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鹏一边开车,一边捣乱道:“你酸不酸?挺大个男人,说话软绵绵的。”
“不和你说了,我听到雷鹏的大嗓门了。”宁俊琦的声音很高,好像是故意让雷鹏听到似的。
雷鹏自然听到了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凑近手机大声道:“宁书记,你放心,不用惦记我兄弟,晚上他如果寂寞的话,我帮他找个小女生陪着。”
手机里停了一下,然后宁俊琦的声音传了过来:“咯咯咯……好啊,八成你是在替天齐说出他的想法吧?”
“就是他……”雷鹏一边眼望前方,一边大声说着。
楚天齐一把推开了雷鹏的脸:“好好开你的车。”然后把手机捂到耳朵上,说道:“俊琦,别听他瞎说。”
“瞎说?我不这么认为呀。我也正有此意。没事,别不好意思。”宁俊琦嘻笑着道,“不打扰你了,好好陪小妹妹吧。”不容楚天齐说话,她已挂断了手机。
雷鹏见楚天齐傻傻的握着手机发呆,嘲笑道:“还没成家呢?就怕成这样。这还是我那个敢做敢为的铁哥们吗?”
“去你的,老鸹还闲猪黑呢?”楚天齐收起手机,回击道,“不知道是谁?让老婆治理的就跟三孙子似的,不洗手不让吃饭,不洗脚不让上床。是不是干那事也得先消毒呀?”
“嘻嘻,你也承认怕了吧,别不好意思。”雷鹏笑着说,然后忽然大声道,“小心。”
“吱”,尖厉的轮胎摩擦地面声响起,车身就是一阵摇晃。紧接着“咣当”、“咣当”两声响动,二一二汽车停了下来。
楚天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只顾拿雷鹏开涮了,等他听到喊声的时候,更是没来得及看外面,而是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车窗上方的把手。此时,他只觉得自己这边低了一些,车身也歪斜着。
雷鹏稳了稳心神,说了一句:“你先下,我后下。”
楚天齐看了雷鹏一眼,没有说什么,快速跳下了汽车。紧跟着雷鹏也下了车,向楚天齐这边走来。
怪不得汽车歪了呢,原来是自己这边的轮胎掉坑里了,准确的说是卡在下水井口那了。楚天齐看着卡进去的少半个轮胎,心有余悸,还好井口直径比轮胎直径小了一点点,否则整个轮胎还不得进去。那样的话,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危险,说不准自己会被甩出去,也未可知。
雷鹏站在旁边,脸上神色不太好。他刚才能提前喊叫,肯定是看到前面的危险了,肯定心里也慌张。楞了一下后,他忽然快速绕着汽车转了一圈,又趴在地下,向车底下仔细看了看。然后,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长嘘了一口气:“哎哟,*他*妈的,还好没撞到人。”
此时,楚天齐也从地上站起来。他刚才也学着雷鹏的样子,趴在地上看车下面了。
雷鹏赶忙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两个交通锥,放在了汽车前后方大约各七、八米的地方。然后,打开驾驶位车门,开启了汽车双闪。
楚天齐和雷鹏对望一眼,两人都苦笑着摇摇头。二人心里明白,刚才要不是两人瞎逗,雷鹏就不会开车走神,这个危险就可以避过。万幸的是没有撞到行人和车辆,否则现在哪有心情站在这里,肯定是救人要紧了。
不时有行人围过来,就连有的车辆也停了下来。看热闹是好多国人的习惯,尤其在小地方更是如此。
雷鹏虎着脸,大声道:“看什么看,都不要命啦?闪开,闪开。”
看到这个黑大个眼睛瞪的溜圆,粗门大嗓的,说话挺凶,还不时挥动着手臂,好多人走开了。也有的人退到远处,站在马路牙子上,继续向这里张望。
刑警就是凶,有时说好话也挺横,何况刚才雷鹏说的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话。看着雷鹏的样子,楚天齐想笑,但没好意思笑。现在如果再笑的话,也太有点不合时宜了。
此时,雷鹏已经把手机放在耳朵上,正对着手机嚷嚷:“二狗子,你在哪?……准备喝酒?喝个屁。赶紧到府前街来,这里路上出事了。……不归你管?妈的,井盖都不在了,是不是归你管?赶紧滚过来。”说完,他“叭”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楚天齐对着雷鹏道:“你给谁打电话?”
“市政的死二狗子,股长,姓苟,我以前的邻居,成天就是我跟屁虫。”雷鹏骂骂咧咧的说,“他*妈的,井盖没了都没人管,要他们有*用。”
楚天齐“哦”了一声,提醒道:“雷鹏,你不能光让人过来?得把井盖安上呀。”
“是哦,让他*妈的死二狗子气坏了。”雷鹏说着,再次拿出电话,拨了出去。电话一接通,他就吼道,“记得拿上井盖。”说完,挂了电话。
忽然,起风了,风不太大,一阵一阵的。闷热的空气中,顿时多了一丝丝的清凉,同时白色垃圾也被吹的到处都是。
雷鹏又去打电话了。
天空中,不停的飞舞着塑料袋、纸片,远处的天际也涌起了一块块黑色的云彩,像是要下雨的前奏。楚天齐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已经压下去的不快,再次升腾起来,心绪也变的烦躁。
今天发生的种种,都不像是好兆头。楚天齐预感到,县委办的经历一定不会一帆风顺的,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坎坷等着自己。
不一会儿,一辆喷有“市政工程”字样的破旧皮卡车摁着喇叭,在离交通锥还有不足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驾驶门一开,一个瘦高个男人快速跳下车,微哈着腰向雷鹏跑过来,口中喊着“鹏哥”。
皮车的后排车门打开,下来两个工人模样的人,打开车后马槽,开始往下搬井盖。
看着站在面前的瘦高个,雷鹏骂道:“二狗子,你他*妈的怎么这么磨蹭?都多长时间了。”
“二狗子”一边擦汗,一边疵牙笑着,说:“鹏哥,接你电话后,我是一点没敢耽搁,马上安排人手准备井盖。然后开车到单位拉上工人和井盖,马不停蹄的赶到这儿,你看我的半袖都让汗浸透了。”
“你他*妈的就瞎诌吧,指不定干什么出的汗,反倒说在工作上。”雷鹏嘴里虽然骂骂咧咧的,但脸上有了笑模样,“废话少说,赶紧安井盖。”
“二狗子”嘴里答着“好,好”,冲那两个工人喊着:“赶紧把井盖安上。”
工人用手一指二一二车的右侧前轮胎,支吾道:“这……”
雷鹏一拍脑门,对着“二狗子”说:“他妈*的,都让你气糊涂了。”说完,冲着众人道,“来来来,抬车。”
现场五人一齐努力,抬的抬,推的推,二一二车右轮胎离开了井口。然后,两名工人把井盖扣在井口上,楚天齐及时拿开放在车前面的交通锥,雷鹏把车开到了前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二狗子”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下水井盖和井口的闭合情况,又看了看井旁边的路面,站起来说道:“鹏哥,挺幸运,其它的都没损坏,这样就行了。”
雷鹏一巴掌拍在“二狗子”身上,骂道:“你小子说我幸运?我看他妈*的是你幸运才对,要不是我发现了,如果有人掉进去,肯定得摔个好歹的,到时你这个破股长还不得给撸了?”
“二狗子”忙不迭的道:“鹏哥说的对,鹏哥说的对。这样,为了表示感谢,兄弟我请客。鹏哥你说去哪?”
“去哪?得问问我哥们。他妈*的,一定得好好宰你一顿。”雷鹏说到这里,用手一指楚天齐,介绍道:“我的铁哥们,楚天齐?”
听到雷鹏的介绍,“二狗子”惊讶道:“谁?楚天齐?是不是青牛峪的副乡长楚天齐?”
“怎么?你认识我?”楚天齐反问。
第四百五十六章 记住物极必反
“二狗子”一笑:“楚乡长,我不认识你,我的一个亲戚认识你?”
“亲戚?谁?”楚天齐问道。
“我堂哥,苟富贵,就是‘狗二横,。”说到这里,“二狗子”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补充道,“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平时几乎不来往,就是他老找我,我都躲着他。只是我爸总让我照顾他,要不我才懒的理他。”
当听到“狗二横”三个字的时候,一丝不快涌上楚天齐心头,及至听“二狗子”说完,他的不快瞬间消失了,忙笑着说:“他是他,你是你,没事,认识就是缘分。”
“怪不得你这家伙贼眉鼠的,闹半天你和那货是哥们,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雷鹏揶揄道。
“二狗子”笑容满面的说:“鹏哥说笑了,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了。”
“刷”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咔嚓”一声炸雷响过,众人刚准备钻进汽车,“哗”,大雨从天而降。从打闪到下雨,绝对不超过一分钟。
众人慌忙上了各自汽车。
“二狗子”先上了那辆皮卡,不一会儿又跑过来,上了二一二汽车。他的头发不停的滴水,但仍仰着笑脸说:“鹏哥,我让他们开皮卡走了,你说去哪吃?”
雷鹏没有接他的茬,而是骂道:“你小子真他*妈烧高香了。看见没?这大雨下的,马上就起河,要是井盖没盖上的话,啊……你小子说说会是什么后果。”
“二狗子”用手抹着头脸上的雨水,感激的说:“鹏哥,你是兄弟的贵人,要不是有你打电话,井盖就盖不上。井盖盖不上,肯定得有人掉进去,绝对出人命,那样的话,我可能就不是丢工作那么简单了。哎呀妈呀,想起来就吓的慌。”
“算你小子不糊涂。”雷鹏说着,看向楚天齐,“哥们,去哪吃?”
楚天齐答道:“随便,听你的。”
“好”,雷鹏答了一声,发动着了汽车,慢慢向前开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二一二汽车才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
雷鹏说是要宰“二狗子”,其实并没有真去大酒店,而是去了一个中档的社会餐馆。由于是冒雨进的餐馆,楚天齐也没看餐馆的名称。
到餐馆后,由雷鹏点菜,“二狗子”做服务工作。“二狗子”非常勤快,也有眼力劲儿,一会儿要餐巾纸,一会儿催上菜,斟酒的活更是被他全包了。
在整个吃饭过程中,雷鹏对“二狗子”都是骂骂咧咧的,连楚天齐都觉得没法听。可“二狗子”根本就不在意,就这还一个劲儿的冲雷鹏陪着笑脸,口中说着“全靠鹏哥罩着”、“鹏哥说咋整就咋整”的话,看来他从小到现在已经适应了。
看着“二狗子”的殷勤忙碌,以及对自己的尊敬有加,楚天齐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不时的回敬“二狗子”白酒。“二狗子”自是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喝的舌头大了。就这样,“二狗子”还高兴的手舞足蹈,也谈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通过“二狗子”的讲述,楚天齐才明白“二狗子”为什么对雷鹏会言听计从,宛如下人,原来在“二狗子”的心里,雷鹏就是他自己的保护神。
“二狗子”原名苟富生,从小长的瘦小枯干,又因为家里穷,好多同龄孩子欺负他。但同样家境不错的雷鹏却没有恃强凌弱,反而特别护着这个小邻居。有一次苟富生被五个大孩子戏弄,掉进了城北的“大口井”。“大口井”就是池塘,池塘最深处足有一米六、七深,而且水里有淤泥。一开始那几个孩子也试图用木棍把他拉上来,结果越弄他越靠中间,就在水漫到他脖子的时候,几个孩子吓的跑开了。苟富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他还在拼命的喊“救命”,就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人影的时候,他一下子没了知觉。
等苟富生醒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孩子围在自己身边,这些孩子不是刚才的那几个孩子,领头的正是雷鹏。当雷鹏问明了事情缘由后,带着苟富生和几个伙伴,去找那几个孩子报仇。尽管雷鹏几人要比那五个孩子小、个头也低,但雷鹏等人楞是把那几个小子揍的求饶,并保证不再欺负苟富生。
苟富生表示,鹏哥一直罩着自己,直到后来苟富生中学辍学、出去打工,两人才分开了几年。但苟富生一直记着鹏哥的好,视鹏哥为亲大哥。说着说着,苟富生还哭了,说那次掉池塘的事,如果没有鹏哥的话,自己早就没命了。
听着苟富生的真情流露,雷鹏也难得的收起了自己的脏话,奉劝对方“富生记住,遇到什么事都别怕,有鹏哥呢。”
对于二人的这种情意,楚天齐也很动容,既赞赏苟富生的有良心,也佩服雷鹏这种扶弱救贫的品行。
当然,在整个喝酒过程中,苟富生也对楚天齐表示了足够的崇拜,并表示一旦“楚哥有用的着的地方,小弟定会尽心去办”。其实苟富生要比楚天齐年龄大,但对方硬要这么称呼,楚天齐也就听之任之了。还别说,后来苟富生还真帮了楚天齐一个大忙。
三人从餐馆出来的时候,都有点喝多了,苟富生明显要更多。外面的雨停了,但路面上还有半尺多深的积水没有退去。
雷鹏没有像往常那样酒后驾车,而是把车放到餐馆门口,并嘱咐餐馆老板照看着,可能他也是接受今天轮胎卡井口的教训了吧。餐馆老板自是满口应承,表示“雷队长尽管放心”。
在雷鹏建议下,三人去洗了一澡,这洒劲儿才过了许多。
把楚天齐安排到楼上宾馆客房后,雷鹏和苟富生回家了。
……
刚送走雷鹏二人,手机就响了,楚天齐拿出一看,正是宁俊琦的号码,赶忙接通了。
“你干什么去了?不接我电话。”宁俊琦埋怨道。
楚天齐忙笑着说:“雷鹏请吃饭,然后又去洗了一澡。”
手机里静了一下,传来宁俊琦质问的声音:“洗澡?怪不得呢,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这得洗几个小时呀?”
楚天齐正准备回答,宁俊琦醋意十足的话又传了过来:“是不是洗花澡了?是不是有小妹妹按摩了?你倒挺与时俱进啊。”
“想什么呢?还‘花澡’,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天齐躺在了床*上,耐心的说,“是这么回事,下午接完你电话后,雷鹏就开车出了政府院。我俩边走边开玩笑,谁知……”
楚天齐详细的讲述了轮胎卡在下水井口,以及苟富生带人维修的过程。也简单提了下雨和吃饭、洗澡的事。
“吓死我了,是这么回事。你没受伤吧?”宁俊琦的话中透着心有余悸,又叮嘱道,“以后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和司机瞎打闹,记住‘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我什么事没有,你放心。”楚天齐温柔道,“俊琦,你今天喝多没?”
“你说呢?那些乡干部都是大酒桶,我能少喝吗?”说到这里,宁俊琦“咯咯”一笑,“不过我有人缘,郝姐、要主任、高严都没少给我挡酒,尤其是刘主席。今天冯俊飞可能是故意的,敬了我三杯酒后,非要再敬三杯,理由还找的很充分。幸好刘主席及时出马,用三两的口杯敬冯俊飞酒,才给我解了围。”
楚天齐忍不住骂道:“他*妈的,那个王八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了,王晓英搅酒没?冯俊飞喝倒没?”
宁俊琦笑声传了过来:“咯咯……头一次觉得骂人话这么中听。王晓英倒是挺老实,好像还很低调。冯俊飞那小子惨了,刚一出食堂,就在院里吐了,是被人架回去的。郝姐说他是‘害人终害己’。”
楚天齐解恨道:“该,活该,叫他小子使坏,以后你更要防着他。王晓英也肯定不会一下子变得善良,我看她今天八成也没憋什么好屁,只是看到你的后援团厉害,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宁俊琦赞同道。
楚天齐马上接道:“这叫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你是说和王晓英吗?要不,你怎么知道她想什么?”宁俊琦打趣道。
楚天齐夸张的做了几个呕吐声,说道:“你可别拿她恶心我。我说的是和谁,难道你能不知道?”
手机里静了一会儿,宁俊琦幽幽的声音才传来:“天齐,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