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么说还真是,我差一点也被史瑜妍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些特征给唬住了,仔细想一下,这个女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有脑子的。”唐弘业听了之后颇以为然,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你觉得苏睿聪更聪明一些?”
“算是吧,怎么说呢,有多聪明也不敢说,但是至少比史瑜妍更懂得怎么为自己谋利益。”杜鹃对苏睿聪的印象可并没有那么好,在她的眼中,这个男人始终都不是什么情圣一样的角色,“就你刚才说的他母亲治病的事情,史瑜妍在咱们面前陈述的事实,苏睿聪也没有否认,那咱们就当那就是事情的本来面目。苏睿聪当时母亲重病,花销很大,哪怕是把原本准备用来结婚的钱都填进去了,也是无可厚非的,他自己在那段时间,再怎么辛苦,怎么努力拼命赚钱,也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但是史瑜妍作为他当时的女朋友,没有结婚,对于他母亲的病和开销,就只有情分,没有义务,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子,在那种重压下,承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很显然苏睿聪当时是并不这么认为的。”
“嗯,那倒是,他方才说的那一番给自己开脱的话,听起来确实也还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唐弘业砸吧砸吧,发现还真的有点这个意思。
“所以说,我觉得苏睿聪是一个习惯性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面的人,对他来说,怎么样对自己最有利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过去史瑜妍存在的意义在于他母亲生病期间可以帮忙赚钱贴补医药费,之后两个人闹分手,他母亲也去世了,中间那一段,史瑜妍对他来说并没有特别大的利害关系,所以他也没有主动的联络过,等到两个人忽然旧情复燃,史瑜妍已经是咸和玉的老婆了,虽然说有个婚前财产公证摆在那里,但是正所谓大河有水小河满,只要她还是咸和玉的老婆,物质方面就肯定还是比过去要阔绰很多的,现在咸和玉死了就更彻底了,回头史瑜妍继承了属于她的那一半遗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富婆,跟史瑜妍一起生活,苏睿聪真的是一点经济负担都没有,可以过的很安逸没有负担。”
“你说的有道理,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其实这两个人在一起也还是挺合适的,”唐弘业听杜鹃这么一说之后,再想一想方才含情脉脉的那两个人,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了,“他们俩还真是一类人,当初史瑜妍选择和咸和玉在一起,是因为之前穷怕了,累怕了,想要过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苏睿聪现在选择和史瑜妍在一起,搞不好也是一模一样的出发点。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咸和玉都已经发现了史瑜妍和苏睿聪背着他有来往的事情,在这种前提下,史瑜妍和咸和玉离婚,能够拿到好处的几率有多大啊?要知道之前肖玲可是手里还攥着咸和玉在外面不老实的证据呢,还能被咸和玉给搞成了净身出户,史瑜妍和苏睿聪当初是哪里来的自信心和底气,认为他们在明显有过错的前提下还能拿到好处?”
杜鹃耸了耸肩,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办法回答,史瑜妍找的那个律师倒是能有办法回答,只不过职业要求就注定了问了人家也不可能说。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他们也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其实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他们的心里面都不约而同的有一定的看法,眼下没有必要拿出来讨论。
两个人开车回到公安局,这一天在外面东奔西跑,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回来处理,这样一来,开夜车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两个人刚回到公安局的时候,队里还有其他人也在加班,不过等他们两个把手头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办公室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已,其他人早就都已经下班离开了。
唐弘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揉了揉有些发酸发胀的眼睛,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夜里十点了,再看看杜鹃,似乎也已经把需要办的事情都处理好,正坐在座位上面捧着一叠a4纸看呢。
唐弘业绕到杜鹃身后,探头看了看她手里的那一叠东西,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与案子有关的材料,结果这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叠打印出来的租房信息。
“这些东西你在网上看一看不就好了么,怎么还特意打印出来了?”他有些不解的开口问杜鹃,反正杜鹃正在找房子的事情队里面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自然算不得是什么秘密,杜鹃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偷偷看那一沓租房信息,所以他也就没有避讳什么的直接开了口。
杜鹃的确没有打算遮遮掩掩的,只不过她专注的看着上面的租房信息,都没有注意到唐弘业什么时候绕到了自己身后,还伸长脖子正凑近了看,这一扭头正好就看到一张放大了的脸近在眼前,一下子还真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你这人,脚底下装了肉垫儿了?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刚刚被吓了一跳,说起话来就显得有那么一点没好气,瞪了唐弘业一眼,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这不是我答应出来的,我最近一直忙案子的事儿,哪有功夫找房子,这是黄帅抽空帮我收集的,留在我桌上,贴了个条,让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源。”
虽然说被杜鹃给瞪了一眼,呛了一句,唐弘业却觉得心情好像还挺不错的,反正杜鹃方才那样跟自己说话,也好过之前一本正经、不冷不热的什么保持距离,只有关系不好的人才会虚头巴脑的假客气,把真实情绪都藏起来呢,方才杜鹃呛自己的那一句,听着让人感觉俩人关系特别瓷实。
这么想过之后,唐弘业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点贱贱的。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就算你瞄中了哪个房子,打电话过去人家中介或者房主也不会接电话,搞不好当你神经病呢,回头再说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得忙呢。”他直起身子来,对杜鹃说。
杜鹃看看时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就随手把这一叠租房资料放进了手边的抽屉里,拿了羽绒服跟着唐弘业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第四十三章 陈年遗案
时间实在是不早了,于公于私唐弘业都没道理让杜鹃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去,并且这个时间点上,从公安局附近到杜鹃住处那里的公交车也的确是停发了,所以当唐弘业提出来要送杜鹃的时候,杜鹃也没有太矫情的坚持拒绝,道了谢就上了车,还好自己住的地方距离单位不算远,对唐弘业来说也不算太麻烦。
“你的房子要到期了吧?”唐弘业可能是方才看到了杜鹃在看租房信息,所以又想起来了这件事,心里面一盘算,距离上一次自己问起来这个,也又过去了几天,杜鹃那个房间到期的日子应该已经近在眼前了。
杜鹃点点头,一想起这件事来她就觉得很糟心,偏偏这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也没有办法逃避,眼见着租约到期的日子一天一天的临近,自己这边工作上还被案子压着,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应付找房子的事情,现在简直就是进退两难,不续租吧,回头总不能睡马路。续租呢?一想到那一对室友,杜鹃就打从心底里觉得烦躁,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前一天她还在客厅里遇到了室友的那个油腻男朋友,那个男人嬉皮笑脸的主动和杜鹃搭讪,问她:“欸,你是用的什么洗衣粉啊?真好闻!”
说完之后还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脸上的神色更是一言难尽。
杜鹃当场就黑了脸,二话不说的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证件戳在对方的面前,当然了,她并没有把证件打开,只是让那个油腻男看了看表面——她可不愿意让这种人把自己的工作单位和姓名什么的都一手掌握了,想一想就觉得恶心。
“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杜鹃语气严厉的对油腻男说。
油腻男瞥了一眼她工作证的封套,就只是撇了撇嘴,泥鳅一样油滑的顶着一脸无辜的表情反问:“我怎么了?哟?这年头打听打听别人用什么牌子的洗衣粉,这也犯了谁家的王法啊?还犯得着弄个证出来吓唬人!”
杜鹃懒得和他纠缠,瞪他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心里面就好像是吃了个死苍蝇一样的恶心,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滚刀肉,也可以说是二皮脸,说话做事永远都透着那么一股子日爱日未的恶心劲儿,但是偏偏说出来的内容和做出来的事儿,又没有真正越界的,所以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着。
所以现在一想到一旦不得不再续约,还要继续跟这样一个猥【hx】琐的油腻男低头不见抬头见那么久,杜鹃就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
“你那边到期之前,估计也不一定有时间找吧?”唐弘业又试探着问。
杜鹃正好想到那个糟心的油腻男,现在又被唐弘业这么一问,心里面别提多烦躁了,忍不住瞪了唐弘业一眼:“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找不到房子睡马路呢?”
说完之后,她看到唐弘业脸上的错愕和委屈,立刻意识到自己是有点迁怒于人了,又叹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了许多,对唐弘业说:“对不起,我最近因为找房子的事儿心里面一想起来就觉得烦,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知道,”这要是换做以前,唐弘业说不定还真的会有点不高兴,但是他现在可没那志气,想一想,杜鹃会有这样的反应,估计跟自己以前嘴欠总去挤兑她也不无关系,于是端起了十二分的耐心,对杜鹃说,“我就是琢磨着,要是这个房子住的那么不开心不舒服,就别续租了,有我在怎么也不至于让你睡马路,等着房子到期了,你就把东西搬我那儿去,这不问题就解决了么。”
“那可不行,”杜鹃想也不想就摇头表示了拒绝,“私人空间还是要尊重的。”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唐弘业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了,这不就是当初自己别别扭扭那会儿用来往外赶杜鹃的理由么,现在终于砸自己的脚上了。
不过他也学激灵了,知道什么叫顺水推舟,所以便接口说:“不是说让你搬到我那里去长住,就是先落个脚,要是非得搬出去租房子的话,也得踏踏实实的找一个各方面都合心意,住着舒服的不是么?”
说完之后他在心里面给自己悄悄的点了一个赞,觉得自己这一番话说的多巧妙,又没有一开始就说希望杜鹃就干脆搬过去,这样就不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压力,同时又委婉的表示了自己是欢迎她长住的,她非要出去租房自己也尊重她的意愿。就这一番话,唐弘业想要给自己打一个一百分。
杜鹃也不知道有没有感受到唐弘业这一百分的表达,她只是点了点头,有点心不在焉的说:“希望这个案子赶快结了吧,结了我就有时间找房子了。”
“嗯,快了,我觉得用不了太久。”唐弘业这倒不是在敷衍杜鹃,他想到自己和杜鹃之前注意到的一些细节,隐隐觉得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把杜鹃送到楼下,唐弘业看着她走进单元门之后才开车离开的。杜鹃上楼开门,还好,室友那屋安安静静的,门缝下面也没有灯光透出来,估计是还没有回来,杜鹃松了一口气,赶紧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洗漱好了之后回到房间里面去,免得呆会儿那两个不讨人喜欢的回来了,打了照面又要糟心。
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杜鹃的手机就响了,她心头一跳,赶忙把手机从羽绒服口袋里翻出来,自从做了刑警之后,她就多了一个职业病,晚上的时候手机一响就立刻神经都绷紧起来,生怕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需要紧急处理。
手机翻出来一看上面的号码和姓名,是黄帅,杜鹃赶忙接听起来:“喂,黄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出现场么?”
“杜鹃,没事儿,你别紧张,”黄帅在电话那边一听杜鹃说话的语气和语速,就知道她是着急了,赶忙开口轻笑着安抚她,“你忘了么?现在咱们都在a市呢,我是借调过来的,真有什么紧急情况,他们也不可能不联系你先联系我呀。”
杜鹃一听他这话,也忍不住有些无奈的笑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自己刚才一紧张就忘了现在已经是a市公安局一员的事了,潜意识里可能因为和黄帅也共事了很长时间,所以一看他来电话,就又以为是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了呢。
“是啊,呵呵,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杜鹃也笑了笑,“哦,对了,我还得谢谢你呢,你帮我收集好放在桌上的那些租房信息我看到了,今天事情太多,工作结束的太晚,我也没有腾出空来仔细看看,就大略的翻翻,实在是麻烦你了。”
“谈不上麻烦,我正好没跟你们那个案子,平时的事情虽然琐碎了一点,但还是有不少空闲时间的,听尹湄说你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呢,就想干脆我帮你收集一些打印出来,这样一来你不是也可以节省一些时间了么。”黄帅听杜鹃这么说,似乎也挺高兴的,“其实能帮上你的忙,我也觉得很开心。我打电话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你说吧。”
“我看尹湄好像也惦记着你租房子的事儿呢,她一个劲儿说上一次是她没处理好,让你住了那么一个糟心的房子,所以这回她想要弥补一下。但是……说实话啊,我对尹湄的办事能力也不是特别放心,所以我想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黄帅停顿了一下,“要不然你把这件事交给我怎么样?让我帮你租房子吧,我觉得我可能比尹湄还靠谱一点,你呢也可以专心致志的处理工作上的事,不用被找房子的事情牵扯精力,你觉得怎么样?可行么?”
“不不不,不用了,谢谢你黄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腰上的伤也还没好利索呢,我可不能折腾你到处去跑租房的事儿。”杜鹃连忙开口拒绝,“这件事你别担心,我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现在这个住处也没有那么差,你回头也帮我劝一劝尹湄,别让她总把这件事放心里头。手头的案子差不多了之后我就可以着手租房子搬家什么的了,到时候如果需要你帮忙,我肯定会叫你的。”
杜鹃这说的是客气话,黄帅也不傻,自然是听得出来的,不过杜鹃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殷切的继续坚持,反倒成了不识相,所以就又叮嘱了杜鹃几句,要她不要客气,自己也会抽空再帮她收集一些租房信息,然后又寒暄了几句,提醒杜鹃不要过度疲劳之类的,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杜鹃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自己面前最不开的那一壶,估计就是租房子的事儿了,结果唐弘业提完了黄帅又提,让她忍不住又焦虑了一番。
这一次杜鹃也算是打定主意了,绝对不经他人之手帮自己租房子,毕竟每个人主观上的标准都是不同的,别人觉得好的,自己未必喜欢,自己觉得还可以的,别人也可能根本看不上眼儿,另外还要考虑预算的问题。
黄帅虽然看起来是比尹湄好像靠谱一些,但是经由上一次尹湄帮自己租了这么一个房子的事情之后,杜鹃也算是想清楚了,拜托他人帮忙,给别人添麻烦不说,到最后结果不理想,自己不能有什么怨言,对方还同样觉得自责,真的是太亏了,这一次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已经是深夜了,想着这些事,杜鹃觉得特别心烦,索性关了灯躺下睡觉,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起来,唐弘业已经在楼下等她了,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奔波于a市各处去进行调查和线索的收集。
到了傍晚的时候,戴煦给唐弘业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和杜鹃回一趟公安局,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需要跟他们进行一番沟通,两个人知道戴煦这人别看平时嘻嘻哈哈很慵懒的样子,真正遇到工作方面的事情绝对是有板有眼,不会拿这些开玩笑,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么严肃,就说明这件事的确是很重要。
两个人立刻赶回了公安局,回来的时候戴煦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我查到了一个六七年前的疑案,跟你们现在调查的这个咸和玉的案子可能有点关系,”戴煦把他们两个人叫到自己桌旁,拿了一个卷宗递过去,“你们看一看吧,看完了估计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唐弘业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戴煦,翻开那个卷宗,和杜鹃走在一起迅速的浏览起来。
这是一个发生在六七年前的案子,死者名叫廖香之,是a市人,但是这个案子的出事地点却并不是在a市,而是离开a市去往外地的高速公路上。与咸和玉的这一桩案子相同的是,廖香之也是因为车祸而当场死亡,根据当时的事故记录,廖香之的车在高速公路上面行驶,然后忽然撞向了一旁的护栏,车子在撞击护栏之后发生了转向,后面的车辆躲闪不及,又撞在了廖香之那辆车的身侧,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追尾相撞,其中还包括一辆大巴车,最后造成了两人死亡,七人重伤,二十几人情伤的结果。
在最初认定为交通事故之后,交警部门进行了现场的勘验,发现廖香之的车在冲向护栏的一瞬间根本没有刹车减速或者试图转向的痕迹,随后根据尸检结果,廖香之的胃内容物里面发现了大量镇静剂的残留,法医由此推测廖香之是因为服用了大量的镇静剂,所以导致了在驾驶过程中失去知觉,车辆失控撞向护栏。
这个案子也因此而从交通事故转变成了一起刑事案件,当时负责处理这件案子的刑警认为廖香之是被人下了镇静剂类药物,想要用一场车祸来掩饰谋杀的意图和真相。
只可惜,因为线索中断,证据不足,这个案子时至今日都还没有抓到真凶。
第四十四章 相似之处
“也是被人下了药所以才导致了车祸,差一点点就被当成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处理掉了!这还真的是够像的!要是巧合,我就把这个卷宗吃了!”唐弘业看完之后,非常笃定的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事儿深挖肯定跟咸和玉的案子有关联。”
戴煦笑了笑,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特意把你们俩叫了回来,让你们看看,如果你们也都认同这个看法,正好可以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一查,多一条线,能被挖出来的细节多了,反倒可能会让事实真相变得更清晰一些。”
唐弘业和杜鹃点点头,对他的这个说法深以为然。这个案子和之前接触过的其他案子不同,大部分案子都好像是按图索骥,最好没有任何的岔路口,一条直道跑到目的地才好呢,岔路越多,绕弯的可能性就越大,反而耽误时间,浪费精力。但是这个案子,因为最初作案手法实在是太像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了,如果不是史瑜妍坚持闹着不肯接受这样的定性结果,就不会有现在的调查,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案子从最初开始就缺少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关键证据,这也让破案的过程从按图索骥变成了玩拼图,反而不怕找到更多的碎片,找到的碎片越多,能够拼出来的图画就越完整,越容易看出整体的构图所呈现的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既然是六七年前的案子,车祸本身又不是发生在a市本地,想要去找当时发生事故的相关细节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难度的,但是有一个好处,那个案子的受害者廖香之是a市本地人,想要了解一下她生前的许多事情还是切实可行的。
于是第二天开始,两个人就开始深挖廖香之生前的各方面情况,因为廖香之的祖籍并不是本地,她大部分亲人都在外省,所以他们找到了廖香之在a市为数不多的几个亲友了解了一些情况,对这个被害人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廖香之在遇害当时是三十周岁,她十八九岁的时候跟着她当时的男朋友后来的丈夫一同来到a市打拼,经历过比较艰苦的阶段,后来逐渐积累了一些资本,做生意有了起色,家底也跟着从无到有,从薄到厚,逐渐也成了小富婆。
廖香之的性格比较开朗外向,能力比较强,也爱张罗,虽然是女人,但是家里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她自己一手打理的,她的丈夫反而在生意有了起色之后逐渐退居幕后,不再参与到生意的日常周转当中去了。
就在生意蒸蒸日上,所有人都觉得这两口子就要飞黄腾达的时候,廖香之却忽然向她的丈夫提出了离婚,态度非常坚决,不管亲朋好友怎么规劝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提出离婚的理由是说她的丈夫不务正业,常年醉心于棋牌游戏,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生意的经营上面,同样的也不顾家,更不体贴她,她作为一个女人,家里家外都是自己一个人支撑着,实在是太辛苦了,在对丈夫多次规劝,希望他回头都无效的情况下,决定不再忍耐,提出离婚。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让唐弘业和杜鹃都更加注意这件事的原因在于,廖香之提出了离婚之后,她的丈夫在苦苦劝说都不能让廖香之回头之后,也撕破了脸,对外宣称廖香之背着自己在外面有人了,所以才想要把自己给一脚蹬开,免得妨碍了她跟外面的人厮混在一起。
因为这一番言论,廖香之还差一点点把自己的前夫给告到法院上面去,要告对方侮辱了她的人格,给她的名声带来了不良影响,甚至危害到了生意,后来这件事倒是终于被亲戚朋友给劝下来了,没有真的跑去打官司,只是离婚这件事到底还是走了法律程序才离成的。
由于廖香之的的确确是承担了几乎所有的生意往来和接洽,平日里的相关事务离开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正常运作,她的前夫也确实已经很久都不露面,也不参与到生意当中来了,廖香之还向法院提供了一些她前夫平日里在外面打牌甚至赌【hx】钱的照片作为证据,证明他是一个自控能力很差的人,一旦财产落到他的手里面,几乎可以确定会被挥霍一空。廖香之的前夫自然是不承认的,只可惜拿不出反驳的证据,所以最后财产的绝大部分都归了廖香之所有,廖香之的前夫几乎是以净身出户的姿态结束了这一段婚姻,之后也是一蹶不振,生活潦倒。
得知这样的情况,唐弘业和杜鹃都觉得心头一沉。如果说之前都是服用了会导致神志不清的药物,最终引发了车祸,致使被害人死亡,这已经巧合到了让人忍不住产生怀疑的程度,那么听说了廖香之离婚的这些过程之后,唐弘业和杜鹃就已经是十分笃定了,没有两个不相关的案子会如此的相像,这相隔六七年发生的两个案子,中间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那廖香之到底在外面有没有和别人关系不太正常呢?”杜鹃问一个廖香之生前居住那套房子的隔壁邻居,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张阿姨。
一般来说,六十岁上下的阿姨们都有着极其灵敏的八卦嗅觉,并且总有一些一般人未必能够掌握的消息渠道,杜鹃询问的这位张阿姨也不例外。
被杜鹃这么问,张阿姨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他们说:“这事儿就要看怎么想怎么看了,反正我作为一个隔壁邻居,以前和她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你问我,我肯定告诉你在我看来,那女的绝对有事儿,但是要是别人不这么觉得,非得说我心太脏,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这种事,就是靠一种直觉去做判断,我也没可能看到人家俩人当着我的面做点什么事儿,你们说是不是?”
“嗯,阿姨,那以你的直觉来看,她是离婚前有那些问题的,还是离婚后?”杜鹃又问,“能把你了解到的情况都跟我们说一说么?”
“说说呗,这事儿我其实也憋了好长时间了。来来,那你们两个进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聊吧,站着说话还怪累的。”张阿姨是个健谈的人,再加上廖香之死后,她的那套房子被变卖掉,现在早就已经换了房主,她说起那个早就已经不在了的邻居也没有什么精神负担,“我其实搬来这个房子住,比廖香之要晚,我们家呢,人口也比较简单,就我和我老伴儿,我闺女那会儿在外地上大学,也不怎么回来,我早年身体不好,所以在单位里办了预退手续,几乎也不怎么出去上班,在家里的时间大把大把的,所以就撞见了一些不太该撞见的事儿。”
杜鹃和唐弘业一边向她道了谢,一边随她进了门,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听着张阿姨兴致勃勃的帮他们回忆起了当初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怎么见过廖香之的老公,她那会儿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反正挺年轻的,打扮得也漂亮,一看就是做生意的,穿的用的都挺不错的,人嘴巴也巧得很,每次遇到我们都主动打招呼,特别会说话,但是没见她跟谁出双入对过,所以我还以为她是个大龄剩女呢,刚开始对她印象特别好,私下里还跟我老伴儿说,这么好的闺女怎么没有个伴儿呢,不行我给介绍介绍,幸亏我老伴儿让我别多事,只是邻居,又不熟悉不了解,把我给拦住了。”
张阿姨撇撇嘴,继续说:“后来我有一次出去买菜回来,那个时间吧,一般上班的早就走了,所以楼里面挺冷清的,我呢也是岁数大了,有的时候脑子不太够用,那天就是,进了电梯竟然忘了按楼层了,正好地下停车场有人按电梯,我就稀里糊涂的跟着电梯下去了,等我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就想着再一起坐上去不就好了么,结果电梯门一打开,我就看到廖香之特别亲热的挽着一个小伙子,那个小伙子手里面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是好吃的那种,俩人有说有笑的,电梯门一开,他们看到我在里头,都愣了一下,廖香之也没把那个小伙子松开。”
“我那会儿还以为是她男朋友呢,也没多想,就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坐电梯上楼,我偷偷看了看,小伙子年纪一看就比廖香之小,也就二十刚出头吧,特别面嫩,廖香之再怎么打扮得漂亮好看,毕竟年纪摆在那儿呢,一看就比人家老好几岁的样子,我心里还犯嘀咕呢,这姐弟恋也不能年纪差那么多啊,要不然跟给自己找个大儿子似的,这女人得多累。结果后来呢,临下电梯之前,廖香之帮我做了个介绍,说那是她弟弟,从外地过来看她。”
唐弘业留意了一下张阿姨的表情,问她:“你不相信她说的?”
“那当然不信了,”张阿姨摇摇头,“我好歹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要是连是不是亲姐弟俩都分不出来,我这两只眼睛可就真白长了!就她跟那个小伙子,绝对不可能是姐弟,那就是谈恋爱才有的眼神和动作!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谁能一下子就联想到那种关系上去啊,只当是她不好意思承认姐弟恋呢。”
“那你是怎么发现其实不是她说的那样,而且也不是单纯的姐弟恋的呢?”
“简单啊,后来我就再也没看到过那个小伙子,又过了一段时间,我老伴儿看到廖香之又跟一个男的一起回来,也是亲亲热热,大包小包,男的也二十出头年纪不大,但是长得跟我说的不一样,我撞见的那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那种书生气质,我老伴儿看到的那个,长得人高马大,跟运动员似的,一身腱子肉,这不明显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么。”
张阿姨对廖香之可能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说起这些来的时候,尽管已经过去了六七年,仍然是满脸的鄙夷。
“我原来也就觉得,可能是就喜欢找比自己年纪小的男朋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她故作神秘的压低了一点声音,“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电梯门一开,正好看到一个男的,剃个大光头,矮矮胖胖的,正在那儿捅廖香之家的门呢,我以为这小偷怎么光天化日的就敢这么嚣张呢,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开我自己家的门了,赶紧就问他是干什么的。结果你们猜,那个人跟我说什么?”
“说他是廖香之的老公?”唐弘业顺势问。
张阿姨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对!可不就是这么说的么!他说他是住那家的,廖香之是他老婆。我说那我怎么之前都没见过你啊?他说因为他老家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回去了好长时间,都没怎么回来,这是老家的事儿处理完了才回来这边的。后来我们也看到过他跟廖香之一起出出进进的,那一段时间里头,廖香之就没再往家里头带过什么‘弟弟’。”
“那廖香之跟她老公相处的怎么样?他们俩感情好么?”杜鹃问。
张阿姨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两口子就是一对儿疯子!我们家那时候跟他们住隔壁可真是倒了霉了!那两口子,要不然就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明明俩人都回家了,我们亲眼看到的,结果安静的就好像根本家里就没有人一样,要不然就是吵得惊天动地,恨不得能把天花板都给掀了似的,不过啊,说真的,净是廖香之嗓门儿大,调门儿高,嗷嗷的嚷嚷着骂她男人来着,那个男的倒是没怎么吭声过,要不就是声音太小了我们家这边听不到。我觉得吧,可能是他在廖香之面前有点儿自卑,毕竟廖香之又漂亮又能赚钱,他窝窝囊囊的还长得一点也不好看,年纪还比廖香之大不少,所以不委曲求全一点,廖香之更得不想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