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
黎池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唤他,转身一看,果真是赵俭。
“臣见过俭王殿下。”黎池拱手作揖,弯腰行礼道。
一旁的黎湖也赶紧跟着行礼,“草民见过俭王殿下。”
赵俭身穿锦衣长袍,外披狼皮大氅,眉目疏阔大气,依旧恍如一轮朗朗明日,光华炫目。
赵俭的身后跟着一个文士,以及几个常服打扮但应该是武打好手的护卫。
“免礼。”赵俭打量着抱了一大包东西的黎池,“和周,你这是?”
“因为臣不日就要动身返乡祭祖,所以正在给家里人准备些礼物带回去,这也算是臣初次入京后返乡的一点心意。”
“和周有一颗真诚之心。”赵俭恍然大悟,“既然凑巧碰上,不如我们去云生楼坐坐,也好叙叙旧?”
面对赵俭的邀约,黎池是不好拒绝的,可一看他这大包小包的,有些不方便。
正在这时,黎湖开口到:“和周,你尽管和俭王殿下去,这些东西我先拿回去就是。”他一个童生,就不用跟着在俭王殿下面前去晃悠了,他气虚慌张得很。
赵俭吩咐身边的一个护卫,“阿九,你送黎公子一程。”
“遵命!”阿九利落地从黎池手上接过布匹、首饰盒等物,另一只手又把黎湖手上的东西也拿过来。
瞬间,黎池和黎湖就两手空空了。
之后阿九送黎湖回黎府去,黎池也跟着赵俭一起来到云生楼。
能让赵俭光顾的云生楼,必然不是什么简陋小茶寮,而是奢华有内涵的古代高端酒楼。
跟着赵俭一路上到三楼雅间的途中,黎池一路欣赏了古代酒楼的奢华极致……
不过黎池是见识过不少现代五星级酒店的,还不至于看得呆掉。
在三楼雅间坐下后,赵俭就开始与黎池叙旧。
黎池原本以为赵俭找他叙旧只是一个借口,或许要谈及些其他事,比如会试上的唐翰林,比如殿试时的‘秘密立储制‘,却没曾想赵俭的‘叙叙旧‘,还就真是叙叙旧。
与赵俭他们那些皇子密切相关的‘秘密立储制‘,他就好似浑不在意一样。又或者说是他有把握,无论怎样的立储之法,他都能争得那个储君位。
这样的三皇子赵俭,黎池还蛮欣赏的。
既然赵俭真是要叙旧,黎池也就奉陪到底。
先简单说了自乡试之后分别以来,各自的境况。然后赵俭讲了京城的一些新鲜逸事,黎池就说了会试的九日夜里,考场里的一些稀奇事……
之后,自然地就聊到了黎池动身返乡祭祖的事。
“和周,你何时动身返乡?”
“就在最近几天,具体日期还要看找到的客船什么时候南下。”黎池啜着清茶,回答道。
在私下里,黎池与赵俭之间没那么多虚礼,相处起来要随意一些。
“恰好四宝店刊印出了《殿试策问合集》,货船要运书南下,不若你们搭乘运书船到淮阴城,再跟着运书车队到临濠城,之后你们再找车回浯阳?”
如果四宝店的运书船,恰好在最近运书南下,那黎池他们搭乘运书船就再好不过了,节省路费是一方面,主要是更加安全些。
“若是不麻烦的话,搭乘运书船是再好不过的。”
“有何麻烦可言?顺路的事,我回去后和押船的掌柜说一声就是,开船前一日就派人去提醒你。”赵俭就这样决定了。黎池他们将乘坐他名下四宝店的顺风船南下。
既然说到返乡,也就自然地说起了家人,开始闲话家常。
很神奇地,赵俭竟比黎池还大两岁——即整二十岁。按说皇家王爷到这个年纪,怕是身后都跟着一串串儿女了,可赵俭竟然还未婚!
“唉,说来也是世事弄人啊。”赵俭难得地长叹一口气,“本王和本王的几个成年兄弟的婚事……真是艰难,父皇和母后为此噎死操碎了心,可亲事却总是不顺。”
黎池此时八卦欲爆棚,很想听听天家皇子们的婚恋密辛。
“我其他几个兄弟还稍好些,父皇为其指上两三次婚之后,也就成功地娶上了王妃。即使大皇兄被指婚三次后,依旧没能顺利地娶到王妃,可于姬妾方面到底还是无碍,且已经有三个子嗣了。就我……”
跟在赵俭身边的文士即王府幕僚谌青,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皇家密辛,他的八卦欲比黎池的还要旺盛,虽一脸冷淡肃穆,可一双眼却亮晶晶的!
“就本王……王妃总也娶不成功,府中姬妾也病病殃殃的,至今都没能有个子嗣。”说着说着,赵俭就觉得自己很凄惨。
赵俭甚至不止一次地怀疑,他上辈子的所谓王妃严琳琅,是不是给他们下了什么苗疆巫咒。所有上辈子与她有过牵扯的兄弟,这辈子在婚育上就有些艰难,尤其是赵义和他。
父皇为他们暗地里指的、还未正式下旨的王妃候选人,不是莫名地就与家里的什么表兄成了有缘人,要死要活地不愿意。就是一被暗地指婚,就开始病恹恹的,不像能为皇家诞育子嗣的样子……
不过这种怀疑实在太过荒诞不经,赵俭也在几次排查之后,确定了严琳琅不可能做到这事。最后赵俭也只得感叹,他们赵家兄弟婚事不顺,或许是天意弄人。
贞文帝不止一次地庆幸过:幸好先暗地里试探了一下,没直接下赐婚明旨。
黎池:……
黎池他惊到了……
“赵兄……这种事或许是讲究缘分的,可能是属于赵兄的缘分还未到。”
赵俭硬是将一杯茶,喝出了一壶酒的失意……
“或许是。不过这次父皇为我指了国子监祭酒之女,据说她自小福缘深厚,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出状况,但愿……”
黎池能猜出赵俭的未尽之言:‘但愿她能挺住‘。
“不说这些了,和周你此次返乡,就要迎娶徐芩之女了?”
黎池低头温柔一笑,“是的,我也十八了,该成家了。”
“路途遥远,我又无暇出京,是不能及时喝到和周的喜酒了。”赵俭一个王爷,定然是不能随意出京的。“只好提前在此祝福和周你娶亲顺利,婚后和和美美!”
赵俭也不知是不是受刚才谈论他婚事不顺影响,竟然祝黎池‘娶亲顺利‘,这祝福语不伦不类的。
也许是一时嘴瓢失言,反正黎池和赵俭两人也都没在意就是了。
“赵兄有心!这份祝福我就领受了,等回京之后再邀赵兄到府一聚,给你补上一顿喜酒!”
“哈哈哈!好!”
……
朝考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天,黎池就已经登上了四宝店运书南下的运书船。
朝考成绩出来了,钟离书和明晟成功考取翰林院的庶吉士。以后他们三人,就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赵家兄弟为何婚事艰难?
赵俭:总觉得是严琳琅,给我和我的兄弟们,下了苗疆巫咒。
严琳琅: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冤枉我嘤嘤嘤~
古早玛丽苏古言文·世界意识:……
问:赵俭你为什么要祝黎池娶亲顺利?
赵俭:我不知道,我没有,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古早玛丽苏古言文·世界意识:……
第72章
传胪大典甫一结束,科考喜讯就已向考生籍贯地或常住地快马加鞭而去。
科考喜讯的信件经驿站,由行省至府再到县,一层一层地向下传递。在喜讯传递途中,省衙、府衙直至县衙,都要对辖下所出进士进行记录了解。
因为涉及到进士所享待遇,之后都需从当地赋税中支出,府衙和省衙相应地就需进行审核。
比如黎池考中进士后,他就享有千亩田地免赋、十人即十户免役的待遇,涉及到田赋和徭役的征缴变化,就要记录在案以免错乱。
黎池还在四宝店的运书船上时,他‘六元及第‘的喜讯,就已到江淮行省、至临淮府、最后再到浯阳县,一层一层地、早他一步到达了。
浯阳县的县令、县丞和县尉,奉行着‘不少做也不多做’的为官准则,很普通的一班县官。不说多么清廉为民,但也决算不上昏庸贪官。
这天上午浯阳县的三大巨头,即县令、县丞和县尉,都聚在县衙一起吃茶谈笑。
“大人!有京城的快马来件!”一个衙役手中举着信件,一边喊一边跑进县衙。
县令做了六届即十八年的浯阳县县令,接过不少邸报和政令,却是没收到过来自京城的快马急件!
陡然从京城来了这样一封快马急件,县令的心猛地一颤!惊得头皮发麻,并很快蔓延到脚板发麻!
浯阳境内的山贼土匪都不成气候,最近也安分得很,也没有听说哪里有民怨沸腾,怎么就有从京城来的急件了……
县令站起来去接衙役手上的信时,脚底发麻、身体一晃,险些又坐回椅子上去了!
不过,县令接过信件一看外封样式,提起的心就慢慢镇定下来……
“从京城来的急件?是说什么的?”县丞忍不住问道。
县令的手还在微抖着,朝县丞和县尉两人扬扬信件,“看这样式,是科考喜报。”
县令虽是同进士出身,终究也是见过科考喜报的。
县令这样一说,另两人也想到了。“唉呀,这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不知年月,算算时间,殿试也已经过去十来天,科考喜报是该到了。”
他们之所以忘记科考喜报这回事,白白惊吓一场。是因为这二十来年,浯阳县就没有出过一个进士,自然也就从未接到过科考喜报,习惯成自然,一时间也就没反应过来。
“看来是那黎池考中进士了?”
今年浯阳县进京赴考会试的,就只有一个黎池而已。因他‘连中四元‘,所以浯阳县很多人都觉得他能考中进士,这科考喜报既然来了,那必然就是他了。
“……”县令拿着信件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黎池,他,他不是进士……”
县丞很是诧异,“黎池不是进士?既然喜报都来了,他不是进士还能是什么?”
“是状元……”县令双眼眼球突出、呼吸放缓,咽了口唾沫,“是六元及第的状元!”
“状元?六元及第?!”县丞和县尉都已是四五十岁年纪的人,竟也惊得不可置信地大呼起来!
“没想到……谁能想到他真能六元及第,谁又能想到这穷乡僻壤的浯阳,能出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呢……”
‘连中四元‘的黎池今年正月初上京赶考时,这浯阳县里的人其实都觉得,如无意外他应该能考个进士。
县令他们也是这样以为的,甚至有想过要是‘六元及第‘那就真是不得了了……但因为这想法过于美好和缥缈,他们也就想想就立即抛弃了。
县令当时只求了个稳妥的:愿黎池能考中进士。这样的话,他在下次政绩考评时就能得一句‘教化有方‘,或许能从这个县令的位子动一动。
结果没想到……
黎池他竟考了个状元!还是六元及第的状元!距上一个‘六元及第‘,已经有近三百年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六元及第‘,竟然出在他治下的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