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诚原本要闪开也不难,但他知道这些凡人不过是因为太过激动而失态了,也就没用闪避。
不过他被这中年人猛然抱住了腿,心中当然很不自在,第一感是想将他踢开,想想又有些不忍,不禁有些尴尬,于是说道:“你先放开,放开我,这两个要当祭品的少年男女你们先领回去吧,接下来这个地方由我安排就好。”
听了梁诚的话语,那两家人眼中都放出了希望的光彩,但是他们当然不敢擅自做主,于是都一起看向那位老者,眼神十分热切。
老者看到梁诚如此神勇,早就被惊得目瞪口呆,忽然看到提供祭品的那两家人都望着自己,显然是等着自己的许可。
老者顿时犹豫起来,觉得不太好选择,一方面他心中不敢得罪那位可怕的江神,另一方面眼前这位更不能得罪,若是惹得他发作起来,这一庙的人恐怕都没有活路了,一时间老者感到有些为难。
不过思忖片刻后,老者就下定了决心,做出了选择,他心想眼前这位仙师如此厉害,自己这一村之人加起来也不够他一个小指头碾压的,根本违拗不得。
所谓的选择,恐怕也是一种错觉,实际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根本由不得自己,既然无法阻止,人家仙师又愿意管这事,那何乐而不为呢?
老者决定干脆顺水推舟应承下来,让这位仙师去和江神斗,若是他能胜,今后也就免了祭祀活人这种烦恼。
若是仙师不幸败了,江神也应该知道凡人根本干预不了这种事,即使怪罪下来,应该也只会勒令多加供奉,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后果,到时候再去加倍弥补好了,现在的局面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而已,等到出了结果,再来顺势而为就好。
想到这里老者一咬牙,立即对族人吩咐道:“大家都听仙师的,这位仙师大发慈悲,愿意帮我等凡人降妖除魔,那是天大的好事呀!我们不能不知好歹,你们现在就带着这两个孩子先离开吧。”
那几个原本苦闷不堪,孩子都被当作祭品的两家人顿时喜从天降,连忙对着梁诚连连磕头谢恩,口中都道:“仙师大恩大德,小人等没齿难忘!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拜完梁诚,又朝那老族长恭敬一礼,然后两家人才慌慌张张往外走了,那放在院子里的两抬轿子,自然也是不坐了,这两家人几乎是一路跑着就出去了。
老者朝梁诚躬身一礼,说道:“那么有劳仙师了,小人等帮不上什么忙,在此碍手碍脚也不是个事,那我们就告退了。”
梁诚挥挥手道:“去吧,下面我自有安排,你们安排好沿江村民,从今天晚上起,到明天一早,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呃……有条件的话,你们干脆再躲远一些,免得被误伤。”
“是是!”剩下的人都一叠声答应着,然后都躬身告退,接着,拥簇着那位老者出了江神庙。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江神庙就不见了其他人影,只剩下梁诚和黄理儿站在内院之中了。
看看四下无人了,梁诚吩咐黄理儿:“去,将外面的庙门关了,免得进来什么闲人,到了晚间是要被误伤的,我去大殿里看看。”
吩咐完黄理儿他该做的事情,梁诚背着手施施然走进了江神庙的大殿之中,准备看看大殿中的状况。
只见这间大殿里面黑漆漆的,采光十分不好,显得乌烟瘴气的,接着梁诚鼻中闻到了一股檀香气息,随即看到了供桌上点着一大盘的盘香,散发着淼淼的烟雾。
除了那一盘香,供桌上还琳琅满目地堆放着各式果品和糕点,显得极为丰盛。
在供桌后方正中的主神位上,端坐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应该就是那怪的泥塑像了,以梁诚的目力,在这黑暗的大殿中依然可以将他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着尊土著神灵身着黑袍,长得阔口獠牙,十分狰狞,脖子显得很长,身材又非常臃肿,一看就就知道此獠是个乌龟王八精化成的人形,看来他就是目前冒名顶替,占据了龙神府的那一头王八精了。
看看这家伙这副难看的模样,梁诚摇摇头,不想再多瞻仰这副尊容,于是转身出了大殿,却看见黄理儿已经等在外面了,正在那里垂手而立,应该是在等待着自己。
见梁诚从大殿中出来了,黄理儿上前禀报道:“主公,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庙门都关上了。”
梁诚点点头,忽见黄理儿眼神馋馋地盯着大殿桌案上供奉着的那些供果和点心,心中不禁好笑。
于是梁诚问道:“怎么,你想吃这些东西?”
黄理儿一缩脖子:“主公恕罪,属下失态了,属下并无不敬之意,只是……”
“哈哈哈!”梁诚笑道:“好了好了,别解释了,想吃就去吃好了,说那么多做什么。”
“啊!?主公的意思是,属下真的可以去……”黄理儿脸上露出了喜色。
“去吧,尽情吃,那一桌子都是你的,不必客气,既然跟着我做事,哪里有饿着肚子的道理,想吃就去吃吧。”
“谢主公!”说完黄理儿兴冲冲朝着供桌走去。
梁诚心想黄理儿终归还是一条鱼,胃口可好着呢,你只要愿意使劲喂,他就会使劲吃,直到塞不进去为止。
好在那一桌子贡品说多也不算多,按理说黄理儿肯定能将它们吃个精光,不至于会被撑到。
梁诚来到了外面院子里,看了看那个祭台,然后就来到了其中的一张大椅子上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准备和前来享受贡品的那头老鳖精大战一番。
过了半个时辰,黄理儿抹着嘴出了大殿,一个肚子撑得圆圆的,来到了梁诚跟前不好意思地一笑:“主人,属下吃完了,接下来不知主人有何吩咐?”
梁诚用手朝旁边那张大椅子一指:“坐那里休息休息吧。”
“呃……属下不敢!”黄理儿谦让道:“在主公面前,哪里有黄理儿的座次。”
“诶!不必拘礼,叫你坐下你就坐下。”
黄理儿赶忙一躬身,然后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刚坐下去,忍不住“呃……”一声打了一个饱嗝。
黄理儿连忙一捂嘴,却见梁诚笑着问道:“黄理儿,你有没有和人打斗过?”
黄理儿忙答道:“回禀主公,我以前不过就是一条鲤鱼,看见人就往水深处潜,从来没用和人打斗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斗。”
“原来你没用半点斗法经验啊。”梁诚摇摇头,伸手抓起黄理儿的一只手,运魔气往他身上稍稍探查了一下,很快就知道黄理儿所言非虚。
因为梁诚感觉不到他有什么修为,才知道黄理儿不过就是一条大鲤鱼,估计是被河伯用权杖点过,他才开智化形成了人样。
但是他其实还算不上是一头妖兽,实际上就是一条普通的大鱼而已,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修为,若是失去了河伯那权杖之力的加持,恐怕立即就会重新化为一条普通的大鲤鱼。
这样的话,留他在外面,万一晚上和那老鳖斗起法来,恐怕无法保证他的安全,毕竟着小家伙实在是太弱了。
于是梁诚吩咐道:“那你还是先离开江神庙吧,你回游龙江去,先到河伯那里,将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跟他禀报一声,然后就和我的其他属下水族呆在一起吧,等完事了,我会用传信符召唤你们的。”
黄理儿一则十分听话,而来也巴不得赶快离开江神庙这个危险的地方,闻言后连忙站起身来,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回游龙江去,先将情况禀报河伯,然后和大伙一起等待主人召唤。”
待黄理儿离开之后,梁诚便静静坐在祭台之上,等待着天黑,因为他估计那个篡了龙神位的老鳖应该会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来到江神庙享受他的祭品。
在静坐调息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太阳落山,一轮明月升了起来,江神庙里的蜡烛也渐渐燃烧到头了,随即都熄灭了。
在一片黑暗的江神庙里,梁诚一动不动地端坐在祭台的大椅子上,等待着那老鳖的到来。
因为江神庙是孤零零处于游龙江边,和龙江村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外间原本就没用什么人,静静的显得十分寂静,只有缓慢流淌的游龙江水间或传来一两声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
慢慢的,月光逐渐西移,时间已经到了中夜,梁诚感到这个江神庙忽然泛起一阵水腥气,外面的游龙江中传来一阵阵水响,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中移动着,然后这水声慢慢靠近江神庙。
“那老鳖看来准备进庙享受他的祭品了!”端坐在椅子上闭目调息的梁诚猛然睁开了眼睛,犀利的目光穿过江神庙的大门,朝着游龙江看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顿悟的不是我
穿过紧闭的庙门,梁诚锐利的目光越过河堤,可以看见宽阔的游龙江水中飘浮着一个巨大且黑乎乎的东西,不用说一定是那头老鳖的背甲了。
那老鳖身形不小,背甲看上去足有三丈多方圆,看到这一幕,梁诚不由想起那邋遢老道所说的“奈何老鳖三丈五”这句话来,心想那位邋遢老道果然有些先见之明,这头老鳖的大小还真和他所说的相差无几。
不过那老道还说了此行注定不顺,这就让人有些不安了,看来这头结丹期的老鳖实力很强,并不好对付。
几息之后,那头老鳖已经来到了临近江神庙的岸边,接着他庞大的身影从水中一跃而起,很快化为了一个人形,看上去身材魁梧,阔口獠牙,外形还真和大殿中供奉着的那尊塑像相差不远。
梁诚依旧端坐在那宽阔的椅子上一动不动,不过心弦已经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出手和这头结丹期的妖兽大战一场。
那老鳖飞身而起,看到庙门紧闭之后脸色似乎稍感意外,略微停顿片刻之后,接着他便高高飞起,准备从高处越过院墙飞进这座江神庙。
看来是因为这个江神庙中供奉的是老鳖自己的神位,所以他才这样客气,宁愿麻烦一些,从高处飞进去,也不愿意破门而入,显然是不愿意砸了自己的庙门。
飞到高处的老鳖视野自然十分清晰,很清楚地看到祭坛上的两张宽大的椅子上不像往年一般锁着一对少年男女,而是端坐着一个形象妖异的年青人,这个意外的情况不禁让他感到有些疑惑。
只听他皱着眉头说道:“这龙江村的村民越来越不像话了,都说了要供奉一对少年男女,他们竟然敢把供奉给我减了一半!”
一边说着,他那肥胖的身形一边落了下来,然后稳稳站在了院子当中。
接着老鳖扭头一看大殿之中的那个供桌,只见上面已经狼藉一片,看得出被人把贡果和点心都吃了个干净,这老鳖见状不禁大怒,忍不住站在当地大吼了一声。
梁诚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看着这头老鳖。
这时那老鳖也发现有些不对劲了,现在坐在椅子上的这个青年并没有被锁住不说,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半点恐惧之色,并且此人的修为看上去也不低。老鳖知道,恐怕这此上岸准备享用贡品的计划是落空了。
想到这里老鳖心中怒气冲冲,眼睛珠子一下子变得通红,瞪着梁诚看了一会之后喝道:“你这小子,莫非是那些卑贱的人类请来对付本座的吗?”
梁诚看到这老鳖气势不凡,修为已经达到了结丹后期,自己很难判断他的实力如何,再结合白天那邋遢老道算命时的说辞,实际上梁诚也拿不准自己是否能够击败甚至杀掉这头水妖,因此也不欲顺着老鳖的话回答,免得连累到那些普通的凡人。
于是梁诚哼了一声,喝道:“哼!那些凡人顶什么用!就凭他们能就请得动我吗?实话告诉你吧,我才是这条游龙江光州段的主人,你这小小的王八精有什么资格占据游龙江的龙神位?那个位子,是我的!我今天就是要夺回这个位子!”
老鳖闻言一愣,接着用那血红的眼睛上下将梁诚打量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是一条小小的杂龙,不过是个结丹初期的雏儿,也敢大言不惭,前来觊觎本座的神位,本座的那些祭品看来是被你吃掉了,那本座今天就吃你的肉!”
说毕那老鳖大喝一声:“碎星拳”接着运起那斗大的拳头,发力一拳朝着梁诚击来。
梁诚大吃一惊,心道:“什么!碎星拳!这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个对手竟然也会碎星拳。
还没等梁诚来得及如何诧异,老鳖的那一拳已经化为一道巨大的白色拳影朝着梁诚当头打来,拳力未至,一股庞然大力已经压迫得梁诚感到浑身难受。
梁诚原本想也用碎星拳迎敌,忽然在电光火石之间感到对手这一拳的运劲方式和自己大有区别,几乎完全不一样,顿时好奇心起,想看看这老鳖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是如何连续运用拳法的。
如果自己也用碎星拳法迎敌,对方难免诧异,可能后续就会变招,但是梁诚很想看看这老鳖后续会怎样衔接运用拳力,不想刺激他改变思路。
于是梁诚在电光火石之间抽出新近才从褚志义那里得到的清风剑,在间不容发之间剑尖连续刺出道道犹如星光一般的剑芒拦在前方,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护住了,这正是天罡六剑中的逍遥式。
那老鳖见自己这威猛的碎星拳受阻,心中恼怒,脾气发作之后更不变招,而是连续催动碎星拳力犹如排山倒海般攻了过来。
就在此时,老鳖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清凉,一种玄妙的感觉笼罩下来,让这头老鳖有一种感到时间仿佛静止下来了的古怪感受,身边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下来了。
就在此时,那漫天密布的星斗在这一瞬间仿佛也黯然失色,似乎星光中的某种奇特的力量也被老鳖的碎星拳法巧妙借用了下来,被融入到了碎星拳劲之中,这种情况让梁诚感到亡魂直冒。
原来这老鳖在催动碎星拳的过程中,竟然在目前环境的衬托下,进入了顿悟状态,借用了星斗之力,使自己的碎星拳发挥出了前所未有过的威力。
这种感觉梁诚有些熟悉,因为当年在望海城时,被海陆相生树临时拔高到合体状态的梁诚也曾经进入过这种状态,当时那一拳的威力也是强大无比,让梁诚每次回味当时的场景,都感到酣畅淋漓。
可惜当时修为被拔高得离自己真正的实力太远了,那种顿悟的感觉很快就被梁诚遗忘殆尽,再也找不到了。
在这之后梁诚不甘心,也曾经多方尝试,可惜再也没有找到那种发力方法,对此梁诚一直觉得非常遗憾。
今天晚上梁诚却在机缘巧合之下,重新看到了碎星拳在意与神会之下,借助了星辰之力加持,发出了如此难得的拳劲。
本来看到了这可遇而不可求的状态,梁诚应该高兴才对,可惜这一记碎星拳却是自己的对手发出来的,现在几乎快要了梁诚的小命,这种事情可让人高兴不起来。
老鳖发出的那闪烁着刺眼星光的拳影还未到来,沉重的拳风就让梁诚简直喘不过气来,这一瞬间,梁诚才知道那邋遢老道所言的时运不利还真有其事,现在的状况已经危险至极,要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纵使梁诚已臻黄金之体也难以避免被打爆的下场。
在电光火石之间,梁诚灵机一动,忽然想到那老道士所说的攘除厄运之法,不是还给了自己一个叫做什么烦怨果的东西吗,看来这个东西是保命的关键,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梁诚用最快的速度取出那颗通红的烦怨果,运全力朝着老鳖砸去,同时手中清风剑连连划出一圈圈剑影,拦在那朝着自己袭来的碎星拳劲之前。
可是这一切和那排山倒海的力量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梁诚耳中听到清风剑发出了“咔”的一声哀鸣,可以感觉出来,这把锐利的宝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接着梁诚感到对手的拳风已经快掠到了自己持剑的右手,整只手顿时一麻,就像是伸到了熔岩当中一样,有一种被烧灼的感觉。
烦怨果半点也没奏效,梁诚几乎绝望之时忽然福至心灵,大喝一声:“剑遁术!”
接着手中光亮闪起,那把几乎要被折断的清风剑忽然爆出一股巨大的能量,随即这团能量包裹着梁诚快如闪电般的一亮,就原地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说起来有那么多动作,实际上几乎在一息之间就全部完成了,在老鳖的感觉中,就像是对手连人带剑在顷刻间就被自己这一记刚猛无比的碎星拳打爆了,接着眼前一道红光飞来,似乎有个红色的圆球砸向自己的面门。
这个圆球的速度和威力简直不值一提,只是老鳖感到飞来的圆球包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让他觉得非常舒适。
老鳖一把将这圆球抄在手中,然后看到这座江神庙的祭坛和上面的两个座椅,包括神庙的侧面围墙,都在自己的拳力之下化为了齑粉,就像是忽然蒸发了一样,足见这一拳的巨大威力。
“哈哈哈!”老鳖兴奋之极,心情无比畅快,他修习碎星拳的时日那是很久了,可从来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没想到这种拳法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一拳就将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打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