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唇瓣露出一抹苦笑,猛吸了一口奶茶,丝丝凉凉,奶茶的甜香味道也大失口感,不那么好喝了。
再次进到电影院的时候,对着冷清的电影院大厅,她看着前面滚动的电子版电影预告,完全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挺傻的,就只凭着那一道背影就跑过来了。
她应该马上就离开的,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那辆雪下的车,不知道是电影院的暖气更加吸引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来一趟,她重新走了回去,按照老习惯那样,随便的买了两张票,就坐在那里耗时间。
前面还有几步路,就是电影院的大门了,闵悦真的脚步踟蹰了起来。
祁令扬感觉到背后的视线一回头,闵悦真的视线来不及收回,慌乱之下鼓在腮帮子的奶茶一半喷了出来,一半勉强的吞咽下去,用力的咳了几声。
她低着头,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找纸巾,一张纸巾递到了她的眼皮底下。
闵悦真一怔,将纸巾接过来擦了擦嘴唇,低声道:“谢谢。”
莫名的,气氛就尴尬了起来。闵悦真擦拭完了唇角,低头擦了擦衣服上溅到的奶茶渍,最后蹲在地上也擦了起来。
她不敢抬眼,不敢去猜,祁令扬从她的那些慌乱中发现了什么。
他一直都是个仔细的人。
那一片地面已经擦干净了,雪白的纸巾此时吸饱了水分,指尖黏黏的。
祁令扬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开口道:“难得看到牙尖嘴利的闵大律师有这样的一面,忘记拍下来了。”
闵悦真的手指微微一顿,站起来走到垃圾桶边,将纸巾丢进去,尬笑着说道:“不小心被珍珠噎到了。”
这句珍珠让祁令扬想到了家里的那位小珍珠,笑说道:“那你以后还是改别的口味。”
闵悦真牵动了下唇角,往前走去。
一到外面,寒意瞬间扑面而来,冻得人打了个哆嗦。祁令扬往车子那边走,车盖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闵悦真咬了下嘴唇,看了一眼路边缩着脖子裹在军大衣中卖红薯的老爷子。
特质的红薯炉子,每个铁皮抽屉里都烘烤着圆滚的红薯,寒冷冬季里,尤其是这样的深夜,那种焦香的味道让人抗拒不了。
闵悦真快步走过去买了两个红薯,趁着祁令扬还在暖车的时候,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祁令扬正要离开,听到声音将车窗放下了:“有事?”
从窗户中递进来一只红薯,闵悦真道:“难得一起赏个雪天,有没有兴趣再看会儿?”
祁令扬往外看了眼,再看向闵悦真,她双手捂着红薯抬头望天,鼻子微微发红。
祁令扬默了下,推开车门走下来。
路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两人一起走进去,祁令扬买了两杯热牛奶让店员加热。
闵悦真先走到靠窗的休息区坐下,祁令扬等牛奶热好了,便拿着走了过去。
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自己则在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前面的路灯橘黄,白色的雪片在灯光下也染上了一层橘色,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走过,在一片踏平了的薄薄雪地上,再多上几个脚印。
偶尔便利店的门口,会响一声“欢迎光临”。
祁令扬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问道:“跟小男友相处的好吗?”
闵悦真啃着贴皮的那一层红薯,焦香的口味深得她喜欢。闻言,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的道:“你说的我好像老牛啃嫩草一样。我就只比他大了一岁。”
“唔,大了一岁”祁令扬点了下头,“这样挺好的。”
“你这么大年纪了,确实应该好好找个人嫁了。”
闵悦真一脚踢了过去,拂了一把肩膀的头发:“去你的年纪大,我才十九,明年也就二十。”
祁令扬拎起牛奶,跟她的那一杯碰了下,说道:“那就敬你的二十,也祝你争取在二十之前成家。”
话落,他想到了些事,勾了下唇角一笑,自己仰头将那一杯牛奶当成酒那般喝了。
如果不是傅寒川突然冒出来的结婚,这个时候,他应该与苏湘已经筹备婚礼了
闵悦真了解祁令扬那闷头一饮中的苦涩,牵着唇笑了笑,杯子贴在唇瓣边轻抿。
“好,借你吉言。”
祁令扬喝完了那一杯奶,站了起来说道:“时间真的不早了。明天还上班,先走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门口挂着的铃铛一阵脆响,靠窗的那一桌,闵悦真呆呆的坐着,感觉到眼睛有些湿润,抬手一擦,指尖有些水渍。
她胡乱的抬手一抹,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道:“还不如直接说破”
对于一个暗恋的人来说,既希望对方永远不知道,又希望他知道,这样就不必那么挣扎难受。
可真的等对方看出了心思,一句不伤自尊的话,又将她难受的想落泪。
哪怕对方说得再婉转,听来依然是那么的让人难过。
“还不如说得狠心一点儿”
难过的是,她明白自己的暗恋应该结束了,哪怕偷偷摸摸的也不行难过的是,他即便知道她喜欢他,他也不会做出回应。
可该谢谢的是,他还愿意陪她看一次雪,一起吃一次烤红薯
第二天,天气放晴,外面果不其然的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傅赢起床后,蹲在院子里堆雪人。
苏湘做了早餐出来找人,张妈说在外面院子里玩,苏湘便寻了出去。
就见雪地里,傅赢自己堆出了一个小雪人,胖嘟嘟的身体,圆圆的大脑袋,有模有样的。
傅赢摘了两朵还是花骨朵的腊梅插在眼窝里,苏湘想起很久以前,她也堆过的雪人。
时间过去太久,她自己都快忘了,而现在,傅赢堆的雪人已经比她的好看了。
“进来吃早饭了。”
苏湘对着傅赢招了招手,把孩子叫了回去,餐桌上,她嘱咐他道:“今天妈妈送你去学校,想好中午要吃什么了吗?”
傅赢不大想去学校,一只手捂着眼睛道:“我眼睛还疼呢。”
苏湘笑了下道:“你的眼睛已经擦过药膏了,不过一会儿妈妈的化妆品可以给你用一下。我可以给你弄得跟昨天一样,这也,王晓明同学看到你的时候,就不会说你打掉他的牙齿了。你的那些同学,就不会说你打架,不跟你一起玩了,是不是?”
傅赢嘟着小嘴,闷不吭声的吃早饭。
苏湘支着下巴看着儿子,说道:“傅赢,在那个同学跟你道歉以前,妈妈绝不会让你先跟那个同学道歉的,你相信我。”
孩子不愿意去学校,除了害怕闯下的祸以外,更怕的是为了平息事端,家长老师逼着他道歉。
她的儿子,为她受了委屈,她怎么会让她的儿子再受一次委屈?
到了学校,苏湘看到等在门口的傅寒川,有点儿意外,又不是那么的意外。
傅赢在学校打架的事情,傅寒川已经知晓。以傅家的地位,傅寒川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了,而以他的身份,学校怎么都会给他面子。
傅赢看到傅寒川那一张板着的脸孔,瞪了苏湘一眼,说好了不会告状的。
他不情愿的往傅寒川那边走过去:“爸爸。”
傅寒川揉了下他的脑袋,嗯了一声抬眸看向苏湘,他的眼神平静,问道:“昨夜睡得还好?”
苏湘点了点头:“还好。”她看了一眼傅赢,对着傅寒川说道,“孩子的事,我说了我会处理,其实你不用过来的。”
傅寒川声音冷淡:“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再说了,这些年孩子的事,你”
看着苏湘尖锐起来的眼神,傅寒川到了舌尖的话打了个滚,硬生生的说道:“你没有经验。”
他原本想说,这些年关于傅赢大大小小的事情,她知道多少,又管过多少。
这句话若是说出来,只怕她会当着孩子的面打上来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经验,是你在学校盖大楼,资助学校经费所得来的威望?”
傅寒川拧了拧眉毛,但并没有完全否认。
他很忙,每天的事情那么多,学校这边傅赢惹了麻烦,他只过来走一趟,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给学校弄点钱就算完事了。
就算是在私立学校,也是这么来的。
且不说他在这个学校投入了多少钱,先天上就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那些家长口没遮拦不会教孩子,就活该被揍,道什么谦。
苏湘淡淡说道:“如果你愿意别人背后说你仗势欺人,让傅赢没朋友,你就随便。”
说完了,她便牵着傅赢的小手往里面走。
孩子去教室上课,苏湘往教师办公室走。
在追责这件事上,相信对方也不会为了一颗牙齿让自己的孩子在家“休息”几天,让孩子在课业上脱节的,要知道现在就快期末考试了。
到了教师办公室,老师见到苏湘笑着打招呼:“傅赢妈妈,这么早就来了。”
她看到苏湘身后站着的傅寒川,就像脖子里塞下一把雪似的,后背一阵寒凉。
不知道这位先生来,会变成什么样。
她虚虚的对着傅寒川笑了下:“傅先生也来了。”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大爷似的在一张座椅下坐下了。他冷冷道:“那个打人孩子的家长呢?”
“呃傅先生,理论上来说,是傅赢先动的手。”老师婉转的纠正道。
傅寒川皱了下眉,苏湘站在一边看了他一眼,无语的摸了下眉毛。
老师看了看两人,过去倒了两杯水过来:“傅先生傅太太,先喝茶。”
“傅太太,你坐。”
苏湘在傅寒川旁边的椅子坐下,安静的办公室内,这样的气氛不怎么令人舒服。好在没过一会儿,王晓明的家长也来了。
同苏湘他们一样,对方也是来了夫妻两人。
王晓明妈妈见到老师就先告状起来,她激动的道:“老师,我们家王晓明昨天回去后饭都吃不下,你说好好的孩子被那样打,我们这做家长的看到了,心里该多难受!”
“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啊,凭什么我的孩子说几句,就要被人按在地上打!”
“我家王晓明,早上害怕的都不敢来学校”
王晓明妈妈上来就跟机关枪一样,说着说着还心疼的抹起眼泪来,一边指着自己的男人:“要不是他爸爸说陪他过来,他到现在都不敢出门,说怕被人打”
王晓明的爸爸长得人高马大,身体还特别的魁梧,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铁塔似的感觉,如果是他的家人的话,倒是很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