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诚猜测这是有高人在暗中观察自己,于是赶忙缩回了头,不再观察枯井里的情况了。
并且梁诚还退了几步,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汗巾,擦了擦自己的脑门,口中道:“小生明白了,二人观井果然甚是危险,若是其中有一人心生歹意,只要轻轻一推,观井者便呜呼哀哉嘹,唉!可怕呀!小生还是避一避来得好。”
一边说着,梁诚还暗暗往这个小院落的四下查看着,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不禁心中警惕,知道这个暗中观察的人要么实力远高于自己,要么是通过什么巧妙的办法间接监视,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不过,无论如何,梁诚都知道自己不宜在此处多耽搁了,不论监视自己的是天玄教的长老,或者是赤阳派为首的灵修门派,都不是自己单枪匹马能对付的。
想到这里梁诚口中道:“哎呀,我这是犯了一人不进庙的忌讳了,难怪浑身不爽,为今之计,小生还是逃之夭夭才对呀!”
说完梁诚转身往外就走,不敢再多停留了,因为他知道不能再多呆了,否则会引起暗中窥探者的警惕,这事情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想大模大样探查是行不通的,必须要另想办法才行,无论如何,还是先离开此处再说。
梁诚出了庙门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还盯着自己,于是也不敢立即就施展缩地挪移大法快速行走,只好步履匆匆地朝着热闹的街道方向走去,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重新回到了人烟稠密之处。
这时,梁诚才察觉到身上压力骤减,先前那种令自己不寒而栗的感觉忽然就消失无踪了,浑身上下顿时松快多了,这有可能是那窥探之人已经转开了视线。
不过梁诚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现在他可不敢确定人家真的没有继续盯着自己了,毕竟那些人可能都是元婴修为了,要不是自己修炼了洞察天目后感应特别灵敏,可能都感受不到这种被盯着的危机,所以千万不可大意,还是缓一缓再说吧。
梁诚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在街上踽踽独行,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街边那先前看到过的招牌——安顺老店。
看到这个招牌,梁诚心中一动,忽然起心想进去看看,了解一下这个堂口的情况,顺便也消磨一下时间。反正现在自己也变幻了面容,就算是要赛里青龙堂的人暗暗和店里的人互通了声气,也应该没有人能从外貌上认出自己来。
于是梁诚踱了过去,走到了安顺老店的门口,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却见一楼的大堂里面没有什么客人。
立即就有一位伙计跑了出来,殷勤招呼道:“这位客官,本店有各色招牌菜,时鲜果蔬,陈酿美酒,价廉物美,值得尝试,您里面请呀!”
梁诚摇头一笑,看看天色尚早,距离晚饭点时间还有些远,现在就跑到这样的酒楼中就坐,多少有些奇怪。
伙计似乎看出了梁诚的心思,又殷勤劝道:“客官,您若是还不饿,也可以进本店二楼来坐一坐,二楼是茶楼,有茶水点心,各色果脯伺候,还可以听曲听书,总是也是很有意思的。”
梁诚闻言看了看这安顺老店二楼,果然感到上面传来说书先生的声音,可以看出上面有不少茶客,倒也十分热闹。
梁诚心想自己现在就是想凑热闹,消磨一下时光,好确定一下是否真有人盯着自己,于是点点头:“好吧,前面领路!”
“好嘞!贵客楼上请!”那伙计顿时吆喝起来,中气十足,梁诚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一位修士,修为已经到了融合期,虽然梁诚可以看到他左肘间贴了掩饰符箓,但依然能够看出他的底细,知道他肯定是青龙堂在外面的下属。
至于梁诚自己,虽然也暗暗贴着孙长老所赐的掩饰符箓,但是他其实运起了敛息诀遮蔽自己的修为,这样其实更加牢靠,梁诚可以保证即使是分神修士,也看不出自己的底细,掩饰效果要好得多。
上到二楼,梁诚看到大堂里一排排的条凳上坐满了人,他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位长相清瘦的先生在那里说书。
梁诚瞥了一眼大堂里的情况,眉头一皱,摆出一副贵公子的派头。
伙计见状道:“客官,您雅间请吧。”
见梁诚点头之后,伙计一掀帘子,将他带进了隔壁的雅间里,只见这雅间十分宽敞,就是坐十来个人也是可以的,显得又空又大。
但是梁诚也不计较,大马金刀居中一坐,拍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口中道:“有什么特色东西,给我随便上,银子不是问题。”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
那伙计看到梁诚这土豪气势,既不惊讶,也不多问打扰,口中答应一声:“是”之后,便出了雅间。
等伙计出去之后,梁诚微微摇头,心道这青龙堂外面的下属也太粗心了,作伪都不像,看到这样的大额银票都波澜不惊的,一点也不像是个普通伙计,这要是被赤阳派看见了,那肯定会起疑心的。
不过梁诚转念一想,就知道那些灵修门派之人只怕都没来过这安顺老店,时间久了,所以这些天玄教弟子伪装的伙计掌柜也松懈得很,浑没觉得已经露出了破绽。
可是梁诚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合理,以安顺老店的环境和档次,在这光州城中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不可能完全不吸引灵修来此随喜的。
这么说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纰漏不成?梁诚顿时警惕起来,轻轻开启洞察天目,盯着那个伙计下楼而去。
只见他径直走进了一个房间,隔着楼板和墙壁,梁诚清清楚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青龙堂副堂主郑明亮。
“果然如此,可是郑明亮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梁诚心中不禁疑惑,他并不相信以郑明亮这点修为,就可以看破自己的伪装,何况自己现在的面目才是本相,都不是什么伪装,那样的话就更加自然,怎么可能会露馅呢?
梁诚脑子快速思索着,忽然心中一亮,想起了一件东西,就是那一块青龙堂主的令牌!
自己身上带着的东西唯有一件是经了郑明亮的手,这就是他交出来的青龙堂主令牌,看来他要么是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要么就是能感受到这东西的气息。
具体是那种暴露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郑明亮肯定已经认出自己来了,他在安顺老店的出现肯定不会是偶然的。
梁诚想到这里,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心道我还没有找你郑明亮的麻烦,这倒好,你却主动追踪出来了,接下来恐怕就会暗自下手来对付自己了。
可是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呢,梁诚想着想着不禁好奇起来,决定就在这里等着看,到底会发生什么状况。
梁诚已经想好了,郑明亮既然准备出手对付自己,那么自己也就不必客气了,今天就可以将计就计把他除掉,免得手下有这么一个不怀好意的部属,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梁诚又见郑明亮很郑重地从储物镯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轻轻递给了那伙计,并朝他眨了眨眼睛。
伙计会意,笑着点了点头,拿起那个玉瓶走到厨下去了。
“原来是准备用毒!”梁诚看到这一幕反而一乐,对他这样的炼丹师下毒,那可就是班门弄斧了,当初身具小世界之时,梁诚都不用解药都可以直接喝下毒物,然后将毒素直接抛进小世界中。
现在小世界虽然不在魔躯身上,可是这也不要紧,以梁诚的丹道造诣,对于各色毒物不难辨认,到时候对症下药,服下各种不同的解毒丹也不是什么难事。
隔了一小会,雅间门帘一掀,几个伙计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很快就将各色精美的果品点心布置了一桌子。
接着又进来一位手持长嘴大铜壶的女子,将壶嘴远远朝着桌上的茶碗一指,只见一条冒着热气的水线就注入了碗中,落点精准。
在茶碗将满时,女子又将壶嘴朝上一收,干脆利落地停住了,没有在桌案上溅到一滴茶水。
“好!”梁诚也不禁拍手称赞了一声,伸手端起了茶碗。
第七百二十八章 将计就计
端起茶碗,梁诚立即在茶水里面嗅到一股极为细微的特殊香味,与普通茶水的茶香略有不同,他心底顿时冒出五个字——阴阳软筋散!
没想到郑明亮用来对付自己的是这样一种非常熟悉的毒药,看来他还不想用那种一下子就会暴烈发作的烈性毒药。
不过梁诚一想,觉得郑明亮选择阴阳软筋散这样的毒药倒是个正确的选择,因为郑明亮是知道梁诚实力颇为强悍,有结丹期的修为。
所以无论是选择什么烈性毒药,都很难简单快速地拿下这种境界的修士,风险会比较大。
因为结丹修士若是发现自己中毒后,在毒性完全爆发之前肯定会奋力一搏,那种破坏力肯定是极为惊人的,别的不说,这家安顺老店只怕要被砸为齑粉,那时事态就闹大了,郑明亮可就控制不住了。
而阴阳软筋散这种毒物,发作起来就如春风化雨一般徐徐浸润,简直是润物细无声,若是感觉迟钝些的修士,等发觉自己中毒之时,早已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会直接昏睡过去。
即使机灵一些的修士,早早发现情况不妙,那也会手足酸软,行动困难,到了那个时候,无论谁上来都可以手到擒来,所以阴阳软筋散确实是很适合现在使用的毒物。
梁诚微微一笑,却端起茶碗毫不犹豫喝了一口,将碗中香茶喝了个半干,然后赞道:“好茶,给我再来一碗!”然后将茶碗又放回桌上。
那倒茶女子立即将茶碗斟满,口中说了句:“客官请慢用!”然后就走出雅间,径直下楼去了。也不见她给大堂中其他客人倒茶,看来这一壶加料香茶就是给梁诚一个人专用的。
梁诚取出一块手帕抹抹嘴,趁这个当口已经暗暗吞服下一枚合适的解毒丹,根本就不担心阴阳软筋散能发作出什么效果来。
其实以梁诚如此强悍的体质,这种已臻黄金之体的炼体修为,就算什么解毒丹也不服用,那阴阳软筋散也伤不到他,至于为什么还要服用一枚解毒丹,那纯粹是以防万一而已。
见梁诚已经喝了掺着阴阳软筋散的茶水,其他伙计也微微一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接着都告退走出了雅间,这是要留点时间让毒药起效。
这种药物的性子就是如此,本身只带着一点点很难察觉的香味,可以隐蔽下毒,并且毒性发作也不致命,起效过程也是缓缓发作,让人很难及时察觉。
它唯一的弱点就是起效甚慢,一些抗力强的人甚至能坚持半个时辰不被麻翻,所以在急切之时不宜用这种毒药。
不过今天这个场合倒是满合适的,梁诚心想郑明亮他们肯定会在外面慢慢等待药效发作,所以还有很多时间,自己不必着急。
既然如此,那正好尝尝安顺老店茶点的手艺,这个地方作为青龙堂管辖的场所,要是手艺太差,自己这个堂主也是面上无光的。
于是梁诚就安心在这里慢慢喝茶吃点心,偶尔还听听大堂中说书先生的故事,一时间感觉极好,颇有些享受。
时间过去了约莫一刻钟,并没有什么人进雅间来打扰,只有那手持长嘴铜壶的姑娘又进来续了一杯茶,大约也是在探探这位客人的情况。
见梁诚没有露出什么状况,这些人自然也不急不躁,依旧站在外面静静等着,他们都觉得今天这个点子反正也逃不出手心。
梁诚将果品点心尝了一个遍之后,心中很是满意,没想到安顺老店的茶水固然不错,点心果脯也颇具特色,让他非常喜欢,只是心中便开始犹豫起来。
原先梁诚是计划不管不顾,就在这里对付郑明亮,可是现在却改变了主意,有些舍不得起来了,他倒不是舍不得郑明亮,而是舍不得就此毁了安顺老店。
梁诚眉头一皱,心中有了其他想法,于是就开始行动了。只见他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站起身来,掀开门帘走出了雅间,然后四下打量片刻,找到楼梯之后踉踉跄跄往下就走。
那站在楼梯之畔的伙计忙劝阻道:“客官,怎么就要离开了,我看您也累了,不如多坐一会。”
“滚开!”梁诚伸手推开这伙计,口中还骂道:“这没有眼色的东西,拦我作甚!我又不是没付银子,我今天高兴,赏了你们价值纹银千两的银票在桌上!别拦着我,我……要回去了!”
一边说着,梁诚一边已经下了楼梯,出了安顺老店,顺着街道往东门方向走去。
见梁诚走了出去,那伙计急了,正准备带人去追,郑明亮从藏身的房间中走了出来,出声制止道:“老七,别急,让他走一会,看来这家伙是那种抗药力很强的人,扛了那么久还不倒!不过这样也好,我带几个人跟着他,动手时离安顺老店越远越好。”
“是!还是堂主想得深远。”那老七应声之后还不忘拍了一下郑明亮的马屁。
郑明亮面有得色,带着三个人走出了安顺老店,远远跟在梁诚身后。
梁诚故意装作药性发作的样子,摇摇晃晃一直朝着光州城的北门走去,还施展了一点缩地挪移大法,所以看着他身形不稳,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这小子摇摇晃晃的,速度还挺快,咱们追紧一点,不要跟丢了这家伙。”郑明亮吩咐了一声,就带着三个手下加速跟了上去。
梁诚感觉到郑明亮他们紧追上来了,于是也加快了一点速度往前走,很快就穿过了北门出了城,往远处的荒山走去。
郑明亮看看方向,笑道:“好哇,这家伙是想往临时传送阵那边走,咱们先缓一缓,免得他狗急跳墙激发身上的传送阵图。看他这个状况,他走不到传送阵就会倒下,所以不要逼得他太紧。”
梁诚感觉到身后这些追兵的动向,也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于是更是装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顾一切往传送来时的那一片荒山丘陵赶去。
没过多久,几人一前一后已经来到了荒僻的野外,四周再没有其他人烟,梁诚停下了脚步,从储物镯中摸出了两样东西,其一是个精巧的玉瓶,另外一个像是一张符箓,这符箓气息古怪,还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毫光。
郑明亮看到机会,立即大吼一声,抽出一柄短枪,飞身朝梁诚扑去,枪尖闪烁着一点寒光直取梁诚心窝,看这一击的力道,简直是毫不留手,显然是不把梁诚扎一个透明窟窿不罢休。
梁诚却做出摇摇晃晃的样子,将那枚符箓朝着自己胸口一贴,接着他的整个身形忽然消失不见,仿佛融化在空中了,原来他这是使用了一枚藏形符。
“呼”一声响,郑明亮的短枪不出意外扎了个空。
郑明亮站稳身形,警惕地放出神识打量着四周,口中道:“奇怪!这是什么妖法,怎么会凭空消失不见了?隐形也不好有这么彻底的呀。”
那三个手下现在才跟了过来,围在郑明亮四周,也跟着放出神识到处试探,可惜都一无所获。
其中一人忽然道:“咦,地上这个玉瓶是做什么的?”
“什么?”郑明亮闻言转头也看到了地上的玉瓶,忽然大吼一声:“不好,快撤!”
可还没等他们几个做出什么动作,地上的那个玉瓶忽然“噗嗤”一声炸裂开来,威力却极小,对他们几个人人完全没有伤害,只是冒出了一股散发着刺鼻味道的紫色烟雾,突一下将郑明亮和他的三个属下笼罩在其中了。
不过这紫色烟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散发无踪了。
“不好!这是赤阳派的紫血雾!”郑明亮忽然反应过来了,立即不管不顾往自己胸口一拍。
“啪”一声之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郑明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次出行并没有得到孙长老批准,是悄悄溜出来的,因此身上并没有传送阵图,因此想要激发传送阵图立即传回要塞的想法便落了空。
“糟了!”郑明亮脸色一白,觉得自己今天要大祸临头了。
不过他决断极快,一言不发,对三个属下不管不顾,一下纵身跳起,犹如狂风般朝着不远处的丘陵飞去,梁诚猜他大约是想在那里寻觅一个临时传送阵。
只是天空中忽然有两道红光掠过来,快如闪电,夹杂着一声暴喝:“呔!魔崽子,原来躲到这里来了,今天你们别想再逃走了!”
正隐身躲在一旁的梁诚感到这两股气息非常熟悉,正是那天自己沾染了紫血雾时,追逐在后的那两位赤阳派的元婴修士。
于是梁诚知道郑明亮等人的命运已经注定,今天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
果然,就像是要印证梁诚的判断正确,一位赤阳派的元婴剑修猛然斩出了一道犹如烈焰般的剑光,“嗤”一声将才逃遁出去没几丈远的郑明亮一切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