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兮彻底放松下来,自信地吹嘘,“老师都说我这是天赋。”
何斯野放下小赛车,又拿起摩托车头盔,“都会模仿什么?”
“我会模仿好些女歌手,还会模仿台词。”
“哦?”
颜兮看小野哥不信的样子,拽他袖子让他看她,“真的,我真会。”
何斯野饶有兴趣地看她,颜兮清嗓咳了两声,登时起范儿,模仿了一段儿电影里的台词。
“我娘曾经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见着了我爹,要我问一句。”
“你还记得那年大名湖边的夏雨荷吗?”
“还有一句,是连小燕子都不知道的。”
“蒲草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
颜兮睁着小鹿眼睛,虽和演员模样不像,但颤抖的嘴唇,一停一顿缓慢又难过的质问,鼻间的抽泣声,眼里含着的盈盈泪花,那种楚楚可怜神态和带哭诉的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模仿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尴尬,瞬间入戏,模仿完就笑,睁着她那双璀璨的亮眸追问:“小野哥,怎么样怎么样?”
何斯野这回却没笑,攒眉蹙额,若有所思,“丑。”
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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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运动会下午场结束后,颜兮直奔姥姥家。
粉色自行车上,瘦小的身影使劲儿地蹬着踏板,风吹得校服鼓起,头发随风飞扬,宛若迎着阳光的向日葵,脸上的笑容灿烂又自信,阳光一样耀眼。
今天好多人围着她夸奖她,不只因为她给大家买饮料,不只因为她和校长的关系,而是真正地认可她,喜欢她,都是真实的夸奖。
她赢得了大家的喜欢,她想立即讲给姥姥听。
自行车渐近老院子,颜兮未看到往常坐在门前石凳上编筐摘菜的姥姥,笑容一点点的凝固。
车速未减,她几乎是从加速的单车上跳下来,单车哐当一声摔倒在地,她脚被门槛绊住,踉跄摔倒又爬起来,焦急喊道:“姥姥?姥姥?”
李阿姨从屋里快步走出来,忙比划着“嘘”,“里面睡觉呢,别喊,别喊。”
李阿姨是方然给田婆雇的做饭阿姨,李阿姨不会每天都来,但至少也两天来一回。
颜兮拍着胸部,重重呼吸,“吓死我了。”
“可是我跟姥姥说过我今天这时候会来的啊?”
颜兮没能第一时间和姥姥分享她跳舞的事,喜悦被冲散了一半,喃喃道:“她怎么睡着了呢?”
“可能是忘了,”李阿姨摘着芹菜笑说,“没事儿,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转告给她。哎呀不行,我这脑子也记不住。这样,小兮,你给田婆留个纸条,明天她醒了,我读给她听。”
只能如此了,颜兮礼貌地跟李阿姨说谢谢,边聊姥姥的近况,边给姥姥写纸条,写完请求李阿姨千万别忘了给姥姥读。
田婆最近睡得早,颜兮趁天黑之前还要回去,不舍得走,也得走了。
一路骑车回鹿儿湾,颜兮因为没跟姥姥说上话有点难过,但远远瞧见方阿姨院子里已经亮起灯,她又咧嘴露出了一排小白牙。
推车进院子,她声音充满高兴劲儿地喊,“叔叔阿姨,我回来啦!”
颜兮很少在家里大呼小叫,总是很小声说话,今天这一嗓子喊的,是真开心。
方然和杨锋俩人冲出来,方然笑着抱住颜兮,杨锋在后面也想抱,但没找好角度,张着手臂来回转圈,最后也没抱成颜兮,双手抱住方然,隔着方然拍了拍颜兮脑袋。
方然高兴地说:“小兮今天太棒了!我和你叔都看呆了!阿姨给你做了好吃的,快来吃饭,吃完饭咱们一起看碟,你叔今天录完像,给你刻成碟了,还有还有……”
隔壁,开着窗的房间里,何斯野刚洗过澡,头发湿润,浅蓝色格子睡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长睫毛微垂,在脸上投下浓密的阴影。
他正在桌前焊接电路板,空气里散发着些微刺鼻的电焊锡条熔化的味道,却也都被他头发上清新的柑橘洗发水味儿盖过。
隔壁热热闹闹的喊叫声,极具穿透力的传来,杨教授都喊得很大声,焊接电容的动作稍顿,他关闭电源,放下电焊笔。
揉了揉锁骨间的小黑痣,唇角眼角都扬起了带笑的弧度。
按下通讯录里的沈飞,他含笑问:“你之前给小姑娘买的芭蕾舞鞋,在哪买的?”
沈飞大喊,“你别哭了!烦死了!再哭我把你嘴粘上!”
婴儿般的哭声渐远,沈飞重重甩上门,“妈的,我弟他妈才比我大两岁,野哥,你能不能找人给我把这小妖精给做了?”
何斯野打开抽屉,手碰上烟盒,轻描淡写地说:“等你弟长大,你家财产就已经被你败光了,不用怕他抢。”
沈飞被气笑了,“野哥什么事儿?”
何斯野按下打火机,“问你芭蕾舞鞋在哪买的。”
沈飞顿时大笑,“风水轮流转啊!你还记得我要给小姑娘买舞鞋你损我的时候吗哈哈哈!”
“说不说?”
“说,你要给颜兮买吗?就在商贸城那边,我把具体的发给你。”
何斯野悠悠地看着火焰,“还有mp3,周末陪我去买。”
沈飞兴奋:“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不是,”何斯野的语气还没春天的风热,“你不觉得送生日礼物这事儿很俗么。”
沈飞:“……”
运动会后,学生们上课恢复正常,高一准备期中考试,高三准备高考,一切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
周一,阴天沉沉的,天空像蒙着层灰烟。
高一三班学生们还没从运动会上的兴奋劲儿里走出来,前后桌够着唠嗑,夸颜兮和韩伊娜。
韩伊娜本就是全能班花,大家并没有太惊讶,相反颜兮平时总不声不响的,突然跳街舞这么厉害,让大家都刮目相看。
任奕鸣发作业本,发给颜兮时,他脸上的笑容恍惚让窗外的阴天都变亮了,“多才多艺的学霸,真得厉害。”
颜兮腼腆一笑,道谢,然后就低头翻作业本,看有没有做错题。
前面韩伊娜一直在看着这两人,脸上在笑,却没笑进眼里。
等任奕鸣走后,姚瑶胳膊肘推了她一下,小声问:“任奕鸣喜欢你啊?”
“啊?”颜兮迷茫,“怎么会。”
下课后,一名校服女生捧着一沓卷子低头走进教务处。
教务处没人,电话响,她接起来,解释说老师不在,对面急道:“我是方校长,麻烦同学你去趟高一三班,让颜兮立即来二院急诊室。”
女生立即道:“好的校长,我现在去找她。”
女生挂断电话后,犹豫一分钟,捂着脸低头走出办公室。
她回到教学楼,直奔洗手间,许多穿校服的女生进出洗手间,紧盯监控器都无法分辨女生之后去了哪里。
五分钟后上课,高三一班,沈飞小声喊何斯野,“四爷,借我手机用一下,我忘带手机了。”
何斯野单手托腮懒洋洋地翻着论文看,“我手机没电了。”
“我去走廊充!”
何斯野随手将手机扔给沈飞,“去吧。”
沈飞叹,“别是又得充一小时才能开机吧?你手机都坏成这样了,再买一个呗?你不用给我用啊。”
何斯野没抬头,“除了我爸妈电话,也没别人通话,坏了就坏了。”
沈飞嘿嘿贱笑,“等你处对象的,你就该买新的了。”
何斯野懒得理他,拿过沈飞的书,看目录,翻书,画下两道横线,写下三个字,字迹瘦劲清峻:必考,背。
一节课后,高一三班门口,司机孙江跟老师说完情况,朝颜兮招手,“颜兮,快出来。”
颜兮诧异出去,“孙叔叔?有什么事吗?”
孙江急道:“没有同学通知你让你去医院吗?”
“没有啊。”
“快跟我走,田婆现在在抢救室。”
颜兮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被孙江扶住,“别急别急。”
又二十分钟后,沈飞蹲在走廊里充电,终于开机,钟芸芸电话打来,“怎么电话总打不通!颜兮姥姥在抢救室,儿子你要过来吗?”
沈飞立马举着手机冲进教室,“快快,四爷,电话,田婆要不行了。”
何斯野眼前一闪而过他奶奶去世前的模样,倏忽站起身来,凳子和椅子发出巨大声响。
同学们全在看他,滕珊珊也在看他,生物老师也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斯野猛地冲出教室,焦灼的脚步声在走廊里重重回响。
车里,颜兮不安地抓着衣服,眼睛已经发红,不停地弓起身看车窗外,急得踩脚。
车速减缓停住,颜兮焦心地掐着手心朝外看,前面一条长龙。
孙江也探头朝前面看,担心地说:“前面好像肇事了。”
颜兮回头向后看,后面也堵得水泄不通,进退不得。
何斯野冲上出租车,打电话给孙江,“孙叔,我是小野,你们到哪了?”
孙江急道:“我们在长江街这边,肇事堵车了。”
何斯野沉稳道:“我骑车过去找您,别让颜兮下车,心急不安全。”
“好好好,你也慢点,注意安全。”
何斯野摔门下车,冲回学校取自行车,手臂刮到翘起的铁丝,划出一道从手腕到手肘的长口子,鲜血直下,他没理,低头解锁。
解锁后往外拽车,连着碰倒一片,没时间扶,跨上车猛骑。
颜兮不安,心里直打鼓,心跳要冲出嗓子眼般,深呼吸都没用,声音泛颤,“孙叔叔,您能再给方阿姨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吗?”
孙江已经打了好几遍电话,方然每次都是同样的话,“别急,安全第一,让小兮别担心。”
孙江转告给颜兮,“还在抢救,你去了也是在外面等,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