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婶:“跟你家里人也别说,要是让人提前知道就麻烦了,公安局长是人家的亲戚。”
大娥子:“谁说的?”
大娥子问的话,也是楚天齐差点脱口而出的内容。
姚婶:“人们都说。”
什么?什么人给自己栽赃?楚天齐不禁皱起眉头,转而一想又释怀了:可能是人们的猜测。
接着,一个问题再次出现在脑海:自己为什么就没收到那些举报信呢?
第九百八十七章 张天彪主动请缨
长假结束了,休假的人们都回到了工作岗位。
在最后两天假期里,楚天齐重点思考了插手假药案的事。这件案子,如果从分管工作的角度看,由张天彪主抓最合适,因为刑警、交警等警种都是属于他的分管范畴。但是,张天彪平时就对自己不感冒,经常出言不逊,他能对自己安排的工作用心?而且张天彪对调查假药案又是坚决反对,以他这样的心态,能把工作做好?可是如果不让张天彪主抓的话,那么调用刑警、交警的时候,又恐怕要不顺,或是出纰漏。
说实在的,就冲张天彪现在的工作态度,就冲张天彪对自己的态度,楚天齐早就想把这个刺头踢开了。但出于好几种考虑,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首先,张天彪是曲刚的人,如果直接把张天彪拿掉,那么势必逼的曲刚和自己对立。所以,对于张天彪前两次工作失职,楚天齐都高举轻放小施教训,算是给了曲刚面子,曲刚也承了这份情。否则,把张天彪踢开,最起码拿开这小子的一些分管工作,那是理由十分充足。
其次,如果拿开张天彪、柯晓明等人,可现在又没有合适的人可选。班子成员就那么几个人,孟克目前倒是挺支持自己的,做事也很公正。但如果让孟克既抓纪检又分管一些日常业务的话,就会与纪检的独立性相冲突,有既当裁判又当教练的嫌疑。
还有,即使把张天彪、柯晓明之流踢开,可现在自己根本就没有可用的人顶上来。仇志慷、高峰已经给予了重用,不可能再提拔或调岗。周仝倒是很有能力,可她家里有小孩,而且现在两人的同学关系已经曝光,对她的使用就更得慎重,得堵住悠悠众口。
另外,自己是外来户,无形当中和当地官员就有对立性。如果自己一旦踢开张天彪,那就不但会遭到曲刚一系的强烈反对,就是县里其它的本地派系也会因为兔死狐悲,而背后使绊子、下黑手。
所以暂时不能踢开张天彪,但也不好使用这小子。
在查假药这事上,张天彪不能用,孟克又得主抓纪检。而且孟克不直接参与这件事,也便于关键时刻帮助自己。
那剩下的人中,赵伯祥就更不能用了,在这件事上属他反对最激烈,就跟动了他奶酪似的,这是楚天齐始料不及的。不但这事不能靠他,以后在其它事上也要慎重了。常亮是他的人,也就不能用。
思来想去,还是让曲刚抓假药案,还比较合适。因为:他是常务副局长,能够统筹各警种的力量。虽然张天彪现在对曲刚也颇有微词,但两人之间毕竟属于内部矛盾,曲刚关键时刻肯定还能指挥动张天彪。尤其在这件事上,曲刚还是持支持态度的,最起码从心理上,应该对这个案子不排斥。另外,也可以通过这件事,观察曲刚的做事风格,看对方能不能靠的住。因为那件事很可能也绕不开这个常务副局长。
虽然已经决定由曲刚去抓这个案子,但上班第一天,楚天齐还是没找对方谈这件事。他在等,等政府的命令到来,也在等工商、药监找到局里,那样就真正师出有名了,能够减少不小阻力。虽然这种等待会耽误时间,但更会缩短侦破时间,这个帐是能算过来的。
之所以等,还因为楚天齐有信心,他知道政府会找局里的,因为马上就会发生上访的事。几天前在班车上,他可是亲耳听到了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当时那个姚婶明确说上班了就上访。另外,他那天看到了姚婶的状态,也听到了对方的描述,看来暂时吃假药的人还没有大危险,不会耽误事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到下午下班时间了,既没听到有上访的事,也没人来办公室汇报工作。期间只有贺敏来送报表并签票,另有两人也来签了几张票。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接通了电话:“佼佼,到家?……好,那我就放心了……一定。”道过“再见”后,楚天齐按下了挂断键。
电话是何佼佼打来的,她向楚天齐报了平安到家的消息,同时邀请楚天齐到何阳做客。昨天的时候,楚天齐给何佼佼打电话,想要了解一些药类常识。结果何佼佼正在来许源县的路上,于是晚上楚天齐请何佼佼吃饭,顺便侧面打听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五点半多,楚天齐站了起来,准备到楼外转转,然后就去吃饭。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楚天齐说了声“进来”,目光投向门口方向。
屋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看到此人,楚天齐就是一楞:这可是稀客。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不登门的副局长张天彪。
张天彪关好门,大踏步走到桌着,冲着楚天齐就敬礼:“局长好。”
这真是没想到,但对方敬礼在前,楚天齐也只得回了一礼,然后问道:“张副局长有事?”
张天彪满面堆笑:“局长,我想向您汇报工作,谈谈心。”
谈心?楚天齐不仅纳闷,同时也疑惑,不明白这小子玩什么花活。他沉声道:“说吧。快开饭了。”
“局长,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说着,张天彪向前走了一步,“我想请您请战。”
请战?是挑战吧。楚天齐疑惑更甚,不禁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我请求接受查办假药任务。”张天彪语气很郑重。
“你说什么?为什么?”楚天齐不解,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张天彪一本正经的说“局长,放假这几天,我哪也没去,就在家里反思了。反思我的态度,反思我的思想,甚至反思我的灵魂。经过反思我才发现,自己现在变了,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我张天彪从小就有警察梦,自上警校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做最优秀的警察。于是我在警校刻苦学习,门门优秀,有两个科目一直是全年级第一,其中一个单手射击成绩还是警校连续五年的校纪录。分配工作后,我进了梦寐以求的局刑警队,从普通刑警干起,后来又到派出所做副所长、所长。但我割舍不掉刑警梦,自动请求到刑警队做副队长,刚三十岁那年做了刑警队长,两年前升任现职。
在上警校和这些年的工作中,我虽不敢自称如何优秀,但我一直很上进,很爱学习,是一步一步脚印进步的。可是今年我变了,从你当局长那天我就心里不平衡,我觉得你年轻,认为你是外行。于是我就看你笑话,就和你较劲,后来更是故意和你对着干,你说‘是’,我就说‘否’,你说‘不行’,我就说‘没问题’。总之,我是自负与自卑心理交织,灵魂都几乎扭曲了。
在这期间,不只是对你看不上,就是看老领导曲局也不顺眼。在这条路上我是越走越远,这都是我自我孤立、自以为是的结果。其实我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但我还不自知,还觉得很委屈。只到放假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孤零零的坐在山涯上,四外除了黑黢黢的山峰,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忽然,我的身体向山下滑去,无论如何也不由我控制。就在我正觉得实在坚持不住,马上就要掉下去的时候,我媳妇叫醒了我。
闭上眼睛就是那个梦,一睡着就看到深不可测的的谷底,于是我只能醒着。就这么折腾了一夜,我才开始反思,后来我忽然悟到了,我是自己在把自己推下山去,我该回头了。可是我今天一来,又没了勇气,后来在曲局给我鼓励的情况下,我才鼓起勇气说出这些话。我不能再蹉跎了,我应该找回自我,恢复优秀刑警本色。所以,我请求接受这个任务。”说完,他就那样盯着对方。
这是张天彪吗?太不可思异了,他能迷途知返?还是被曲刚做工作了?或者真像他说的那样,梦的影响?
剧情反转太快,楚天齐一时看不明白,想了想,说道:“张副局长,你能主动请缨,并说出这些话,我很高兴。说实在的,你今天说的这些,我没想到。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查办假药案的事,但没有考虑你。这不是对你的歧视,而是你对待此事的态度和日常工作态度,都让我不敢把这个担子压给你。你今天能说出这些,让我刮目相看。因此,我还要重新考虑一下,也要适当交流一下意见。”
“谢谢局长,您能重要考虑,我已经很满足了。无论最后这事是不是由我主抓,我都责无旁贷,一定百分百配合。”说着,张天彪再次一个军礼,“局长,随时待命,再见。”说完,转身走去。
看着张天彪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楚天齐不禁自问:这是真的吗?
第九百八十八章 假药害人不浅
已经连续上班三天,针对假药一事,县政府无任何指示,工商、药监没找公安配合,就连楚天齐自认为十拿九稳的上访,也未曾发生。
怎么回事,是哪出了问题?
雷鹏肯定不会故意危言耸听,何况还有夏雪专门为此而来,一定是确有其事。在班车上,自己可是亲眼所见,新耳所闻,那个姚婶明确表示上班就上访的,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不会,绝对不会。那么会不会是专门说给自己听?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上班这几天,雷鹏是每天都要来一个电话,询问楚天齐这边的进展情况,楚天齐只得含糊表示已经安排。前几天为了面子,把话说的太满,相当于无形中对哥们讲了假话,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只是雷鹏来询问,今天夏雪也打来了电话,问政府与职能部门的配合情况。楚天齐不能说没反应,又不能说已经有动作,只得含糊的应对了一下。她可是专门为此来协调的,结果却没有任何效果,如果他实话实说,那会让夏雪非常难堪的。自己也会很没面子,自己可是政府党组成员、公安局长,连这点事都办不成,也太那个了。
针对政府和工商、药监迟迟没有动静,楚天齐专门找了楚晓娅。楚晓娅也很无奈,她说自从一上班就催这事,可那几个局都说正在核实。而上班已经三天了,连政府县长、常务副县长的面儿都没见到。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好像这件事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可明明确有此事,怎么就没能引起应有的重视呢?这也太诡异了。
不能再等了,不能把时间就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蹉跎中,该采取行动了。这样想着,楚天齐拨通了曲刚的手机:“老曲,来一下……在外面?马上回?……好,我等你。”
楚天齐现在已经拿定主意,就让张天彪主抓此事,张天彪分管刑侦工作,做这件事有好多便利之处。不管张天彪前天的表态是否出于真诚,是否是权宜之计,但最起码算有了一个态度。同时为了防止张天彪言行不一,可以让曲刚督办着。
十多分钟后,曲刚敲门进来了。
楚天齐一指对面椅子:“老曲,坐。”
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抓起了电话听筒:“楚县长……”
楚晓娅急切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对方:“楚局长,出事了。村民吃假药,上吐下泄,有三个人已经昏迷了。”
“吃药昏迷?哪里?”楚天齐就是一惊,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曲刚。
曲刚手机也适时响了起来,他急忙起身,到一边去接。
“我也说不清,好几个乡镇都有报告,那几个昏迷的人正在县医院抢救。”楚晓娅很是懊悔,“要是早点行动,也许今天的事就能避免了。”
“说什么都没用,面对现实吧。”楚天齐刚说到这里,手机已经响了起来,上面显示是县长办公室电话号码,便忙对着电话听筒说,“先这样,牛县长来电话了。”说完,把电话听筒按到话机上。
挂断固定电话,楚天齐又马上按下了手机接听键。
手机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声音:“楚局长,五点到政府第三会议室开会。”是“明白人”声音。
“好的。”楚天齐话音刚落,对方已经“啪”的一声挂断了。
此时曲刚也已接完电话,回到办公桌前。
看了一下时间,下午四点三十分,离政府开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楚天齐道:“楚县长打电话,说是假药吃坏了人,有两个人昏迷,正在抢救。明秘书打电话,让我去开会,肯定也是这个事。”
曲刚接过了话:“局指挥中心报告,现在好多派出所都打电话汇报,也是这个事。也有老百姓直接打来电话报警。”
“早都干什么了?”楚天齐沉声道,然后话题一转,“老曲,这样,咱俩现在先去医院看看情况,然后我去政府开会。你直接回局里,和张天彪拿出一个初步的处置方案,我回来以后,咱们再碰头定下来。”
“好。”曲刚应道,“我先和天彪打声招呼。”说着,拿出了手机。
……
县医院。
几辆救护车不时鸣响着,一个个病人从上面抬下来,然后又呼啸着冲出了大门。
大厅里,过道上,几乎全是人,有的挂着吊瓶,有的在安慰着病人。
楚天齐和曲刚直接上三楼,挤过拥挤不堪的人群,到了重症监控室门口。
此时,副县长楚晓娅就在门口,她的对面站着两个中年人。其中高个中年人正连哭带说话,另一个中年人在一旁直抹眼泪。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有些眼熟,走近一看,却原来在几天前见过,正是班车上陪着姚婶的两个男子。
此时楚晓娅要打招呼,楚天齐挥了挥手,又轻轻摇了摇头。
高个中年人的讲述继续着:“……这几天,乡亲们都追到我妈家,晚上也不走。非说我妈收了那小子好处,说我妈和那小子合伙骗钱。我妈就跟大家解释,还说要找政府,让政府帮着找那个骗子。可大家不听,非让我妈当下就给个说法。今天我和我兄弟到了的时候,好多人都围着我妈,我妈那两个后闺女正一个劲数落老太太,说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还说‘引狼入室’什么的。我们哥俩气不过,就和那两个女人吵了起来,那两女人真刁,直接撕扯我们、上手就挠。
我爸死的早,我妈一个寡妇既当爹又当妈,把我俩拉扯大,等我俩都成家了,才改嫁。我妈这人要强,虽然是个女人,却也是脸朝前的主。被人们这么一激,哪受得了?直接拿过柜上的药片就倒进嘴里。我俩被那两个女人撕扯到一边,根本就没看到老太太吃药,等听到人们喊‘吃药了、吃药了’,一大把药早进老太太嘴了。”
矮个男子补充道:“我妈是想告诉众人,不只你们吃这个药,我也在吃,我确实不知情。”
高个男子继续说:“一看老太太吃了药,众人也没了脾气,都开始退后,都说自己没逼她。老太太自己说,我吃药跟你们无关,只要你们知道我不是和那小子一伙的,就行了。我们哥俩赶紧张罗着,要把老太太弄到村里医生家,可老太太却还拗着要等众人的答复。只到众人都说‘相信你’,她才同意和我们哥俩去找医生,这时候老太太已经开始头疼、肚子疼,人也开始不清醒。
刚把老太太弄到医生家,后老头也吃了药,被送来了。他是刚从市里给老太太弄偏方回去,见老太太不在家,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他气不过自己的两个闺女,一气之下,把我妈卖的输液药水也喝了,也是跟那小子买的。医生一听,赶紧建议来县里,村长才打电话给叫了救护车。”
矮个男子哭出了声:“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呀,我妈太不容易了。”
高个男子也停止讲述,哭了起来。
“爹。”更高的哭声响起,两个女人从楼梯那里跑来。还隔着一段距离,她俩就手指两男子大骂,“还我爹,还我爹,都是那个丧门星老妖婆害的。”
“放你*娘个屁,我妈才是你俩逼的吃了药。”高个男子也不示弱,手指对方迎了过去。
“干什么?”楚天齐一伸双臂拦住了两个男子。
曲刚迎着那两个女人走去,手指二人道:“喊什么喊?人都这样了,还扯这王八赎子?医生在里面抢救病人,都给我闭嘴,老实点。”
可能是摄于曲刚的威严,那两个女人一下子收敛了气焰,靠在墙上“呜呜”哭了起来。
屋门打开,梁院长从重症监控室走了出来,看到众人正要说话,楚天齐向他做了一个手势。梁院长会意,当先走去,楚晓娅和楚天齐跟了过去。
曲刚警告了两男两女,也快步跟上了前面三人。
来到院长办公室,梁院长叹了口气:“假药害人不浅呀。”然后接着说,“患者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多项指标超出正常值好多,女患者的脉博达到了每分钟一百一十次,男患者也将近一百次。我们已经把患者家属提供的药品样本,交给化验室去检验,很快就会有结果。根据药品里的成分,我们才好对患者采取相应的救治,才好给他们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