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联仁跌坐在椅子上。当然他刚才也一直是坐着的,但现在却是躺靠着,如果没有椅背的支撑,他势必会大躺在那里;如果没有双*腿上方横着的挡板,他肯定会出溜到地上。这些内容对他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他先前的一些自信也彻底没了。
“常联仁,自己说吧。何必这么扭扭捏捏呢?”胡广成催促起来,“刚才不是说和相关当事人没接触吗?现在当事人就在你的面前,你们关系应该很近吧?你还有什么话说?”
常联仁长嘘一口气:“是,我是认识他,他是我老婆的兄弟,不是亲兄弟,他俩是同一个姥姥,他算是我的小舅子。可我只知道他叫常宝柱,什么时候改叫常顺了,我并不知道。我老婆从小就被家里送了人,对她原娘家人没有一点好感,平时就不来往,和谁也不亲。但她和宝柱走动的不少,不过两人联系上也没几年,以前就一直没有来往。两人一聊起来,就是他们家以前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我听着就烦。我老婆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俩平时联系主要是打电话,即使见面也是在外地,宝柱就没来过我们家。
我虽然不爱听他们家里那些陈年旧怨,但对他们家人并没明显喜恶,反正也不是老常家的事,所以对宝柱也不反感,偶尔碰上也能待一会儿。不过我俩见面更少,总共也就见过个三四回,上次和他见面还是一年前,也只是在省城待了一会儿,饭没吃完他就有事走了。
可能宝柱也知道我不爱听那些事,在和我见的有数几次中,也比较拘束,我俩就从来没有好好的谈一谈。我也一直以为他就叫乔宝柱,我老婆一提起来也是‘宝柱’,从来就没说过‘乔顺’两字。至于他做什么,我也是听我老婆说的,我只知道这个宝柱做生意,好像是贩一些皮毛制品,从来都不知道他还鼓捣电脑。
前几天听说电脑案幕后指使者被抓,但也不确定,也只是小道消息,警方并没公布。听到的消息也不确定,今天说是贾经理,明天又说是常顺的,我还以为是两个人呢,传话人也弄不明白。由于没有一点印象,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而且教育局好多人也都接受调查,就这些事还操心不过来呢。
另外,我老婆是放假前出的门,就是放假前一天,也就是咱们下午和晚上都开会的那天。本来当时计划的是,晚上两人坐火车去外地旅游,火车票都买好了,结果晚上一直开会,她只好坐十点零五分的火车独自走了。为此她和我怄着气,出门期间也基本不联系,即使联系也是问问她到哪了,她也是想回就回几个字,不想回就不回。平时我就很少和她说单位的事,这次心里都不痛快,她又在外地,我就没跟她提。
十六号的时候,她下午七点多才回来。两人都窝着火,没说几句话就吵了起来,一晚上都没有再说话。第二天起早,她又去了省城。这些天就因为电脑自燃的事,好多人都没有上班,又天天传出这个被调查,那个被谈话的,我是忙的够呛,也烦的够呛,更懒的理她了,两人就没有再通过话。昨天晚上她回来了,两人一直不说话,早上刚说两句又吵。正吵着的时候,警察到家里去找我,我就跟着来了。如果要是在这段时间里说起这事的话,她也许会说出乔顺就是乔宝柱,我应该也能知道,可阴差阳错就岔开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宝柱掺和电脑的事,信不信由你们。”
常联仁的讲说,超出了现场内外众人的预料。先前在审乔顺时,乔顺供出亲戚是常联仁,所有人都得出结论,把“亲戚”、“教育局长”、“电脑自燃”串到了一起。当时正好楚天齐有点别的事,临时离开了一会儿,审讯也就暂时中止了,让乔顺把相关事项写出来。当楚天齐回到监听室的时候,正好刚刚把常联仁带到,直接就审常联仁。胡广成也想着在关键时刻让常联仁出面,进行指证、对质,不曾想却和想象的有很大差别。
现在乔顺的手写材料还没拿来,于是胡广成便只得继续按先前的思路问起来:“常联仁,抛开你刚才这些先不论,那么你们和乔顺,也就是你说的乔宝柱,有经济来往没有?比如用没用过他的钱?”
略为沉思了一下,常联仁说:“我老婆说是用过。今年暑假开学的时候,我儿子要去国外自费留学半年,钱没凑够,我老婆说是宝柱借给了三万。那时候咱们县根本没涉及采购电脑的事呢,和这钱应该没关系吧。再说了,我根本就没拿老婆的话当真,一直认为是她拿出的私房钱,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掩盖藏钱的事实。”
正这时,有人把乔顺的手写材料拿来,直接给了胡广成。
胡广成耳中也适时传来县长的指示:“先这样吧。”
于是乔顺、常联仁都被带走了,但并没关到一起,乔顺仍回了先前的屋子,常联仁则被关到另一个屋子。
……
常联仁身上没有一点劲,就跟虚脱了一样,准确的说,就是虚脱,从肉体到精神都虚脱。
今天天亮的时候,老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好多天两人都没怎么过话,却偏偏要跟常联仁亲热。常联仁哪有那心情,可是老婆又总拿外边有女人说事,他也就懒的争辩,任由她自己瞎忙活。虽然老婆没达到目的,常联仁也躺着没动,但事实上却也把常联仁身子伤的很重。
和老婆的“纠纷”还没个结果,警察却登门了,然后就是去接受审讯。上午审讯时间倒是不很长,可对常联仁来说,影响却不止审讯期间的一小时。摊上这种事哪能吃的进去?中午送来的饭,他一口都没吃。心里一直悬着,晚饭也吃不进饭,照样没动筷子。其实她现在已经饿的前心贴后心,但他感觉不出来饿,也根本没那个心思,可体能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点点消耗了。一天没进一粒米,他的身上焉能有精神?
身体经受磨炼还是能克服的,也能及时弥补,可心灵煎熬却要难受的多,关键还没有办法结束。
这些天以来,常联仁内心天天都在忍受煎熬。今天听说这个被找了,明天听说那个告黑状了,后来又听说某某晕倒了,这些天搞的他是焦头烂额、心神不宁。今天早上在听到敲门声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不秒,肯定是有“鬼叫门”了,果然就是警察找自己。一路上,他的内心都不消停,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厄运等着自己,确实不知道。
而当常联仁真正进入审讯室,真正接受询问以后,内心反而坦然了一些。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反正自己也没做什么,顶多就是监管不到位,顶多就是履职不力罢了。充其量混个处分,最重最重也就提前退休罢了,当时他确实已经有点想开了。不曾想,宝柱适时出现在屋里,原来常顺就是宝柱呀。从那一刻起,他的脑子又乱了,刚刚形成的镇定没了踪影。关键是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关键之前还信誓旦旦矢口否认,可转眼又自己扇了自己嘴巴子。根本没人信呀,谁信自己提前毫不知情。所好的是,审讯暂时中止了。
当被带进这间屋子时,当被搜去手机、腰带、手表、鞋带时,当被告之一些三规五律时,常联仁心里忽悠一下,他想到了一个常听到的词:双规。双规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接受法律制裁,意味着身无寸职,意味着自己后半身将在诸多限制中度过,意味着自己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这也太可怕了。这种可怕一直延续到很晚,延续到吃晚饭的时候。虽然自己一口没吃,但从那个时间点,常联仁心境平复了一下,告诫自己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刚刚又被叫去,又让自己看了份材料。就是这份材料上的一条内容,彻底打碎了他刚刚树立起来的一点信心。他知道,就凭这一点,自己绝不可能和这事扯清关系了。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就是那个败家娘们的胡乱掺和。怪不得她给自己发了一条“都是我害了你”,当时自己还有点感动,不曾想却给自己埋下了这样的祸端。
“败家娘们,败家娘们害人哪。”常联仁仰天长叹,发出了悲鸣。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案件突破巨大
县长办公室灯火明亮。
楚天齐坐在办公桌后,沙发上坐着柯扬、乔海涛和胡广成。
柯扬正在说话:“我这两天不在,各位领导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又是宝柱他爹上门,又是姐夫、小舅子相认的。拖了二十来天没进展,今天却是钱也回了,嫌疑人们也交待了。我刚才一直在想,是你们故意瞒着我,还是老天爷偏偏绕过我呢?功劳你们不分给我倒罢了,总得让我知道知道经过,不能您各位独吞吧。”
“哈哈,到底是管钱的,张嘴就算帐。不过你这帐算的也糊涂,还什么都不清楚呢,倒扯起了闲话。你刚才说那些事,不但你不知道,我俩也不知道,我俩一直像提线木偶似的,让县长提着呢。”说话间,乔海涛没有看着柯杨,而是盯着楚天齐。
胡广成没敢拿话消遣,不过却也眼巴巴的看着县长,分明是求知若渴的样子。
转头扫了一圈众人的神情,楚天齐“呵呵”一笑:“好吧,现在是到揭锅帽的时候了。先来说说,我怎么想着请故去的老乔同志上门和宝柱谈心的。这要从一张纸条说起,在说纸条之前,先做一点铺垫。
这段时间,我们大家心情一样,因为案子没进展闹心坏了。大家之所以焦急万分,既是为了破案本身,更是为了追回那六十万款项。为了破案和追钱,那招数可想多了,似乎也有了一定的效果,可就是没有实际行动,反而有了负面效果,先是财政局政府采购中心主任班云生上午晕倒,下午许耀星跟着晕倒。说晕倒就晕倒,指标也还正常,面对案子却又一问三不知。这太不正常了,先不说晕倒是否有诈,最起码消极躲避调查是实。明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可也不敢急功近利,担心再出这样的事,也担心横生出阻力来。
也是该着,在十八号晚上,刘拙拿来了一封群众来信,里面装着一张打印纸。打印纸上只有一行字:乔顺在县里有亲戚,是当官的。
看到这个内容,我就犯嘀咕了,到底是什么人弄的这个东西?上面信息究竟是真是假?假如是真的,那么他的亲戚当多大官,是在科局,还是在县委政府,是姓乔还是姓别的姓。要是见到这样的内容,你们首先会想到谁?”说着话,楚天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桌子上。
胡广成立即起身,奔向桌子。
“哪还用说?不是县委大领导,就是县委、政府双跨领导呗。”柯扬说话时,笑咪*咪的看着旁边的人。
“老柯,明说就得了,何必这么遮遮掩掩呢?”乔海涛也回看着对方,“谁让我跟那小子一个姓呢?”
此时,胡广成已经把拿到的信封,递到了柯扬面前。
柯扬没有继续打趣,而是接过了已经撕开封口的信封:“我看看。”
楚天齐说了话:“当时第一反映,肯定也是跳出熟人的名字,不过我立马就排除了。乔副县绝不会允许亲戚做这样的事,这没什么值得怀疑,另一位可能性也不大。你们想啊,如果涉及到这样的领导,不可能一点不干预吧?即使本人不出手,也肯定会有马仔跳出来的。至于其他人是谁,仅凭这点信息,那就不好猜了,只能是当事人来承认。另一方为未知数,那就只能从乔顺身上打主意,而乔顺肯定不会轻易承认,这阶段交锋已经深深领教了这家伙的手段。
但是人无完人,都有弱点,他乔顺肯定也不例外。于是我就想呀想,就又想到了他和那个骗子耿直对质时的一幕。当时那个耿直情急之下,让乔顺发誓,他先是简单推脱,随后就发了誓。当时乔顺说,‘谁要是那个贾经理,就让他父母不得好死,让他老婆死翘翘’。随后他就让耿直也发誓,但内容却换了,换成如果耿直撒谎,出门就让车撞死。
同样是发誓,为什么偏偏要刻意弄出两个版本内容?这我就犯了嘀咕。而且为什么他乔顺会说到那三个亲属,其实一想就明白了,当时他父母已经去世。据说当初老婆抛弃了他,他恨不得老婆不得好死。当时我就意识到,乔顺信这个东西,最起码信这个东西对自己的规避。否则为什么他不拿活着的亲属说事?为什么不拿自己起誓?可偏偏又让耿直以自个发誓?
前天我又想起这事,就觉得可以从这上面做文章,想方设法让乔顺怕这个事情。于是我就找乔县和胡局长,让他俩审讯时,先拿那些问题扰乱那小子心智,然后忽然以纸条上内容质问。当时他已经有些慌乱,再听到这个问题,显然急于否认。接着我就让他发誓,果然他还是把父母和妻子抛了出来,他自认父母已经去世,誓言对他们没影响。我偏偏就让他有影响。
也是凑巧,审讯当天正好是重阳节,正好能和老人扯上关系。于是就有了广播渲染,就有了亲爹上门。当时也是各种因素凑到了一起,胡局长提供的药酒让那小子迷迷糊糊,我怀疑那小子都产生了幻觉,很可能梦到了他爹,否则不至于后来看到他爹灵魂时反应那么强烈。尤其十月份还响炸雷,更是帮大忙了,烘托了气氛。关键是乔县让人弄那个灵魂也厉害,看乔顺当时那样,就跟见到亲爹一样。当然了,从那小子户籍地查到其曾用名‘宝柱’,也增加了真实度。”
“主要是那小子酒劲没过,正好外面昏暗的空间又布了层纱,看上去既朦胧,又增加了诡秘,那层纱还是胡局长出的主意呢。”乔海涛插了话,“亲爹从另一个世界找上门,他自然得解脱,得交待了。”
“哈哈哈……”柯扬笑的前仰后合,“这不是寇准假设阴曹吗?”
“哈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
楚天齐止住笑声,接着说:“那时候还不确定乔顺是否冤枉,这要传出去,要是让有心人以‘搞迷信’说事,那上面可能就要怪罪。为了不让你们受牵连,我才没说,假如有人治罪,那也是我的主意。关键现在已经证明他是贾经理,咱们用这办法也就成了破案所需。正是在此过程中,用了好几种代入情境的手法,所以药引子也就不止一种。”
“县长,假如真有人要怪罪的话,也不应该你一人扛呀,这不公平。”乔海涛表了态。
胡广成跟着表明心迹:“县长帮着我们破案,绝不能让县长一人承担。假如真是那样的话,我誓死都要争取个‘主谋’,最次也得是‘同伙’。”
楚天齐微微一笑:“现在看来,不会那样的。假如真弄巧成拙了,那么我也不会让你们伸头,我一人足够了,我的肩膀足够硬。”
三人都听出了县长的足够自信,也更坚信县长不是等闲之人,坚信县长必有大靠山,更坚定了马首是瞻的信念。
“胡局长,再把整个审讯情况介绍一下。”楚天齐示意着。
胡广成点点头:“是。在我刚才到来之前,整个案子有了非常大的突破。去首都起款的队伍,已经按照乔顺交待的地点,顺利取回了六十万现金。那是崭新的六大捆钱,每一小捆上面的扎钞纸都还是出厂时的。现在这些钱已经先存入了指定帐户,待案子了结再履行正规手续。
今天的审讯工作也进展神速,在乔顺进行交待后,我们专门又让其讲了一些细节。根据他说的金额及行贿细节,警方找了当事人,这些人立即全部招认,金额与乔顺所说相符。不过现在找的都是财政和教育局的人,是咱们县体制内的,县外专家则目前没有动作,不知是否也要进行调查、追缴?对这些人究竟如何惩罚,需要纳入议事日程了。
现在就是对常联仁的审讯还有疑点,需要进一步核实或求证。从常联仁与乔顺的交待看,似乎常联仁对乔顺的事真不知道,可又似乎有些不够真实,但常联仁讲的一些事项经过了解就是那么回事。比如她老婆从小送人的事,比如她老婆与娘家人不走动的事。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常联仁的老婆参与了其中。正是她从常联仁无意的话中,听到了招标一事,并把消息透露给了乔顺,这才有了后面的事项。在乔顺的文字材料中,专门有这条记载,常联仁的老婆也证实了此事,也证明常联仁只是无意中说漏了嘴。常联仁的老婆需要在此事中承担何种责任,对常联仁又该如何处理?”
针对胡广成的汇报,人们开始讨论起来。虽然有些事不能仅他们几人决定,但提前议一议,还是很有必要的。而且通过讨论,也可能把个别迷雾层层剥开。
看人们说的差不多了,楚天齐做了总结:“一、继续对案件中的疑点进行求证;二、对整个案子进行梳理,进行适当的分类;三、对涉案人的处置要拿出意见,届时需要综合纪检或政法部门的意见;四、依据现有这些审讯结果,捋出清晰案发动因、过程、结果……”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不了而了
新的一周已经过去四天,电脑自燃案警务调查阶段终于进行完毕。
星期五上午九点,县政府再次召开安全工作会议,通报政府及警方对此事的处理结果。政府下属各委办科局、乡镇负责人参加会议,政府县长、副县长、党组成员出席会议,会议由常务副县长柯扬主持。
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会儿,政府副县长乔海涛正在通报调查、审理情况和阶段性处理结果:“经过对多名涉案嫌疑人、证人的审讯、询问,结合对标书、进场电脑、自燃电脑等物证分析、论证,形成一致结论:这是一起经办部门未按规定履职,经办人因收受贿赂、责任心缺失而造成的人为责任事故。
这起事故,虽未造成*人员伤亡,但却在社会各界形成恶劣影响,严重损害了全县广大优秀教师及所有师生的利益,严重损害了政府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更严重践踏了捐助企业的爱心。为了惩戒违法行为,警示他人,对相关涉案人员进行如下处理:
社会人员乔顺,采用非法手段窃取中标资格,并采用以劣充好手段,购进大批劣质电脑,致使两台电脑发生自燃。乔顺还对多名政府公务人员进行贿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给政府工作和声誉都造成极坏影响。现决定提请检察机关对其逮捕,并没收其交付的全额质量保证金。社会人员耿直,辅助乔顺实施诈骗违法犯罪活动,手段恶劣、卑鄙,决定提请检察机关对其逮捕,追究法律责任。
教育局局长常联仁责任意识淡薄,家庭成员、亲属涉嫌参与此案,虽本人未具体涉案,但做为局第一责任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经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决定对常联仁做出撤消教育局局长职务、行政级别降半级决定,报县委组织部备案,并提请县委常委会撤消其教育局党委书记职务。
财政局局长肖月娥做为财政局一把手,对下属人员违法、违规行为没有及时发现并制止,致使事态继续恶化发展。经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决定对肖月娥行政记过一次,并责成其在全县安全工作会议上做检查。
在此次事故中,多人违反组织纪律,收受涉案方金钱或财物等贿赂,违法、违规为涉案方假冒伪劣商品进场提供便利,是造成电脑自燃的重要诱因。现对这些人处以罚款、行政处分等决定,并提请县委纪律检查委员会追究这些人的违法、违规行为。他们是:财政局副局长……”
随着名字的读起,一个个人被从现场带走,每个人都是脸色灰暗,腿脚无力,举步为艰。尤其财政局政府采购中心主任班云生、教育局信息股股长许耀星表现最为“抢眼”,是直接被架走的,否则根本走不了。其实这些人本不在会议室,是在宣读名字前被刚刚带到,又按名字带走,其实就是“展览”一下,以儆效尤。
看着这个架势,有人暗暗叫好,有人咬牙痛恨,有人兔死狐悲,有人不以为然。随着这些人的带走,乔海涛也坐到了椅子上,现场安静下来。
柯扬继续主持会议:“第五项议程,由县财政局局长肖月娥做检查。”
肖月娥穿了一身深色衣服,满脸严肃,站起身来,冲着不同方向鞠躬后,开始宣读起了手中纸张:“检查。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在这次采购、安装电脑过程中……”
和大多数人想象的不一样,肖月娥并没有因做检查而带出悲戚,反而满脸严肃、言词肯切。她当然不会悲戚,相比起常联仁,相比起以前的猜测,这已经是非常理想的结果了。严格来讲,她是心怀喜悦,只不过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在肖月娥做检查后,柯扬主持第六项议程,由县长楚天齐做讲话。
楚天齐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同志们,九月二十六日第一批电脑进场,三十日就连*发两起自燃事件,今天是十月二十六日。也就是说,如果当初产品完全合格,到现在已经正常使用整整一个月了。这一切都是由于……”
在上次召开夜晚的安全会议时,好多人还存在着质疑,甚至带着讥讽,觉着楚天齐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可是现在已经有十多人被处理,刚才更是在现场“展览”,谁也不敢再轻蔑这件事了。就连近期爱起哄的段成,今天也装了哑巴,生怕时机不对,惹恼了那个刺头。
会议在上午十一点前结束了。
……
回到办公室,楚天齐坐在椅子上,眉头皱了起来。
虽说这次好多人都受到了惩处,看似动静很大,但楚天齐却觉得这是一个不了而了的案子。
这次事故的发生,很大程度是经办人员收受贿赂、玩忽职守所致,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却缺着东西。虽然这些人都收受了好处,也确实为企业的违法行为大开绿灯,但却缺一条穿起来的主线,是谁把这些人串起来的?肯定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否则怎么能如此默契?而且也必须是一个说话管用的人。
但现在具备这种级别的人只找到一个,那就是常联仁,可是到最后也证实常联仁没有参与。即使假设他参与了,那么他能左右财政局吗?在此案中,财政局要更重要的多,包括招投标,包括付款,那可都是财政局来做。显然常联仁无法左右这些事情。
另外,还有好多疑问没有得到合理解释:
为什么财政局会选乔顺这样的骗子,而且还能得到大家的共同认可?就是因为采购中心主任为乔顺代发‘银子’。没有上级的授意,他个人敢这么做?未必吗?可现有证据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公示中标结果?难道就是疏忽了?难道没人注意到?这样的事情好像还没发现过,有专人做这样的事情,她能忘了?不可能。
为什么要签补充合同,要预付六十万?为什么立即就能付出去?难道只是副局长就能定?财政局这么做为了什么,对局里有什么好处?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吧。反倒是合作方能够早拿到钱,可财政局为什么就要这么做?谁给的他们胆量?
尽管有这么多疑点,尽管有这么多不合常理,但现有证据却给不出别的答案,不能证明有其他人参与。这是最令楚天齐不解,也最令他不安的,他总担心会让真正的大鱼漏网,也担心会留下什么隐患。
“哎。”轻叹一声,楚天齐自我安慰着,“所好的是六十万块钱一分不少。”
那么下一步这钱该怎么花呢?楚天齐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
虽然没有去到现场,但会议现场的事,常联仁都原原本本的知道了。听完整个过程,他仰天长叹:“可悲,可叹,可怜呀!”
常联仁悲的是,奋斗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再有几年就退休了,眼看着就能混个副处待遇了。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几乎白丁一个,还是戴罪之身,只不过没用坐大牢而已。瞬间一切化为了泡影。
可叹的是,自己和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直接关系,顶多也就是负有一定的领导责任而已,充其量也就是记过或警告罢了。可就因为自己的老婆,就因为那个爱生事的小舅子,生生把金饭碗变着了塑料碗。这太冤,都快赶上窦娥冤了。怎么这么倒霉的事就让自己赶上了?
可怜的是,往日虽说没有大权在握,却也风风光光。哪个人家没孩子?即使自己没有,亲戚朋友肯定也有吧?只要有孩子,就要上学的,就要上好学,就会求到自己。有时个别副县长也不得不请自己帮忙,正因了那句话“现官不如现管”。县里不需要求自己的人太少了。
可是转瞬间,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了,就是一个灰溜溜,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瘟疫。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想了这几天,终于想明白了,因为自己没人做主,自己原以为的靠山根本就靠不住,曾经乔金宝就是自己的倚仗。可事实说明,自己太天真了,天真的犯傻。人家乔金宝怎么会救自己?自己自认为算是乔金宝的人,可在人家瞧金宝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奴才,就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臭鼻涕。
其实也不怪乔金宝不拿自己拿心腹,自己和人家没有任何过从甚密,自己只是经常给人家拍马屁,人家也就坦然享受了自己的奉承。而拍马屁最不保险,自己能做,别从也能做,不具备唯一性。再看人家姓肖的,就那种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来的。要是早能意识到这点就太好了,自己就可以按另外的方式混官场,得到楚天齐的欣赏也说不定。何至于难入楚天齐的法眼,让人家一次次收拾呢?没有这两人中的任一人站台,就连低一点的后台也没有,自己不倒霉谁倒?
“哎,这辈子是别想喽!”感叹着,常联仁又坐了下来,同时眉头也不禁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