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宫内太医院的偏殿里,忙活了一宿的晏七七走到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今日春光正好,阳光刺眼,她眯着眼睛伸出右手挡在自己面前。
太阳的余晖透过指尖从指缝中倾泻出来,院中药香阵阵,闻着熟悉的药香,才稍微舒缓了些她的疲累。
那日她从云府回来,恍然觉得一切都变了,景殊和其他人果真就和她说的一样,在她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晏七七本来想问清楚的,可是问谁都三缄其口,她也懒得操心,上次星澜给她的药方她做了一下改良。
效果差强人意,后来干脆在太医院一个人盯着,时时观察药炉的火候,可是今天她忙完了才觉得奇怪,因为所有人都不见了,平日里就算太医们都不在,起码也会有巡逻的小兵,刚才她在门口盯着看了许久,也没见到一个人。
整个皇宫安静的有些诡异,她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看见晏帝的贴身内侍敏公公正气喘吁吁的小跑奔她而来。
还没等她开口,敏杰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先滋润滋润已经开始冒烟的嗓子,“公主,快快快去青龙街吧,陛下在等您……”
晏七七看他跑的实在是太累,转身去屋子里倒了杯热茶给他,“敏公公,您先喘口气,有事慢慢说。”
能把向来端庄稳重的内侍监首领急成这样,肯定是出了大事。
敏公公是真的渴了,也不客气,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茶水入喉,他干涸的嗓子这才舒缓了些,急得不行,只差动手拽她了,“公主您快跟老奴走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见他一直在催促,晏七七又乍然一听是在青龙街,恍然想起今天是上巳节,于是就多嘴问了一句,“敏公公,上巳节不是不需要女眷们出席的吗?怎么回事又改了?”
敏公公抬头望望天,在心中估摸着时辰,一着急口中的话就没怎么过脑子,“公主,什么上巳节啊,今天是陛下给北国交玉玺投降的日子,皇室中人都要在,您可千万别使小性子惹恼了那北国皇帝,否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晏帝都已经投降了,皇室人的命运尚未可知,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谨小慎微总是好的。
晏七七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着敏公公,声音轻的不像是她说的,“您说什么?投降?北国皇帝?是郝连澈吗?”
那一刻,晏七七的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甚至都以为是自己熬了夜精神不济出现了幻觉。
这才几天,怎么就风云突变,晏国投降了?她是没睡醒吗?
敏公公慌忙不迭的点头,小心翼翼的回头望一眼,像是生怕被别人听见了,一直在她耳边絮叨,“嘘,公主,这北国皇帝的名讳可不敢乱叫,您知道吗,这北国皇帝原来就是云羡,说起云羡,据说也是个假冒的,云安之这个三姓家奴竟然吃里扒外……哎,不说了,公主,您快些,要是真惹恼了北国皇帝,陛下也护不住您了……”
晏七七浑身发冷,刚才还觉得暖融融的阳光竟也变得无比刺眼,她恍然间似乎想通了什么,发疯一般的往回跑。
耳边是疾风呼啸而过,她的腿和身体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胸腔内似有一团怒火,烧的她整个人都要爆炸一般难受。
敏公公今年已经五十了,眼睁睁的看着公主跑开,他压根追不上,也万万没想到公主竟然这么任性,一溜烟的功夫,又看不见人影了,敏公公只能叹息,他这个老胳膊老腿的,想要和能追风的年轻人想比的确是不可能的了。
他只能悻悻然往回走,存着侥幸,反正皇室中人这么多,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那北国皇帝可能也发现不了。
吉时已到,敏公公灰溜溜的回来了。
晏帝一看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眉头凝了凝,“七七呢?”
“陛下,老臣找了一圈,没有看见安和公主,想来,是去探望成国公了吧……”
这当然是他瞎编出来的理由,总不能真的告诉陛下,安和公主是听了他的话才跑的吧,如此一来敏公公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了。
晏天霁的墓在郊外,此时再去寻只怕来不及了,他只能道,“罢了,随她去吧,这场面她不在也好。”
按照晏帝的想法七七当初就是被赐婚到北国和亲的,要是早知道有今日,那天他就不应该把话说死,如此一来,七七依旧是北国太子妃,这样一来也算是沾亲带故了,结果现在倒好,郝连澈成了整片大陆上最风光的人物,七七却差点成了亡国公主,真是世事难料。
“吉时已到,开始!”
“慢着!”钦天监话音刚落,郝连澈就出声打断了。
最有权势的人发话了,钦天监硬生生的将误了吉时就不好的话通通憋回肚子里,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等候郝连澈的吩咐。
“人都来齐了吗?”这话是朝晏帝说的。
晏帝被问的噎了一下,随即又快速点头,“已经到齐了。”
郝连澈的眼睛在晏帝背后站着的人群中来回扫了一遍,那些人长什么模样他都记不住,可一遍扫过去,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见的人在其中。
又看晏帝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估摸着能猜出一个大概了,只怕是七七不肯来。
晏帝阅人无数,可是在郝连澈的面前,他竟然也会心生胆怯,撒完谎眼神都不敢直视郝连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