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落在洞壁上的字迹,也就越发触目惊心起来。
“崖山,曲正风!”
孤高的五个字,刻在这近乎无人能到达的一千尺深处!
恣意的五个字,飞扬的比划里,充斥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睥睨!
若无人来此,便无人知他名姓。
若无人来此,也无人有资格留字与他并列!
“……”
看着这五个字,见愁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才低低地笑了一声:“又有何难?”
笑声落地,见愁抬手并指,只在洞壁上落下轻描淡写的四个字——
崖山,见愁!
四个字与五个字并列,透着一种奇异的娟秀味道。
还有一种……
举重若轻的狂气!
第097章 我
智林叟在黑风洞的地图上,只画了一千三百尺。
入到此洞之内的人不是智林叟本人,却是他的一位朋友,一位伙伴,依着如今见愁所见来判断,这人竟然很有可能是曲正风!
除非,这里也有旁人,一路行来,没有留下分毫的痕迹。
一千尺,不过是寻常人的终结罢了。
对炼体而言,似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见愁体内的黑风纹骨,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大半的骨头都黑掉了,而身上除了骨骼之外的其他部分,早不知经历过了多少次的重新生长。
只要脑袋不掉,骨头不碎,练过《人器》的,在身体复原能力方面,简直强悍得如同不死!
《人器》上说,黑风纹骨,纹到三分之二,便算是已经完成。
可理论上,是越多越好。
见愁觉得自己还有余力,不想停在这里。
最后看了一眼那并列在洞壁上的留字,见愁自己都嗅出了一种奇异的火药味儿。
兴许……
若有后来人,还以为这是崖山在炫耀吧?
她自己摇了下头,便转身继续朝着黑风洞内行进。
“呜呜……”
到了这里,风声穿过洞壁上的孔隙,已经变得轻柔而和缓,像是洞箫的声音。
踩在这样近乎乐声的风声里,见愁逆风而行。
洞内只有黑风的变化,不知外面已冬去春来,夏去秋来。
物换星移,白驹过隙,本就匆匆,眨眼不见。
※
黑风洞三百里外,崖山,还鞘顶。
今天天气不错,即便是坐在还鞘顶的崖山剑上,也能看见下面涌流着的九头江的浩荡江水。
羲和长老拿着一堆玉简,絮絮叨叨:“二十多个月之前,剪烛派诬陷我崖山见愁大师姐杀人,如今却连他们自己门中弟子的尸体都找不到了,简直血口喷人!他们的人还敢堵在黑风洞口,闹得沸沸扬扬,扶道师伯您也不管管?还有七天就是小会了,这像是——”
“你给山人闭嘴!”
坐在崖山剑上,正在啃骨头的扶道山人忍无可忍,一个鸡骨头就给羲和长老扔了过去!
“啪!”
羲和长老雪白的头发上,立刻沾上了一片油污,怔怔看着扶道山人说不出话来。
自打颜沉沙那俩小子把消息传回来的一日开始,扶道山人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们整天说剪烛派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要找个机会干掉他们,也不想想,剪烛派是你想干就能干?咱们崖山还要不要点脸皮了?事儿不是这样做,我说你们啊,就是没经历过大风浪的,心不够黑!”
“……”
到底什么叫心黑,羲和长老一向不知道。
他只颤抖着手,将自己头上那一块鸡骨头扒了下来,就要找扶道山人理论。
“扶道师伯——”
“你闭嘴!”
扶道山人再次一瞪眼睛,举着一整只鸡腿对着羲和长老。
“山人我做事还要你教吗?啊?你厉害还是我厉害?有关注小见愁的时间,你咋不去看看曲正风那二傻子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快两年了,见愁去炼体了山人我理解,他娘的他一个青峰庵隐界也探两年,咱们崖山要都是他俩这种不靠谱的,早倒了!”
“师伯……”
羲和长老觉得大师姐和二师兄都是很厉害的人,尤其是二师兄,不应该背这个黑锅啊。
他开口就想要帮曲正风说话。
没想到,扶道山人仿佛早猜到他要开口一样,断然大喝:“你也是个不靠谱的!”
“……”
什么时候我也成了不靠谱的?
羲和长老简直冤枉!
这简直是凭空扣下来的一顶大帽子,扶道师伯你要脸不要!
扶道山人表示:山人从来没脸。
眼见得羲和长老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才算是满意,哼了一声,道:“对咱们修界中人而言,两年算个屁?就算见愁没赶上小会,我也不愁。反正,也没见昆吾的谢不臣能赶上。嘿嘿,曲老二指不定在里面干什么坏事呢。”
摸着自己的下巴,扶道山人愉悦地眯了眯眼。
他又啃了一口鸡腿,琢磨道:“我还是问问黑风洞的情况吧。”
说着,他直接摸出了一枚传音玉简。
“沉沙,沉沙!”
采药峰,舍身岩下,黑风洞前。
一直在盘膝打坐之中的颜沉沙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在传音玉简亮起的瞬间,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手掌一摊,玉简便已经在掌心了。
是扶道山人问情况来了。
唉……
侧头一看黑风洞前老梨树上满树的青梨,快两年了。
颜沉沙想起这近两年来的经历,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辛酸之感——
谁能想得到?
开始是来查飞天镇修士无故死亡之事,没想到死也没个结果,反而管上了见愁大师伯这一档子事儿,原本以为顶多跟剪烛派耗上一两个月顶了天了……
现在,只要想起两个月或者半年的判断,他们都想齐齐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让你丫狂,让你丫猜!
活该被打脸!
黑风洞口,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人?
屁!
别说两个月,现在快两年过去了,影子都没一个!
谁当初信誓旦旦说见愁立刻就要出来的?
无数阵法,在剪烛派众人那滴血的目光之中崩溃……
一座,一座……
多少座了?
颜沉沙反正数不清点!
一开始时候斗鸡一样兴奋的潘启,这会儿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地盘坐在旁边。
近两年,剪烛派的阵法,越来越小,从原来的一次性消耗阵法,渐渐换成了可以自动吸收周围灵气的阵法,总算是让已经捉襟见肘的众人松了一口气。
可即便是这样,要提供阵法运转的能量,也需要极其多的灵石。
期间,有剪烛派的弟子实在忍无可忍,向师门请求回去,没想到许蓝儿当初好言好语,现在却翻脸不认人,死活也不让众人回来。
大家暗地里把这婆娘往死里骂了一回,只好气鼓鼓地待在这里。
至于赵云鬓,在那一次被颜沉沙一巴掌摔晕之后,就老实了不少。
她老实的原因,还有一个——
前段时间,实在是苦守见愁无果,崖山曾提出要查看剪烛派郑芸儿的尸体,赵云鬓扭扭捏捏,带着人去飞天镇看。
没想到,推开院门后,屋里竟然空空如也!
死了的郑芸儿,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