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俊琦依旧抱着徐大壮:“外公,你肯定以前特别缺觉,要不你就是瞌睡虫转的,否则怎么那么多睡?一睡就是上百天。”
“哈哈,你见过瞌睡虫什么样?”徐大壮笑着说。
“瞌睡虫……《西游记》中孙悟空不是经常变出瞌睡虫吗,只要瞌睡虫一到,指定让别人睡的昏天黑地,不知醒来,就跟外公这种一样。”宁俊琦说的煞有介事。
“是吗?我记得《西游记》里边,孙悟空都是给妖怪用的这个法术。那你外公是妖怪了?”徐大壮也讲的很是认真,“人老为妖,倒也没错。”
“外公,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一个比喻而已,你自己硬要往身上揽,我也没办法。”宁俊琦并不认帐。
徐大壮疑惑的说:“那也不对呀,我记得那上边的妖怪也就是瞌睡一会,盯多也就是几个小时的样子,我可是一睡好几个月的。”
“那……那。”支吾两声后,宁俊琦给出了答案,“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几个小时,正好相当于几个月,百十来天。”
“哈哈哈……”
徐大壮笑了,徐卫华和楚天齐笑了,宁俊琦也笑了。
一边笑,徐大壮一边说:“琦琦,别总抱着外公,外公刚醒来,小心累着了。”
“我什么没经见过,哪那么憔悴?又不是琉璃胳膊。”徐大壮不以为然,为外孙女护着短。
“您可是咱家的老宝贝,要是让您累着了,您的宝贝儿子还不找我算帐?”说话间,宁俊琦松开了外公。
“都多大了,还这么调皮。”徐卫华点指外甥女。
目光定定的盯在宁俊琦脸上,楚天齐注意到,她又瘦了。在刚才宁俊琦进屋的时候,只注意到她的身形非常清瘦,还没等看清,她便与老爷子抱在一起,把头埋在了老爷子肩头。
面前的宁俊琦,眼窝深陷,黑眼圈很重,脸颊颧骨很高,额头血管清晰可见,都瘦的脱了相,整个人有没有八十斤都两说。
此时宁俊琦也正看着楚天齐,眼中满是复杂神情,渐渐噙上了一汪清水。
看看孙子,又看看外孙女,徐大壮说了话:“天齐,琦琦,你俩这是多少天没见了?该不会一直没有联系吧?”
楚天齐稍微一楞,随即回道:“近段工作很忙,又连续两次到县里调研,我在首都时间不多。在农村的时候,手机也根本没信号。”
宁俊琦转过头去,抬手在脸上抹了两下,说道:“我也工作很忙,周末和晚上还都经常加班,还……”
徐大壮打断道:“你俩这根本就不算理由。要是往前推个几十年,那时科技不发达,条件艰苦,各种不安定因素也多,人们不常联系还情有可愿。现在可是社会稳定,经济繁荣,通信技术先进,交通便利,要是亲人不联系的话,可就不正常了。何况你俩可不是一般亲人,还是相识了好多年的老同事,也是搞了七、八年的男女对象。”
听到“对象”两字,楚天齐、宁俊琦不禁神色复杂,随即便都面色黯然。
徐卫华也是一愕,马上道:“爸,他俩是表兄妹。”
“这还用你说?我没老糊涂。”呛过儿子后,徐大壮再次换上慈祥表情,目光从两位年轻人脸上扫过,“天齐,琦琦,你们要……”
正这时,屋门“吱扭”一响,打断了老爷子的话,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看到这个女人,楚天齐不禁心生不好预感。
“都……都在呀,要不我待……待会再来,方便的时候再来。”女人面现难色。
“吞吞吐吐干什么?都是家里人,到底有什么事?”徐大壮沉声道。
“我……我。”吭哧两声,女人欲言又止。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他根本不是徐家人
“卫军,到底怎么回事?”徐大壮语气不悦,“这是你弟,这是你外甥女。天齐虽然来咱家晚,可那是你亲侄儿。都是至亲骨肉,有什么不能说?要是不想说,就出去。”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大壮女儿徐卫军,徐卫军“这,这”两声后,径直向徐大壮走去。来在近前,把手中一个档案袋递了过去:“爸,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给出取出来,故弄玄虚。”徐大壮显得很不满。
“好。”答应一声,徐卫军扫了眼沙发上的大个年轻人,从档案袋里拿出一沓纸来,向前一递,“爸,给你。”
瞟了眼女儿,徐卫军接住了那沓纸张,拿到近前。他先是一楞,停了一下后,抬起头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爸,你先看,我再说。”徐卫军示意着。
徐大壮收回目光,盯在纸张上,草草浏览一下,快速翻过前几张,看着最后一张上的内容。
在徐大壮看这些纸张的时候,楚天齐分明注意到,徐卫军三次转头瞟向自己,每次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和前几天那个诡秘的笑容非常相似,他不禁心头顿起疑窦:她俩有联系?这几张纸和自己有关?那上面写着什么呢?
尽管很是好奇,也不免担心,但他却看不到纸上内容,因为徐卫军的站位正好挡住了自己视线。
盯着最后这张纸足有二十多分钟,徐大壮才抬起头来,把纸张一推:“看完了。”
“爸,看明白了吧?”徐卫军问。
“不明白。”徐大壮摇了摇头。
“不明白?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就差直接写名字了,你有不认识的字,还是不明白上面的表述?”徐卫军盯问着。
徐大壮“哼”了一声:“我是我党有名的‘学者神探’,能看不懂上面的字,能不清楚文字内容?”
“爸,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又说‘不明白’?”徐卫军不解。
徐大壮沉声道:“我就是不明白,不明白你让我看这个东西干什么。”
“爸,这和咱家有关系,你应该明白呀。”徐大军点指手中张纸。
“我为什么要明白?你出去吧。”徐大壮挥了挥手,又补充了一句,“把这几张烂纸也拿走。”
“爸,你可不要自欺欺人。”徐卫军在纸上拍打着,“这可是大事,是必须要正确面对的事实。”
“出去。”徐大壮手指门口。
“爸,我不出去。”徐卫军很执拗,“你老了,难免糊涂,我可不能不对咱徐家负责。”
“负责个屁。”徐大壮提高了声音,“滚出去。”
徐卫军态度很坚决:“不,我就不,我要为徐家……”
“二姐,别惹爸生气,先出去。”徐卫华上前去扯徐卫军衣袖。
徐卫军猛的一甩胳膊:“一边去。老爷子年岁大了,难免犯糊涂,你怎么也这么混蛋?”
“二姐,怎么说话呢?”徐卫华再次去拉对方,“别惹老爷子生……”
“徐卫华,你要干什么?”徐卫军瞪起了眼,“就是你引狼入室,现在还充什么好人?”
“滚,你给我滚。”徐大壮吼着,拿起手边“痒痒挠”,冲着女儿掷去。
徐卫军向旁边一侧身,躲开了头脸,但“痒痒挠”还是在她胳膊上击了一下。她大嚷道:“爸,你,你们……”
“二姐,先出去就不行?”徐卫华拽上了徐卫军衣襟。
“混蛋,糊涂蛋。”徐卫军打开徐卫华右手,迅速指向楚天齐,“他根本不是徐家人。”
“二姐,你可不要瞎说。”徐卫华急道。
“让他说,都说出来。”徐大壮咬着牙,呼呼直喘粗气。
宁俊琦赶忙伸出右手,给外公轻抚着前胸。
“我不做老好人,更不做糊涂虫,肯定要说。”徐卫军举起手中纸张,“这是一份dna亲权鉴定意见书,鉴定结果显示,大哥和这个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说着,她右手指向楚天齐。
尽管已经有不好预感,但听徐卫军说出这样的话,楚天齐脑袋还是“嗡”了一下。随即,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你的检测是怎么做的?是如何提取的双方检测样本?”徐卫华问出了楚天齐心中疑惑,其实宁俊琦也有这种疑惑。
“他的样本是血痕。”徐卫军道,“大哥的样本是曾经用过的牙刷,我一直保留着。此份检测是由全国最权威的机构——首都司法鉴定中心做出的。”
徐卫华继续追问:“你怎么有天齐的血痕,他配合你取样了?大哥已经去世三十多年了,用他的牙刷检测,能准确吗?”
“无知,亏你还是部级干部,检测去世的人只能采集死者曾经密切接触过的东西,尤其牙刷、烟头这些与口腔粘膜接触过的更具备样本价值。”徐卫军声音很冷,“至于取那小子的血痕,容易的很,不经过他照样可以得到。”
听到这里,楚天齐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常慧敏笑的那么诡秘;怪不得从自己一去发改委,常慧敏就和自己过不去,原来根子在这儿呀。他禁不住问道:“你和常慧敏有勾连,她在体检抽血时做了手脚?”
“外人也参与了此事?”徐大壮质问着,“你想干什么?”
“爸,我怎么能让外人知道呢?这又不是光彩的事,只是巧妙利用了一下而已。”说到这里,徐卫军转向弟弟:“卫华,听到了吧?他的血痕来源不用怀疑。”
“我看看。”说着,徐卫华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纸张,坐到沙发上。
楚天齐不由得把目光投到纸上,只见尾页右下方盖着一个鲜红的长条戳:确认无血缘关系。
再次把目光移到纸张上端,两行文字映入眼帘:遵照孟德尔遗传定律,联合应用可进行亲权鉴定,其累计非父排除率为0.999999998。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徐卫华喃喃着,忽又道,“这,这不会出错吧?”
徐卫军厉声嚷了起来:“徐卫华,你什么意思?真是糊涂透顶,混蛋之极,败家玩意。”
“怎么会这样?”徐卫华叨叨着,看向楚天齐,又看向老爷子。
“外公,外公你怎么啦?”宁俊琦忽然大喊起来。
徐大壮双眼紧闭,身子向一侧倒去,压到了外孙女及时伸出的右臂上。
“爸……”
“爸……”
徐卫华、徐卫军呼喊着,奔向前去,徐卫华迅速按下了沙发上的那个红色按钮。
楚天齐不由的喊了起来,下意识的快速起身:“爷……”
“滚,这是徐家的事,跟你无关。”猛的转身,徐卫军点指楚天齐。
楚天齐一震,收住身子:是啊,自己算什么?跟人家老徐家有什么关系?
尽管恼恨那个“滚”字,但楚天齐并未与对方计较,现在老爷子都晕倒了,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女人让自己走开,也是天经地义。于是楚天齐心情复杂的瞅了眼蜷躺在沙发上的老者,转身向外走去。
医务人员听到按铃声呼叫,快速冲进屋子,与怆然出门的楚天齐差点撞到一起。
再次望了眼沙发方向,楚天齐迈开大步,决然走去。
“天齐。”一声女孩呼喊响起,一个瘦弱的身影冲向屋门方向。
听到喊声,楚天齐再次加快了脚下步伐。
……
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在接着电话。
手机里的声音很急切:“常姐,我给你提供血液的事,科里好像知道了?这可怎么办?”
“你们科知道了?怎么会?”女人疑惑过后,语气一缓,“知道又怎么啦?不就是点臭狗血?你们哪天不浪费个几千毫升。”
“浪费是浪费,可私自向外界提供被检测者血液却是医院明令禁止的,违反此项规定会受到相关纪律处分,还可能会被记入个人档案。”对方停了一下,又说,“常姐,你赶快把血液还回来,也许还能蒙混过关。”
“还?怎么还?早没了。”女人显得很无所谓,“实在不行,要不抽我两管血,不就得了?”
“哎呀,哪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手机里停了一下,又说,“你要的那些血液,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