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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冷面督主请低调 > 第二十四章 拉她下水
  大羿京城内近日最为轰动的消息莫过于吏部尚书钟思佑被满门抄斩的事件。
  吏部尚书官居正二品,掌管大羿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
  在朝官与百姓眼中,钟大人为朝廷效命三十载,从吏部普通文馔升至吏部侍郎到吏部尚书,虽无丰功伟绩,却也中规中矩没有非分不周之处,而今却被东厂判以收取贿赂、买卖官职诸多罪行下了昭狱,最后落得全家处斩的可悲结局。
  眼下已是深秋季节。
  入夜,阴沉的天空愁云翻卷,随之撒下秋季里第一场绵绵细雨。整整一宿,寒凉的雨水遍洒京畿四处,像是有意将这里的污浊与血腥与冲刷干净。
  清晨雨水方停,气温骤凉。瑟瑟秋风中,枯黄的树叶叶落零零下,紧贴在潮湿的青石路面上显得杂沓无序,泛出一股股霉腐的气味。凄风、黄叶,到处是无边无际的凄凉与萧条。
  早朝,东厂督主冷青堂向璟孝皇帝呈报吏部尚书贪污渎职一案的画押文书,并上交相关信函、一本涉及案人员所受贿赂的花账,以及收罗珍奇古玩的明细。
  提起钟思佑,要说此人为官这许多年里绝对的清廉,那是太过夸张。只是作为一个沉浮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而言,他极善于规避风险,凡事行棋缜密。
  他从不收取金银,仅以爱好为由,从下属、幕僚处网罗名人真迹字画、珍奇古玩。
  对他背地里做的勾当东厂并非不知,只是五年长线,一直没有找到关键的证据。他的幕属遍及朝野,关系相互依托甚是复杂,仅靠从下向上、抽丝剥茧的调查手段,恐怕还没找到扳倒他的证据,就已经打草惊蛇,搅得朝野风云动荡了。
  这就是冷青堂最终决定直接砍头,以伪证干脆一棍子打趴他的原因!无论如何,他所要办的并非是贪渎,乃是多年前那个不为人知的案子——
  俗话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况且,对方是一个在朝野纵横三十载的正二品要员。
  关于查抄钟家收得物证这方面,冷青堂非常有自信。
  本来,文武官员对东厂所述钟大人那些个罪状都是信少疑多。可公文画押、物证当前,也没人敢站出来质疑。谁不知道眼下正是东厂独大,对朝野百官有生杀大权、先斩后奏的特许。
  别说是平日里与钟思佑素有往来的官员们,都在今日的朝堂上将头埋到最低。东厂提督这次办案,拔萝卜不带泥的手段,对于吏部尚书的一干余党未动分毫已经算是开了大恩,谁会在此刻傻到站出来对抗被东厂,被当吏部尚书的同伙共犯?
  刚下早朝,冷青堂秘密前往永宁宫。殿内罗列一派奢华,殿角四处摆放的金弥双凤鼎炉里正燃着名贵的香料。青烟袅袅婷婷,将奢华的朱红宫殿装点得仙气缥缈。
  万贵妃懒洋洋的侧倚在暖榻上,今天的她扮相格外华美。全身金色五尾凤翼华服,金丝绣玉兰花比肩边缘坠满了黄金珠子穿的三层流苏。飞凤朝阳的发髻正前端插了攒珠凤展翅黄金冠,那对羽翼丰满的凤翅两旁对称插两只祥云高升黄金步摇,每支步摇的周身都有数十条长长的金丝细线,延伸垂到万玉摇的双肩以下,为她奢丽华美的装扮荣添多许的尊贵。
  制作她身上那套金衣的材料出自番邦,乃是上等金蚕所吐唤名“线雨”的金丝所织锦缎裁制剪而成。金蚕难得,使得“线雨”更是千金难求。
  如今,此名贵锦缎制出的华服穿在万玉瑶身上,她却抱了一只猫儿在怀里,对它那四个爪子会勾坏衣料的可能毫不在意。
  她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皇贵妃,与正宫皇后之位只差一步之遥,连皇后宫里还没用上的外贡新鲜物,天子也会偏心先赏了她用,这样被皇帝放在心尖儿的人儿,岂会吝惜区区一件宫服?
  窝在万玉瑶胸前的猫儿全身不足七寸长,生得胖墩墩,浑身雪白的长毛不生半点杂色,蜷曲起来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滚圆的雪球。正是因为这幅讨巧的模样的缘故,万玉瑶就给它的起名叫做“雪球儿”。
  它最与众不同的特征就在眼睛上,并不似中土的家猫那般,两个眼睛不是的金色就是棕色,它那对眼睛一对清明透彻的蓝颜色。
  恍是被万玉瑶柔软的手掌揉搓得异常舒爽,此刻这蓝眼毛白的猫儿眯细了眼珠,乖顺的伏卧着纹丝不动,那异常享受的姿态看得站在一旁的冷青堂都想张嘴打哈欠。
  “冷督主近来公事繁忙,今儿怎么想起到本宫这里来了?”
  万玉瑶的玲珑玉指抚摸着怀里的猫儿,挑了远山黛的妖娆细眉向礼毕直身冷青堂凝睇。
  他恭顺的站立,素白的两手拢在湛青的云纹大宽袍袖里,俊朗如玉的脸上凤目轻垂,红润的薄唇斜勾,那笑意浅淡的神色看得万玉瑶心里直痒痒。
  听得皇贵妃问话,冷青堂忙含笑低眸,再爱次拱手:
  “臣刚下早朝便赶到娘娘宫中,一来是给娘娘请安。二来……最近刚刚破获一起贪渎大案,缴获到一件稀世异物。臣自认见识浅薄,特来晋献皇贵妃娘娘,请娘娘为此物掌掌眼。”
  “哦?”万玉瑶抚着怀中的猫儿,漫不经心的向冷青堂递个眼神:“拿过来,叫本宫瞧瞧吧。”
  她已见过太多的奇珍异宝,眼下倒真没什么能够轻易激发她的兴趣。要说有,恐怕也就是眼前这座冰山般巍峨凛冽的人物了。
  冷青堂凭空抬手,击掌三下。
  立刻有两个小太监抬了一物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距离万玉瑶最近的金丝楠九凤小条案上。
  是个方方正正的螺钿箱子,三尺高,对开的门扇一边一个精致小巧的圆环。
  一个小太监轻轻拽住两个金环的打开小箱的门,立时,一笼温润醒目的红光从狭黑的箱子里倾溢出来。
  万玉瑶精秀的桃花脸陷入默然的惊讶,放了雪球儿,她被冷青堂搀扶着,向那红光的源头慢慢走过去。
  一个小太监将螺钿箱子里面的东西稳稳抬了出来。
  这是一棵冠树形的摆件,小臂粗的树干上分出九条枝杈,通体红润,色泽鲜明,俱是珍稀的血珊瑚打造而成。
  每条枝杈又有若干手指细的小枝,上面金线缠绑的圆叶繁密茂盛,均为水头绝佳的翠玉片打磨而成,造型逼真小巧。细观,就是叶子周身分布的脉络,以及叶子微小的锯齿形边缘都清晰可见。
  整棵树共缀了九枚蛟鱼珠,大小俱有鸽蛋大小,通体散发着幽柔朦胧的白光。
  树基栽种于一口撒金花的岫玉椭圆花盆内,土壤是些名贵的海蓝宝、松石碎粒。
  围着条案来回踱了许久,万玉瑶敛了一脸的讶然,侧眸睨向冷青堂,笑意生出三分寒度:
  “冷督主,您可是司礼监的掌印公公,居然和本宫说不认识这么个好东西,是存心要戏耍本宫吗?”
  冷青堂急忙垂低了眉眼,刻意将眼底饱含的精滑笑意遮掩干净。
  “臣不敢!臣真不知这东西是何物。既然娘娘说是好东西,那它就是个绝世仅有的好东西。臣斗胆请娘娘赐教,让臣也长长见识。”
  好奴才,不仅生了副俊脸,还长了张巧嘴!
  万玉瑶深深剐了冷青堂一眼,难掩满面的喜色。
  “若是本宫没看错的话,此物正是世间传闻的珍宝之冠,千年血珊瑚雕制的‘血瑚树’。血珊瑚乃万药之首,有暖宫养血、驻颜固体之功效,如若常置于女子寝阁中可保女体安康。而这三尺高的一株,通体枝杈天然、全无嵌接,这便是此株血瑚树价值更为贵重之处。再看那九颗鸽卵大的蛟鱼珠,传说是东海蛟人之泪幻化所成,夜见自亮,冬天遇火而暖,夏时近冰则寒。世人有九九归元的说法,因此这九枚蛟鱼珠寓意吉祥如意,富贵恒通。打造基座使用洒金花的岫玉,彰显其财运通达之意。青堂,此株血瑚树乃是世间不多得的宝物啊——”
  万玉瑶指着面前火红耀眼的珍宝,一口气诠释清楚后,双眼好像被黏黏的粘在了那株火红的冠树摆件上,半寸目光也难再移动,两只桃花眼俱被贪婪之态纳满,一张娇艳的鹅蛋脸上全是喜色,已被那血瑚树放射出的流火的光彩灼得红彤彤的。
  她的母家本是大羿国商界枭雄,海陆两界均有贸易往来,手眼通天。如今冷青堂进献之物是她早在闺阁待嫁的年纪听说过的,不想今日竟得以与它的真容了!冷青堂在万玉瑶身边悄然察言观色,勾唇浅笑,间笑意深沉:
  “微臣谢娘娘赐教……”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万玉瑶一旦见到这稀世罕见的血瑚树,断然是放不下了——
  站在血瑚树前沉默一刻,万玉瑶蓦地转身,低声问:
  “这是从那姓钟的府里抄来的?”
  “正是!”
  “这种东西你应该拿给皇上,怎么反而搬到本宫这儿来了?”
  万玉瑶似笑非笑的追问一句,语气生出一分厉色。
  冷青堂应对从容,边搀扶万玉瑶缓慢遛步,边轻声回话:
  “娘娘,您方才评价此宝贝乃是千年难寻的‘血瑚树’,那血珊瑚又是药中的魁首。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臣要是直接呈现到咱们万岁爷面前,被万岁爷把如此完整的一株千年血珊瑚当成是炼丹的奇材的话,那才当真是暴殄天物。臣想着,此宝天体富丽华美,与娘娘凤仪极是匹配,莫如先献于娘娘。如若他日由娘娘献于皇上,方能显示此宝的价值,更能体现娘娘对皇上的一片真情啊……”
  冷青堂漫声说完,末尾语音挑高,用意颇深。
  万玉瑶失笑,修长的指甲在他素白的指头上轻掐了一把:
  “你啊你啊,不愧是朝中重臣、身兼数职,真真儿的会说话也会办事!”
  “娘娘谬赞……”冷青堂颌首,唇边的笑弧深了一度。
  这结果最是他想要的,只要万玉瑶收了东西,接下来的事基本上成了多半了。
  “行啊,东西本宫先替万岁爷收下了!”
  冷青堂答应一声,旋即对一旁的小太监挥手。两个太监着手将血瑚树纳入螺钿箱内,抬向后殿去了。
  “说吧,有什么事来求本宫?”
  万玉瑶漫步走,笑眯眯的斜了冷青堂一眼。
  “微臣得了稀罕物,就不能拿来孝敬娘娘?”
  “你那点心思能瞒本宫?”
  万玉瑶随行停步,扭身凝睇冷青堂线条分明、俊逸卓然的侧脸,绯色眸光闪烁明灭,丝丝缕缕的暧昧情怀若隐若现。
  “大事没有,眼下确有一桩小事需待娘娘示下。”
  时机成熟,坦明来意的时刻到了——
  冷青堂继续扶着万玉瑶,躬身垂目道:
  “钟思佑被斩,吏部尚书一职空缺至今。微臣是想,娘娘何不借此机会推举母家一可靠之人继任,尽早填上那缺空……”
  万玉瑶闻言猛地甩开冷青堂的手臂,怒翻了桃花美目,面红嗔声喝道:
  “冷督主,你这是有意拉本宫下水吗?!”
  女人翻脸还真是比翻船还快!
  这万玉瑶生得花容月貌,确不是胸大无脑的妇人,居然转瞬就将他这顺水人情下面暗藏着的玄机识破了——
  然而,只许你假借本督之手除掉后宫之敌,不准本督将浊水往你身上泼一瓢吗?
  要黑,你我一起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