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想不通,左莫那么好的修剑天赋,为什么不好好修剑,偏偏去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自创《我离》的这段时间,他对剑的理解领悟,比以前要深刻得多,眼光见识自然也要强更多。他一眼便看出来,左莫虽然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令人叹为观止,但是对他今后修剑阻碍更大。
驳杂,是剑修最大的忌讳。
但罗离还是好奇!虽然他在心中直摇头,但依然好奇,左莫会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这厮贼精滑溜,鬼点子多不胜数,加之为人阴险,背后打闷棍这种事能干两次就绝不会只干一次。
而且这轮试剑会高手云集,左莫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变得更加悬殊。他对左莫了解不多,但总觉得左莫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投降的家伙,不折腾一下,估计不会认输。
不会坐以待毙、鬼点子多、又有点实力……
这样的怪胎,怎么让人不有一丁点期待?
“去凑个热闹也好。”罗离自言自语,踏上飞剑,离开山谷。
常横是第一个出现在符阵外,紧接着素和鬼风几乎同时出现。
三位高手的出现,原本躲在暗处窥伺的修者顿时骇得小心肝差点直接跳出来。这三个,没有一个是好惹的。罗离很快也出现在不远处,面对三位高手,他相当镇定。二话不说,便盘膝坐在地上,飞剑竖浮在身前。
“咦。”常横有些惊讶地转过脸看向罗离。
素和鬼风亦同时转过脸看向罗离。
在他们的感觉中,端坐在那的罗离,就那么一点点地消失不见,可他们明明可以看到他坐在那里,半点未曾移动。
三人心中微惊,无空剑门每个弟子,似乎都有些手段啊。
“不打了!”南门阳瓮声瓮气道,随即向后退了一步。无论是谁,看着周边围着一大堆人,而且个个实力不比自己弱,肯定不愿意先就消耗掉所有的力量。
俞白二话不说,也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他也不想打了。这么多的高手在侧,任何一人冷不丁来个偷袭,他吃不消。
不过,这群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们两人身上,而是在那个符阵上。
两人对视一眼,也同时把目光投向符阵,决定看热闹。
没多时,看热闹的又多了一位,便是常横之前遇到的那位黄脸汉子。不时有修者落在阵外,敢在这个时候,跑来凑热闹,都是对自己实力非常自信的高手。
到此为止,除了正在主峰上打得如火如荼的韦胜和古容平,基本所有的高手全都汇集于此。
如此怪异绝伦的场面,不是要说其他比试的修者看得目瞪口呆,就是那些东浮观看蜃影的修者也全都傻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一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透着无比诡异的气氛。
那挂着月亮的符阵,外面围着一圈人。
全都是高手……看看各大实力排行榜的前十名,几乎全都在此,俨然是高手聚会,实力不够的,都不好意思过来打招呼!
本来关注度最高的古容平和韦胜之间的战斗迅速被众人抛弃,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左莫所在的位置。
邪门!
太邪门了!
如果不是这些高手出自不同门派,来自不同地方,有些背景甚至比东浮殿要深厚得多,他们一定怀疑有人暗中操纵比试。但现在,他们的动作极其统一,个个把脖子伸得老长,拼命朝蜃影中的符阵里看去。
就好像,符阵里藏着一位绝世佳人,还是全裸!
裴元然四人也目瞪口呆,在他们身后,一干无空剑门弟子们,呆若木鸡。
“这……这是干什么?”阎乐结结巴巴地道。
裴元然哆嗦嘴皮,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呆呆地看着下面,半天说不出话来。素来沉默木讷的辛岩,此时张大嘴巴,眼珠外凸,仿佛随时可能掉落地上。施凤容捂着嘴巴,眼睛瞪得老大,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保持的这个动作看上去十分僵硬。
“他们……想看戏吗?”阎乐迟迟艾艾道:“为了看戏……他们都不打了……”
裴元然只觉得一口血气涌上嗓子眼,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再抬头时,脸成猪肝色!
天啊!列代祖师在上!原谅弟子吧!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后悔让左莫参加最后一轮试剑会的话,那么现在,他恨不得直撞墙死掉!
阎乐的话,在他脑海中轰鸣盘旋。
为了看戏……他们……他们都不打了……
第一百四十五节 南门阳!真男人!
和外面不同,常横他们能够看清符阵里宗铭雁的一举一动,可左莫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无影无踪。
宗铭雁的《一剪梅》让许多人眼前一亮。
事实上,宗铭雁感觉并不好,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堆里,软绵绵的,自己的力量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化去。
他不禁皱起眉头,不是因为觉得难缠,而是讨厌,他极其讨厌这种软绵绵的攻击。绝大多数剑修都不喜欢和温吞软绵的敌人对战,若是没有一击把对方干掉,那就等着没完没了吧!
偏偏这类敌人自我保护极好,基本别想一下子干掉。打到最后,往往成了体力活。而绝大多数剑修的体力,绝说不上太好。
没想到这左莫,也玩这一套!
宗铭雁开始揉脑门。
左莫被宗铭雁那一剑给吓一跳,正在布阵的小手一颤,险些坏了符阵。别以为他对《天环月鸣阵》有多熟,他熟的只是理论,偌大的符阵消耗惊人,平时他想折腾也没晶石。
好在第一道剑芒给挡了下来,不断补充的光环看上去没有任何损伤,左莫这才心中稍安。
《天环月鸣阵》他也只是初涉而已,光如何布设,所需何种材料等等,已经让他头大无比。至于其中的诸般变化,他还没来得及去仔细推敲。没办法,时间太少。从掌门通知他参加最后一轮试剑,到现在,他几乎把时间全都用上,也只不过堪堪弄懂布设。
更别说,他这次布设的,还是七十二子阵的《天环月鸣阵》!
为了那枚昆仑符阵入门玉简,他拼了。
虽然是赶鸭子上架,但他还是竭尽全力,手上的动作飞快。
强大的压力并没有让他慌张,相反,他就像打了鸡血般,整个人出奇地亢奋。他的神识全部散开,注意力空前集中,眼前未完成的符阵部分在他眼中是如此清晰。
由于长期坚持指法锻炼,他的十指非常灵活。《金刚微言》已经开始登堂入室,他的力气远超过绝大多数剑修,大块的材料他都能轻易地拎起来。他的神识更是恐怖,整个符阵都在他神识的笼罩之下,任何一点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神识。
整个人就像一团虚影,疯狂地布设符阵!
无数材料有如流水般从他手中倾泄而出,准确地丢在他需要的方位,随即双手有如鲜花绽放,指影连连。一圈圈灵力波动,从他变幻的指法间打入符阵之中。
借助符阵的力量,左莫把自己的身形隐匿,外人看不到。
谁也不知道左莫在哪,所有的人都以为,左莫藏的某个地方等待时机,在最危险的时候,给予宗铭雁致命一击!
没有人知道,他们面前这个如此庞大的符阵,只是一个还没有完成的符阵!
抬头看一眼天空那轮皎皎弯月,宗铭雁躁动的心冷静了不少。他心高气傲,但他并不傻,其实能从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又哪会有愚蠢之辈?
那些光环肯定不是破阵的关键,他心中寻思着。他立在原地,天空中的光环,就像自由自在的鱼儿,并不主动攻击他。
难道是那轮明月?
头顶的明月遥远而真实,半点也不像由符阵生成,其实不光是明月,这符阵的一切,都是和真的没有任何区别。可是他知道,他所看到的这些,全都是符阵生成,全都是假的。
天下不存在无法破解的符阵,就像天下没有无敌的剑修一样。任何一个符阵,都会有它的“罩门”。所谓的“罩门”,是指弱点和破绽,也是破解符阵的关键所在。
这个符阵的罩门在哪?
宗铭雁眼中光芒闪动,就那样立在原地,思索起来。
刚刚休战的俞白察觉有人走近,偏过头去,却见刚才和自己打得正激烈的南门阳提着他那把夸张巨剑跑了过来,他心中不由暗自警惕。
“他在干嘛?”南门阳瓮声瓮气一脸好奇地问,他嗓门如雷,虽然极力压低,但还是全场可闻。
俞白先是一愣,但是看南门阳脸上的神情并不似开玩笑,突然想起南门阳是无门派剑修,这才心中恍然。无门无派的剑修在基础方面,远远不能和他们这些从小便被扶持为重点苗子的家伙相比。
俞白注意到其他的人目光飘向自己这边。
风度……师傅说,要温文恭谦……
轻咳一声,俞白语气温和解释道:“宗铭雁是在思索破解之法……”
“这个还要想?”南门阳瞪大铜铃般的眼睛,不自主地提高音量打断俞白:“直接砍他娘的就是!俺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婆婆妈妈,要是俺……”
南门阳的嗓门本来就大,如此一来,更是滚雷阵阵,炸得俞白耳朵嗡嗡作响。
俞白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没想到这厮竟一话痨!
不知谁发出一声轻笑,俞白额头的青筋又是一阵连连跳动。
风度……
他勉强挤出笑容:“此阵颇具难度,破解不易……”
南门阳再次打断俞白,一脸不解地看着俞白,眼睛又一次瞪得老大:“破解啥,直接剁了就是!不过那厮身子板,啧,比我老相好还娇小水嫩,和你差不多,要是俺……”
越说越南门阳越是兴奋,右拳紧握,扯开衣襟,拼命捶打雄浑结实有如铁铸的胸膛,鼻子喷着粗气,有若大猩猩。
娇小水嫩……
俞白英俊儒雅的脸庞顿时狰狞变形,全身灵力差点失控,有如汹涌怒涛,随时可能暴走!
风度……
南门阳浑然未觉,他就像一只红了眼的公牛,盯着符阵,跃跃欲试,偏偏他的嘴巴一刻也未停。
“看你们用的都啥剑,细得像筷子,那玩意中用不?是男人,就要用这剑!”他提起自己手中那把像门板一般的巨剑,用力挥舞两下,得意洋洋道:“不懂了吧,我偷偷告诉你,俺相好告诉俺,要大!要大!要更大!真男人,用大剑!”
他忽然闭住嘴,犹豫了一下,一脸怀疑地压低声音问:“你真的是男人?”
刷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俞白。
极力忍耐的俞白再也忍不住,他脸黑得像涂了墨汁,英俊的面孔狰狞扭曲,管他娘的风度!手中飞剑刷直指南门阳,怒道:“闭嘴!我们再来!”
南门阳一愣,旋即拼命摇动他硕大的头颅:“我只和男人打!”说完不顾俞白,扬起大剑,指着符阵,瞪大眼睛,亢奋无比嗷嗷直叫:“俺去砍阵!俺还没有砍过这玩意呢!哈哈,你们好好看着,俺!真男人!是怎么砍这个劳什子破阵!”
说完,提着巨剑,踏着大步,像野牛般轰隆隆朝符阵直冲进去!
俞白怒极攻心,完全失去理智,尖叫一声:“给我站住!你是我的!”
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影,冲着南门阳的背影,直直冲冲进大阵。
素本来听着南门阳阴损无比的话,心中暗笑,但这突然的变故却让她心中陡然一惊,根本来不及阻止!
该死的!
符阵里面有三个人,左莫绝对扛不住。一想起此,她心中顿时一急,一跺脚,提着黑曜剑也一头冲进天环月鸣阵。
鬼风看到素冲进大阵,眼中陡然闪过一道寒光,整个人就在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