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仇杀?也不大可能,出家之人,能和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但无论他是怎么死的,现在也和我们无关了,几十年的疑案更是和我们无关。
我叹了口气,俯身对那干尸拜了几拜,念念有词道:“这位上师,我们虽不知你因何被害身亡,但几十年后我们能见你一面,也是缘分,我们这就把你入土为安,免得暴露荒野,你若泉下有知,就饶了这些来修庙的工匠,让他们好好的修缮庙宇,为你供奉牌位。”
我这番话刚说完,就见这和尚刚才圆瞪的眼睛,居然渐渐的合上了。
众人尽皆称奇,我这才松了口气,忙叫村支书把这和尚的尸首抬去埋葬,并嘱咐他,把庙里那个破烂蒲团一起埋了,多多供奉香烛果品,想必也就没事了。
村支书欢天喜地的叫人去办这件事,我回头再看那个直挺挺跪在地上的马队长,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我知道这反倒是好事,就叫人把他也抬回村里,好好静养,并告诉他们,如果明天马队长能安然无恙的醒来,那就说明没事了,这小庙的修缮工作,也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就这样,我折腾了半天才算是把这件事搞定,又在山上等了一会,那和尚尸首也入土为安,然后我又在庙里念了几段经文,其实我也不知有啥作用,但这庙荒了几十年,又出了这么多怪事,驱驱邪祟,赶赶妖魔鬼怪什么的,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至于有没有用,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当一切都解决之后,已经是下午了,我们返回了王河村,那个马队长也在昏迷了两个小时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他脸上的血已经清洗干净,但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他是丝毫不知。
不过这已经跟我们无关了,他们之后修庙什么的,那是他们的事,而我之所以出手管这件事,目的只有一个。
于是我便在那村支书对我们感激不尽的时候,对他提出了要求,我对他说,我们其实只是两个来旅游的游客,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对武则天的除罪金简感兴趣,想要了解一下当年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话,也想去那金简的发现地去看一看。
我说完之后,村支书就有些愣了,随即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对我们说,其实这也不是了不得的事,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电视都报道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但是不凑巧的很,那屈西怀这些天由于上门的人太多,甚至还有冒充记者的,老头不胜其烦,干脆带了家里人出门了,至于去了哪,什么时候回来,一概不知。
我没想到村支书给我们的答案也是这个,不由皱起了眉,安萨黎却在旁道:“既然事主不在家,那我想,你做为村干部,对这件事也应该了解得很详细吧,不如,你来跟我们讲讲如何?”
安萨黎是平时不说话,开口就起作用,村支书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他拉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大树下,找了几个凳子,便开始对我们拉起了话匣子。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关于武则天除罪金简的故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武后金简
河南嵩山,自古就是个有很多传奇故事的地方,传说中,曾经有帝王在嵩山上喝过王母娘娘的酒,历朝历代,山上藏着许许多多珍宝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传说归传说,到底这山上是否有珍宝,还从来没什么人找到过。最起码,在这嵩山脚下的小村里,1982年屈西怀捡到武则天除罪金简,就已经是轰动了小村的大事了。
那一年,屈西怀还很年轻,被村里安排在嵩山上植树,那时的农民没什么娱乐的,在山上干活累了,就经常玩一种叫滚雷石的游戏。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把硕大的山石一起从山上推落滚下山,山石在滚落的过程中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一群人就靠着这个解闷。
这一天,众人又聚在一起滚雷石,山石轰隆隆滚下山坡,虽然很单调,但山里人的乐趣很单纯,即便一群人只是玩一块石头,也很是开心了。
说来也巧,就在屈西怀和众人正在撬动一块大石头的时候,眼尖的屈西怀突然发现石头缝里有一样东西。
当时这东西很是不起眼的样子,看着像是一块纸板,屈西怀好奇的把这东西从石头下面抽出来,感觉沉甸甸的,一尺多长,似乎像是一块金属。
屈西怀当时掏出毛巾擦去上面的泥土,看着这东西黄澄澄的,虽然还是不怎么起眼,但屈西怀也挺高兴,因为他觉得这是一块铜板,拿回去也能卖几个钱。
就这样,屈西怀乐颠颠的把这块铜板拿回了家,招呼全家人来看,说是在嵩山上捡来的。全家人也挺高兴,但是这么一围观,就有一个明眼的家人说了,这东西恐怕不是铜的。
那个家人说,如果是铜的,在山上的泥土里埋了不知多久,按理说应该长出铜锈,可这东西丝毫没有生锈的痕迹,恐怕,这是一块金子。
这么一听,屈西怀可是乐坏了,要真是金子的话,好家伙,这一大块足有半斤多,那得值多少钱?
但是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金子,也没人能肯定,因为那个年代村里也压根没有几个人见过金子,后来屈西怀的父亲就想出个主意,说是有这么一句老话,真金不怕火炼,到底是金子是铜,扔到火里烧一烧,就知道了。
屈西怀一听有道理,于是就要把这东西丢到火炉里去,谁知就在这时,家里来看热闹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拦住了屈西怀,说先不要急着烧,这上面似乎有字。
屈西怀还真没注意上面有字,闻言赶忙用袖子又擦了擦,仔细一看,上面果然有字,而且还是竖直排版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时屈西怀心里就有点明白了,这东西不论是金子还是铜板,就冲上面这些字,肯定来历不凡。
但是这铜板上面的字,全家人却没一个能认出来的,屈西怀本人也只上过几年小学,后来就去找村里的教书先生,但这教书先生看了半天,也只认出其中几个字来,仍然没能认全,只隐约分辨出,这东西和一个姓“武”的人似乎有关系。
几次找人鉴定都失败了,屈西怀认定了这是个宝贝,就不再轻易拿给人看了,而是小心地收藏了起来。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屈西怀捡到宝贝的事,很快就在外面传开了,直到有一天,一个山东人上门来找屈西怀,开口就表示要买这个东西。
屈西怀很奇怪,因为到目前为止连这东西是什么都没搞清,怎么就有人上门要买了呢?
但那人不但执意要买,而且还给开出了价格,一千元。
屈西怀一听这个价格,立马就吓了一跳,在那个年代,城里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一千元对于一个乡下农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价了。
其实对于他来讲,这宝贝就算再有历史文物价值,也不能当吃当喝,尤其那时他刚结婚,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所以那时屈西怀还真是有点动心了。
可是他和媳妇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这东西不能卖,或者说,是不敢卖。
那时候的农民淳朴,知道文物都属于国家的,过去有人在地里挖出个瓷器什么的,都上交给国家了,这东西要是自己擅自卖了,恐怕不妥。
但那个山东人却不死心,他认为是自己价格出的低了,于是第二次加价,直接报出了五千块钱的高价。
屈西怀两口子当时都吓坏了,可是钱太多,两个人也不敢做犯法的事,于是那山东人一狠心,又继续加价,一万!
但屈西怀态度很坚定,不卖!
这山东人就纳闷了,问屈西怀,说你这人也太死心眼了,这么一大笔钱你都不动心。屈西怀说,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这东西不是个人的,不能为了发财,把国家的宝贝给卖了。
于是这山东人就对屈西怀说,这样吧,咱们来个一锤子买卖,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十万块,咱们直接成交。
十万块,屈西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1982年,这十万块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别说一个乡下农民,就是城里人,也不敢想象这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
这么一个山里捡来的东西,居然值这么大一笔钱,屈西怀就是连做梦都梦不到,这山东人说的是真话么?
那人也明显看出了屈西怀的犹豫,于是就开始从随身带的包里往外掏钱。
当一摞一摞的钱,摆在屈西怀面前时,对于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金山,可当这些钱真实的摆在眼前,屈西怀却又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时候,他的心动摇了,因为满屋子的钱已经是触手可及,可同时,他也更加的害怕了,甚至,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觉得,这不对劲。
这么大的一笔钱,对他而言,很可能就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不仅屈西怀自己,他的家人一致不同意把这宝贝卖掉,对于一户寻常的农民家庭来说,再多的钱,也没有全家人的平安重要,再多的钱,也未必能让人的心踏实,甚至,这人现在是全家的财神爷,但他转过头来,就可能会变成凶恶的索命鬼。
飞来横财,往往跟着的都是飞来横祸。
上有老小有小的屈西怀,没有冒险,他仍然是拒绝了那个不惜出十万元高价,来收购这个来历不明东西的山东人。
在当时来讲,其实这个山东人也很可疑,想想就明白了,在那个年代,什么人能随随便便就拿出十万块钱呢?而且是第一次见面,那人就背着十万块钱上门,万一这人是什么犯罪团伙的,那岂不就是上了贼船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这个人又来了,而且还当着屈西怀的面,当场咬破手指,给他写了一封血书。
血书上说,等宝物卖出后,得到的收益再分一半给屈西怀,特此立血书为证!
当时屈西怀捧着血书,却是更加害怕了,也更加坚定了不卖的决心,他回绝那人说,宝贝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其实他当时只是把那宝贝包裹好,藏在了大衣柜里,那山东人走后,他是心惊肉跳,担心受怕,连睡觉都不敢脱衣服,怕那宝贝当真被人偷了去。
这天晚上,屈西怀是噩梦连连,满眼的血迹斑斑,一闭眼就是那封可怕的血书。
后来又捱了几天,整日的提心吊胆,屈西怀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捡了宝贝还不敢卖,天天又有人来惦记着,于是他下定决心,把这东西交给国家吧。
就这样,他最终把这块板交给了当地的文物部门,结果一出世就引起了全国考古界的轰动,一番考证后得出结论,这块板原来就是武则天的除罪金简,属于国家一级重点保护文物。
这除罪金简上面很多文字都是武则天自创的,所以平常人根本不认识,只有考古专家们,才能对其进行解读。
但这块金简在史料上根本没有记载,包括除罪金简的这个称呼,也是后人臆想的,有人说,武则天信仰佛教,更信奉道教,晚年的武则天对过去无数的杀戮,内心有一种极大的负罪感,常常胆颤心惊,夜不能寐,同时预感自己气数将尽。
而古时五岳相传是神仙所居住的地方,所以武则天便要为她炼制丹药的道士胡超,打造金简,在嵩山举行了祭祀三官九府大典后,由胡超在嵩山峻极峰的登封坛上,将此金简投在峻极峰的北侧山谷之中,以此求助于上苍保佑。
这段历史,若不是除罪金简的出世,恐怕将要永远被甄灭在历史长河中,武则天给上天的除罪金简,经过一千多年后,却落在了一个普通农民的手里,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屈西怀把文物上交国家后,相关部门在当地还举行了表彰大会,奖励了他一千五百元钱,从此后屈西怀也太太平平的继续在嵩山脚下的小村庄里生活。
可是命运无常,这件事在沉寂了二十多年后,却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村支书最后苦笑着给我们讲完了这段故事,其中经历很是详细,而且连金简的发现地也告诉了我们:嵩山峻极峰登封坛北侧山谷。
想来,就算我们找到了屈西怀本人,他顶多也无非会告诉我们这些吧,至于让他带我们去山上找那地方,似乎有些痴心妄想,谁会愿意给自己找那个麻烦?
就连我们了解了这些,其实也是刚才我给村里出力帮忙的缘故,不然的话,人家一个村支书,哪来的那闲工夫跟我们讲这些。
但村支书讲完之后,安萨黎忽然发问:“我还想知道,当年那屈西怀得到金简后,上门收购宝物的人,只有那山东人一个么,他当初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那宝物的原始资料,比如说,照片?”
村支书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咧,那个年月,哪来的照相机啊,至于上门求宝的人,其实也还有,但是都不显山不露水的,属这个写血书的最吓人……”
他忽然拍了下巴掌说:“我想起来了,当年屈西怀给那金简做了个什么……对了,那好像是叫拓片。”
“拓片?”安萨黎眼睛一亮,“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一下?”
村支书有些面露难色道:“这个,屈西怀当宝贝似的早都藏起来了,不好弄啊,再说,他现在也不在家里,就他的老父亲还在,我也不好去说……”
“这个好办。”安萨黎说着忽然从身上摸出了一张证件,递了过去,村支书接过一看,顿时一摸脑袋:“哟,敢情你们是记者啊……”
什么,记者?
我呆呆的望向安萨黎,也傻眼了,这家伙什么时候成记者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嵩山巧遇
安萨黎微微一笑,收起了那张证件,村支书低头想了一下说:“那好吧,我说你们咋打听的这么详细,既然是记者同志,那就去看看也没啥,其实这些天来的记者也不少,不过都被挡了,这不是把屈西怀都给烦的离家出走了,但是你们不一样,我看得出来,这位先生是有真本事的,就冲这个,没说的,跟我走吧。”
他说着话,用崇敬的眼神直瞅我们,我不由哑然失笑,看来他是把我当成了走江湖的阴阳先生,和我旁边这位“记者同志”来到村里是做特殊调查的了吧。
我们说走就走,很快来到了村里一户人家,村支书上前敲门,不一会出来一位老人,听了村支书的介绍后,表现得很是淡定,便把我们让进了屋子里,闲聊了几句之后,村支书便对老人说,我们是上头派来的记者,想要看一看当年的金简拓片。
想必这位老人也是见惯不怪了,回到屋子里好半天才出来,然后把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张放在了我们面前。
这拓片做的很是清晰,我和安萨黎查看了起来,村支书在一旁介绍说,这是当年屈西怀在发现金简之后,从小孩的作业本上撕下的一张纸,把纸压在金肩上,用铅笔拓下来的。
我们观察着这份宝贵的拓片,发现在这拓片上,金简的顶部部分非常清晰地被拓了下来,顶部边缘笔直宽阔,根本没有倾斜!
但这拓片的底部,却有些模糊不清,仅把所有的刻字保存完整,不知是什么缘故。
我和安萨黎对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佩服,他果然慧眼如炬,一眼看出那金简缺天少地,此时和这原始拓片一比对,足可判定,这金简的顶部至少被剪掉了一厘米多的部分。
如果下面也同样被剪过,那么就大概可以推算出,这整个金简在保存过程中,曾经被人剪去了一寸左右!
但我们谁也没动声色,看过了拓片之后,安萨黎又跟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个相机,对着拓片连拍了几张照片,那老人也没说什么,或许在他心里,我们也只是两个来抢新闻的记者吧。
屈西怀家里,只这一位老人在,我把拓片小心地收起来交还给老人,笑着问他:“老人家,我想了解下,这金简在上交给国家之前,是一直保存在你们家里?”
“是咧,咋?”
老人话很简单,我又问道:“那在你们家里的保存过程中,这金简有没有出过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