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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黎明基地当初建成的时候, 刻意多修葺了若干公里的围墙, 就为了将加油站囊括进来,不得不说宴在东很有远见,现在黎明基地的出行比隔壁的耀阳方便得多。
  末世中最受欢迎的车当属高底盘的越野,林小酒没用司机,亲自开那辆准备好的悍马,载着阑忠军一家三口随着“大部队”出发——都是听到“小道消息”赶来看热闹的人,不过由于“处决”地点是城外,跟来的大都是自信有本事防身的异能者, 不如在基地内热闹, 不过百人。
  林小酒车速不快, 开的很稳,因而能一心二用, 同叔叔婶婶及堂弟聊聊天。
  “今天要处决的人,就是那个特别好看的姐姐对不对?”阑一凡心心念念着美女,开口问道。
  他和李恬柚是同一批移民,李恬柚的名字如雷贯耳, 只是到了基地后,他跟着父母住进贫民区,就再没见过。
  林小酒闻言侧过头, 看向副驾驶的便宜堂弟, 粲然一笑:“有我好看吗?”
  阑一凡被年轻女人的笑容晃了一下,他觉得眼前这位堂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几年不见,似乎更精致,也更……妖冶,只是简简单单一个笑容,连他这个亲堂弟都有些恍神。
  “你、你好看。”阑一凡道。
  林小酒转回头目视前方,笑容渐敛,只余下一个浅浅的弧度,“末世之中,好看是最不值钱的本钱,阑一凡,你不会以为我只是因为长得好看,才得到宴老大的器重吧。”
  自从林小酒认亲之后,一直都亲.亲热热地称呼便宜堂弟为“凡凡”,阑一凡听到自己的全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阑忠军和宁美华却都皱了皱眉,升起种不大好的预感。
  宁美华道:“小久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小酒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后排的座椅上的靠垫,便忽然消失,落到阑一凡的胸口,被他下意识抱在怀里。
  “这是空间异能。”林小酒道,“怎么样,厉害吗?”
  阑忠军、宁美华,阑一凡一家三口都目瞪口呆,还是阑忠军惊叹道:“厉害,厉害!”没想到他的侄女也是异能者,这可比那些力量、速度的变异者更罕见的吧?如果是这样,说不定宴在东也忌惮着他们侄女儿呢,他们岂不是更能在基地里横着走了?
  可阑忠军还没高兴完,就听林小酒幽幽道:“一个抱枕不算什么,我现在的能力,可以将几公里之外的东西移动过来,如果刚刚落到阑一凡身上的不是抱枕,而是一把尖刀,你们说,会怎么样?”
  阑忠军一家三口霎时间都面如土色,宁美华白着脸道:“小久,半个基地的人都看着呢,你可不能……”
  林小酒却又露出个温和无害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疾言厉色威胁人的人不是她一样:“跟你们开玩笑呢,我怎么会用尖刀对付凡凡?”
  虽然得到了林小酒的保证,但一家三口还是感到脊背发凉,他们这个侄女似乎变了很多,让人捉摸不透。
  阑一凡不敢再大呼小叫地惊叹沿途风景,老头老太也不再说话,车里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林小酒倒是怡然自得,一路将车开到荒郊之外,才好整以暇地停下。
  “下车吧。”林小酒在众目睽睽下,亲自为叔叔婶婶一家拉开车门,俨然还是那个“黎明基地第一大孝女”。
  因为动植物变异的缘故,许多地方植物疯长,原来的城市也渐渐被吞没,这里原本是某城市近郊,旅游业发达,随处可见农家乐的残骸,而眼前的围墙之内就是主题公园,末世爆发时,不少游客困在其中,如今已经成了丧尸的乐园,以出门执行任务的异能者,或者纯粹路过的倒霉蛋为食。
  今天墙外人声鼎沸,围了近百名异能者,围墙内的丧尸们蠢.蠢.欲.动,全部挤到大门口,发出刺耳的尖叫,腐肉的腥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众人面色各异,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阑小姐会怎样处置那名害了她的坏女人。
  “坏女人”李恬柚面色蜡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几天的功夫,颧骨下的皮肤塌陷,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她一向是精心打扮过才肯出现在大家面前,现在憔悴苍老得像个黄脸婆,不免惹得众人啧啧有声地评头论足。
  但李恬柚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她听着那些丧尸的嚎叫,以及丧尸们指甲挠门的声音,就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那个女人究竟要怎样对付她?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李恬柚却不敢想,她作为“主犯”,却能在绝大部分从犯都被处理之后,还能活到现在,已经做好了受折磨的准备,此时临近惩罚,却还是抖如糠筛,吓得面白如纸。
  “叔叔、婶婶。”林小酒忽然开口,将阑忠军和宁美华都吓了一跳,“怎、怎么?”
  “你们猜,我会怎么处置那个女人?”
  “我、我们怎么知道?”阑忠军梗着脖子道,脸色却很不好看,那些丧尸们的嚎叫声,令他心神不宁,他感到今天的侄女尤为陌生。
  “当然是把她扔进园子了呀。”林小酒轻声道,“就是她策划着害了我,我可是很记仇的,当然舍不得要她那么痛快的死呀。”
  “可是,”林小酒似乎有些遗憾,“那园子里的丧尸也太多了,刚刚扔进去,可能几秒钟就死掉了,不够痛苦,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我大费周章地将人送过来?”
  “还好我有异能,”林小酒笑眯眯道,“叔叔婶婶我们来打个赌,有本事让她坚持十分钟,你们信不信?”
  阑忠军和宁美华哪里敢和她打赌,满脑子都是自家侄女儿那句‘我可是很记仇的’,已经吓得说不话来——再笨,他们也明白过来林小酒忽然带他们这不相干的一家普通人出来“观刑”是了为什么,不过是杀鸡儆猴。
  林小酒提了提裙摆,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款而行,对原本“执行”的人道:“你们虽然有异能,但这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那里边的丧尸不计其数,万一误伤到你们,我怎么能安心,还是我亲自来吧。”
  那些异能者哪里敢让基地长夫人涉险,纷纷推辞,林小酒却异常坚持,亲自拉着李恬柚的手臂,爬上已经准备好的扶梯。
  “执行者”们拗不过她,只好小心翼翼跟在身侧,李恬柚声嘶力竭地尖叫、咒骂,紧跟其后的“执行者”们,不肖林小酒吩咐,便用烂布条将李恬柚的嘴巴堵住,那位苍白、憔悴的“犯人”,便剩下呜咽。
  林小酒将人围墙之上,却没有立即将人推下,她看了眼主题公园之内兴奋得用指甲抓挠墙壁的丧尸们,扬声道:“我阑久,虽然喜欢与人为善,但也不是任由有心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今天亲自‘行刑’,就是想叫大伙知道,不要触及我的底线,动我的歪脑筋。”
  那些观刑的异能者们,从亲眼见林小酒登上围墙时,就神色各异,现在见林小酒站在满是丧尸的围墙上,依旧面色不变,更是鸦雀无声。
  即便大家伙对这位阑小姐表面上尊重,但大部分都是为着她是基地长宠爱的女人,或爱屋及乌,或单纯敬畏宴在东,不管怎么说,她只是基地长豢养的“金丝雀”,以色侍人的女人,提起来多多少少也会带上意味深长的心照不宣。
  可如今,她稳稳站在高墙上——只要一个不小心,掉入丧尸堆里就是尸骨无存——面色却平静如水,这是怎样的胆识?
  别说她这样的普通人,就连下面的异能者们,也不敢保证自己敢站上去。
  林小酒话音刚落,就闻到一阵尿骚.味,混着丧尸身上散发的腐臭味道,着实令人作呕,林小酒撇眼看去,就见李恬柚裤子已经湿.了大.片,鼻涕眼泪也糊了一脸,哪里还有一点从前别人推崇的“美女”模样?
  林小酒其实对李恬柚兴趣不大,取下她口中的烂布条,便猝不及防地将人退了下去,自己则慢慢走下软梯。
  见林小酒平安下来,那几个“执行者”都长长松了口气,他们没料到阑小姐的胆子这么大,若知道她竟然敢在围墙上停留,他们说什么也不敢放她上去的。
  几人忙不迭凑上前去,将人小心翼翼搀扶下来,与此同时,围墙内响起了凄惨无比的叫声。
  丧尸们兴奋的嚎叫声、撕咬肉体的声音,以及李恬柚变了调儿的惨叫,无一不刺激着众人的耳膜,令人心底里发寒,不敢细想那围墙内的情形。
  林小酒已经绕过众人,回到了自家便宜叔叔、婶婶和堂弟的身旁,几分钟后,李恬柚的声音虽然渐渐微弱,却没有断绝,竟然还没有断气。
  “怎么样?”林小酒轻声问阑忠军和宁美华,“刚刚跟你们打的赌,我是不是赢了?”
  宁美华嗓子发干,“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小酒道:“很简单呀,我护住了李恬柚的要害部位,又加了一点屏蔽效果,那些丧尸咬不到要害,说不定把人啃得只剩下白骨,才会断气呢。”
  林小酒语气平淡,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更吓得老头老太并他们那位宝贝儿子噤若寒蝉。
  伴随着李恬柚越来越弱的惨叫声,林小酒意味声长地在阑忠军和宁美华耳边道:“叔叔、婶婶,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不记仇吧?”
  阑忠军惊慌失措地看向周围,可大家都竖着耳朵听围墙之内的动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林小酒继续道:“过了这么久,‘大孝女’我已经演够了,你们也见识过我的异能,我让你们无声无息地意外死亡,实在是太简单了。”
  “你、你就不怕我们把你威胁我们的事情宣扬出去吗?”阑忠军抖着脸上松弛的赘肉,色厉内荏地威胁。
  林小酒却露出个大大的微笑:“现在所有人都说你们挟恩图报,无理取闹,别忘了,我是‘黎明基地第一大孝女’,你们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宁美华一脸惊恐地指控道。
  林小酒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不及你们贩卖投奔自己的亲侄女恶毒。”
  李恬柚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虽然越来越有气无力,但阑忠军和宁美华却依旧听得脸色发白,两人互相搀扶着才勉强没有跌倒。
  不知怎么,他们就是感同身受,好像里面遭受痛苦的就是他们自己,或者将来的自己。
  又过了几分钟,李恬柚彻底没了声响,来围观的众人啧啧称奇,李恬柚这个女人,居然有本事在里边存活这么久,说不定也有些本事,难怪能聚集那么多黎明的异能者,勾结耀阳基地,成为最大的叛徒呢。
  不过,想到她叛徒的身份,大家也并没有过多的同情心施舍,她不但背叛基地,串通的对象还是与他们势不两立的耀阳,想到那么多因为耀阳不守规矩而受伤,甚至死去的朋友和亲人,他们就觉得李恬柚这女人死有余辜。
  在众人渐渐散去时,林小酒也叹口气,感慨:“还是不到十分钟,看来我高估了丧尸们的能力,可能是提前将人咬成白骨了吧。”
  “对了,叔叔、婶婶,”林小酒柔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她声音轻柔,可阑忠军和宁美华却如遭雷击,见了鬼似的后退了好几步,尖叫着“我们不回去!”
  阑一凡则已经吓得一动不敢动,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发狂的父母,和淡定的堂姐。
  阑忠军和宁美华的失控尖叫引起了来今天赶来“观刑”的异能者们的注意,大家纷纷停下脚步,不知道这对老夫妻怎么忽然之间发了疯。
  林小酒一脸真诚:“叔叔、婶婶,你们这是怎么了,外边这样危险,我们该回家了呀。”
  “还是基地里安全,你们住在我身边最安全,”林小酒一语双关地强调,“别任性,跟我回去吧。”
  “我们不回去!”宁美华忽然吼回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们才不回去!”
  林小酒慢慢上前,“怎么这样任性,我是你们的亲侄女儿呀,说好了赡养你们,就一定会养老送终。”
  听到“送终”两个字,宁美华更激动了;“我死也不回去!我不用你送终!老阑,儿子,走,我们走!快跑!”
  林小酒急道:“婶婶你这是怎么了?是被吓坏了吗?”她焦躁又懊恼:“当初就不让你们来的,怎么说也不听!现在可怎么办呀?”
  宁美华的头发被风吹乱,声嘶力竭,状若癫狂,实在让很让人怀疑她的精神状态,又加上林小酒的暗示,众人都下意识退后几步,生怕那神经病招惹上自己。
  林小酒做足了“大孝女”的样子,一步步慢慢紧逼,宁美华却更加害怕,拉上老公和儿子,拔腿就跑。
  可再往前就出了安全范围,不说围墙里的丧尸会不会破门而出,单单是那些没有被清理的变异植物,就足够要了人命。
  那几个负责执行刑罚的异能者,都不约而同地忐忑瞄向林小酒,生怕这位基地长夫人吩咐他们追过去救人。
  前面的未知危险,谁也不想去体验。
  好在林小酒专注哭泣,竟是自己要追,几个“执行者”这次反应倒快,连忙拉住要“以身犯险”的基地长夫人。
  林小酒的异能并有没公之于众,也没有在黎明基地的“异能者名录”中登记,除了宴在东之外,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执行者”们死死拉住林小酒,不住地劝:“阑小姐,千万不要过去啊,那里危险。”“是啊阑小姐,连异能者也不敢的,你一个普通人,过去就是送死。”
  他们一边拉住林小酒,一边高声道:“阑婶婶!你们快回来吧,前边危险啊!”
  可这些话,宁美华哪里肯听,别说她不知道未知的变异植物意味着什么,就算知道危险,也比留在自家那个心狠手辣的侄女强!刚刚那个女娃娃是怎么死的,死的有多惨,她可是看到了。
  而那个女娃娃只是出卖了林小酒的消息,他们可是卖了她的人啊!虽然宴在东看起来对他们侄女不错,把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闺女送到人贩子手里,谁知道她会受多少苦?
  他们的好侄女儿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那他们的下场只会比李恬柚更惨。
  从前的侄女虽然冷漠一些,强势一些,但终归还是个正常人,可此时的“阑久”,笑着就把陷阱布好,引得你心甘情愿地往里跳,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深不可测,更可怕的是,她还拥有那样逆天的异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他们”的话,并不是吹牛。
  几个“执行者”好说歹说地劝住了林小酒,不远处的阑忠军一家便出了事。
  阑忠军和宁美华两口子年纪大了,跑起来腿脚并不灵便,前方绿植遍布,道路湿.滑,宁美华脚下一滑,一个不稳,便跌了跤。
  这一跌不要紧,脚下的花.苞拔地而起,竟“咬”了她的脚踝,宁美华疼得叫出声来,下意识就要用一只脚去踩,可那花.苞拔地而起,瞬间缠住她的脚,竟是要将整个人都拖进泥地里去。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宁美华的半截小左腿便被拽了进去,阑一凡大约是吓傻了,愣愣地站在一旁,只带着哭腔喊“妈”,阑忠军反应却是快的,拼了老命将老婆从土里拽出来。
  可虽然成功拽出了人,阑忠军还是吓得面如土色,“美华,你、你的腿!”
  宁美华的小半截腿鲜血淋漓,最深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非常骇人,她大约是疼得狠了,反而没了概念,经过老伴儿提醒,低头去看,自己的左脚趾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尖锐的叫声响彻空地和密林,她的声音也引得主题公园内的丧尸们也跟着嘶吼,一时“尸声鼎沸”,热闹非常。
  好在那东西似乎是有领地范围的,只要不踩在它头顶上,它们就没办法越界“吃人”。只是,阑忠军被妻子的惨状吓得魂不守舍,下意识后退几步,正好又踩到了那东西。
  花.苞拔地而起,瞬间缠住了他的两条腿,宁美华的伤腿早起无法支撑,跌坐在地上,她声音尖利:“凡凡,儿子!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你爸拉出来啊!”
  可阑一凡看着那藤蔓,脸上却全是惧意,他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倒后退了两步,大喊:“我不要!那东西会吃掉我的,就像爸一样……”
  “爸刚才救了你,他现在就被拖进去了!我不……”阑一凡哭得满脸是泪,“我不敢啊!”
  阑忠军的身体正在慢慢下滑,仿佛陷入沼泽似的,缓慢却无法阻止,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面对着已经二十岁,虽然被他们一直当做小孩子照顾,但早已成熟见状的儿子,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失望,还有浓浓的恐惧。
  阑忠军被那奇怪的“小花.苞”整个拖进泥地里时,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他们当初其实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却连哄带骗地将至亲的侄女卖给了人贩子。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的儿子有样学样,将自私刻进了骨子里,也学会了他们对亲人的冷漠,可能这就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