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头发稀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惨白,就像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根本没有力气说话,由杜亮扶着瘫坐在椅子上。
杜亮打量两眼李如意,心里怀疑小女孩的医术,不过既然都来了就让她先看看,看不了就立刻去燕城。
老方年龄不到六旬,满脸皱纹,看上去比二牛子爹老多了,跟李家人道:“我女儿今年才二十七岁,要是就这么没了,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女婿、两个外孙子、一个外孙女命可就苦了。”
人生三大苦难:老年丧子(女)、中年丧妻(夫)、幼年丧母(父)。
如果方氏死了,老方、杜亮、三个儿女正好摊上三大苦难。
李家人都是心善,特别是赵氏,年龄比方氏大不了几岁,又怀着孕,望着方氏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同情。
“你们来之前瞧过几位郎中?”李如意给方氏把脉,翻看她的眼皮,心里已经确诊方氏的病。
杜亮答道:“光在沙城就看了七位郎中。”
李如意目光扫过杜亮、老方,肃容道:“我先说好,只是试着给患者治病,治不好你们别抱怨。”
杜亮、老方相视对望,这个小神医上来都没问方氏有什么症状就能知道方氏得的什么病,这也太奇怪了。
二牛子有些激动的跟杜亮、老方道:“小神医的意思是知道我堂妹患得什么病,有办法治了。”
死马当活马医。杜亮朝老方点点头,跟李如意道:“小神医能出手救治我媳妇,我就十分感激,绝不会有抱怨之心。”
李如意道:“患者最开始患得是急性肾炎,病症主要表现乏力、腰部疼痛、浮肿、尿量减少甚至尿血,后来转变成慢性肾炎,听力下降、脱发、消瘦、皮痒,失眠。”
杜亮一脸震惊,连声道:“对。小神医说的都对。”
李如意盯着杜亮,一字一句的道:“这个病是累的。”
杜亮失声问道:“累的?”心道:方氏在家里只是侍候我爹娘带孩子打扫家洗衣服做饭,怎么会是累病的?每个女人在家里不都是这样吗?
李家人见杜亮身上穿的七成新绸缎衣裤脚上踏着黑面千层底鞋,这身打扮能说明杜家家境富裕,家里这么有钱,方氏怎么会累的病成这样呢?
老方深深望了杜亮一眼,板着脸问道:“女儿,你在杜家受了什么委屈,你说给爹听,爹给你做主。”
方氏连出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望着老方默默的落泪,目光充满悲伤,事到如今,给娘家人说出来又有什么用,还是得死,死了后可怜三个儿女都未成年。
“我先给患者开三天的药,再开一份食谱,你们回去照办,三天后再带患者来。”李如意这就去取药材配好药,用三张油纸包好,又写了一份食谱。
121男人需要骂醒
杜亮、老方、二牛子拿着药及食谱千恩万谢,带着方氏走了。
老方回到家里,就把一包药材熬了给方氏喝,又让儿媳妇按着食谱买食材做好饭给方氏吃。
儿媳妇见老方对外嫁的女儿这么上心,连亲孙子都不管了,心里有些抱怨,去邻居家聊天时一脸抑郁的道:“羊奶、鸭汤、蛋黄、青菜,哪一样都不便宜。”
“是呢,如今要到冬天了,青菜都涨价了。”
“我小姑子瘦的跟猴子一样,之前都吃不下饭,今个吃了小神医的药,把我做的蒸蛋羹、炒猪肝连带着一大碗米饭都吃光了,比我还能吃。”
“胃口好能吃,是不是说你小姑子的病要好了。”邻居心里惊叹小神医的医术真高明,一幅药就让快要死的方氏胃口大开。
“她的病赶紧好吧。”儿媳妇这是真心希望方氏好,毕竟不愿意家里死人办丧事。
次日,方氏早饭吃了两碗羊奶、两个鸡蛋、两张白面饼,精神好多了,都能开口说话了,上午吃的第二幅药,胃口更好了,中午吃了连汤连肉吃了半只鸭子、一中碗炒冬瓜、一大碗米饭。
老方见方氏的病见好,很是高兴,不过心里压着事,让儿子把杜亮带出去走亲戚,然后单独见方氏,问方氏在杜家受了什么委屈,怎么会得的病。
方氏开始不愿意说,老方就道:“你病好了得回婆家,相隔二百多里,我不能常去看你,你要是再受委屈累坏了,再得这病可怎么办?你为了我的三个外孙也得跟我说明白了。”
“我婆婆嫌弃我是村里人,一直把我当丫头使唤,家里不买奴婢也不请短工,所有的活都让我做,我从早干到晚,还得下地种菜。我这病就跟小神医说的一样是累的。”方氏说着就委屈的哭起来。
杜家是三进院子的宅子,光是每天打扫房间、宅子就得一个多时辰。
早中饭三顿饭杜氏要做,还得去外面采买。
杜亮与方氏有三个儿女,最大的今年七岁,中间的五岁,最小的三岁,都是方氏带着。
全家七口人的衣服都是方氏一个人洗。
杜家在镇子旁边有一亩半地,都是方氏种菜。
这只是日常的活,有时杜亮带客人回家,得摆宴招待客人,逢年过节,亲戚来回走动,吃饭送礼都是活,这也是方氏的事。
老方知道亲事婆婆不是个好的,问道:“杜亮怎么不管?”
“杜亮在家,我婆婆就装模作样的帮我干活,杜亮一走,我婆婆就什么都不管。”方氏曾经婉转的跟杜亮说添个下人帮帮她干活,后者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理会,反正到现在都没有给家里买人。
杜亮转了一圈回来,发现方家人望他的眼神全部带着蔑视,再去看方氏是哭过的,他又不是傻子,直接问方氏原因。
方氏闭目弱声道:“我爹打算凑几两银子去县城买两个老婆子让我带回沙城当下人帮我干活。你放心,下人吃穿花的银钱我从嫁妆里出,不会让你在你娘面前不好做人。”
外面传来方氏嫂子的怒骂声道:“哪有这样的刁婆子,这么苛刻对待儿媳妇,儿媳妇给她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是家里的大功臣,她倒好,把儿媳妇当马当牛使唤,使唤儿媳妇累死要丢了性命,她也不怕下地狱,儿媳妇累死,儿子倒是能够再娶,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就得多一个后娘,她的心怎么就这么毒!”
方氏哥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道:“你又骂谁呢?”
“我骂看着仁义实际上眼睁睁看着原配媳妇累死的王八蛋!”方氏嫂子呸了一口,“这个王八蛋肯定是有了相好的,不然怎么会巴不得媳妇累死病死!”
方氏哥哥道:“你别瞎说,妹夫为了给妹妹治好病,带妹妹瞧遍郎中。”
方氏嫂子讥讽道:“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家那么大的宅子,那么多的活要做,还有地要种,都不花钱买两个下人。呸,拉出来的屎都恨不得再吃一回的吝啬鬼,还会花钱给人瞧病?”
方氏哥哥把方氏嫂子拉起大厅。
“他家的银子挣的艰难,我家的银子就是风吹来的!”方氏嫂子恼怒杜亮愚孝扣门不买下人,更埋怨老方要出银子给已出嫁多年的方氏买下人。
此时此刻,杜亮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