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吴鹏威看了看正从画馆内厢走出来的陈天,指着他说:“我的画已经卖给他了。”
厉明沉跟何鹤延又抢着过去和陈天讲价。
陈天正和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并肩而走,一下子就给一个胖子和瘦子围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让他糊涂的话,陈天为人精明,抬眼看了下外面的吴鹏威,看他摇了下头,很识趣的闭上嘴巴,不理不睬。
一旁的青衫中年男子倒是笑着说:“二位,莫要着急,吴威先生的画作将由本馆全权代理,日后会有公开竞卖的时候,到时候希望二位能够前来。”
何鹤延和厉明沉都是一脸失望,回头看吴鹏威也是一脸淡然,知道没戏,暗道一声晦气,最后拂袖离开。
青衫男子走上前对着吴鹏威笑言:“吴先生,在下墨香轩的主人吴有涯,希望和先生能够合作愉快。”
“呵呵”吴鹏威轻笑一声,抱拳还礼,却和一旁的陈天说:“把画拿上,咱们走。”
吴有涯顿时错愕,刚想上去搭话,吴鹏威却说:“和人比试一番很累了,改日在登门拜访。”
说完,带着青木等人飘然而去。
出了画馆,陈天不解的走上去问:“长老,为什么你不和墨香轩的主人说话,说不定他还会给我们一个优惠价了。”
吴鹏威笑了笑,手负在身后,淡然的看了看馆外熙攘的人流。
阳光正浓,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街道上积雪消融,露出青灰的底色,车水马龙间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陈天,你以为我的画能卖多少价钱?”吴鹏威眯着眼,悠闲的在人流中漫步。
陈天沉吟了一下,说:“一万左右吧,这价格已经不低了,长老你毕竟不是画林中人,这一行也要看资历的。”
“是么?这就是你心目中的价位?”吴鹏威走到一个卖字画的摊贩前,蹲下身来和摊主交流。
陈天却疑惑:“长老,你难道想更高。”
吴鹏威笑了笑,站起身来,指了指人流熙攘的街道:“这街上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而奔波,卖字画的摊贩如是,开酒楼的老板也是,但生意也有兴盛冷清之分,并非只是简单的买卖,还需要很多技巧。”
“技巧?这卖画还要什么技巧?”陈天不解。
吴鹏威笑着问:“你觉得这些商贾来武道大会首先是为了什么?”
“看比赛,结交一些大门派,甚至是一些新秀,方便日后生意发展。”陈天回答的很干脆。
“不错。”吴鹏威笑着又问:“你觉得我能进前几?”
陈天皱了下眉头,想了想:“我听说大赛分组,几个种子高手都错开,以长老击败禅青雷来看,一定能跻身前五。”
“这就是了。”吴鹏威拂了下袖子,让开几个在街道上追跑的嬉戏的孩童,“你觉得象我这样能进前五,又能作得一副好字画的能有多少?”
“一个没有。”陈天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猛的一拍巴掌:“我明白了,长老的意思是等到进了决赛之日再拍卖,水涨船高,那些商贾就算为了拍你马屁也会竞相高价出售,价格何止如今的一万,几倍都有可能。”
“呵呵,这还不够。”吴鹏威摇了摇头。
“不够?”
“是,远远不够。”吴鹏威转身和青木问了一下:“上次给你的银票还有多少?”
青木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低声说:“除去分给他们几个的,还有八万两。”
吴鹏威从其中取了两张,递到陈天手中,笑着说:“去武王城内找一些经常泡茶馆的常客,让他们把我今日再墨香轩斗画的事宣传出去,还有上次在‘文心阁’帮‘北斗先生’出力的事也宣扬出去,记住,钱财要散尽,各大生意火爆的酒楼和最清淡的酒楼都要有人宣传,另外,我在大赛中战胜禅青雷的事也不要落下,这街道巷尾的孩童,编成一个口诀让他们天天唱,具体怎么操作你看着办,银子不够再来问我要,武王大赛过后,我想画儿应该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
吴鹏威见陈天一脸错愕,淡然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凡事都有技巧可循,武道修炼也是如此,功夫在武技之外,求新求变求超越,这才能不断进步。”
说完,淡然一笑,负着双手往前路行去,身后的青木紧紧相随。
陈天手握着银票,回想着吴鹏威之前说过的话,好一会儿才消化过来,看着吴鹏威远去的儒雅背影,他忽然觉得这个长老一点都不象十五岁的少年,倒更象是一个精于世故的八十岁老头。
陈天长叹一声,将银票塞入怀中,直至此刻,他才真心敬服了这个年轻的长老,不仅武技超群,就连智慧也是高深莫测,远非他这样的小聪明可以比拟。
只是,这年轻的四长老明显不是一个在乎钱财的人,从他的出手阔绰以及平日对金银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可如今却花大力气炒作自己的画,无非是想卖个高价钱。
他到底图的什么?
陈天想的焦头烂额,最后依然无解。
第六章 水之真髓
回到紫竹驿馆之时,已经过了中午,日头正浓,积雪消融了不少。
吴鹏威回到驿馆,直接回到自己所在的偏院,然后要求大家不要打扰他,他要入定修炼。
王恒等人自然明白,早早的各自回屋,只有青木守在紧闭的院门之前,双手拢在袖子中,如一尊门神在屋檐下闭目调息。
院子里积雪消融,雪水化了一地,看上去象是刚下了一场小雨。
院子靠左的地方有一汪轻盈的池水,那是驿馆的工人赶在吴鹏威比赛时加工加点赶出来的,上一次的池塘在和青木时搏斗时被轰碎了,连同里面的金鲤都遭了灭顶之灾。
吴鹏威负手站在池塘前,凝目细看。
池水静谧如镜,无风的情况下,映照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
吴鹏威忽的一扬左手,一团炽烈如火的光气萦绕而出,他将光气甩在脚下,象是滚油般呈圆形散开,轻微的炸响声中将地上的雪水烘干殆尽。
地面干燥如深秋,吴鹏威拂了下衣衫的下摆,如同老僧入定般盘膝而坐。
他双目平视,前方是静谧如镜的一池冬水。
有风掠过,池水微泛涟漪。
吴鹏威目光凝然不动,只是眼睛眯起,露出睿智的光。
他在思考。
思考这池水的变化与波动。
如果说“大势随法”让他初步领悟了寂灭心眼之法,那在之前与异族画郎的较量之中,他则有了一种冲动,一种深入了解寂灭心眼的冲动。
心眼一开,万物消长则有迹可循。
但并非仅仅开了心眼就能够完全领悟万物消长的至理,心眼不过提供了一个法门,能够进入神奇殿堂的钥匙,究竟能够窥视多少奥妙,还得看自己的慧根。
强如达到大宗师之境的高人,往往也只是刚刚踏入心眼的门槛而已。
但大宗师之境的高人,大多对于武技的感悟达到了一个极高深的境界,往往能够自成一派,这并非是创造武技,而是将武技使用的具有自己的风格和感悟。
一旦确定了自己的风格,和对手比试起来,哪怕只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武技,也会有极大的威力。
可成为一个大宗师需要机缘和漫长的过程。
而吴鹏威欠缺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对于武技,尤其是创造和分解,他极为擅长,甚至就是大宗师境界的高手也无法和他相比,但对于武技所代表的属性力量,他则缺少一份领悟。
天地八大属性,金、木、水、火、土、光、暗、空。
每一种属性则代表了一种力量,除了最后的空之外,另外七种属性力量皆肉眼可见,但能够真正领悟力量精髓的人却少之又少。
吴鹏威也是如此。
过往的武道磨练中,他追求的更多是如何创造威力强大的武技,不同于旁人,他拥有神奇无比的银色光雾,能够在计算和创造新武技之时,获得更为严谨的角度和攻击方式,并且气血之力也随之上涨,甚至不需要刻意的去修炼。
他一直以为,这才是追求武道极致的正确方法。
可当他从“北斗先生”那里领悟了“大势随法”,并且在和禅青雷的比试中运用获得了胜利之后,他对于武道修炼的方向产生了一丝疑惑。
禅青雷的寂灭大手印很精妙,威力更是绝伦,丝毫不下于自己未命名的水火相克武技之下,其中的一些小变化细节更有超出,但即便如此,禅青雷还是输给了自己。
并非是禅青雷技不如人,事实上,禅青雷的实力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分。
禅青雷是败在了“心眼”之下。
这让吴鹏威感到了一丝难以解开的困惑。
于是才有了出走去墨香轩散心的念头,而在墨香轩中,遇到了异族画郎,二人交手之余,却让吴鹏威完全沉浸在了“大势随法”与脑力计算融合在一起的奇妙境界里。
通过“大势随法”将自己的心眼打开,而在心眼的观测之下,再运用脑力去计算分析,化解谜团。
困惑由此解开,吴鹏威从此确定了自己新的发展方向。
二者结合为一,相互包容衍生,达到更为强大的效果。
但这说来容易,真正做到却需要漫长的时间。
因此,吴鹏威决定先领悟天地八大属性之中水的奥义。
他看池水静谧不动,领悟水静之力。
看池水涟漪阵阵,领悟水动之力。
而在凝目细看之时,脑海里却飞速的计算,一丝丝光雾凝结成一面镜子,镜子里不断反映出水静之力的形态和水动之力的波纹荡漾痕迹。
这是一种近乎于极致的运算。
而在初级“心眼”的状态下,吴鹏威能够更为仔细的将感觉融入真实的水之中,因此他脑海里每一次通过计算衍生出的形态一旦和他心中的感觉不符,他就会推翻,重新计算数据模拟。
几乎是每一个吐息之间,就有数种模拟的形态在他的脑海里分析而出,再被否定推翻。
从日头正中到夕阳西垂。
吴鹏威没有片刻的休息,只是盘膝静坐于池塘边,犹如老僧入定。
星光爬上夜幕,月色如水轻柔,照在吴鹏威的身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
冷风惊起,将水面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吴鹏威脑海里的数据在这一瞬间忽的模拟出了最为正确的形态,感觉和他“心眼”所感几乎一摸一样。
这个时候,吴鹏威蓦地双眼暴射,水系气血之力暴涨,而每一次运行的方式都和动态的水之力完全相似,不断的冲击,不断的扩散,不断的将二者融合为一。
在浑身衣袍鼓动,然后于瞬间震成粉碎之时,赤身裸体的吴鹏威终于领悟了水之动态之力。
他继续入定沉思。
寒风停止,月亮消失于天际,凌晨归来。
而池塘中的水静谧如镜,不因月升月落而有变化。
一夜消散,他又完全领悟了水的静谧之力。
静谧不需要计算,只需要放松,水不争而天下万物莫可与之争。
完全领悟了水之静谧和水之动态后,他又试图将两种形态交融变化。
脑海飞速的旋转,银色的光雾同心脏般急速跳动,一圈圈能量风暴疯狂的向四处扩散,演算与分析达到了一种骇人的地步。
当得到完全正确的讯息之后,吴鹏威忽的一跃而起,“怒涛斩”随手施展而出。
他时而狂野,一掌之力将虚无的空气炸的猎猎作响,时而轻柔,舞动之间无声无息,诡异的完全违反物理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