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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写的。”
  “随便写,怎么不见你写我们的故事,也不写和别人的故事,偏偏是他?”江与城语气幽幽。
  “我当时不是在生你的气么。”程恩恩抠着手指小声嘀咕,“又没有别的男人追过我。我的桃花运那么少。”
  高致的存在,恰恰是在她生命发生巨变的转折点,是在她想从头来过时,最想回去的时间点。仅此而已。
  这次江与城不说话了。
  倒不是她的桃花少,他们结婚之后,也不乏其他男人对她有过兴趣,但江与城怎么可能给那些桃花飞到她眼前的机会。
  从看到高致站在她跟前低头微笑起,就一直压在心里的不爽,消了不少。
  “不是想和他重修旧好?”
  “我就没和他好过呀。”程恩恩冲着窗外说。
  这句话之后,车厢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会儿,江与城发动车子,驶向诚礼大厦,边道:“协议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签字。”
  程恩恩点点下巴:“嗯。”
  江与城将车停在诚礼楼下的停车坪,迈下车,也没等她,大步朝大厦走去。
  程恩恩上楼时,听到几个女员工在讨论体检报告。诚礼每年都会给职工安排体检。她被请到一件窗明几净的会议室,等了不到十分钟,江与城便拿着一叠a4纸走了进来。
  门一关,他在对面落座,谈判现场一般的情景,让程恩恩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江与城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边翻看边将一叠文件整理成两份,然后调转180度,从会议桌上推过来。
  “其他条款没有变,财产分割部分做了一些调整,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程恩恩正盯着他的手跑神,被他的话惊醒,把文件拖过来,拿起笔看也没看就翻到签字那一页,落款。
  两份都签好,一抬头,发现江与城从对面看着她,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怎么了?”程恩恩有点奇怪。
  “你不仔细看看吗?”江与城问,“不怕我坑你?”
  程恩恩放下笔:“你不会坑我的。”
  “是吗。”江与城说。
  这慢悠悠的两个字,让程恩恩心里一咯噔,有一点不妙的预感。
  可是他们两个名下的资产,几乎全部都是江与城挣下的,她赚的那点钱和他比起来太仓一粟,无论怎么算他怎么都坑不了她呀。
  公司的股份还给江与城之后,她只有哥哥留给她的那套房子,和一笔聊胜于无的存款,首饰包包那些,都是江与城为她置办的,就算让她净身出户,也赔不了多少本。她的身家对江与城来说跟芝麻似的,掉在地上都不屑于捡。他能坑她什么?
  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程恩恩心里想。
  ?
  江与城把文件拿回来,取出钢笔,在文件右下角一笔一划签下刚劲有力的江与城三个字。
  程恩恩看着他潇洒利落的笔迹,想起从前他帮她补习功课,在草稿纸上写下的漂亮的字,画的精准如复印下来的图案。那些草稿纸她一张都没有丢,每一天都仔仔细细地收起来,带回家,如今还在她房间的书柜中完好保存着。
  ?
  左思右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那么问,他签好字提起笔的刹那,程恩恩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江与城瞥她一眼,将其中一份文件重新丢过去:“你自己看吧。”
  可以说是非常冷漠了。
  ?
  心头的不妙感加重,程恩恩一边把文件翻开,一边狐疑地盯了他几眼。她唰唰唰往后翻,一直翻到关于夫妻共同财产的处理部分。只见原先那份协议中足足有十余项条例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光秃秃一条。
  “男方名下所有的固定资产、存款、股权、投资等一切资产归女方所有……”
  ?
  “你……你……”程恩恩震惊地把文件拿起来凑近看,就差没贴到脸上,半晌从文件后漏出一双惊愕的眼睛,“你净身出户?”
  江与城合上钢笔,横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是。”
  “你在开玩笑吗?”程恩恩瞪着他,“怎么能……你都给我干嘛啊,这怎么行?还有公司的股权,你要把公司都给我吗?……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你的体检报告有什么问题吗,你别吓我啊!”
  江与城静静地看着她喋喋不休。
  “不行!”程恩恩忽然说,“不能这么签。”
  江与城往后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反问:“为什么不能?”
  ?程恩恩皱眉,把文件放回桌面,“你说财产分割有问题,就是这个‘问题’吗?这些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谈好了吗,你的归你,我只拿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你现在把全部身家都给我,是什么意思?”
  “你希望我是什么意思。”江与城问。
  ?“你不要这样打太极,”程恩恩抿唇,“我只想和你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江与城轻笑一声,不知为何听起来带有几分凉意,“我原意是让你安心备考,等你考试结束,再来好好跟你算这笔账。但是现在,我等不了。”
  程恩恩诧异的目光看向他。
  江与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探手将那份文件从她面前拿走,继而冷淡道:“这份协议已经签字,你若想让它生效,我随时可以和你去办手续。”
  “你知道,我不可能让它生效。”程恩恩皱眉。打死她也想不到他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重新拟的离婚协议,竟然埋着这么大一个坑。
  “我们重新签,”她说,“这份不算。”
  “我不会再和你签第三次。”江与城看了她一眼,“你想离,只能这么离。”
  “江与城,你……”
  原以为那天已经什么都说清楚了,程恩恩到此刻才发现,他当时一副很配合的态度,原来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埋好了陷阱。
  他知道她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跟他离婚。他捏准了她。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对他盲目信任,看都不看就签字。
  可就算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才猜不到江与城居然会用这种招数。
  她有点生气,但一时竟不知道到底该生自己的气,还是生他的气。
  “你故意的!”她气愤道。
  江与城:“是。”
  “……”他如此坦荡,倒让程恩恩无言以对。
  “我们不是协商好了离婚吗,你怎么现在反悔了?”
  江与城好整以暇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跟你协商好了?”
  “上次我们在你办公室,你明明答应了。”程恩恩说。
  江与城云淡风轻:“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我答应了吗。”
  程恩恩一愣。
  那天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江与城的每一个回答,她都深刻地牢记着。那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意义非凡,她与江与城达成了和解,也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她当然记得,那天他只是说了“考虑”,在他家楼下也只是提起重拟协议……她将记忆翻出来重新过一遍,从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一个“他答应”的证据。
  “就算那天你没说,我出车祸之前,我们已经对离婚达成一致了,不是吗?”程恩恩试图挽回局面。
  江与城看着她,目光深了几许。
  “你也说了,是在你出车祸之前。已经过去八个月,程恩恩,你变了,我也变了。”
  是啊,那场歇斯底里、生生将他们从一对夫妻撕裂成一对仇敌的争吵,已经是八个月之前的事了。
  她已经不恨他。
  程恩恩沉默了片刻,伸手想将那两份文件夺回来,江与城没反抗,甚至很配合,亲自递到她手边。程恩恩拿到文件,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左手换到右手,顿了顿,横过来,作势要撕。
  “我把它撕掉,不算数。”
  江与城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程恩恩看看他,又默默把文件放下了。
  “撕不动?”江与城慢悠悠来了一句,“出去左转,办公室有碎纸机。或者你喜欢剪刀,叫秘书拿给你。”
  程恩恩:“……”
  程恩恩气得不轻:“江与城,你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做选择题的是你,不是我,”江与城放下茶杯,“要么这样离,要么不离——你想怎么样。”
  这两个选择,一个死路,一个绝路。
  程恩恩算是亲手把自己送进了火坑里。
  方麦冬进到小会议室,见两份文件整齐地摆放在会议桌上,江与城在位置上坐着,一动不动。
  “江总,”方麦冬提醒,“会议要开始了。”
  江与城这才有了动作,缓缓眨了下眼睛,站起身,将西装扣子慢吞吞系上。
  “她走了?”
  “走了。”方麦冬说。
  他看到程恩恩离开,等了半天不见江与城出来,到时间开会所以进来叫人。
  程恩恩离开的时候气呼呼的,方麦冬跟她说话,提起公益基金慈善晚会的事儿,她回了句“我现在很生气,有点听不进去,明天你再和我说一次”,便走了。
  方麦冬顿了顿,又多说了两句,“恩恩好像挺生气的,见到法务部的王磊,还瞪了人家一眼。”
  江与城没吭声,拉开会议室的门迈出去时,才没头没尾道:“兔子逼急了。”
  原本进展顺利的新生活,突然从根源上被人掘了地基,程恩恩的心情实在很难好起来,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怎么解除这个困局。
  越想气儿越是不顺,半夜三更爬起来,坐在电脑前码字,脸上映着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
  几千字的连载,写完已经快三点,她恶狠狠地按下“现在发表”的按钮,心情一下子舒畅了很多。撒了气,关上电脑,回到床上,这次心平气和地睡着了。
  范彪替江与城外出办了件事,回来时刚好中午,便跟江与城一块到公司的餐厅吃饭。诚礼的食堂,味道跟外面餐厅有的一拼,中餐西餐种类齐全,中午来这里吃饭的职工不少。
  吃饭的间隙,方麦冬不时与江与城聊着工作上的事情。公司的事儿范彪不懂,除了江与城吩咐的,其他概不多管,两人说话的时候,他就拿着手机看小说。
  ?
  方麦冬正说到上午工厂负责人报上来的新机械采购提案,身旁一直安静吃饭的范彪,忽然爆发一阵狂放不羁的笑声:“哈哈哈哈嚯嚯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