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见愁还有所保留。
并且,谁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有底牌呢?
周承江对见愁的信心是有来由的:“毕竟,你是打败过我的人。”
说得跟打败你很光荣一样。
见愁心里念叨了一句,可转念一想:周承江可不是个万年老二的角色?打败了他的,是第二重天碑第一的谢不臣,是被他称为炼体第一的自己,是此刻站在接天台上战绩第一的唐不夜……
打败了曾经的第一,自己便是第一。
能不荣光吗?
眼见着见愁陷入了思索,周承江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笑了起来。
“所以,能打败我,算是见愁道友你的荣幸了。”
“荣幸”这个词,见愁真是听见过太多次了。
可唯有这一次,她竟有一种心悦诚服之感,于是她再次举起了酒坛子,跟周承江酒坛子轻轻一碰,道:“的确荣幸。”
“当。”
一声轻响。
堪遇知交一杯酒。
见愁仰头便饮了半坛子酒,心中只有一股难言的畅快之意。
周承江身上虽有伤,可修士的身体没那么多讲究,他照样喝得痛快,袖子一擦下巴上沾上的酒液,他看着见愁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慨:“换几年前,我可不敢相信我竟然会输。”
见愁没有说话。
周承江一时也没有说话。
江上只有长风吹过,水声滔滔。
远远地飘来渔船上的歌声,这昆吾外面的九头江上,也还有凡人或者修为低微者生存的土壤。
见愁听着这歌声,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只是……
那一个在心底浮现了很久的想法,终于还是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周承江今日施展的龙鳞道印,颇有几分奇妙之处,比起之前来,对速度和力量的增幅也更大了。
一旦开启了龙鳞覆身,他整个人便像是一条巨龙。
只是她方才推衍了许久,却依旧只差一丝才能窥破……
就这么一线。
她思考了很久,终于还是将酒坛子放下,侧头过去。
另一边,周承江也思考了很久,也忍不住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扭头去看对方,同时开口——
“龙鳞道印……”
“炼体之法……”
然后齐齐愣住。
周承江的眼神顿时变了,见愁望着他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
两个人对视了好半晌,也不知怎地,竟然同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见愁是真没想到,她与周承江,原是一路人!
早在九头江上一战的时候,周承江便发现了见愁与自己对战之时使用的道印,颇有几分古怪之处,却不知见愁从何处习来的极其类似龙鳞道印的术法,让他分了神。
当时他怀疑无比。
即便是在中域,偷师也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容忍的事情。
只是周承江并不敢确定,也一直没有机会再用此事询问检出。
没想到,就在他想要询问见愁炼体之法的时候,见愁竟然也主动开口问了“龙鳞道印”。
这几乎算是不打自招了!
周承江心下感慨不已,可某一处心思,也不由得活络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炼体之法呢……
他转过眸,看向见愁。
此刻的见愁,也已经渐渐停了笑,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周承江。
两人再次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不如……”
“不如……”
话音没能全数落地,周承江已经读懂了见愁的眼神,见愁也明白了周承江眼底的野心。
两个人相似一笑,竟然直接击掌为盟,齐声大笑,惊飞鸟雀一片!
鸟儿们扑楞着翅膀,从九头江边,向着远处飞去。
昆吾后山。
某处山坳。
钱缺蹲在一处草丛边,里面躺了个魁梧的男人,身边还放着一根长棍。
“醒醒,醒醒!”
手上带了一股灵力,钱缺拍打着孟西洲的脸颊。
本来他都要走了,只是关键时刻一拍脑门,这才一下想起还有个孟西洲被自己坑晕在那边,若等他被昆吾弟子发现,少不得又是一阵麻烦。
更何况,昆吾还是顾青眉的地盘。
即便是为了见愁,他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于是,那一刻的钱缺竟然跑了回来,重新找到了孟西洲。
三两下拍下去,孟西洲醒转了过来,睁开眼睛,竟然就看见自己面前蹲了个手里拿着金算盘的微胖男人。
他有些惊讶,脑子里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
孟西洲是之前被钱缺灌了太多灵酒,直接昏睡过去了,他只记得钱缺的脸:“你……”
“醒了没事了就好,别什么你你你的了,孟西洲道友啊,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杀红小界那一位前辈就在左三千小会上!”
“什么!”
孟西洲所有的瞌睡瞬间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身起来,顺手一捞长棍,两只眼睛简直在发光。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钱缺翻了个白眼,“昆吾顾青眉亲口证实过,现在外面就要进行小会的第二试了,你不需要出去看看?”
“去!我去!我当然要去!”
天!
孟西洲简直有点眩晕了。
他拿着自己的长棍,心底里一片的沸腾。
一把斧头,他的盖世英雄啊!
当下,他竟然完全忘记了跟钱缺计较自己错过小会的事,毫不犹豫问道:“哪边走?”
“那边。”
钱缺直接一指方向,掐指一算,一个时辰也快过去了,嘿嘿,就看孟西洲是不是认得出来了。
真希望现在顾青眉的伤势不是很重……
不然……
钱缺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以后非要给这昆吾的毒辣家伙一点颜色看看,现在就放孟西洲出去恶心她算了。
杀红小界里,顾青眉根本就没个朋友,可见愁正好相反。
钱缺想想,心里也是感慨。
当时的见愁可没公布自己任何的身份,全程一语不发,最终还是收获了众人的好感。由此可见,出身和地位都不能代表一切。
做人才是关键哪。
心底感叹一番,钱缺再抬头的时候,孟西洲已经没了踪影。
“当——”
悠长的一声钟响,回荡在整个昆吾。
前山,孟西洲前脚刚刚落地,天际便有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远处投落而来,落在了那三百三十丈高的接天台上。
接天台上其余八人,几乎同时向着见愁看来。
唐不夜,夏侯赦,姜问潮,陆香冷,魏临……
一个又一个。
如花公子笑眯眯地看着,手指点在自己丰润的嘴唇上,露出一副暧昧至极的眼神。
……
见愁不为所动。
下方,孟西洲的目光一一扫过,只有一种脑袋懵懵的感觉:呃……不是说前辈参加了小会吗?眼前这些人怎么没一个有结实的肌肉、健硕的身材?
看看这一个个虚弱又病歪歪的样子……
孟西洲顿时皱起了眉头:前辈人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试图从这九个人里找出自己崇拜已久的前辈,竟也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