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河上渡人的是河道上几个帮派的船。他们为了谋取暴利,按照帮派实力大小派小船,实力大的多派船,反之少派船。
非战乱时,渡船每个成人收十个铜钱,小孩五个铜钱,如今翻了几十倍,费用收的极贵。
“他娘的,你没有银子渡船,还去什么北地?滚!”
“不行,必须二两银子,少一个铜钱都不行!”
“整个洛河一共就十七条船,统统这个价。你家五个成人一个孩子,十一两银子!”
渡船的船夫都是帮派的水手,一个个凶神恶煞,眼神像杀人,对着要渡船却没有足够银子的难民咆哮。
在这些难民当中有一对夫妻,穿着破烂的衣服,一脸穷苦之相,很不起眼。
丈夫左脚跛了有残疾,走路一跛一跛。
若是李如意在的话,能认出这对夫妻的身份。
594命比纸薄
邓银花紧紧抓住二狗子的胳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冲散了。
二狗子穿着单薄的衣裤,蓬头垢面,像个要饭的。他是个跛子,比普通难民还不如。
现在,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渡口的十几条船上。
“没有银子,我们怎么过河?”
“成年人二两银子,小孩子一两银子。这哪里是渡河,这是渡命。我们一家从南地逃到这里已经用掉所有的银子,哪里再有银子渡河?”
“我从南地躲过那么多次土匪,以为能够活下来,没想到被一条河拦住了生路!老天爷,你是要我死在河边吗?”
“老天爷,你快打下天雷把这些黑心肠的船夫劈死!”
“天杀的老天爷,小老儿一辈子行善,以为到老能善终,没料到遇到内战,举家逃离,如今要丧命在异乡的河水。”
无数的难民因为拿不出银子无法渡河,在渡口哽咽或是放声痛哭,更有人悲愤之极、失去活的信心跳河自尽。
邓银花看到一个丈夫抛妻弃女独自过河,那个妻子抱着不到两岁的女儿亲眼目睹丈夫坐着船离开受不了打击疯了。她的内心无比的恐慌,生怕二狗子抛弃她。
此时的二狗子满心的懊悔。
去年今日,二狗子与邓银花在礼村,每天二人只干不多的活,就能有吃有喝,还有一点零用钱。家里的大事不用操心,爹娘看重,弟弟妹妹尊敬,村里人也给面子,最重要的是平安稳定。
哪像现在……
唉,他与邓银花从去年初秋大分家离开礼村之后就厄运不断。
他们在去南方的途中遇到人贩子。那是一个团伙,十几个人联合起来弄了一个黑饭馆,专门骗官道上的路人。
夫妻俩被人贩子用迷药迷了,差点男的被卖挖矿,女的被卖去青楼,万幸的是还没等人贩子行动,督查司的官员与当地衙门联手办案把这个团伙破了,将他们放掉。
当时因为有督查司的官员督查,当地衙门不敢贪污,把人贩子从夫妻俩身上搜到钱财全部返还,但是夫妻俩受了很大的惊吓,等过了洛河来到洛城远郊的村子,加上水土不服,导致双双生病。
这一病就把银子花的差不多。好不容易病好了,已到了冬天。
夫妻用剩下的银子租了房子买了石磨,刚卖了几天豆腐,就听说洪家军军营的厨子会做豆腐,再过了几天,就听说楚军打过来。
洛城里的好多富贵及中等人家逃去北地,剩下的人大多是普通老百姓,战乱哪有银子买豆腐,也没有心思吃新鲜吃食。
豆腐买卖一天比一天差,二狗子急的不行,为了赚钱上学堂读书,竟是带着邓银花去国都卖豆腐。
谁知,刚走出洛城不到百里,就被一群土匪抓住,要不是二狗子说自己会做豆腐,当时就被土匪杀头。
邓银花落到土匪手里哪会有好,当天身子就被玷污,生不如死……
二狗子要给几百个土匪磨豆腐做饭,每天累得要死,如果偷懒,被发现就是一顿毒打。
他逃跑了一次,那次被土匪把他的左脚打残。
他变成跛子。朝廷规定,残疾人不能参加科考。
这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从那时起,他再也不敢做卖豆腐上学堂的美梦,每天向所有的神仙祈祷能够活着回到礼村。
没过多久,封县大战、洛岭大战,血流成河,伏尸遍野,土匪怕被波及,弃了山寨跑了。二狗子、邓银花这才得见天日。
土匪把山寨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夫妻俩还是像狗一样从犄角旮旯里找到几百个铜钱和一些吃食。
从山寨下山逃到官道的途中,夫妻俩又碰上了一头饥饿的野狼,差点被野狼吃了。
最后经过十几天的奔走,于今日上午来到洛河南码口。
此时此刻,夫妻俩没有银子渡河,再次绝望。
这时,前面一片骚动,一个中年男子的叫喊声传了出来,“卖祖传采蜜密方,只要十两银子!”
许多人嘲笑道:“一个采蜜的方子就要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钱?”
“十两银子够渡五个人过洛河,那可是五条人命,你这采蜜的方子岂能救这么多人的命?”
有个驼背的矮瘦老头猴子一样从人群里钻出来,叫道:“小老儿也会采蜜。卖采蜜密方,只要八两银子!我家四个人,渡河要八两银子,不然不会这么贱卖。”
“蜂蜜可贵了,只要学会采蜜的法子,在北地除了冬季,其余季节都能山里采到蜂蜜,养活一家人没问题。只是这年头能够拿出十两、八两银子的都是有钱人,怎会花这么多银子买方子?”
“这两个人卖采蜜真是疯了,竟是卖能够传家的密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