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程恩恩用透明胶带将破掉的那块“26”粘了回去。
她对着那个鲜明的数字暗下决心,一定要重新把数学学好,洗掉这一次的耻辱。
樊祁人不在,试卷就大剌剌地摊开在桌子上。
程恩恩无意一瞥,刚刚重塑起来的信心差点再次崩塌。这位上数学课还摊着语文课本睡觉的吊爆同学居然考了145,选择题和填空题正确率百分之百。
果然是吊爆了。
程恩恩往四周看了看,悄悄将他的卷子翻了个面。
后面几道大题这人也全答上了,最后一题错了一小问,其他几道都满分。解题过程写得很简洁,该有的都有,可以省略的一个字都不多写。
程恩恩仔细看了第一道大题,发现自己看懂了,一喜。
李老师讲题的速度有些快,她有时候反应慢,一句话跟不上,就连带着一整道题都听不懂了。标准答案的过程又很跳跃,她常常需要琢磨许久才能明白。
樊祁的过程倒是一目了然,字也写得挺好看,不像有些男生的字迹飞得亲爸都认不出来。
程恩恩把他的试卷拉到中间,拿起笔开始抄写,想趁他回来之前记下来,回头自己慢慢看。
数学题的答案比起文综要好抄很多,不过六道大题抄下来也不少了,程恩恩写字又慢,终于写完最后一笔,已经十多分钟了。
她呼了口气,拿起笔帽。
“抄完了?”
前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是樊祁。
程恩恩做贼心虚吓得一激灵,手一抖笔帽就盖歪了,黑色的水笔尖戳在自己大拇指上。
樊祁不知何时回来的,坐在前桌的椅子上,面朝后,正双手环胸看着她。看样子是已经坐在那儿有段时间了。
程恩恩分辨不出那句的语气,不知道传闻脾气不好的樊校霸发现自己在抄他的答案有没有生气。
她不好意思看他,低着头蚊子似的“嗯”了一声,揉了揉被扎疼的手指,按着卷子一点一点地推回他的桌子。
作为一个常年蝉联第一名的学霸,虽然这次考砸了,但抄别人的答案这件事让小学霸觉得有一点点丢脸。尤其是自己的分数还没别人的零头多。
苏老师对这次一班的英语成绩很生气,英语课上评讲完月考试题,距离下课只剩20分钟时,又发了一张小测验卷下来,30道选择题。
“现在开始做,下课收。刚刚才讲过的语法,我看看谁还给我做错。这次你们班的平均分垫底,我看看拖后腿的是哪些人,以后都是重点保护对象!”
教室里顿时一片怨声载道。
英语对程恩恩来说最简单了,忘记的那些语法知识,刚刚课上也跟着苏老师很迅速地回忆起来了。
10分钟她就做完了,又返回去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
下课铃打响,她站起来帮苏老师收卷子,发现同桌的樊祁还在睡觉。
程恩恩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人怎么这么能睡?
樊祁被下课的铃声叫醒,瞥了眼派发到他桌子上之后,还没被宠幸过的测验题,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程恩恩提醒他:“要交了。”
樊祁不慌不忙地在左上角签上大名:“借我抄一下。”
“你要自己写的呀。”较真的程恩恩同学说。
抄别人的答案有什么意义呢?题只有做了,知识才是自己的。
樊祁看过来,嘴角一牵:“你刚才不是也抄我的了?”
程恩恩愣了。
是诶,刚刚她也抄了他的数学答案。
可是……
樊祁一挑眉:“礼尚往来不懂吗,课代表?”
“……”抄人家手短的程恩恩没有反驳的立场,只好把自己的测验题递给他,动作慢吞吞的,抿着嘴角,蹙着小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樊祁对着她的答案,手起笔落,abcd十秒钟就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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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建成的新校区,环境很好,江与城一行人还未走到校门口,刘校长已经带了人追出来热情相送,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一串漂亮的场面话。
江与城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刘校长大受鼓舞,对着江小粲又是一顿猛夸,什么小小年纪气度不凡,聪慧过人未来可期,面相好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只是心下暗自嘀咕,这孩子也太能折腾了,回家怕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江小粲自个儿倒是一派从容淡定,十分有风度地向刘校长挥挥手,爬上车。宾利平稳启动,他接过方麦冬从牵头递来的水,喝了几口。
“程恩恩数学很差吗?”
简直不敢相信,考出26分的女人是如何生下聪明绝顶的江小爷的。
江与城叠着腿,坐在真皮座椅里,面部身上映了片被车窗折进来的金色光线,黑色长裤包裹着线条极流畅的腰身与长腿。他并不有意冷漠,大多时候是平淡而没有表情的,却总让人觉着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不易接近。
“烂透了。”
他回答时的神色,与当时那句“92,不错”并无两样,淡得犹如江小粲刚刚饮下的那半瓶白水。
“她以前说,她的数学是你补习的。”江小粲转过来,那双与江与城八分相似的眼睛盯着他,“看来你这个老师不合格嘛。”
偶然一句话连着过往,便容易勾起一些回忆。
江与城不知想起什么,眉眼间的平淡染上了两分别的东西。
“她补习的时候从来不学习。”
江小粲眼睛一眨:“补习的时候不学习,那你们都干嘛了?”
这句话令车厢里温凉宜人的空气一凝,半天都没能流动起来。
前头俩人连呼吸都没有存在感,一个一脸正义把着方向盘,一个眼观鼻鼻观心,回复工作信息的手指无声点击屏幕。
不学习干嘛了?还用问吗,两个年轻人花前月下孤男寡女耳鬓厮磨你情我愿的,还能干嘛?
那时江与城的事业已经渐入佳境,方麦冬刚刚到他身边工作,不是没见过,当时才十六七岁的程恩恩,整个人挂在江与城身上撒娇耍赖的娇憨模样。
他跟着江与城这些年,见过他的许多面,冷酷的阴沉的、爆发的狠厉的,最柔软的那一面都给了当年的程恩恩。
江与城侧过头,脸上不见半点窘迫。
“我还没跟你算账。”
江小粲一听这话反而梗起脖子,理不直气也壮:“我还不是为了你!我帮你威胁过你那个情敌了。”
说完,骄傲地向江与城一扬下巴,那个小得意。
开车的范彪嘿嘿笑了一声,觉得不大合时宜,又立刻收住。
江与城扫了江小粲一眼:“从今天开始,没收所有电子设备和零花钱。”
这小崽子越来越无法无天,打一顿都轻了。
江小粲果然马上苦了脸,相比挨揍,显然是手机被没收的杀伤力更大。
“爸爸!”他扑到江与城的腿上哀求,“至少把手机给我留着,没手机我怎么活啊。”
江与城一个眼刀斜过来。
江小粲缩缩脖子,凄凉地窝进椅子里,抱着自己的胳膊,拉着调子小声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今天八岁,没了娘呀,跟着爹爹,不如娘呀……”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小爷:8岁的我,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机智与帅气
第10章
别看樊校霸整天睡觉,除了自己练习的潇洒帅气堪比明星的签名,基本不写其他字,但他的成绩出乎程恩恩的意料。
不只数学优秀,语文英语也都不错,但他和程恩恩一样,偏科严重,文综一塌糊涂。
程恩恩看到那个可怜的分数,心里才平衡一丢丢,这才符合他从来不听课的真实水平嘛。
他的排名程恩恩不知道——那张成绩单她根本不敢看第二眼,每天看着数学卷子上的“26”就够闹心了。但听男生们调侃,似乎在中等位置。
这次摸底考试,全年级整体的表现都不太如人意。
程恩恩没想到的是,自从有了那次互抄作业的“情谊”,这个同桌干脆把她当成附带的标准答案一般的存在了。
不仅英语抄,政治抄,历史抄,连语文都要抄。
程恩恩觉得这样不好。
他天天睡觉都比班里一半人考得好,如果能认真对待学习,肯定会有更亮眼的成绩。既然天资好,就不要白白浪费呀。
而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纵容,让一个有潜力的学生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浪子回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第一步,就从不让他抄作业开始吧。
所以这天,政治课代表正在收前一天发下来的作业,正巧樊祁和他的捧场小弟们打球回来,他校服外套脱了,里头是一件白t,露出半截精瘦小臂,手腕上戴了一串琥珀珠子,深邃通透的红色。
樊祁头也不抬,手一伸,无比自然地去拿程恩恩放在桌子上的习题卷。
这几天来培养的默契,他和程恩恩连对话都不需要,拿作业如入无人之境。
可是这次,程恩恩按住了。
小手按得很用力,樊祁又拉了一下,没拉动。右边眉头轻轻一挑,抬眼看过来。
“你自己写吧。”程恩恩的神色认真极了,“只有几道题,很快的。课代表到晚上才会交,还有时间。”
“我懒得写。”樊祁说着,又拉了一下。
程恩恩立刻将另一只手也用上了,脆弱的习题卷在两人手中被拉紧到濒临破裂,僵持不下。
“自己写。”程恩恩眉心中间拧成一团,严肃地瞪着他,“你要对自己的学习负责的。”
樊祁手上劲儿没松,但也没再用力,耍赖皮:“我对政治过敏,一看就眼睛疼。”
什么对政治过敏,政治试题不还是汉字,又不是对汉字过敏,语文那么多字不都写了。当她是傻子吗,哼。
“不行,我让你抄就是在害你。”程恩恩想把他的手推开,又不好意思触碰,就用笔尾在他手指上戳了戳。樊祁松了手,她立刻把习题拿回来,用胳膊压好:“你快点写,不会的可以问我。”
樊祁手臂往胸口一环,靠着桌子:“真不给我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