儿了。”
段萧脸一凝,立刻往外走。
宋繁花也连忙跟上。
段萧轻功用上,急往城主府赶,一边赶一边拧声问,“有那么多人守着他,不说你们几个了,就是城主府,那也是重兵把守的,怎么还会出事儿?”
方信摇头,表示不知。
段萧气的瞪他,可也没功夫去问了,急急来到城主府,门在大关着,他也没时间去敲门,直接撩起遮盖半腿的那截蔽膝,运功一纵,翻上高高的墙梁,又飞身下去,方信跟上,宋繁花也提步一飞,跟着翻墙而下。
三个人一前一后落下,被城主府里的守墙的府兵发现了,正要上前阻拦,段萧面沉如水,长袖一甩,手往身后背去的同时冷低着声音说,“退下。”
一句退下,本要上前走的府兵们全都站定不动了。
宋繁花看一眼这些人,没管,只管跟上。
方信将他们二人带到朱礼聪与安筝昨夜休息的院子,还没进院子就看到来来回回惊慌的府兵,等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安逸山,还有管家付先,没有安夫人,还有很多府兵,地上还有血,整个院内都有打斗的痕迹,院子里闹哄哄,段萧一进院安逸山就看到了他,忙喊一声,“将军。”
段萧沉着声音问,“非池呢?”
安逸山一脸凝重地说,“在屋里头呢。”
段萧连忙提步往屋里走,走了几步,想到朱礼聪昨日是刚成亲,如今不是一个人了,屋外面没有看到安筝,那必然是在屋里头的,眉头蹙了一蹙,脚步跟着一顿,侧身问跟上来的安逸山,“安夫人跟安筝也在屋里面?”
安逸山沉应一声,“嗯,筝儿受伤了,非池也受伤了,丫环也受伤了,不过筝儿伤的不重,大夫已经处理过,在一边儿休息,我夫人在照顾着,丫环跟非池伤的比较重,大夫还在处理。”
段萧听到屋里面是这么个情况,不再顾忌,直接进去了。
宋繁花跟在后面。
安逸山跟付先也跟上。
四个人进到屋里头,段萧先是抬眼看了一眼那扇架在方桌后面的大轩窗,这才伸手将宋繁花一拉,穿过那道垂直的鸳鸯锁金福抱喜迎子的屏风,过了屏风,屋内的情形一目了然,安筝坐在高跷椅上,安夫人坐在她的旁边在关心地叨唠着,旁边的贵妃榻上躺着丫环,大红喜床上躺着朱礼聪,有两个大夫,一人看诊一个。
段萧往四周看了眼,没有看到七非,也没看到沈九,更没看到无方,他将宋繁花的手松开,让她去看安筝,他去大床那边看朱礼聪。
宋繁花走到安筝面前,先是跟安夫人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安筝,问她,“伤哪儿了?”
安筝还没应话,安夫人已经是哎叹一声,指了指脖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伤到脖子了,真是想想都害怕,这要是剑再深一点儿,我家筝儿岂不就要……”
“娘。”安夫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安筝就出声打断她。
安夫人立刻警醒,连忙呸呸几声,改了话口说,“我儿福大命大,逢凶化吉。”
安筝笑了一笑,对宋繁花说,“我没事。”
宋繁花看向她的脖子,脖子上缠了一圈白色的绷带,绷带缠的很厚,让宋繁花没法看到受伤情况,但看安筝一脸毫无痛苦的样子,便想着这伤口应该是不深不疼的,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安筝斜对面,问她出事的详细情况。
另一边,大床上,段萧也在观察朱礼聪的受伤状况。
朱礼聪伤的比较严重,内伤加外伤,外伤已处理好,大夫也已经开了药,交待了注意事项,内伤就需要人帮忙恢复了,大夫一走,段萧就扶起朱礼聪,给他运功疗伤,等一个疗程过后,朱礼聪面色由白转红,有了一丝人气,段萧将他放下来,平躺,去洗水盆前洗了手,这才沿床边一坐,对他问,“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朱礼聪说,“总共四人,两刀两剑,行法诡异,从没见过,都是黑衣黑面的打扮,不知是何人。”
段萧又问,“可看到面目了?”
朱礼聪摇头,“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夜酣人静,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睡了,大概是在三更过后,沈九最先发现,之后我与七非就加入了战局,一直战到四更天,我们以三抵四,最终难以抵挡,那四人大概是看着天亮了,不想再恋战,就一起朝我攻了来,险险丧命一刻,是……”说到这,朱礼聪顿了一顿,还是接着道,“是安筝替我挡了一剑,还有她的丫环。”
段萧听罢,嘴角抿起冷笑,“果然是冲着你来的。”
朱礼聪眼眸一动,“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
段萧没隐瞒,低声说,“是。”又道,“而我猜,来杀你的这四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苏八公派来的。”说到这,他即刻起身,先对朱礼聪说了句,“你好好养伤。”又转头对安逸山说,“随我去苏客府。”
安逸山一下子愣住,没想到这个时候了段萧还要去苏客府,他有点儿为难,因为他压根就不想去苏客府,他很清楚云苏向他施威的真正用意,虽然说有段萧跟着,他心里就有了胆气,可若是有机会不去,他自然是选择不去的。
安逸山迟疑地问,“现在?”
段萧没立马回答他,问了一句,“城门已经开了?”
安逸山道,“开了。”
段萧眯起眼,“那苏客府大概已经空了。”
安逸山一怔。
段萧道,“走吧,你不必担心这担心那的了,因为我料想没错的话,苏八公跟云苏在你吩咐开城门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而朱礼聪说的那四个人,之所以看天色快亮掩旗息鼓不是因为不想再恋战,而是因为苏八公离开了,他们便护送苏八公去了。
当然,斩杀朱礼聪肯定也是他们这趟来的真正目地,只不过,他们可能没想到会耗战那么久。
与护送苏八公相比,杀朱礼聪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段萧都这般说了,安逸山自然不会再推辞,跟着他来到了苏客府,而诚如段萧所讲,苏客府真的空了,一个人都没有了。
安逸山心中窃喜,面上却不显,皱着眉头说,“跑的可真快。”
段萧往他脸上瞟去一眼,笑着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说完,转身就走了。
安逸山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也跟着段萧离开。
段萧离开没有去城主府,安逸山见他是直直地往城门外去的,狐疑地看他一眼,问,“将军不回城主府?”
段萧慢声道,“嗯,我去城外,你回城主府去。”
安逸山哦一声,也不问他去城外干什么,他的城主府现在也是一团乱,需要收拾,便不跟随,在交叉口,二人分道扬镳。
段萧去城外,找到夜不鸣,让他发信给七非和沈九还有无方,看他们三人如今在何方。
夜不鸣吃惊地问,“他们三个不见了?”
段萧把城主府里发生的事跟他说了,并说,“他们三人应该是追那四个神秘人去了,我要知道方向。”
夜不鸣听罢,即刻发信。
等信的功夫,段萧又去找了肖璟,肖璟一个人坐在营帐内,面若磐玉,周身冷气无声而动,手中捧着一杯茶,却没有喝,只是看着,忽地,听到了往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他将茶杯缓慢放下,抬头看过去,视线刚触及到营帐的帘子,那帘子就被一双修长的手掀开,段萧踏了进来。
肖璟一双寒江水清冷的眼没什么温度地看着段萧。
段萧走到一边儿坐下,支着额头问他,“噬心毒有没有暂缓压制之法?”
肖璟说,“有。”
段萧问,“是什么?”
肖璟道,“茶。”
段萧眉头一挑,大概以为肖璟在拿他取乐,但肖璟不是一个会取乐别人的人,那么,就真的是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