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道士又问:“除了鱼就没其他拿手菜了。”
“自然有的,上好的三黄芦笋鸡,味道鲜美,不下于江中鲈鱼。”
年轻的道士还未开口,一旁的胖子又忍不住抢话:“多少银子?”
“不贵,这鸡是用芦笋切成沫伴着米喂大的,一只五钱的银子。”
胖子顿时张嘴,又要惊叹,忽然觉得有杀气袭来,扭头一看,年轻的道士正盯着自己,双眼之中杀气森然,他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只是脸上的肥肉却不由自主的颤动,那是他心疼的表现。
接下来的菜每道都有名堂,自然也都价格不菲,年轻的道士毫不在意,大袖一挥,通通点上,倒苦了一旁的胖子,每点上一道菜脸上肥肉就抽搐一回,好像有人在他身上剜肉。
等一桌菜上齐了,胖子的第一句话就是哭丧着脸说:“好多银子啊。”
这两个道士极有意思,二楼上就近的客人不少捂着嘴偷乐,只不过怕了那年轻道士的长剑,不敢太过放肆的笑。
一旁的吴鹏威等人自然也觉得颇为有趣,王七看着那一桌菜倒是大发感慨:“这两个道士够奢侈的,一顿饭就吃了足足有十两银子,够的上我一年挣的了。”
王恒也好奇:“也不知道这两个道士什么来路,居然能有这么多银钱。”
久不做声的青木此时倒开了口:“你看他们的道袍上的剑履标志,那是武道十大门派之一‘正清道宗’的门徽,这二人怕不是正一道宗的第三代弟子。”
吴鹏威循声望去,果然,在二人道袍的右下角,刻了一双鞋子,鞋子上放了把长剑,标志极为独特醒目。
既然是武道十大门派之一的“正清宗”,吴鹏威等人心下释然,正一道宗实力雄厚,又是当今国教“正一宗”的分支,山中香火鼎盛,门下弟子多金也就情有可原了。
“这二人这么年轻,实力怕是一般吧。”王恒瞧着这二人的模样,有些不以为然。
“实力一般?”青木眼中寒光毕露:“你看那年轻的道士,用的是什么剑?”
王恒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剑珠光宝气,剑身极长,其余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一时有些疑惑。
“那是把魂印之器,没有武魂之力是使不起来的。”吴鹏威淡淡的说。
青木目光一紧,低头喝酒,不再言语。
王恒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吴鹏威笑了笑,摇头不语,他自己的怀中也有一把上好的魂印之器,魂印之器天生具备气机,那长剑之上隐隐有凶恶之气流出,气势足以和自己怀中的“碧水龙刃”相提并论,高明之士很容易就能察觉了。
自从步入武魂境界之后,吴鹏威对于气机流动极为敏锐。
青木这时才又接口说:“你再看那胖子,他坐的姿势可有什么奇怪的?”
王恒又扭头看去,只觉得那胖子坐相文雅,双脚也不如年轻的道士那般交叉翘起,大马金刀,四平八稳。
“师傅,我没看出来。”王恒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哼。”青木冷哼一声,似乎有些懊恼这徒弟的愚笨。
吴鹏威笑着说:“你看那胖子的屁股,其实没沾上凳子,他全靠双腿之力支撑身体的重量,而且上身运转自如,没有一丝的阻滞,功夫极为了得。”
王七也来了好奇:“不坐凳子和功夫强大有何关联,马步练的好不就成了?”
青木给自己斟了杯酒,冷冷的说:“双腿支撑身体不算稀奇,但人膝盖弯曲,借不到地力,就很难维持身体的平衡,马步只能练腿力,却无法练气机,这胖子是将土系功法练到了高明境界,下身如山立定,上身才能活动自如,这证明他的气血之力运转随心,起码也是高阶武士巅峰之境,而且武技不会差。”
二人这才恍然,再看那两个道士,都觉得一副高手风范。
两个道士吃相极为不雅,即便是本来小口饮食的胖子也在年轻道士风卷残云时的吃法下一改初衷,大口进食进来,象是饿鬼投胎。
不消片刻功夫,桌上的菜肴就一扫而空。
年轻的道士打着饱嗝,取了个牙签剔嘴,斜着眼看着胖子说:“师弟,不是师兄我说你,人生得意当尽欢,你整天跟个守财奴似的有钱舍不得花,你活的什么春秋啊。”
胖子也摸着浑圆的肚子,叹息道:“师兄,享受虽然重要,但是银子也很重要啊,我与银子有缘,看见它们就开心,晚上能摸着银子睡觉我就舒坦。”
说完,胖子又摸了下腰中的钱袋,如同爱抚情人一般。
年轻的道士气结,翻了个白眼。
二人正准备结账,冷不防楼下忽的响起一个女子问话的声音:“请问掌柜,你可曾看见两个道士来贵酒楼吃饭,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个头中等,瘦子还拿了把长剑。”
女子声音清脆如银铃,很是好听,轻飘飘的传到了楼上。
可两个道士却象听见魔鬼召唤似的脸色大变,同时腾身而起,可惜胖子肚皮过大,顶翻了桌子,碗碟摔落于地,闹出不小的动静。
这动静蛮不过楼下,女子俏生生的上了楼,身形高挑,婀娜多姿,一头长发如海湛蓝。
“竟然是她。”
正在喝酒的吴鹏威目光也是一紧。
第七章 缘是故人
“哎呀,小师妹,真巧啊,居然在这里碰上你。”
年轻的道士一脸灿烂的笑容,亲善可亲,仿佛邻家的兄长,之前的痞气凶相一扫而空。
蓝发少女却拧了眉,冷着一双如眸的眼,没好气的说:“巧合?李师兄,你这巧合也未免太多了吧。”
“哪里哪里。”年轻的道士笑的有些发虚。
蓝发少女却秀眉一扬,清脆的声音高了八度:“屁的巧合,本小姐是特地来抓你的。”
“为何抓我?”年轻的道士小声,躲到胖子身后。
“为何抓你?”蓝发少女冷笑一声,手指二人掀翻的一桌剩菜,问道:“李师兄,临下山前师傅让你吃素斋,这满桌的大鱼大肉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道士眼珠子一转,指着身前的胖子,说:“全是无尘这厮吃的,师兄我点滴荤腥未沾,这不,我先师妹一步来此,将这酒菜掀翻,就是为了教育无尘师弟的。”
胖子大骇,肥肥的手指着年轻的道士,半天没说出话来。
原来之前荤腥吃的太多,急怒之下油水上涌,堵住了气管。
年轻的道士趁势义正言辞的对着胖子低喝:“无尘,你太不自爱了,道尊在上,一个出家之人怎能贪恋这荤腥之物了,你要知道,这都是红尘的诱惑,是业障啊。”
胖子脸涨的通红,偏偏喉管都是油水,他猛的一跺脚,气血上冲,将这团油腻化解了开,刚准备反驳,不料那年轻的道士又凑过头来悄悄的说:“替我顶罪,回去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胖子怒目圆睁,竖着一根手指捅了下年轻道士的腰。
后者立时会意,咬着牙恨声道:“天杀的贼胖子,那就一百两。”
胖子这才露出舒心的笑容,手中拂尘一扬,低头忏悔:“多谢师兄点化,无尘知错了。”
蓝发少女冷眼旁观二人演戏,等胖子的话说完了,才从口袋中取出一枚金元宝,看样子足有五两,蹙着眉问:“无尘师兄,我这里有五两黄金,抵得上一百二十两银子,你告诉我,事实真相到底如何?”
胖子顿时两眼冒光,年轻的道士暗道要遭,正想阻拦,胖子已经连珠炮似的将事情都抖了出来。
“小师妹,全是无心这厮逼着我来的,我根本不想吃荤腥。”临了,可能胖子觉得对不起这五两的金元宝,又加了一些爆料:“一路上无心这厮吃好的住好的,全是高档货,和师傅下山前要求我们勤俭修心的教训半点不符。”
年轻的道士气的牙痒痒的,恨不能将背信弃义胖子大卸八块,炖了清蒸喂狗。
“无心师兄,你怎么解释?”蓝发少女斜着眼问。
无心却是豁出去了,对着胖子大喝:“死胖子,你胡说八道。”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蓝发少女却一下子挡在他的身前,冷着张脸:“又想翻窗跑路么?告诉你,本小姐不吃这一套。”
无心仰天长叹,瞪了一眼摸着金元宝乐开了花的胖子,准备束手就擒。
可过了半天却毫无动静,他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小师妹正瞪着一个正在喝酒的清秀黑发少年,样子极为惊愕。
他刚想上去问下是不是遇到亲戚了,忽的只听见蓝发少女一声大喝:“吴鹏威,居然是你这个混蛋!”
坐在酒桌上的少年沉静如水,只是淡淡的说:“王嫣儿,好久不见。”
半年不见,他愈发的让人讨厌了。
蓝发少女睁着一双妙目,一咬樱唇,猛的一跺脚,全身升腾出一团火红的气血之光,气血之光萦绕成丝,如同两团火焰绕在她的玉掌之间,少女骄喝一声,整个人如同团火一般扑向了吴鹏威。
坐在桌子上的吴鹏威目光一紧,手中的酒杯一转,一股柔白色的光忙便覆盖其上,他屈指一弹,裹着白光的酒杯就象条匹练似的射了过去,与王嫣儿的火焰双掌碰在一处。
“砰”
轰然一阵大响,王嫣儿的火焰双掌却给一个裹着白光的杯子挡住,竟然平分秋色,而停滞在班半空的杯子又猛然炸开,酒水溅了王嫣儿一身,狼狈不堪。
王嫣儿怒极,就想上去拼命。
一只有力的手却按在了她的肩头上,无心道士从她身后走过来,笑着说:“师妹,有事师兄服其劳。”
然后,无心寒着一张脸,扫了吴鹏威一桌四人,冷声问:“你们得罪了我的小师妹,就是得罪我李无心,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一分钟之内给我师妹道歉并且让她开心,否则,我让你们每个人留下身上的一个物件下来。”
无心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有力,仿佛一头低声咆哮的野兽,眼神冷寒似刀,毫无一丝出家人的慈悲。
“我为什么要道歉?”
吴鹏威却抬起头,迎上无心那锋利的目光,平静的如一汪秋水。
无心眉头一蹙,眯起双眼,有寒光一掠而过。
他左手一挥,一直放置于远处椅凳上的长剑象是有灵性的飞入他的掌中,他紧了紧剑柄,一股湛然的柔白色光泽就从剑鞘上蕴荡了开来。
白光渐渐冷硬,其中竟然夹杂了一丝金光,到了后来,混合着金光的白色光泽游走于无心的全身,激荡的他道袍飞扬,烈烈作响,白光由下而上,汇聚成一个凶恶的飞鹰形象。
飞鹰跃上头顶之时,早已跑的空无一人的二楼桌椅碗碟纷纷碎裂,象是被无形的巨手拍碎,四周气流激荡,敞开的窗户不断的来回拍打作响,象是风雨飘摇。
吴鹏威只是静静的坐着,面色依然沉静,只是漆黑的眸子却越来越亮,仿佛午夜的星辰。
一道道白光从他脚下逆窜而上,然后流转全身,如细密的水银,泛着清冷的光。
剧烈的气旋和罡风到了吴鹏威身前半米处,纷纷倒卷而回,象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
无心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大战一触即发,就在此时,王嫣儿在无心背后说了一句:“师兄,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你别动手。”
无心皱了下眉,古怪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师妹,气血之力悄然散去。
“我不会打架,只会杀人……”
无心小声嘟囔了一句,换来师妹的白眼。
好在一旁抱着金元宝傻乐的胖子冲了过来,拍着胸膛说道:“杀鸡焉用牛刀,小师妹,且看师兄我替你出头。”
胖子将元宝收入怀中,一跺脚,整个二楼的地面都晃动了一下,地板象是蛇一样蠕起,一直向着吴鹏威所在的方向窜去。
就在此时,一直坐在吴鹏威身旁的王恒也怒喝一声,飞了起来,一脚踩在蛇窜而来的地板之上,脚上一阵绿光闪过,地板立时无声的裂成粉碎。
“长老、师傅,弟子来对付这个家伙。”
胖子瞪着王恒,将手中的拂尘扔于一旁,捋起袖子,大声说:“臭小子,就凭你也想对付道爷,真是不自量力。”
王恒也从怀中取出一个布条,绑缚于额顶,冷笑着回道:“胖子,一会输了别趴在地上喘气就成。”
胖子紧了紧裤腰带,大喝一声,舌绽春雷,迈步朝着王恒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