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香浓意犹未尽……”段飞插了句广告,把正德给逗乐了:“段老弟你还真是出口成章啊,你随便哼首歌怎么唐大师冥想了这许久?唐大师不会是坐禅坐着睡着了吧?”
唐伯虎豁然睁眼,放声笑道:“岂敢岂敢,唐某想得越久说明这曲子越精致,我这便弹一遍给三位听听。”
唐伯虎将七弦琴放在膝上,弹奏起来,那曲子依稀有点儿段飞原来哼哼的感觉,然而多半却已改得面目全非,听完他一曲,正德猛地喝了一大口热茶,朝段飞笑道:“我总算明白何谓你谱曲唐大师润色了,这曲子有如天宫仙乐,根本就与你之前哼哼的那个小调有天壤之别嘛。”
段飞苦笑不语,唐伯虎笑道:“谱曲与写诗一样,需要突然灵机一动,倘若没有东家那小曲激发,我也改不出如此美妙的曲子来,因此这功劳还得记在东家身上,东家,这曲子改得如何?”
段飞赞了句仙乐飘飘,然后说道:“歌也唱了,曲也谱了,咱们还是来玩牌吧,老规矩,一百分一两银子,朱兄与我还是初见,你们赢回本钱的机会很大哦!”
唐伯虎苦笑起来,苏蓉不服地说道:“来就来,谁怕谁啊,今日定要将输给你的银子都赢回来!”
正德牌瘾还未过够,听说有牌玩他就高兴起来,四人在舱中又玩起了双扣,唐伯虎和苏蓉联手果然远胜江彬与钱宁,双方各有输赢,正德的兴趣终于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与段飞越玩越默契,赢了便大呼小叫地算分,若是惜败则唉声叹气捶胸顿足,玩得好不开心,早将外头晾着的两个冤家宝贝给忘到了脑后。
钱宁悠然钓着鱼,目光时不时地瞥向一旁焦躁不宁的江彬,这一次江彬走错了一着,今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做皇帝的最恨下面的人阳奉阴违,江彬正好来了这么一出,而且还是被正主儿直接撞破的,这便是天意,风水轮流转,该是你江彬走霉运的时候了!
想当年江彬正是钱宁引进的,没想到江彬爬得飞快,一通用兵之道说动了皇上,于是便从此飞黄腾达反而骑在钱宁头上作威作福,钱宁也不是善荏,两人明争暗斗已久,眼看着越来越无望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转机,钱宁便琢磨着该如何利用这件事,打击江彬甚至一举将其扳倒。
“嗯,那个段飞不是说他曾请宝大祥的人呈贡一件东西交给皇上么?这段时间我与江彬都在皇上身边,未曾见有谁呈了东西上来呀,嗯,不如这样吧……”钱宁招来一个手下,叮嘱了几句,那个锦衣卫驾着一艘船掉头而去。
江彬见状不由在心中闷哼了一声,他虽有督锦衣卫、督东厂的责权,但是锦衣卫对他从上到下都阳奉阴违,明知钱宁有所动作,他也不能去问,否则给钱宁不阴不阳地一句话顶回来可就下不来台了,连话江彬都替钱宁想好了:“回大都督的话,我肚子有些饿了,所以命他们回海安镇买两个烧饼充饥,有劳大都督关心了。”
江彬只能示意自己的手下,让他们派人去盯着,钱宁见到又有一艘船悄然离开队伍,心中不由暗暗冷笑一声:“惊弓之鸟还有何惧。”
正德玩牌玩上了瘾,直泛舟到天色渐黑才同意回头,段飞邀请他去自己家做客,正德欣然同意,还一再要求吃过晚膳之后继续玩牌,段飞心中有愧,嘴巴上却答应得很爽快。
回段飞家的路上正德对江彬和钱宁的神色已恢复如初,就好像根本忘记了发怒的事,回到家之后段飞请唐伯虎跟正德说诗论词,他则拉着苏蓉下厨房去了。
过不多久一桌全鱼大餐摆在了大圆桌上,正德肚子已经有些饿了,闻到段飞精心烹制的全鱼宴,他忍不住馋涎直流。
红焖的、红烧的、糖醋的、泡椒的、清蒸的,还有一沙煲鱼头汤,再配些热炒小菜和凉拌果蔬,这一桌全鱼宴当真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些凉拌的果蔬,正德从未这样吃过,不由胃口大开。
“这一桌菜都是你做的?段老弟你还真是让人吃惊啊。”正德大为惊讶地说道,舌头都险些要吞到肚子里去了。
段飞笑道:“我只是动口,真正动手的是蓉儿,我不敢居其功啊。”
正德赞道:“居上位者正该如此,看来段老弟你精通用人之道啊,唔,这鱼好辣,不过味道不错,这辣椒我前年才尝过,没想到在江南已经成家常配料了啊。”
段飞答道:“非也非也,这些辣椒还是唐老师的好友祝允明从广东送来的,他在广东做官,那边与南洋较近,从南洋传入的不少新蔬菜都已经在那里生根发芽,比如这个番茄也是来自南洋,因为它与茄子有些相似,人们便叫它番茄,番邦来的茄子。”
正德赞道:“嗯,名字起得好,味道更好,这番茄酸里带甜,鲜美可口,令人回味无穷,府上可有种子么?我带些回去叫人试种一下。”
段飞介绍道:“这番茄可生吃也可用于配菜,味道好而且营养丰富,多吃番茄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能滋养容颜,种子我还留有一些,回头便叫人去拿来。”
席间段飞说起西洋的风土人情,只听得正德心驰神往,恨不能立刻扬帆而去,变作海盗将西洋的美女、财宝和好吃的东西全劫掠回来。
第一〇四章 【刺客】
“段公子这么了解西洋的情况,莫非府上或者亲戚朋友中有人经常出海么?”江彬咧着嘴笑问道,只是他那两个大疤让他的微笑也变得狰狞无比,叫人浑身发冷。
段飞愣了一愣,怫然道:“在下一片好意,江兄却一再刁难,实在无理之至,朱兄,钱兄,两位慢用,在下实在受不了这腌臜气,先行告退,蓉儿,唐先生,你们替我招呼客人吧。”
“段老弟,莫要生气,请留步。”正德呼唤道,段飞硬着头皮气冲冲地走了,正德回头淡淡地看了江彬一眼,江彬背后汗都下来了,他忙道:“出海经商可是重罪,这段飞分明是……”
正德淡淡地说道:“行了,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沿海几个镇守太监有谁不是暗暗走私牟利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即可,还要我一一数出来么?”
江彬吓得汗流浃背,坐立不安起来,他瞒着正德做的事情多了,那几个镇守太监走私牟利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自从江彬成了当朝第一红人之后,哪年没有收到他们的贿赂?那些银子堆起来都有山那么高了,还有很多更见不得人的事,倘若都被正德知悉了,那么……
段飞走后,正德反客为主,与唐伯虎、苏蓉谈诗词,谈音律,谈绘画,钱宁偶尔也能说上一两句,江彬则半句话也插不上了,正德也不去理他。
段飞去厨房炒了两个小菜,就在厨房填饱了肚子,思考着今日言行上的得失,时间过得飞快,感觉只一会儿功夫,苏蓉来了,说朱公子请他去继续下午的牌局。
段飞望着她,突然神秘地一笑,苏蓉一愣,摸着脸说道:“我脸上有灰尘么?”
段飞微笑道:“没有,你今天可真漂亮,难怪朱公子看到你就目不转睛,你可要小心哦,这位朱公子可是个花花大少,别被他瞧上了……”
段飞余音悠长地走了,苏蓉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暗啜了一口,转身跟了上去。
四人继续双扣大战,段飞和正德配合得更加默契,杀得苏蓉与唐伯虎溃不成军,正德乐得哈哈大笑,数着平时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的几十两银子,开心地不得了。
玩游戏是最能增长感情的,段飞一直与正德玩对家,就是为了在短短的时间内与正德建立起不一般的默契感,像兄弟一样与皇上打牌,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今后能否行大运就看这一铺了。
正德住在段飞亲自安排的客房里,望着盆里养着的大黑鱼,再瞅瞅床头堆着的那堆银子,他忍不住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正德头也不抬地说道:“是谁啊,我已经睡下了。”
门外传来钱宁的声音道:“老爷子,是我老钱,我有事禀报。”
“进来吧。”正德没好气地说道,江彬刚走钱宁就来了,这两人就不能消停消停么?
只见钱宁推门进来,顺手又掩上了,他两下里瞅瞅,快步上前向正德跪下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陛下。”
正德打了个呵欠道:“起来吧,又有什么事啊,若是关于大都督的就不用说了。”
钱宁站了起来,谄笑道:“不是不是,这回我说的是段飞的事。”
正德疑道:“他?他又怎么了?”
钱宁笑道:“今儿个早上的时候段飞不是说跟宝大祥合伙做了个新奇的玩意,想进贡给陛下么?我已经把这事查清楚了,宝大祥托的人是南京兵部尚书王琼,王琼陛下还记得吧?那个老匹夫在皇上面前很不待见的,他倒也清楚自己的事,又把这事托给南京刑部尚书王华,也就是王守仁的父亲,王华本来想见机将这事物呈给皇上的,谁知因为王守仁的缘故,朱彬根本不让王华接近皇上,这件东西就一直没有呈上来。”
弯儿弯儿地就绕到江彬身上去了,正德哼了一声,说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钱宁从袖口里取出一物双手呈献上来,对正德道:“就是这东西了,一个管儿套一个管儿的,听说它名叫望远镜,透过它可以看到千步以外的东西。”
“哦?这不成了千里眼么?”正德好奇地拿起来对着眼睛一看,霍地一声怪叫,吓了钱宁一跳,只听正德说道:“你怎么突然变小了,还跑到那么远去?”
钱宁松了口气,笑道:“皇上,你把它拿反了,小那头对着自己,大那头才是对着远处的。”
正德把望远镜转了过来,钱宁继续教他如何调整焦距,正德觉得有些趣味,便拉开门,拉长了焦距准备看月亮,突然,望远镜中掠过一道黑影,正德以为是夜枭,于是转动着望远镜追过去看,望远镜最后定格在一座屋子的顶上,正德兴奋地叫道:“有人!那边屋顶上有个人!”
钱宁大惊,他急忙朝远处望去,没有望远镜他只看到两眼一抹黑,钱宁正紧张地搜索着,正德又叫道:“那人跑到墙头去了,呀,是个女的,全身漆黑,身材真好,她朝这边过来了……”
钱宁唬了一大跳,立时高声叫道:“来人啊,有刺客!”
抓刺客只是次要的,保护皇帝才是最重要的,钱宁急忙将正德推到屋里,反手将门关上了,只见隔壁江彬裸=着上半身撞破大门冲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椅子,喝道:“刺客在哪里?”
院子里灯火纷纷点亮,段府的家丁、丫鬟纷纷跑了出来,隐在屋顶暗处的那个黑影见四周都有护卫高手赶来,她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抢在对方合围之前悄然离开了。
段飞匆匆赶来,惊魂未定地问守在门前有若两尊门神的钱宁与江彬道:“朱公子没事吧?怎么会有刺客?”
“哈哈……”正德拉开门对段飞笑道:“也不知是不是刺客,我见到屋顶上有黑影晃动,于是便喊老钱来看,结果他就嚷嚷起来,闹了这么久也不见找到刺客的一片衣襟,想来是我看错了,勿怪勿怪,大伙儿都回去安歇吧。”
钱宁得了暗示,只好讪讪地说道:“我太紧张了,想来是我看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大家陆续回房休息,但是明里暗里的警卫却加强了无数倍,钱宁和江彬两个比赛似的守在正德的房门口,努力向正德表着忠心。
他们却不知道,此刻正德在房间里并没有歇息,而是静静地坐在床沿,面带冷笑地望着门口,外面的月光将两个人影映照在窗纸上……
第一〇五章 【禁猪】
正德缓缓地低下头,打开身边一只黑色的包裹,这是刚才正德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突然在枕头上发现的,正德分明记得枕头上明明没有东西的,这说明东西是在闹刺客的时候被人不知不觉地放到了他的枕头上,倘若那人真的是个刺客……想到这,正德不由有些心惊。
只见正德从包裹里面取出一只长方形的白玉牌,摸着上边雕刻精美的龙纹,正德将它展开在手上,只见两条五爪玉龙将两个古魏体的大字抓在爪中——天门!
白玉牌的背面还刻有八个大字:“如朕亲临,洪武国瑞”
洪武是大明开国皇帝的年号,国瑞是他的字,这是明太祖朱元璋当年赐给天门的信物,正德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他倒是在皇家秘典中见过这牌子的画影图形,以及对它详细的说明。
“天门……”正德心中飞转,再次拿起包裹里的另一件物事,那是一本账本模样的小册子,翻开只看了一眼,正德忍不住又将那小册子摔到了床上。
守在门口的钱宁与江彬几乎同时耸了耸耳朵,皇上黑灯瞎火不睡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呀,莫非是刚才那个刺客给闹的?两人几乎同时转头向对方望去,然后各自哼了一声,又把头扭开了:“刺客……会是谁他派来?”
这一夜段飞也过得有些心惊胆战地,假若在他家里皇上遇刺了,哪怕只是虚惊一场那也是天大的罪过,还好,直到天亮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正德一行一大早便向段飞辞行,段飞有心挽留又巴不得他快走,正矛盾间正德突然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段飞,江西匪患严重,那里的官员也因宁王一役损失泰半,此刻正是奇缺能干人手的时候,我准备托人举荐你到江西任职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不知你可愿意?”
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可是个正五品的官,比扬州府通判谢志钧(正六品)还高两阶之多,段飞喜出望外地连声说道:“愿意,我当然愿意,多谢朱兄盛情美意,倘若我真的赴任南昌府,我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决不辜负了朱兄的厚爱。”
提刑按察使司佥事的职权其实并不大,连掌管全省刑名案件的提刑按察使,其审理权限也仅仅限于徒刑以下(包括徒刑,也就是杀头以下的案子)的案件,徒刑以上的案件必须报道刑部审理,而且佥事一职不设定员,比较容易糊弄过关。
正德再望向出来送行的唐伯虎,说道:“唐大师可有入仕之心?我可以举荐大师入翰林院为侍讲学士,不知唐大师可愿屈就?”
以唐伯虎当年的解元身份以及现在在文坛的影响力,去翰林院为从五品侍讲学士的确有些委屈了,不过唐伯虎在孝宗弘治年间因科举舞弊案受了牵连,虽然事后证明这是一起冤案,但是为了皇家的威严,涉案者依然受了处分,当年的主考官甚至留下绝笔病逝,正德是个孝子,虽然钦佩唐伯虎的才华,却也不能违背先皇的意旨,为唐伯虎彻底平反、给他安排个大官来做,再说唐伯虎年事已高,也已不适合从基层做起,不如去翰林院养老吧。
唐伯虎轻叹一声,拒绝了他的好意:“太迟了,唐某蒙东家赐号六如居士,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功名利禄对唐某来说已是过眼云烟,若东家不弃,我倒是想跟去江西走走。”
“那真是太好了,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段飞再度大喜,唐伯虎微微一笑,两人相对颔首,正德轻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愿大师在冶游中再做突破,终成一代宗师!”
段飞将正德送出门外,两人依依惜别的时候,一辆大车从城外赶来,还未近身已是奇臭扑鼻,路人闻着纷纷走避,只见那辆大车上装着一笼笼的大猪,这些猪未经洗濯,层层叠叠堆在那里,长途跋涉而来,都是直接排泄在车上的,自然臭不可闻。
只听那赶车的大汉嘴里直嚷嚷:“卖猪哩卖猪哩,现场宰杀的活猪,肉鲜味美啊,想买猪肉的请到西城菜市李家肉铺,货真价实的猪肉啊,猪头猪蹄猪尾巴猪鼻子想要哪一块就割哪一块啊……”
听到这一连串的卖猪音,正德的脸色不由一沉,冷哼一声道:“这些养猪卖猪的人着实可恶,大明以朱为国姓,这些人竟丝毫不知忌讳,当今圣上真该下道旨意,禁止养猪杀猪,禁食猪肉才好。”
段飞吓了一跳,眼前这位正是当今圣上,他的金口玉言一出只怕便难以收回了,这禁猪令若是真的传达出去,涉及面之广对民生之影响简直是灾难性的,正德昨天还想做明君,今天就冒出这么个荒唐想法,还真是难伺候啊。
江彬和钱宁可不这么想,他们两人立刻随声附和,一个说猪粪臭不可闻,还会引发病疫,一个说吃猪肉会生疮,只一会功夫,这个在十二生肖中与中国人关系最密切的动物便成了百无一用罪不可恕的家伙。
眼看江彬建议不许百姓喂养,不许易卖宰杀,如若有违,罪犯与其直系亲属都得发极边永远充军的时候,段飞一声轻笑,说道:“请问三位兄台,你们吃过猪肉么?”
正德和江彬、钱宁闻言都为之一愣,段飞笑道:“只怕除了实在穷得买不起猪肉的人才会从未吃过猪肉,猪其实是咱们大明默默无闻的功臣啊,想当初太祖皇上被郭子兴关禁闭的时候,孝慈高皇后窃肉饼,怀以进,肉为焦,猪肉饼可是有救驾之功的。”
钱宁想拍马屁,反驳道:“孝慈高皇后窃的是炊饼,不是肉饼吧?”
段飞耍无赖道:“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总之太祖皇帝肯定吃过猪肉,这不会有错吧?”
朱元璋何止吃过猪肉,他还是当无赖和尚的时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都是出了名的,段飞抬出了太祖,钱宁顿时不敢再接茬……
第一〇六章 【新官上任】
皇上龙驾终于过了扬州,未在别处多做停留,直接驾返紫禁城,当皇帝陛下安全返回北京的消息传到的时候,段飞期盼的任命状也送到了他的手里。
“段飞,扬州宝应县人士,聪敏过人,任事期间连破命案,于海安镇揭倭寇奸谋,与全镇百姓协力抗敌,诛杀倭寇无算,是役剿杀倭寇一千五百余人,段飞居功至伟,现江西匪患重重积案众多,特授段飞江西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一职,即刻赴任,钦此!”
带着这份任命状,段飞在全城百姓、官员和他的那般小弟兄们的欢送下,带着石斌与郭威离开了宝应,何母他已托管家黄伯照应,家里那帮小子也很懂事,正在新请的私塾先生教导下努力用功读书,也有不爱读书爱练武的,段飞直接将他们送去了京杭镖局扬州分局,以段飞跟严总镖头的交情,这点小事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段飞过扬州的时候去拜见了通判谢志钧,谢志钧对他的离奇际遇也感慨不已,段飞还见了史总捕,可惜岳氏兄弟在外清淤没有见着,段飞向史总捕要几个人,都是他在海安镇时看上的年轻捕快,经历过残酷战场活下来的人都不会是孬种,段飞不需要他们太聪明,他需要的只是听话肯干的人,身在他乡为异客,自己身边熟悉的,可以信任的人是越多越好。
史总捕满口答应了,不过这不是朝廷的调令,而是段飞私人的邀请,那些家伙肯不肯背井离乡去江西还得看他们自己。
段飞留下了两千两的银票,作为那些家伙的路费,以及岳氏兄弟的日常开销,还有就是对史总捕的感激之情了。
这回史总捕没跟他客气,还透露出假若有机会他也希望能在段飞手下效命云云,现在段飞是五品官,史总捕不过是个七品,何况段飞突然得到特授,同样在剿倭中有功的那批人都还没任何消息呢,这说明了什么?传说段飞遇到了一位贵人,算算那人的行踪,答案已极为明显,段飞年轻有为,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期,史总捕自然希望能将自己绑在段飞这只飞速蹿升的火箭上。
从扬州府衙出来,段飞又跑了一趟宝大祥,张老掌柜也听说了段飞升调的事,他乐呵呵地向段飞连声恭喜,段飞笑道:“爬得高摔得惨,还不知此行是福是祸呢,我来宝大祥是希望你们能帮我制造一样东西的,最好把所有大师傅都请来,我要悬赏,帮我制作出这个东西的人将得到万两白银。”
张掌柜倒不是很吃惊,他将段飞领到后边的工作间,把所有工匠都叫到段飞面前,段飞开始讲述他需要的东西。
“我需要的这个东西名叫透明胶……”段飞向大伙费力地解说,可惜宝大祥是个手艺工坊,不是化学实验室,听他说完之后那些工匠依然如在云里雾里,段飞只好鼓励大家集思广益,向别人打听,尤其是向南洋来的人打听……总之能够弄出段飞需要的东西,那一万两就少不了。
带着一丝遗憾与许多期待,段飞离开了扬州,顺着长江朔流而上,然后过南京、安庆来到了鄱阳湖,然后顺着章江(赣江下游古称章江)来到了南昌。
这一段路历时两天多,好在坐船可以睡觉,加上一路上风景如画,走得是心旷神怡,唐伯虎诗兴大发连写十多首新诗,还画了几幅画稿,丢开心中的包袱之后他的精神比段飞第一次见时好得多了,脸上菜色尽去,变得满面红光,一副时来运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