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一个作者而已，不签约就不签约了，都当了这么久的编辑，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他们是真的不懂，“利剑”为何会因为这个，居然就撒气在“跳哥”身上。
但是，心里知道谁错了是一码事，说出来，给自己拉仇恨，又是另一码事。
大家同事这么久了，彼此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性格，都清楚得很。
别看“利剑”是男频组的编辑，喜欢看爽文，长得也很粗糙，但心眼真的是比女人特殊时期还小。
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烦人，谁也不想和他沾上矛盾。
“跳哥”也知道同事们的为难，主动走了过去，准备去办公室，一五一十地向主编把事情原委讲清楚。
见状，原本还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利剑”赶忙跟了上，生怕自己不去，“跳哥”就会在背后打小报告。
只能说，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以为别人也是什么样的人。
*
“哦，那个被系统分配错了的作者，我记得她。”
低头，喝了口茶，主编开了口。他看向“利剑”，看似镇定的神情，语气却是显而易见的不满。
“只是一个作者而已，你就这么对同事？办公室墙上贴着的和谐、友善，还有职工规定手册上的内容，你都忘了吗？”
“利剑”敢对“跳哥”耀武扬威，仗着的，就是他在“终点小说网”的工作时间久。
但是，主编职位比他高，工作时间也比他更久。
在主编面前，他自然不敢再摆架子。
“抱歉，是我冲动了。”
低下头，“利剑”态度很好地认了错，却没看到主编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屑。
这个“利剑”，就喜欢摆前辈架子，欺软怕硬。他只是偶尔去茶水间接个水，都听了其他人私下里，对他的各种不满。
坦白来说，就连主编本人，对“利剑”也是很不喜的。
倒是这次被“利剑”针对了的“跳哥”，和他一样，也是中文系研究生，性格也好，他一直观感不错。
当然，这种个人情绪，主编并没有表露出来。
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看向一旁的“跳哥”，面上的神情不变，语气却明显和善了许多。
“他觉得只值得d签的文，你觉得，值得a级签约？”
“跳哥”本以为，自己也会挨训，却没想，主编居然问他“杳杳钟声晚”的文的事。
闻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写得很好，完全够b级签约的水平。而且，在我观察过的所有文中，我觉得，她的文是最适合我们网站这次的联合征文活动的那本”
“终点小说网”男频文虽然火，却基本都是套路化的爽文，新颖的本就少，更别提还要求逻辑性了。
征文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主编正愁着这件事，闻言，明显精神起来，眼睛顿时一亮，身体也坐了正。
“这本文，叫什么名字？”
第23章
“《平凡的总裁》, 笔名是杳杳钟声晚。”
“跳哥”的确很看好这本文，印象深刻, 才会在主编询问后，脱口而出。
主编点了下头, 打开电脑，登陆“终点小说网”, 搜索了《平凡的总裁》这个书名, 从目录页开始，仔细阅读。
书名起得太低调，没有一眼就亮到读者眼睛的感觉, 也让人猜不到内容是什么，很难引起阅读欲。
文案中规中矩, 属于很一般的水平，不过，文的内容到底写的是什么, 还是能从文案看出来的, 这点做的不错。
有的作者, 一味追求“爽”或者“新颖”, 把文案写得稀奇古怪，才是真的让文案失去了其本来的意义，成了败笔, 还不如写成这种简单直白的风格。
只是, 光看书名和文案的水平, 放在整个“终点小说网”来比较, 这本文并至于像“跳哥”所说的那般，是最符合征文活动的。
主编有点失望。
他觉得，毕竟，“跳哥”还是新人编辑，可能不太了解网站的整体水平，才做出了错误判断。
正文才更新了不到两万字，搜索都搜索了，主编便打算把正文也看一下。
这样，等一会，他拒绝“跳哥”提出的a签申请时，也能说出更多合理的理由。
这样想着，主编便点开了第一章 。
然后……
他一直看到了最后一章，直到被提示“没有下一章”了，才意犹未尽地点击跳转回小说的目录页。
别看这本文的书名和文案，都写得平平无奇，正文内容，居然是远远出乎意料的好。
文笔在及格线标准，节奏的把控属于中上，但胜在真实！
生活已经很骨感，看小说、看电影、看电视剧等等，不就是为了寻求一下精神上的丰满吗？
而这本小说，在明确告诉你，主角一定会成为总裁的前提下，让你以上帝般俯视的角度，去看待那些生活中的不公和人性黑暗面。
活了这么多年，哪个人没遇到过几个奇葩？
在这本文里，很多人，你仿佛都看到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的影子。
然后，由同样被欺负了的主角，一一帮你打脸回去。
一旦人物有代入感了，剧情看起来，顿时也就真实、带感了。
这样下来，怎么可能不爽？
端起一旁的茶杯，主编喝了两口，一边平复自己因为看文而稍稍激动的心情，一边思考，到底要不要给《平凡的总裁》这本文a签。
事实上，虽然，网站一直对外宣称“以文量价”，但a级签约的合同，一直都是只给有一定写文履历和人气的老作者的。
这本《平凡的总裁》作者“杳杳钟声晚”，主编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他的笔名，零星几条相关搜索结果，却都是坑了很多年的扑街文，连签约标准都没达到的那种。
离得最近的一条搜索结果，是参加了“拾壹”公司举办的征文活动，获得了一等奖稿酬和游戏改编。
不过，毕竟只有这一次，而且，“拾壹”的游戏到现在也没上线，“杳杳钟声晚”自带的实际读者人气更是0……
主编思考了许久，犹豫再三，终于开口。
“b级签约。”
a级签约合同只给有一定人气的作者，这一条“潜规则”，只要是对“终点小说网”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
按照这本文的水平，b级签约，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如果，这次，他破例了，那么，从今往后，一定会有各种麻烦接踵而至。
他不想给自己加大工作量，所以，还是不破这个例了。
“可是，我……”
听到主编的话，“跳哥”急忙地开口，想要为“杳杳钟声晚”再争取一下。
“不用说了，我综合考虑过了，就给b级签约的合同。”
主编端起茶杯，听“跳哥”再次开口，猜到他想说什么，心下觉得有压力，便直接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了，看向一旁的“利剑”，继续说自己对这次事情的决定。
“之前，a签变d签，落差太大，他才会拒签。这次是b签，你和他道个歉，必须把这本文签下来，我们要送去参加征文推版权，懂了吗？”
原本，见主编都“不耐烦”听“跳哥”把话说完，“利剑”还有点幸灾乐祸。此时，听到主编这么说，登时愣住了。
那个“杳杳钟声晚”，可是已经直接把他给拉黑了啊！他去哪里签人家的文！
“主编，我……”
他急了，他赶忙开口，想要把自己的难处和主编说一下。他知道，主编性格温和，好说话，只要编辑说了自己的难处，十有**都会体谅。
然而，这一次，他想错了。
听到他开口，主编不是像对“跳哥”那样，只是挥手示意打住，而是眉头也直接蹙了起来，不满得显而易见。
主编打断“跳哥”的话，是因为心虚。毕竟，结合网站这次的征文需求，给《平凡的总裁》这本文a签也是可以的，是他不想处理麻烦事，才退了一步，给了b签。
而对于“利剑”，主编的打断，才是真的不耐烦。
“不要废话，趁着还没下班，现在就去联系他。”
皱着眉，主编催促道。
主编都这么说了，“利剑”自然不能再开口。
从办公室出来，“利剑”直接往自己办公桌走去，发觉“跳哥”好像没跟上来，心里一个咯噔，警惕地回过头，看到他只是在关门，这才松了口气。
坐在椅子上，皱着眉，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消息发送失败”的聊天窗口，“利剑”后悔得不行。
早知道，这个“杳杳钟声晚”真的能得到主编的赏识，他说什么都不会为了摆前辈架子，故意说那些话。
现在可倒好，对方都把他拉黑了，主编却要他必须把这本文签下。
咬着下唇，紧紧皱眉，“利剑”登陆另一个工作号，复制q号，申请了加“杳杳钟声晚”为好友。
*
又码完了一章的存稿，看着写满了文字的word文档，久久，钟晚叹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被“利剑”那几句话一说，她一直很憋气。
她的性格，还是比较要强的，尤其是事业上相关的任何事，都很讨厌被轻视、被小瞧的感觉。
本来，她想着，反正还没签约，要不，换个网站写算了。等数据起来了，再好好让那个“利剑”看一下，她到底写得好不好。
但是，看着文章下面仅有的几条评论，还有刚刚达到两位数的收藏，她又犹豫了。
她不是在担心，去了别的网站，会不会遇到同样奇葩的编辑，又或者说，是不是舍不得这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点数据。
她只是……
很单纯的舍不得读者。
第一次正式写网文，能被读者收藏，愿意追文评论……这一切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很新鲜且值得珍惜。
换一个网站的话，读者因为不习惯，很可能不愿意跟着一起挪地方。
她想了一下，觉得，比起失去这些熟悉的小天使，她宁愿让这本文在只有更新榜那么点的曝光下，慢慢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