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严成澜手拿岫玉萧身姿如松,一头黑发随风飘扬,唇上一抹清浅淡然的笑意双眸却冷然如隆冬腊月的霜雪。
在场老一辈的人都曾见过严岫书,如今严成澜手持岫玉萧对上藏剑山庄的叶英,时间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场武林盛会。
那年也是严岫书的初赛,他一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打入决赛,却谁也没有想到他打到一半已经快赢了才弃赛,眾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严岫书会这么傻。
云逸却知道,对严岫书来说家人才是他的一切,世上名誉、称号都是虚得。三甲状元郎比不上祈兰的一声相公,武林盟主比不上当时才一岁的严成澜的一声叠叠。
云逸知道的事严成澜自然更加清楚,所以他才会特意带上岫玉萧,有些毒蛇只有找到自己喜欢的才会出洞,他的鱼儿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这些小事上,一网打尽以后才能一劳永逸。
叶英看着眼前态度随性自在的严成澜,他感觉不到任何杀意,也感受不到任何敌意,彷彿他就是一个看戏的路人一样站在这里。
严成澜随手转动着手上的岫玉萧,彷彿是在玩耍那般,随着手上这支翠绿色的玉萧在自己手上恣意转动着,严成澜冷漠的双眸也逐一扫过在场的眾人,叶惊鸿眼中的炙热他没放过,其他人脸上的羡慕与讚叹不已同样也不能错漏。
「开打吧!」叶英看不惯严成澜那随便的态度,他对待这场终赛就不能认真点?
严成澜抬眸看向叶英,勾唇笑问:「严某记得叶少庄主的飞羽剑也是铁玉石所製成,只是质地并不是那么纯粹?」
「是又如何?」叶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武器好坏并不影响我们的比赛。」一抖剑身随即发出长剑的嗡鸣声。
「叶少庄主说得在理,严某受教了。」严成澜说完随手抓起岫玉萧就往地上砸。
观眾台上的叶惊鸿因为这一幕而叫了声:「住手!」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叶惊鸿身上,而此时叶惊鸿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严成澜以萧作为自己跃起的工具,故而有往地上砸的举动,实则是在借力使力,而叶惊鸿却因为严成澜原先的那些话误以为他想砸毁岫玉萧,这才失态的叫出声。
「叶庄主有事?」严成澜嘲讽地问。
叶英也皱眉看着自己的父亲。
「无事,无事。比赛继续!」叶惊鸿老脸微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气得。
严成澜这一会儿也不囉嗦,道了声得罪,自己就率先攻击。
叶英举起飞羽剑挡住严成澜的岫玉萧,铁玉石相击的声音如玉石相叩的声音,只是一个质地不纯声音不是很清脆。
叶英因为这声音脸上有些羞赧,在此之前他从未因自己的飞羽剑而感到羞辱,可这一回他却因为严成澜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意,而为飞羽剑所用的铁玉石感到自卑。
岫玉萧划过飞羽剑的剑身,玉石相磨的声音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叶惊鸿更加确认严成澜手上的岫玉萧是真品而非假货。
几次武器相击之后严成澜往后退一丈,他举起岫玉萧就嘴开始吹奏。
靳若鱼第一次看到严成澜要吹乐器,她正兴奋地想要认真听时一旁的顏梅就递给她一对耳塞。
靳若鱼抬头看一眼顏梅,见到顏梅神色坚定时,她只能默默地将耳塞塞入耳内,原来严成澜的乐曲是听不得的。
转头看一眼万北鸣,那傢伙更乾脆把果核当耳塞直接塞耳朵里,靳若鱼很想问他,这不痛吗?
在场内外的人一开始没有任何感觉,直到那些簫声一声一声吹进自己心里,然后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心跳声开始随着簫声起起伏伏时才发现中招了。
来得及运功抵御的人使力抵抗着,来不及的人只能随着簫声所带来的衝击一声又一声的鼓动自己的脉搏,场外的人能站着的脸色发白,有些甚至还吐血了,有的人直接昏倒在地。
场内的人还能神色不变端坐着的剩下没几个,其馀人等都已经脸色苍白身体无力。
离严成澜最近的叶英他感受最深,他也同样运功抵御声波的攻击,只是他很疑惑严成澜的声波攻击似乎不是在针对自己,他好像是隔着自己和另外一个人对打似的。
严成澜一曲终了,放下岫玉萧神色如常地看着叶英,冷淡的双眸里映着叶英略微惊恐的表情。
在严成澜放下岫玉萧的时候,叶英也抓住时机开始反击,那萧声很不对劲!这是属于练武之人的直觉,他得杀了严成澜,否则⋯
严成澜随手将岫玉萧收在身后,他站姿从容优雅又随意,见到叶英举剑朝自己攻击过来他也不闪不避。
观眾台上的人认为,刚才那一个簫声已经消耗严成澜大部分的内劲,所以此刻他会站在原地不动,不是严成澜不动而是他根本就动不了,少了内劲那岫玉萧还有什么好怕的!
叶英也如此想着,至少他也认为刚才的声波怕是已经消耗严成澜大量的内力,此时不进攻难道还等严成澜缓过劲来吗?
飞羽剑直接正面朝着严成澜砍下,叶惊鸿觉得严成澜这回死定了,寒城城主也一副胜券在握的笑了。
万北鸣则是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发现身旁的靳若鱼不满的瞪着自己,他只能缓缓转回头认真看向擂台。
而叶英却看到严成澜冰冷的双眸中毫无自己的身影,他甚至还能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看着观眾台。
飞羽剑自然没能伤到严成澜。
严成澜隻手夹着飞羽剑,淡淡开口:「叶少庄主方才说武器好坏并不影响比赛?严某就来为叶少庄主验证看看。」话落严成澜夹着飞羽剑的手开始使出内劲。
叶英因为这个内劲被震得放开手,整个人也被震退数步,而飞羽剑自然落入严成澜的手上。
叶惊鸿和寒城城主惊讶的瞪大双眼,三皇子也哦了声,未曾想到严成澜的内力如此深厚。
有了神识的严成澜,武功上自然进步更加快速,若是以前他跟叶英会有一场殊死之战,而有了神识后叶英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严成澜的对手,作为曾是战神手上的那把利刃,这点小打斗对严成澜来说简单的很,之所以要打这么久除了严成澜受限于书本上的内容外,他也有引蛇出洞的意思。
在严成澜手上的飞羽剑因为内劲催发的关係开始有些变形,铁玉石质地柔软遇上内劲催发后坚硬如铁,倘若是不纯粹的铁玉石则是一般内劲催发尚能承受,一旦超出负荷便会开始扭曲变形。
飞羽剑在严成澜内劲催发之下立即分崩离析,一把原本寒芒湛湛的剑身顷刻间碎裂折断。
叶英看着那把陪了自己数载的爱剑竟然说断就断,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台上的唐璇也很惊讶,严成澜的武功如今已然恐怖到这地步,那在数年后的屠杀又会是怎番光景?目光移到靳若鱼身上,唐璇只能暗自庆幸自己能够认识靳若鱼,在这几年之间她一定会要靳若鱼守住严成澜,别让他做出无谓的屠杀。
叶惊鸿瞪着严成澜咬紧牙关,好你个严成澜,竟然还懂得利用如此伤人的打击手段。
严成澜随手就将碎裂的飞羽剑丢弃在地,态度淡然的好似那只是什么灰尘碎屑,接着他冷淡嘖了声,啟唇:「这就断了。」
叶英双目通红瞪着严成澜,捏紧拳头大吼一声朝严成澜衝了过去。
严成澜随手一掷将岫玉萧丢上观眾台上,叶惊鸿差点伸出手要抢,后来他看见严东直接打开那个匣子让岫玉萧稳稳放入,而后那个匣子就被放在靳若鱼身旁的桌上。
靳若鱼看着匣子抿着唇内心十分复杂啊!
擂台上叶英赤手空拳对上严成澜,严成澜也没有使用武器,他只是採用回避的打法,对此叶英更加生气,他气得大喊:「你就不能认真点打吗?」就算是要输他叶英也想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在哪里!
「哦?」严成澜一边闪躲叶英的攻击一边笑着回应:「严某以为这样叶少庄主就快应付不来了。」
「不用你让!」叶英气得大吼。
严成澜伸出手隔开叶英一掌,一个璇手再度反手抓住叶英的手腕,严成澜使力一捏,叶英那一隻手就喀啦一声断了。叶英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又被踢中一脚,叶英被那一脚踢出数丈远差点就跌落擂台。
在场观眾皆譁然。
而后严成澜双手收敛站在擂台上,他神色肃然看着整个人几乎都快站不起来的叶英,淡淡说着:「叶少庄主运气不错,还能站起来。」
场外眾人惊呼不已,藏剑山庄的叶少庄主竟然就这样被打倒在地,观眾台上的叶惊鸿震惊的看着叶英被打伤的模样。
那些受伤的位置是严成澜故意打的!
月红山上,叶惊鸿也是折断严岫书的一隻手接着一脚踢中他的胸口。
只是严岫书运气差了点,他朝后飞出去的身体被鋭石刺伤,被人救走时已经无法站起。
严成澜终将目光自叶英狼狈爬起的身上缓缓移向观眾台上的叶惊鸿身上,他用唇语说了四个字,在场眾人无人看见和发现,只有叶惊鸿震惊地瞪着严成澜,他的内心重复着严成澜所说的那些字以及他一定要召集眾人务必要击杀了严成澜!
当严成澜转回去看连站都站得摇摇欲坠的叶英,他问道:「还打吗?」
叶英一手垂坠着一手捂着肚子,看着严成澜说道:「叶某认输了。」
当叶英承认自己输了时观眾台上的唐璇也松了一口气,她很怕叶英会是一头倔将的驴,会硬撑着要打下去。
场内外欢声雷动,这一届的武林盟主终于诞生了,叶惊鸿硬扯着唇角拉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严成澜缓缓朝着叶英走过去,眾人以为严成澜还要再下狠手时,就看见严成澜出手为叶英断掉的手接了回去,再从叶英身后拍下一掌,叶英顿觉自己的内伤的痛楚似乎缓和不少。
「为什么?」叶英看着严成澜问:「我立过生死状。」所以根本就不怕死,况且这是小伤也死不了。
严成澜看一眼叶英他的神色有些嘲讽地指着观眾台上的唐璇说道:「你是不怕,但她怕!」
叶英的目光随着严成澜所指的位置看去,只见唐璇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他想说这是身为武林中人的命运,唐璇应该早些习惯。
话尚未说出口严成澜先开口了。
「严某养的鱼曾说过,真正的强者不是不畏生死,而是要让身边的人不担心你的生死。」说罢,严成澜随手拍了下叶英的肩头便朝从观眾台上抱着匣子跑下来的靳若鱼走过去。
叶英看着严成澜的背影,再看着唐璇,他似乎有些明白。
靳若鱼一来到严成澜面前就一脸严肃地问:「这玉萧这么重要你为什么要乱丢?!」
严成澜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傻鱼儿,你不该抱着我又哭又笑吗?还是应该对我道声恭喜,为什么是质问我要把岫玉萧乱放?
不是,他没乱放是傻鱼儿总有办法将玉萧找出来才是。
最后,严成澜扯过匣子,将匣子丢给严东,自己抱着靳若鱼转圈子,既然傻鱼儿会害羞那他就主动点!
武林盟主赛事告终,武林排名几乎来个大洗盘,也正是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武林盟主宝座由严府严成澜一举夺下,藏剑山庄叶英排行第二,万北鸣排第三,接着顺序为第四名文长卿、第五名云逸、第六名严东、第七名櫟阳、第八名盛蒔夜、第九名席和以及第十名的姬川。
严成澜从三皇子手上接过武林盟主的令牌时,三皇子华义笑呵呵问着:「严盟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以后朝堂上的武林事还得多多麻烦严盟主配合。」
严成澜看着三皇子笑着回应:「好说好说。」至于以后怎么说都不是跟你华义说了。
严成澜目光看着一直站在云逸身后偽装的五皇子,他猜想单左相相中的人应当是五皇子华礼,三皇子这回回京上后怕是再也翻不起风浪来了。
毕竟香贵妃如今所有罪证都已经被单左相收集完全,就差帝王择日早朝摆上檯面而已。
这些年来三皇子出力不少,手伸得太长帝王怕是要震怒了。
五皇子和八皇子就让云逸出面送回京上,毕竟他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去京上了。
至于香贵妃知道的胭脂心,京上总有人可以帮自己好好向香贵妃讨教一下何谓胭脂心⋯
而关于父母的仇,自然得亲自报才行,他严成澜计画如此久就是等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