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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烟铧垂眸,“但是恐怕今天所有人听了你的话后,都以为你是在为了帝君之位谄媚迎合,与韶华交好的神仙要记恨你了。”
  卫黎摇头,“他们说的没错,虽然目的不同,但我确实是在谄媚迎合。”他拍了拍鸣烟铧的肩,“不必理会,走吧,回去和你过招。”
  ……
  因为是比较正经的见面,鸣烟铧在飞舟上把脸上的魔纹洗掉了,露出原本的样子。
  胸口锁骨处的她不想洗掉,鸣烟铧感觉那两朵大牡丹挺好看的,打算多久几天。
  殷旬见她喜欢,遂笑道,“回去的时候,可还要再买几张?”
  “不用。”鸣烟铧摇头,要是被卫黎发现了,他又要瞎操心。
  飞舟一路疾速进了西北的中心,远远地,鸣烟铧就望见了一片灯火璀璨。
  此时正值黑夜,偌大的领宫立于一座浮空的石岛上,由远及近后,她才发现那火光不仅是宫殿里的烛光灯火,更是石岛下方的一潭熔浆。
  飞舟驶过,下面灼热的熔浆吞吐着泡泡,几乎是第一刹那,烟铧就直觉不好。
  她转头望向已经行驶过一丈远的对岸,对岸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守卫,而下方的熔浆仿佛是天然的屏障,把领宫和外界隔绝,让人无法逾越。
  眉心微烫,鸣烟铧闭目,安抚有些躁动的惊蛰。
  这样的地方,实在适合做个囚笼监狱。
  不适感倒不是因为觉得殷旬联合了西北领主陷害自己,而是她本能的觉得这里不适合久待,需得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手上一凉,鸣烟铧抬头,见殷旬睁着那双碧色的眼睛望着自己,眼底清澈,并无杂念,他迟疑地问道,“不舒服吗?”
  鸣烟铧摇头,遂又问,“你从前来这里的次数多么?”
  “基本来了西北就会过来看看。”殷旬偏头,顺着鸣烟铧刚刚的视线看向后方,片刻恍然大悟,“是觉得这里不安全吗?那我们回去吧,总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
  “不用。”鸣烟铧颔首,答应了又拒绝,出尔反尔对于一个君主来说,是很影响威信的事情。
  “那我们坐一会儿就走。”殷旬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
  来西北的领宫是烟铧自己答应的,如今在殷旬嘴里又成了他的过错,鸣烟铧忍不住再次感慨,“殷旬,你性子太软了。”怎么没有一点魔君传上面的盛气凌人呢?他是该照着魔君传里的描述学学。
  男子弯眸,笑吟吟道,“是,所以还请神君多多照拂,不然我随时会被人欺负的。”
  鸣烟铧侧目,眼神难以描述。
  殷旬点了点下唇,“神君不信?我是也有难过委屈到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的曾经呢。”
  烟铧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以后可以在我面前哭,我还没有见过魔君落泪的样子。”
  殷旬笑了出声,“好,下次有机会哭一定叫上神君。”
  两人说话之间,飞舟已落在了宫殿门口。
  西北领主看起来比江愁枫对殷旬上心了许多,迎接的阵仗排到了三里开外,红毯铺地,丝竹之声不绝,就差给殷旬放几个炮仗表示欢迎了。
  鸣烟铧出了飞舟,抬头望去,于高大华丽的宫殿前,立刻锁定住了中间的男子。
  男人头上一对黑褐色的羊角,瞳孔赤红,金黄的卷发披散在身后。他身披一件黑色大氅,却袒露胸腹。在见到殷旬之后,嘴角的弧度大了些,露出一对尖利的犬牙。
  鸣烟铧眯眸,那个人,攻击性太强了。像是一头野兽,随时随地都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她望着这看起来极为放肆不羁的男子,又想起了江愁枫,忽然同情起了殷旬。手底下都是这种奇奇怪怪极有个性的属下,亏他镇住了那么久。
  “哥——”男人一甩大氅,快步朝殷旬走来。鸣烟铧微怔,哥?
  男子上来就和殷旬抱了个满怀,他退开两步,注意到旁边的鸣烟铧后,眼睛睁大了起来。
  鸣烟铧看向殷旬,她怎么了么。
  “烟铧神君?”男子笑起来,他一笑,多出了几分类似少年人的可爱。
  “领主好。”鸣烟铧颔首,话音刚落,就见男人异常激动道,“久仰神君威名。当年神君一刀斩落弥袭后,我就对神君敬仰不已,可惜此前一直无缘拜见,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就连鸣烟铧都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她点头回礼,“阵营不同,实属无奈,令尊的事,还请领主节哀。”弥袭便是这位领主的亲生父亲。杀了人家父亲,还跑到人家家里来玩,虽然魔界西北风俗不同,但依旧是真真切切的杀父之仇。
  “神君不必如此。”弥袭他儿子看起来倒是很高兴的模样,咧了咧嘴角,再次露出了那对尖利的犬牙。他脸上看不见一丝哀伤,反倒不屑嗤笑,“那个老家伙自己技不如人,还敢跑到神君面前找死,能死在神君的刀下已是他的福气了。”
  男人红色的血瞳里划过丝丝兴奋的神情,那清亮的声音微不可查的低沉了几分,“若是可以,我也想与神君比试一场。”
  殷旬极为敏感地察觉到了这话里特殊的意味,他笑道,“我今天是带烟铧来游玩的,你若是要于她动手,我就只好带烟铧另寻他处了。”
  他拍上男人的肩,五指却是微微用力,其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西北领主惋惜道,“好吧好吧,看来只能等下次了。”他侧过身子,露出进宫的道路,“神君,请。”
  鸣烟铧余光瞥向殷旬,见他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后,便跟着上前。
  西北领主弥笙箫,是殷旬的弟弟?
  她打量着两人,除了眼睛的颜色都不太寻常以外,她实在没看出两人有任何的相似。
  不,如果殷旬和弥笙箫相似的话,恐怕她也不会和殷旬结交了。
  弥笙箫,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强大邪魔,只是站着不动,就让鸣烟铧有了拔刀的欲。望。
  不出意外,这个人她迟早会在战场上遇到。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的二师兄,是真正的弥笙箫的幼年期
  ☆、第八十一章
  宴会举办得十分热闹, 烟铧看得十分无聊。
  她跪坐在自己的坐垫上, 腰背挺直, 目视前方,眼神空洞。
  中间跳舞的两个妖精还不是毛绒绒, 只是一对玉石精姐妹。
  说是姐妹也不尽然,像他们这些石头一开始是不分雌雄的,只是在化形的时候才有了区分。
  鸣烟铧渐渐开始走神发呆,当初为什么卫黎变成了男的了呢,她又为什么变成了女的了呢。如果换一换,是不是她就是哥哥了?
  但是卫黎变成妹妹的话,她实在是很难想象。
  说起来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卫黎女装的样子, 如果卫黎是妹妹的话,会变得可爱一点吗?会听自己话一点吗?会叫自己姐姐吗?
  凌悦玥就有妹妹,她妹妹就很可爱, 鸣烟铧也开始想要个妹妹了。
  自己这千年是姐姐, 嗯, 回去让卫黎变成女孩子叫自己姐姐看看, 可爱的话就一直让他当女孩子好了,反正他们本体也不分雌雄的。
  鸣烟铧座位的斜上方、主位上坐着的是殷旬,玉石精水袖落下的那刻, 她看见了端坐在垫子上举杯冲自己微微一笑的殷旬。
  鸣烟铧忍不住想,殷旬如果化形时选择了做个姑娘又会是怎么样呢……
  发现女子盯着自己,殷旬偏头看去, 又见她瞳孔失焦,显然是在发呆。
  他好笑地举盏,示意她回神。
  对面的弥笙箫可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许久了。
  那股热烈的视线鸣烟铧自然察觉到了,对方无非是想和她打架,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鸣烟铧脑子向来清醒,什么时候可以动武什么时候需要克制,这点分寸她还是把握的住的。
  故而她便只能假装看不见一般,专注地盯着殷旬发呆。
  见女子一直盯着自己,殷旬只好报之浅笑。
  于是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弥笙箫热情似火地盯着对面的鸣烟铧,鸣烟铧一丝不苟地盯着殷旬,殷旬笑意吟吟地和鸣烟铧对视,偶尔喝酒之际,目光又瞥向弥笙箫。
  场上的玉石精姐妹很是受挫,今天的舞跳得不好吗,为什么都没有人看一眼她们。
  轻歌曼舞并不能消融这样诡异僵硬的气氛,弥笙箫尖锐的指甲难耐地在桌上敲打,一舞终后,他忽地站起来,一抬手高声道,“开赛,替魔君和烟铧神君助兴!”
  听到这句话,鸣烟铧才将目光从殷旬身上收回来,她看向场中间,舞女低头垂首退去,门外涌入一群健壮的魔族,大厅中间的地面向上升起,四周结界落下,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擂台。
  弥笙箫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女子,话却是对着那些魔族说的,男子脸上扬起一抹肆意狷狂的邪笑,他喉结滚动,声音仿佛是野兽开战前发出的喉声,带着蛰伏的杀意——
  “开始。”
  这样极为明显的暗示让鸣烟铧微微皱眉,弥笙箫能在领主的位置上坐了六千年,确有他过人之处。
  这是个极有野心和占有欲的强者,殷旬说的没错,六千年前,就算她不杀了弥袭,弥笙箫也会杀了自己的父亲的。
  就如此时,他的兄弟姐妹,已然全部死于他的手下。
  本来还有几分兴趣的比赛在此时变得索然无味,通过男人那双血瞳,鸣烟铧看出来了,这场他人的厮杀,只是弥笙箫对自己的挑衅。
  他邀请自己站上那方寸间的战场,他为他们之间的战斗准备了祭品——这些健壮魔族的尸体。
  血味弥漫,场上的嘶吼传开。这不是点到为止的比赛,而是生与死的搏斗。
  血液飞溅、皮肉撕崩的声音瞬间让整个宫殿染上了杀戮的气味。
  烟铧神君素有残暴狂战之称,但只要接触过她的人就知道,那根本就是名不副实。
  可深居简出的鸣烟铧又是多少人接触过的?更别提暗自憧憬了鸣烟铧几千年的弥笙箫。
  他自以为这场表演能让女神兴致高昂,却不想鸣烟铧心里已是极为不耐烦了。
  殷旬捏着小巧的酒杯,不着痕迹地扫过鸣烟铧的表情,他食指轻敲杯壁,心思运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并没有因为这场杀戮兴致高昂的鸣烟铧眉头微皱,若不是碍着弥笙箫是殷旬的弟弟、他本人又是魔界的领主,她倒真想把他打晕,落个清净。
  她看了眼上方的殷旬,殷旬冲她点头,碧色的眸中带着点点歉意。
  得到了殷旬许可的鸣烟铧站了起来,弥笙箫见她起身,血瞳陡然一亮,却见女子直径朝门口走去。
  他拦住鸣烟铧,“神君不看完再走?”
  鸣烟铧绕过他,淡淡道,“不好看,不想看。”
  “确实,这种蝼蚁间的玩耍怎么能让神君尽兴呢。”男人笑着,猩红的舌尖添上两侧的犬牙,他扣住女子的肩膀,“神君,让我亲自来为您助兴吧。”
  鸣烟铧偏身,迅速避开了弥笙箫的手,她依旧没有回头,“领主客气,我先走了。”
  殷旬也跟着走至她身旁,颔首道,“如此,我便和烟铧先行一步。”
  他扫向弥笙箫,眸色渐沉,连声音也一并低沉了些,“笙箫若是寂寞了,明年的庭会后,我可以与你作伴。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弥笙箫眸子眯了眯,他两侧双拳紧握,仿佛在忍耐什么,片刻后才倏地笑道,“是我见到神君一时激动,还请神君不要见怪。”
  “若是神君就这么走了,叫我如何心安,还请多留两日,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今日这种扫兴的事了。”
  鸣烟铧微微转身,她看了眼弥笙箫,又看了看殷旬,终是颔首,“那就打扰领主了。”
  毕竟是殷旬的弟弟,她不想因为自己把这件事弄僵。虽然她不喜欢弥笙箫,也可说不上太过讨厌,这种暴戾的武痴她也见得不少,只是住两天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