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禄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看见落塔去而复返,停笔,有些不愉的问道:“又有何事?”
落塔恭谨的屈身道:“柱大将与边副将携桂先生一同求见。”
都天禄闻言,放下笔,披上外套,示意落塔前面带路。
他走出些许,桌上的纸被开门的风吹动,露出只字片语来“……嘉瑞,欢喜……甚于往日……”。
待房门关上,风停之后,又慢慢飘落回原地。
都天禄走近前厅之时,已听见边勇捷极富特色的声音独树一帜的响彻整个院子:“她也不看看什么身份!就敢肖想我们殿下!”
都天禄脚步微顿,落塔便适时的停下了脚步。
只听见里面边勇捷的声音突然一变,有些猥琐之意:“不过,殿下就是殿下,一出手就拿下……”
桂清的身影突兀响起:“边勇捷!”
边勇捷声音一顿,片刻后委屈的响起:“你又凶我!”
桂清的声音显的有几分无力:“你什么时候才会学会看场合说话?别一根筋……”
桂清的声音突然停下了,影子变换,边勇捷似是做了什么,许久,桂清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好啦……”
柱子间无语的挪开头,看见外边模糊的影子,心头一跳,忙起身道:“殿下?”
此言一出,边勇捷和桂清的影子便分开来了。
都天禄看完了好戏,才慢悠悠的走进了前厅,往主座上大马金刀的一坐,鞭子往桌上一拍,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桂清,脸色正常,神情恭谨,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又看了眼边勇捷,他脸上露出傻笑,和都天禄对上了目光,便露出一个秀气的笑容来,透着由衷的喜悦。
感觉他们好像有什么奸情啊。
都天禄收回眼神,在心里嘀咕。
边勇捷却已然自己暴露了,秀气精致的脸上满是喜悦道:“对啦,殿下,我与桂清准备结契……唔唔唔。”
被桂清一把捂住嘴的边勇捷茫然无措的挣扎了一下,便迅速放弃了挣扎,靠在桂清怀里,露出一副招人嫌的心满意足的微笑。
柱子间伸手捂住眼睛,似是已经习惯他的这个表现了。
都天禄有些不敢置信:“你和桂清?”
桂清松开手,幽幽的看了边勇捷一眼,边勇捷浑然没意识到他危险的眼神,欢快道:“是啊,小清子总算答应我了……”他
还满是憧憬的看着都天禄道:“多亏了殿下您呢,要不是你跟那个辞国人结契……”
他被桂清踹了一脚,茫然的停下话,转头看桂清,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仍是熟练的道歉道:“我错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说着就靠近了桂清的身边,眨了眼看他,露出招牌的傻笑。
与他精致秀气的脸格格不入,又完美的融洽于他粗犷的气质中,显出一副家犬的模样来。
桂清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对都天禄道:“此事还尚未定下,若有喜事,定来通知殿下。”
都天禄看着他身边露出傻笑,智商本来就不高,现在看着估计是负数的边勇捷,突然明白,为什么是他们三个人一起过来了。恐怕是某人强行跟过来的。
有种微妙的既视感的都天禄不由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气音道:“我只道你在教导他辞国文化,倒没想到你们关系不错?“尾音微微上扬,显出些奇妙之色。
桂清微微一笑道:“此事皆顺其自然罢了。”
在一旁的边勇捷大声道:“小清子这么好,怎么可能不着人喜欢呢?是吧?”他摇着尾巴看向桂清。
桂清含笑摸了摸他的头。
等等,既视感真的有点强……
都天禄默默把这个疑惑埋入脑中,琢磨着下次私下问问边勇捷他们上下之事。
思及此处,触及边勇捷精致的脸庞,他不由有些起鸡皮疙瘩,总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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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间见寒暄之话已然说完, 方道起了正事:“殿下,我与桂清此处前来, 乃是因为廷账中有一事,我等拿捏不定,遂来请教殿下。”
都天禄挑了挑眉,身体前倾,尤带笑意:“何事让你们都拿捏不定?”
柱子间抬头看向殿下, 意味深长道:“辞国欲与大金和亲。”
都天禄不解, 挑了挑眉道:“那又如何?”他霸气道:“不过是手下败将,苟延残喘罢了。”
说到此,他微微皱眉,道:“难道还有人欲行和亲之计?”
柱子间看着殿下这自然且真实的反应, 一时也有些懵, 迟疑道:“和亲对象是您?“
都天禄更是不解:“那便更要拒绝了。我已结契, 何来和亲之举?岂不荒谬?”
柱子间闭上了嘴, 边勇捷在一旁露出笑容道:“殿下,这里就我们几个, 别装了~”
他一副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的模样,生生把一张惊艳的脸毁成了猥琐模样:“辞国太后的滋味如何啊?”他还不忘记大夸特夸一番殿下:“殿下就是殿下, 一出手就是顶尖极品!”
都天禄脸色慢慢转沉,话在嘴边品味了一番,方慢慢道:“辞国太后?”他抬眼看向柱子间,目光锐利:“欲与我和亲?”
柱子间脸色一正,肃然道:“辞国那边递交的文书, 今日大汗方在廷账上提出此事。”他停顿了片刻道:“支持者不胜其数。”
都天禄垂手握住鞭子,露出一个冷笑道:“我与她毫无关系,竟也敢生此妄念?”语气中赫然透着不自量力之意。
边勇捷看着殿下这副样子,不由疑惑道:“可是军中都在传……”
都天禄冷眼看去,边勇捷停顿片刻,小心翼翼道:“都在传……殿下与辞国太后……”在都天禄的怒视下,他声音渐低:“有些许风流韵事。”
说完,他就是敏捷的一记后跳,才发现都天禄压根没挥鞭子。只是笑容扩大,冷意森森。
都天禄点了点桌面,方道:“他们倒是想的挺美。此事绝无可能!”他强调了一遍道:“绝无可能!”
柱子间点头问道:“如此我们便懂了。只是……”他小心翼翼的看都天禄道:“那太后?”
都天禄不屑道:“她那副欲迎还拒的模样,也就骗骗那些士卒。雕虫小技,不自量力!”说着,他便更生气了。这要是传到嘉瑞耳中……
遂警告他们道:“此事,你们万不可宣扬出去!速去廷账中给我澄清了!”
边勇捷抓住重点道:“那殿下为什么不自己跟大汗说呢?”
此言一出,整个场面便冷静了下来。
都天禄眼睛微微眯起,手摸到了鞭子。
桂清恰好般开口道:“殿下莫意气用事,此事大有可为。”
都天禄不由看向他,露出倾听之意。
桂清微微一笑道:“如今各部落尚未处理完,大汗亦延缓了西征之战。殿下不若将计就计,借此来提高声望?辞国太后虽有不自量力之念,但她身后是辞国……”
都天禄皱眉打断道:“桂清不妨直言。”
桂清看了眼四周,落塔轻轻挥手,仆从就此退下,待前厅只余他们几人,他方开口道:“大汗尚未立下继承人……”
都天禄不悦的皱紧眉。
桂清似未看见般继续道:“如今既以延缓西征步伐,可见大汗欲先安内再攘外,但继承人一日未定,则殿下则一日处于风口浪尖。若是殿下假意与太后和亲,声势与威望必更上一层楼,若……”
他微微停顿,直视着殿下不悦的目光,一针见血道:“若有不测,殿下身后便是牧地烈部落和辞国两个庞然大物,纵然有人欲行不轨,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方能助殿下登上汗位,一展宏图之志。”
都天禄直视他半晌,方若有所思道:“你们皆如此思量?”
桂清拱手道:“此乃我一人之见。殿下若仍有雄心壮志,便当得知取舍之道。”他直视都天禄,步步紧逼道:“君王之道,舍小家而爱大家,若以己之私欲为先,何以治天下?”
都天禄神情彻底冷淡了下来,却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看不出喜怒的聆听。
边勇捷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心惊胆战的在一旁盯着都天禄虚握着鞭子的手,准备随时以身挡之。
柱子间倒是不紧张,恭谨的站在一旁,用余光紧盯着都天禄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桂清微微停顿,没等到都天禄的反驳,方继续道:“殿下若仍有一统天下之志,辞国太后便是一大助力,其美貌动人,垂帘听政十余年,辞国官场中不乏其随从,更有其兄在旁协助。若假借和亲之名,而获取其势力支持,便使宵小不敢妄动。”
他微微停顿,看着都天禄面色叵测,语速飞快道:“若殿下行和亲之实,与其成就金玉良缘,大事已定也!若其诞下麒麟儿,殿下兵不血刃便可吞并辞国,一统中原,指日可待!”
都天禄原本该怒上心头,但不知为何慎昭昭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妩媚动人,情意绵绵,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情愫,让他心中一静,发不出火来。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都天禄脸色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但他心中却有些疑惑,自他在皇宫前断然拒绝了辞国太后之后,他亦未将她放在心头,时至今日,也未曾想起过她。
但今日说起她来,他却似乎能看到她在身下的模样,有股奇异的熟悉感,让他满腔怒火一朝熄灭。
还由衷有些怜惜之意?
都天禄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太后使了什么下九流的手段?不然何来这些陌生又熟悉的情愫?
何况,他心中最是明白不过真正的心动是如何模样,真正的怜惜是如何感觉,这些都曾让他在深夜思起嘉瑞,而难以入眠。
与此对比,那些陌生又突兀的感情便如同泥捏的一般,虚假而又漫不经心。
他在心中暗自疑惑,有些紧张,琢磨着待会去找大巫看一看,万一那个太后真会妖法,让他喜欢上了她可怎么办?
思及此,他便不能安下心来,他无法想象自己会不喜欢嘉瑞,那股对嘉瑞的浓郁感情,让他无时无刻都觉得,一生太短,无法述尽。
若有来生……
都天禄沉默的太久,以至于桂清与柱子间交换了个眼神,又交换了个眼神。
最终柱子间开口道:“殿下,此计可行!”
都天禄才收回了跑远的思绪,转回到当前的提议来。
他难得的心平气和,甚至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意,语气也不重,只是道:“此事切勿再提。”他摸了摸手下的鞭子,语气不重,态度却很坚决:“既能西征一路大捷战胜辞国,又何须搞这些无用之功?”
桂清皱眉,语气便重了些:“殿下,三思!此事既不伤民力,又不会导致辞国生灵涂炭,活命无数……”
都天禄打了个哈欠,托腮看向柱子间:“子间你也如此想?”
柱子间沉默了一会,看了眼桂清,断然道:“出征打下辞国,扬我大金国威,极好。”桂清眼睛睁大了些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柱子间说完之后,又瞬间转折道:“然,大汗既未立下继承人,态度暧昧,似举棋不定。子间不欲殿下处于如此之势,烈火烹油。若与辞国太后和亲,则殿下之位定矣!”
桂清收回了眼神,面上却仍有不满之色。
都天禄昂首,漫不经心却又有凛然之意:“若要战,那便战!我倒要看看谁想和我来战!”他站起身,鞭子一指宫殿的方向,道:“辞国皆是我囊中之物,还有人想借辞国与我抗争?”
他轻哼了一声,负手而立,方道:“那便让他们明白袁三军的铁骑为何百战百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