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轻咳了一声,“南风。”
徐嘉卉笑,“小舅舅,你再不接着,我的手就要被烫到了。”
顾南风赶紧接过,徐嘉卉这才笑着坐下。
老爷子继续开口问话,“徐丫头现在住在帝京大酒店?”
徐嘉卉点头。
老爷子开口,“既然回国了,要不要回家住?”
徐嘉卉摇头,“老爷子,我已经长大了,现在也有经济能力,而且后面还需要拍戏,住在外边比较方便。”
老爷子皱眉,“那也不能总是住在酒店啊。”
徐嘉卉:“老爷子就放心吧,我已经让经纪人给我找房子了,过段时间应该就会搬进新房子。”
老爷子点头,“这样也行。”
一顿晚饭似乎吃得其乐融融。
晚饭过后,徐嘉卉要离开。
顾南风第一时间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老爷子也没有阻止。
徐嘉卉在别墅里的时候,还能跟老爷子叽叽喳喳地说话,但是到了顾南风的车上,又沉默了下来。
这一次,她没有坐在副驾驶座,而是坐在了车子的后座。
车子徐徐从顾家的别墅开出去。
从这里到帝京大酒店的距离,大概会有一个多小时。
她本来就不是性格沉静的人,这样跟顾南风相处,自然多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情绪,索性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顾南风开车的间隙从车后镜往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徐嘉卉已经抱胸,歪着头靠在椅子上。
他抿了抿唇,默默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徐嘉卉当然没有睡着,甚至没有完全闭上眼睛,只是靠坐的车后座,在车内昏暗的视线里仍旧能将顾南风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他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点,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却依旧开得很平稳,而且是更加平稳。
徐嘉卉没有动,却透过后视镜去观察他。
是真的好几年没有真正的见面过了,但徐嘉卉却始终对他没有任何陌生,这些年,即便身在国外,也依然能从各种各样的报纸和新闻报道里看得见顾南风的身影。
跟几年前相比,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英俊、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老爷子说,等她出去见的世面多了,就会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会囿于眼前的风景。
但徐嘉卉知道,怎么可能呢?
不论见过多少人,认识多少人,这世界上,也许比顾南风长得好看的人还有千千万万个,比他更有成就的人也不知凡几,可是,她首先遇上了他,爱上了他,就算还有别的什么人,又能如何。
那些人,都不是顾南风。
都不是这个陪着她从孩时一起长大的人,参与她成长的每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见识过她的一切,好的坏的,一千八百个毛病。
不是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顾南风。
徐嘉卉最终沉沉闭上了眼睛。
车子停在帝京大酒店对面的马路上。
顾南风转过头来的时候,徐嘉卉依旧闭着眼睛歪着头靠在椅子上。
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他没有立刻将人叫醒,转回头,看了徐嘉卉好一会儿,才转过脸去。
然后抬头看后视镜。
能看到徐嘉卉的睡颜。
当年徐嘉卉出国的时候,也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现在,三五年过去了,她已经有了不少变化。
脸部的轮廓变得分明了一些,大概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大眼睛,尤其是露出狡黠的眸光的时候,带着一种让人不忍破坏的美。
长发卷曲,睡颜无害,跟那个面对自己假笑和面对老爷子笑眯眯的模样一点也不相同。
顾南风看着看着就想抽烟,拿了一只出来之后,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的车后座的人,又扔了打火机,那只烟放在指尖转动。
其实徐嘉卉早就醒了,在车子停下的时候她就已经醒过来了。
刚刚出国的那两年,她一直处于失眠的状态之中,后来虽然慢慢治疗,已经有所改善,其实睡眠质量并不好,何况还是在顾南风的车上,所以车子一停下,她就清醒了过来,事实上,这一路虽是半睡半醒,但意识还是有的,根本不存在睡着的了现象,而此时此刻的她,也知道,顾南风在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有点异样。
以至于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贪恋。
可最后她还是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开,“到了么?”
“嗯。”顾南风应一声。后视镜里,她眼神分明清晰,没有任何睡意,但他也没有点破什么。
徐嘉卉伸了一个懒腰,“到了多久了,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一会儿而已,看你在休息,就没有叫你。”
徐嘉卉哦了一声,“这样,那我先下车回去了,小舅舅,再见。”
顾南风叫住她,“嘉卉。”
徐嘉卉开车门手一顿,又坐了回去,“小舅舅,还有事么?”
“为什么会想要进娱乐圈?”顾南风问她。
徐嘉卉拨了拨自己的长发,“小舅舅要在这种地方问我的成名史么?这件事说来话长,好像现在不太适合说吧?”
顾南风沉默不语。
徐嘉卉的确是不想说的。
当初进入娱乐圈也完全是机缘巧合,那个让她一举成名的《枯枝》就像是一个宿命一般。
当年她因为自己和顾南风的事情而出国,即便很多年过去了,国外生活的无助,见不到顾南风的绝望依旧如影随形。
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复杂,不管你对对方的感情如何,也无关乎对错,无关乎是否存在原谅之类的问题。
但你的一切因他而发生的时候,即便心里明白应该怎么做,但总也希望对方能知道一点点。
甚至,想要让对方升起一抹负罪感。
徐嘉卉知道的,知道自己现在回来了,既然改了口叫他一声小舅舅,就应该用正确的身份和关系跟他相处。
可这些年在国外的委屈和无助却也随着见到了他而变得更加鲜明。
心里那一点点不知道从哪里升起的情绪慢慢占据了内心。
或许是因为现在车里的气氛带着地压抑,或者是因为他今晚的沉默不语,或者是因为这些年他明明暗中帮过自己很多次,却从来没有主动开口叫她回国一次,看着她在外面漂浮游走和流浪。
她难受、辛酸,委屈,便也不想看他云淡风轻,沉稳不变。
所以,在顾南风沉默的这几秒钟里,徐嘉卉笑了笑,说,“当初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进入娱乐圈的,本来只是想着在国外流浪几年,学点东西,找个工作,后来《枯枝》的导演在找演员,机缘巧合之下,我去试镜了,试镜的角色就是树妖,那个树妖爱了男主人那么多年,男主人却始终不知道,随后还是自己牺牲成全了对方,我本来觉得那棵树挺傻的,没想到试镜的时候,导演却说我演绎的很好,比任何人都很好,我就是那棵爱而不得的树妖,所以我就去演了。”
她说得轻飘飘的,顾南风听着,全身却忍不住绷了起来。
她就是树妖,那个爱而不得的树妖。
《枯枝》他不知已经看过多少次了,每一次看,都能从那棵树妖的眼神中看到浓烈的爱,和最深的绝望。
徐嘉卉说完了,顾南风却沉默了,她笑了笑,“这么说来,我还挺有演戏的天分,自然如此,当然不能浪费了,也不能浪费小舅舅和老爷子把我送出国栽培的一片心意不是么?”
顾南风指尖转动地那只烟掉落在下来。
徐嘉卉开了车门,“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小舅舅再见。”
顾南风想喊住她,开口的声音沙哑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徐嘉卉已经跳下车子,关上了车门,没有再转回身,径直朝着酒店的大门走过去。
她都知道的,她心里仍旧意难平。
可是,她再也没有当年那样的勇气了,早在那场伤了它左耳让她几乎让她一命呼呼的地震里,在顾老爷子越来越差的身体的现实之中,徐嘉卉知道,她再也找不回跟顾南风说一句“我喜欢你”的勇气。
人的生命何其短暂,加起来也不过数十载,她便有再多的意难平,都只能自己咬牙吞下。
☆、186 我爱她,是所有问题的答案(1)
这几天,叶凉夕偶尔会听到班里的同学说经常有一个长得高大帅气的男人来接时老师。
时浅虽然只是助教,但是,大概因为年轻,加上经常代替教授给现在大一的一些班级上基础课,加上性格使然,所以,很让学生喜欢,有不少人都比较关注她。
叶凉夕看着大家的议论,心知肚明。
她今天已经考完试了,提前交了卷出来之后,就直接往工作室去。
时浅果然在工作室那边。
大概因为考试周,所以,工作室里的其他人都不在,只有时浅一个人。
叶凉夕背着手,笑眯眯地走过去,“浅浅姐。”
时浅正在收拾自己的画架,闻言转回头笑道,“夕夕,考试结束了?”
叶凉夕点头,笑眯眯地看着时浅。
时浅被她看得奇怪,“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叶凉夕笑,“最近,我听到我们班的学生说,经常有一个高大英俊帅气无比的人来接时老师,浅浅姐,你们秀恩爱的程度,好像已经虐到了不少人了啊。”
时浅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笑着要去拍她,“连你也拿我来开玩笑了。”
叶凉夕就着她伸手过来打人的姿势,看到时浅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咦”了一声。
时浅注意到她的视线,轻咳了一声,收回手。
脸上却带了一点浅浅的红晕。
叶凉夕突然来了兴趣,眼里都是抓住了什么八卦的兴奋,“浅浅姐,你现在跟冷欢哥到什么程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