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罗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小扇子,她疑惑:“你们笑什么?”
二姨太拉住她,说:“哎呦小姑奶奶,你可真是太直白了。外人面前,可不好这么说的。”女儿家,总归还是矜持点不会吃亏的。
不过白绮罗倒是利索:“那有什么!我喜欢他,就是敢说的呀!”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反驳她。白绮罗又扬起嘴角,她问:“我刚才好像看到冯伯伯过来了,人呢?”
二姨太努了一下嘴,说:“书房。”
白绮罗感慨:“这几日冯伯伯也累个够呛。”
“他们家可是娶新媳妇儿,累一点也是愿意的啊!你爸可是嫁女儿,完全不同。”陈曼瑜笑说。
白绮罗点头:“不过虽然嫁人了,我也可以来回住呀,反正住的很近嘛!”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就连人人都在想的冯骁入赘之事,白绮罗都没有太放在心里。当时不过就是用一个新闻盖过另一个新闻,其实两家人都没有太放在心里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些名声的东西都是虚的,不过是说给大家听,做给大家看的。
而事实上,还是他们冯家娶媳妇儿。
白家既不会要求冯骁住在白家,也不会要求他们小两口将来的孩子一定要姓白。所谓的入赘,其实没啥用。
冯家与白家都没太放在心里,其实外人一直都盯着的,很想看他们两家是如何操作。更想看两家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儿计较。不过他们两家还真是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压根没把这个当成事儿。
到最后,大家甚至有点迷茫,觉得是不是这件事儿真的就一点也不重要呢!
而事实上,白绮罗不在意,但是老冯还是有点点担心的。他最近忙着婚事,原本倒是不在意的,但是被人总是追问,难免有几分忐忑,正是因此,他搓着手来找来白修然,可怜巴巴问:“那个,将来他们生的孩子……还能姓冯吗?”
老冯这个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也不是一个傻子,越是与白修然相处久了,他越是觉得白修然可怕。这种可怕是深入骨髓的,大抵是求生欲作祟,他看起来相当的可怜巴巴。
若是说别人坏话,他可以随心所欲。但是现在总归又有点不同了。
白修然哭笑不得,不过他倒是个温和安雅的样子,笑说:“老哥说什么呢!这难道还用问么?什么入赘不入赘的,不过是为了让陆家记得这份情罢了。若说那些小事儿,不过都是他们小夫妻自己的计算。随他们就是。我并不管这些的。再说,你该知晓,我这人,不在乎那些传不传宗接代的事情。我对留个后这种事儿,没有什么执念。”
说起这些,老冯真是佩服这位,这可真是个狠人。谁人家不想有个儿子呢,纵然他这种已然算是看得开的人,也不想将来没有个儿子送终。可是白修然偏是生生的给自己嚯嚯的的没有儿子的。
他至今搞不懂,结扎,到底是个啥!可是眼看白家这些姨太太,想来也不是影响功能的一件事儿。但是咋就不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呢!
当然,虽然这么想,他却不会多问什么。
人家这么决定,自然有人家的道理,嘴贱是要挨揍的。
他点头:“是我多虑了啊!”
白修然拍拍他的肩膀,含笑:“也不是,您这是正常人的想法。我算是那特立独行的。”
他倒是相当平和了,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老冯没忍住,说:“男人一辈子,咋能没个儿子呢?”
白修然轻描淡写:“我们家没有皇位要继承。”
老冯:“……………………………………”
冯·家里没有皇位·霸天,突然间想到,他们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啊!所以,他有没有儿子,又能如何?老冯陷入深深的迷惘,白修然倒是淡笑又道:“老哥,前些日子我看你戴手表颇为不习惯,托在国外的同学给你新买了一块怀表,正好儿昨晚送到,你看看合不合适。”
老冯一眼看过去,立刻:“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他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眼睛毒。不用多说就能看出好坏呢!他高兴的不得了,立刻佩戴上:“怎么样?”
白修然:“很不错,相当适合您的长衫。”
老冯爱不释手的磨蹭,说:“亲家,这东西挺贵的吧?”
他自然知道这是好东西,但是对他们的价钱,倒是没什么数儿。毕竟这些洋玩意,他不擅长,若说古董,他倒是能说个一二。
白修然笑说:“钱不重要,一家人,谈钱伤感情。”
老冯:“……这谈感情,真伤钱啊!你看你这就送我一块怀表了。”
白修然笑了出来,“应该的。”
老冯得到了白修然送的怀表,回家看到儿子与谢小四都在,立刻显摆起来!冯骁只一眼就看出品牌,现在的手表怀表,大多都是国外进口。而这个牌子更是进口手表中最昂贵的牌子。
一块手表的价钱,添一点点钱都可以买一辆小轿车了。就这样,还没有现货,等上个几个月,也是常有。而这块手表包金精密,又是专程从国外捎过来,只多不少了。
冯骁:“我岳父还真是奢侈。”
谢扬:“我看看。”
他家就是做生意的,甚至有一条线路专做外贸,对这些倒是很懂。真是一入眼,谢扬就嗷了一声,说:“卧槽!冯叔,这这这!我用我外面那辆车,外加一万块,咱们换呗?”
老冯:“…………”
谢扬的眼睛已经长在怀表上了,一点都不想移开,他呢喃:“这是精品啊!”
老冯:“咳咳,不换。”
吹牛逼归吹牛逼,但是被觊觎,他就想把好东西藏起来了,他默默的收回怀中,“我不换!”
谢扬嗷嗷:“冯叔,是我错了,我不该想贪便宜,我加钱还不行吗?我给您实在价,外面那辆车,加五万块……哦不,加八万块,你你看怎么样?”
老冯的眼睛已经瞪得像牛一样大,他深深的吸气呼气,吐纳说:“我!不!换!”
谢扬:“冯叔啊……”
身怀“和氏璧”的老冯老当益壮,三步并作两步,匆匆上楼,完全不想理会觊觎他“和氏璧”的谢小四。
谢扬眼睁睁看着老冯离开,想要追上去,却被冯骁拦住,他并未动手,只是瘫在沙发上,懒洋洋的问:“你觉得,老冯抠还是你抠?”
谢扬打小儿住在奉天外公家,可是冯家的常客。想到这里,慢慢的顿住脚步,抹了一把脸:“算了,他抠。”
东西落到老冯手里,他不会拿出来的。
谢扬嫉妒的看着冯骁,怨念:“原本不觉得你找了个有钱的岳父有什么好。现在我知道了,牛逼的人,抖一抖身上的汗毛都能让人捡到几块金子。”
冯骁:“呵!”
他微笑:“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谢扬哭唧唧:“我当年,怎么就没有长脑子呢!呜呜!”
冯骁:“你现在也没长啊!哎不是,你到底告诉徐济廉和老三几点过来?这俩王八蛋怎么还不来。”
谢扬:“哎不是,你真找他俩当伴郎啊!不怕出事儿?”谢扬半真半假的说:“到时候现场给你来个抢亲,看你怎么办!”
冯骁:“你个乌鸦嘴别给我胡说八道,你当他们俩跟你一样疯?”
说起这个,谢扬可不认,他说:“我疯个毛啊。你不知道,最近跟老三勾搭的那个小姑娘,长得可有点像我弟妹。”
冯骁嗤笑,说:“我见过了,没觉得哪儿像。”
谢扬理所当然:“当然像,脸型和长发像。”
冯骁:“……你可滚蛋吧。”
冯骁其实比谢扬发现的早,不过发现了又怎么样呢?难道他还会主动说出来?那不是他的风格,总归这世上没有一样的人,而陆老三跟阿罗,也并没有任何关系。
“总归你谨慎。”
冯骁笑了笑,意味深长:“我知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三日不见,冯骁觉得,平日里尚且不觉得,突然就没了凶巴巴的小姑娘在身边,真是怎么都不得劲儿呢!好在,三天的日子很快就到。
冯骁与白绮罗的婚事如期举行,白修然包下了整个北平饭店,连楼上的客房都包了下来招待客人。正因此,许多外地来的客人直接就可以住进去,十分方便。
而这一次冯白两家的儿女婚事倒是可以看出两家的人脉,纵然是已经经过筛选,仍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人多的想不到。而除却观礼之人,还有许多报社及围观之人。
新娘子车一到,立刻有人开始撒糖,糖果啊,铜板啊,混在其中,引得许多人匆忙的捡。一般人家成亲,都是撒糖,如同这般会连带铜板一起的,倒是绝无仅有。
而先头儿一些大人也不跟孩子争抢,因此并不抢的特别厉害,可是看到有铜板,又不同了。好在,现场有不少人维护,虽然乱,可是也算是有条不紊。
可是不管外面多么热闹,北平饭店内部却全然不是的。
门口真枪核弹的守卫不少,同时还有许多保镖走动,不过他们倒是不打扰宾客,不算很有存在感。而北平饭店门口车水马龙,一辆车接着一辆。来人非富即贵,门卫戒备森严,大有一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的架势。而这般重视,倒是也让前来的宾客多了几分十分尊贵之感。
而前来的人发现,原本并不觉得会有交集的人,这次也出现在婚礼现场。
冯家的客人,白家的客人,真真儿让人叹为观止。不过这边安排妥当,倒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应。门口专门的司仪引路,座位已经事先安排好,同坐之人大多相识,如此也省去了尴尬和不适。
婚礼现场,曲声悠扬,觥筹交错。
“哎不是,那个是不是上海菜刀帮的二当家杜坤?”有人碎碎念。
“你还是看你正前方吧,那位是震旦大学的黎校长吧?他们俩坐在一起,我怎么觉得那么玄幻呢!”这两个人,除却同样来自上海,真是八竿子打不着,可是现在却坐在同一桌。
而另一桌……“那位是两广盐运大亨唐先生吧?他怎么也是座上宾……”
“那位是楼家的楼世云小姐吧?哎你们说,两家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安排他们两个相亲啊?”
“卧槽,那边儿还有几个洋鬼子。这婚礼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
议论声此起彼伏,原本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是今次看来,却不这么想了。这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想老冯都已经是退休老头儿了,还用说别的么?肯定是冲着白修然来的。
众人原本就知道白修然交友广阔,如今才知,他们所知晓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得不说,对有些人来说,这婚礼也值得吹一辈子了。谁能想到白修然会把这么多牛逼的人物聚集在一起啊。
像是十二中的老师就在同一桌,其中,林老师两眼冒光,屁股上像是有火,他低声:“你们看到了吗?是黎校长,是黎校长啊!我最崇拜的人!我竟然能跟我最崇拜的人同一个屋子吃饭,我哪里想的到啊!”
汪主任这次是携眷参加,她的请柬上写着邀请汪老师夫妻,也同样别着两支金玫瑰,正因此,她也将人带了过来。就当见识一下也好的。
眼看桌上已经开始上菜,林老师眼珠子更是差点凸出来,他低声:“如若都是请我们这样的同事,白家可是要亏死了。”
在白老师的再三坚持下,他们并没有单独随礼,而是每个人拿了一点钱,给她买了一串水晶风铃。自然,水晶风铃价格不低了,可是因着是大家合伙送的,又并不会让人有负担,所以还好的。
唐校长淡定:“老白就是嫁女儿图个喜庆,这才大操大办,你们也不用想那许多,就当做见个世面,打打牙祭的机会便可。”
汪主任笑着附和:“那倒也是。”
只是话虽这么说,总归有些局促,现场名人太多,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眼看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汪主任低声:“也不知圆圆能不能适应。”
婚车过来的时候,他们挤不过去,因此并没有看到新郎新娘,连同时做女傧相的方圆圆也没看见。
林老师:“她联系许久,应该可以的,我想她今天肯定很好看的!”
他一直都对方圆圆有意,众人也都晓得,瞬间露出暧昧的笑。
眼看吉时已到,大门被很快的关上,四周窗帘顷刻间落下,整个宴会厅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黑暗之中,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不解,众人皆是不知,白家这又是搞得什么新潮。
就在众人猜想之间,灯光突然就落在门口,门口的新娘子一身中式大红喜服,纤美窈窕,芙蓉俏颜,婀娜明艳,并未如古礼一般红盖头遮面,但是却戴着金灿灿的凤冠,灿金的流苏轻摆摇动,平添几分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