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禄见他挪开位置,便乖觉的停下了动作,只用下巴轻轻摩擦着安嘉瑞放在他脸上的手,坦诚道:“亲亲。”
这动作恍如在撒娇卖乖一般。
都天禄轮廓深邃又硬挺,灯光打在一旁,侧面便有些阴影,但不损他的气度,反而更增添了一分深邃,兼之他素来身居高位,眼神中有股怎么都藏不起来的霸气,以往便是有人胆敢直视于他,也多半被其气势所摄。
如今亦是如此,但他半阖着眼,好似享受般轻蹭安嘉瑞的手,面庞上便透出一股心满意足来,好似凶狠的狼收起了爪牙,对着饲养者摊开了肚皮,眼神中满是信赖与讨好,期待他来摸一摸,纵是尖牙可以轻而易举的撕碎猎物,但在饲养者面前,便乖觉的任由他伸手摸去,还忍不住要摇晃下尾巴彰显存在感。
这大概就是他的恶劣之处了吧,他有些惊讶自己对都天禄的喜爱之情,便是现在,亦无所消退,难道是还没吃到手的原因吗?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渣男,但是感情之事,你情我愿,没有谈场恋爱就要对对方负责的道理,他渣是渣,但谈恋爱的时候也曾给予对方无上欢喜。
只是深情褪去,他便不耐烦再与恋人做往日喜欢的事情,便是看着熟悉的恋人,也往往心生厌倦,他又素来不会委屈自己,如此便到了分手的时候。
他知晓这个习惯堪称渣到极致,但人生路漫漫,又何须将就?
欢喜便纵情,情深便是百般柔情,情浅便戛然而止,复又追逐起下一个目标。
安嘉瑞的心脏缓慢的跳动着,想着往事亦无所动,但看着眼前人,却跳的快了些,不止是因为他如此符合他的审美,亦是因为他见着他时的喜悦。
许是他沉默的太久了,都天禄停下了动作,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目光中是纯粹的喜欢,似一条锁链在不知不觉中缠绕于他。
安嘉瑞心中微微一动,无端就生出了几分逃避之心,若是都天禄真的被他得了手,那如今他的深情便会如以往一般,慢慢消退吗?
他很享受与都天禄谈恋爱的过程,亦很喜欢都天禄这般模样,若是深情褪去,那这张脸上会流露出什么样的神色?
绝望?痛苦?求而不得?
无论是哪一种神色,他都不想在都天禄脸上见到。
或是此刻仍情深,或是他心中良知犹存,安嘉瑞否决了自己进入下一步的计划,再给他们一些时间,让彼此记忆中多些美好的时光。
他轻笑一声,在都天禄耳尖落下一吻,满意的看到他耳尖慢慢泛起红色,才一本正经道:“方才不是说要教我吗?”他见着都天禄眼巴巴的目光一顿,流露出迷茫来,似不解为何突然提起此事,明明……
安嘉瑞便十分做作的皱起眉道:“莫非,天禄只是哄我?”
都天禄见着他那似失落的表情,纵是知道只是佯装,亦急忙道:“怎会,只是……”他身后的尾巴耷拉了下去,强打起精神道:“那我们去书房?”
安嘉瑞眉宇一展,看着他委屈又不愿的小表情,心中某处却感到了欢喜,面上懒洋洋的道:“我想在这里学♂习呀。”尾音缠绵,似意有所指。
吃不到我还不能撩吗?我安某人有一百种撩法,能让他心脏乱跳。
钢铁直男都天禄没有辜负他的名头,略一沉思,便一把拎……他手下一顿,看着被轻松拎在手里的安嘉瑞的表情,开窍般单手一搂,如果诸位见过爸爸抱孩子的模样……
没错,就是那样,将安嘉瑞放在胳膊上,轻轻松松,毫无美感,甚至将原来残留的几分旖旎气氛瞬间打散。
他还没发觉,带着委屈和没吃饱的心情,扛着安嘉瑞走到桌前,细心的拉过一把椅子,再妥帖的将他放到椅子上,自己紧挨着他坐在一旁,还冲他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安嘉瑞看着他的小酒窝,不仅毫无所动,甚至还想对他做一些残忍的事情。
都天禄自觉自己表现良好,从桌上捞了一个画轴,慢慢摊开,平整的铺开,拿镇纸压住,方回头看着安嘉瑞献宝般道:“嘉瑞,你看!”
安嘉瑞凑近看了一眼,倒有几分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看到如此精细的地图,标注着详细的城市,从大金到辞国,一览无余。上面还标记着许多记号,颜色有深有浅,可以看出标记的时间不同。
从地图里可以看出一些辞国的边境线一再往后推移,而大金的版块一再扩展,一步步吞噬着辞国的领土,直至今日,辞国虽仍有大片领土,但对于之前所拥有的领土来说,可以说是小之又小了。
都天禄神情严肃了些,指着地图,对安嘉瑞道:“这是辞国与大金目前的版图,这个记号是军事重点,这个记号是……”他滔滔不绝的讲与安嘉瑞,每一处都熟悉不已,每一个点都如数珍宝,眼睛中闪着光,是安嘉瑞熟悉的目光,掠夺与征服。
安嘉瑞一边听,一边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意动,这样认真的都天禄,好想吃。
这样想着,他便安慰自己,我不吃,我就摸摸。
两人本已挨的极近,再加上安嘉瑞一念起,有意挨的更近了些,腿好似无意般碰了他的腿一下……
然后都天禄话语一顿,便是“刺啦”一声,将椅子拉到最边上,除非安嘉瑞整条腿伸过去,方能搭到他,做完这个举动,他神情不变,继续自己的讲解。
安嘉瑞孤零零的坐在地图前,怀疑都天禄是想玩他,这肯定是故意的吧?
这样想着他目光便深沉了些,他安某人怎么可能在他身上接连翻车呢?他这就挽回自己的尊严!
遂耐心听都天禄讲解,态度十分认真,还频频提问,学习的气氛十分浓重。
都天禄细致的替他解释为何边境线推的如此之快,安嘉瑞边点头,边站起身,凑近都天禄所指的地方,扬起眼看他,话中满是崇拜:“天禄好厉害呀。”
都天禄指着地图的手一顿,才发现不知何时安嘉瑞已然在他一旁,靠的不近,动作也规规矩矩的,但他仰着头看他,在灯光的照射下,好似发着光一般,眼中只有他一人,话语中满是崇拜。
看都天禄突然停下话看他,安嘉瑞似有些紧张,睫毛微微一颤,好似在他心上轻轻抚过,但他仍坚持抬眼看着都天禄,让眼中的情绪皆入他眼,崇拜,欢喜,羞涩……
都天禄猛的转过身,走到圆桌旁,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好似还觉不够似的,一连喝了三杯,才贴心的倒了杯温水给安嘉瑞端了回来,放到他身前,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居然还能接上之前断掉的话茬继续讲。
见着他如此一番动作,安嘉瑞低头喝了口水,心想,罢罢罢,不过是一世英名罢了,拿去!我不要了!
对象太能忍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遂安嘉瑞认真的听了一下午的军事课程,倒是清楚了都天禄的往日战绩和大金的军事力量分布。
除去袁三军,实则每个部落皆有军队编号,但随着吉尔黑部落势大,其他部落心有忌惮,便不愿派出部落中的好手去参军,遂各部落的军队编号有名存实亡之感。
于是大汗索性其重组成一只军队,皆由各部落的勇士组成,便是袁一军所在了,亦有几分威名,当初也曾频频出战,为大金夺回荣耀。
但近些年,因着都天禄逐渐长大,对袁三军掌握力度加大,袁三军声势皆胜过袁一军,便渐渐被遗忘在世人脑后。
而袁二军则是完全由吉尔黑部落的勇士组成,原是对外征战的大军,但随着袁三军战无不胜之势,大汗遂调整其作为对内之军,负责大都的安防以及各个城市的治安维护。
而除此之外,各个部落皆有其自己的军事力量,命名风格亦千奇百怪,这些军队除非大汗征召全国,方会响应,其余时候皆是作为部落的防守与戒备力量,偶尔有部落互殴,也会出场,但因着大汗势大,也因着该吞并的小部落早已被吞并,便少了些血肉冲突,部落间克制了几分。
在大金方成立之际,吞并之战乃是家常便饭,便是如今,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几乎是小型的战役也不少,亦不会有所惩罚。
弱肉强食,仍在大金的境内被推行。便是大汗与吉尔黑部落,若是显出疲势,那些虎视眈眈的部落可不会手下留情,头一个便是要来瓜分吉尔黑部落的土地与人口。
所以大金唯有足够强的继承人方能震住这些人,继续大金的兵强马壮。
安嘉瑞听的有些心惊,大金如此骁勇善战,直让人觉得一统之势无人可挡,但实则若头狼不够强,大金分崩离析便在顷刻间。
但他观其大汗所为,似是无意用礼义仁耻去教化百姓,相反他几乎是刻意放纵着臣民们的凶悍与天性,如此才让大金武力如此强大,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同时也留下了弊端,刀锋两面具开刃,不止会伤到敌手,若有松懈,便是反噬之时。
或许这同时又激励着大金所有部落,变强,变的更强,便能获得荣誉和权利,如此大金这匹饿狼便永远不会满足,永远渴望战争和胜利。
安嘉瑞心中一惊,便明白了柳兴安与穆允歌对大汗的忌惮之情。
蛰伏二十载,驯养出大金的野性和凶性,潜移默化的将掠夺与进攻刻在这个新成立的王朝身上,让每一任继任者都无法停下脚步,只能按照大汗最初设想那般,发动战争,赢回胜利,一直到这片大地上再无其他国家。
一旦大金停止对外征战,那便是内乱纷起的时候,为了避免内乱,继任者将永远去寻找土地!人口!胜利!
直到大金分崩离析。
这才是大汗最终的目的。
都天禄喝了口水,忽见安嘉瑞面色透着些苍白,慌忙放下茶杯,握住安嘉瑞的手,察觉出有些冰冷,问:“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他在心里回想了下他所讲之言,皆是寻常,无特殊之处。
安嘉瑞只是品出了大汗的所为,便有些为他这般潜移默化的大手笔所惊,此时听得都天禄关心的话语,便将自己埋入他怀中,难得的想起了他们未来的路,都天禄是被大汗看好的头狼吗?他会允许他们就这样在一起吗?还是……
他一边想着以大汗这将一切交予野性与凶性的大手笔,看上去不像是会干涉他们的人,但一边忍不住将大汗放到对手的层面上,便更心惊,几乎要冒出冷汗来。
便是前路未知,亦不知他们能一起走多久,但此刻情也真,意也浓,一想到有人随时准备轻描淡写的剪断他们的感情,便忽觉几分恐惧和不甘,越发无法放开对方的手。
都天禄只觉得怀里的身躯微微颤抖,似有些恐惧,便有无数的猜测在他脑海中飘过,又不敢确定,心中却涌起怜惜,已然忘记自己被他欺负的模样,只觉得自己都跟着他提起了心,遂声音愈低,语气愈发柔和:“嘉瑞,何事让你烦忧,你说予我,我保证……”
安嘉瑞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身下是软软的身躯,他知道怎么样他会露出隐忍的模样,怎么样他会轻轻喘.息,他才不要就此认输呢!便是有万般手段,一较高下罢了。
哪怕是他不要了,那也得是他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被逼着分手,那不是他的风格。
安嘉瑞抬起脸,看着都天禄,问:“大汗……”他微微停顿,看着都天禄听闻这个名字,便皱起眉的模样,继续道:“大汗这么厉害,他若是不同意我们……”
都天禄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得此言,便露出笑来,安抚他道:“不会的,大兄同意此事了的,不然我如何和你结契?”他亲昵的亲了亲安嘉瑞的额头,安抚道:“大兄不是那般出尔反尔的人。嘉瑞且放心。”
安嘉瑞一点都不放心,甚至还觉得很委屈,小声哼唧道:“那和亲之事,他又不断然回拒,难道不是有所意动?”见都天禄欲说些什么,他便一鼓作气道:“若是大汗欲立你为储君,那定然不希望你与我……”
都天禄耳边听得他此言,眼中见他委屈的模样,心中却发出了一声满意的长叹,好似心脏终于被填补满了。
终于,我的嘉瑞也开始在乎了。
这让他有了几分真切和心满意足,之前便是方知和亲之事,嘉瑞也是一副我信任你的模样,似乎没有丝毫怀疑。
但恰是他不怀疑,却让都天禄总觉得他是因为不在意方不怀疑。若是在意,便是有再多的信任,也会质问于他,要求一个承诺。
如此,他心中空落落的,好似有一处没有填满,漏着风,便是不住的索取也填不满。但今日嘉瑞此言方出,他便觉得心中缺的那一角被填满了,终于有了真切的被爱感。
驯养野兽的人往往以为野兽不知情,但野兽只是放任了他,等着自己无法被满足的那一刻,一击致命。
都天禄抵着头遮掩了他的神情,一下又一下的轻嗅着安嘉瑞的发间,嘴上却十分笃定:“大兄此举只是为了让皇子们察觉到希望,为我们之间的竞争火上浇油。绝不是因着你我之事。”
安嘉瑞没察觉出他的心思,也不信他,只觉得大汗手段深不可测,定是有后招。便先申明道:“你若是有了别人,咱们之间便……”
都天禄抢在他将绝情之语说出口前,吻住了他。
激烈又强势,似有无限渴求,又似无法满足,几乎让安嘉瑞透不过气来。
直至安嘉瑞轻轻咬了下都天禄的舌尖,他方恋恋不舍的退出去,仍一下一下的在安嘉瑞脸侧轻吻,恨不得亲遍他的脸。
安嘉瑞轻喘了几声,发现自己已然不知不觉被他抱在怀中,上下其手。
说真的,自从安嘉瑞手把手教了他两次之后,他便恍如开了窍一般,迅速上手,强势的让人无法抵挡,只能跟着他沉沦。
便是安嘉瑞也被他的吻技,迷的忘却了反手,任由他施为。
要不是方在心里确定不走到那一步,安嘉瑞真恨不得当场教他做人来挽回一个攻的颜面。
都天禄丝毫没察觉出安嘉瑞的恼羞成怒,摸着手下的皮肤,恋恋不舍的道:“嘉瑞,我的心才那么一小块地方,放下了你便放不下别人了。”他轻轻落下吻,含混道:“我只愿与你共度余生,若有违,你便杀了我罢。”
他的誓言一如当初,血腥有力。
安嘉瑞摸着袖子里的匕首,所有不安的,愤怒的,渴求的情绪都轻轻撇去,只余满足,他合上眼,遮住了神色,话语中却仍道:“我只会离的远远的,再也不见你。”
都天禄低头在他脖颈间轻轻吮吸,落下一个又一个红印,含混不清道:“不会的。”不知是说不会到这种地步,还是在说,不会给他离开的机会。
安嘉瑞察觉出他太过热情来,推了推他的头,道:“不是说教我吗?”
都天禄顺从的推开些距离,舔了舔嘴角,目光紧紧盯着安嘉瑞,道:“军事教完了,不若我教你如何……”接下来的话泯灭于一个深吻,深深的吻,又轻轻抽.离。
他方接下下句话道:“如何进攻。”
见着他这般霸气与色.情兼具的模样,安嘉瑞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说好的钢铁直男呢?怎么还带随时转变的?
都天禄却没有在意他发愣的表情,从上到下,就开始了自己的征伐之路。
安嘉瑞的脚尖缩成一团,他亦没有放过,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好似膜拜又好似标记地盘。
安嘉瑞原想拒绝的,但是他的表情太过郑重,又好似不带情.欲,亲亲触碰便离开。
直至吻遍,都天禄方抬首看他,好整以暇的问他:“如何,嘉瑞可学会了?”
安嘉瑞全身都泛着一层薄粉,在灯光下好似玉做的般,晶莹剔透。
闻言,懒洋洋的看了眼他,似有几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