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韩乐坐在自己屋前走廊的木製小围栏上,单手摘了一朵刚开不久的山石榴,安静的捧在手心里,双眼却看着远方庭中的梅花树,树上的残梅随着暖风的吹拂渐渐凋落,原来已经是初春了。
「间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韩乐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敬萸端着茶具在距离韩乐约五步的地方站着。
「你读过白居易的诗?」
「我娘曾对我说过,山石榴是她恩人最喜欢的花,这些有关于山石榴的诗句,也都是她从恩人那里学来的,而我也只是从我娘那里浅学一二而已。」
韩乐看着手中的山石榴,耳边又响起几天前巧嵐对她说“那名酿酒师的发妻曾是你娘的侍婢”这句话,脑海里的直觉告诉她,若敬萸再继续以侍者身份待下来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必须让敬萸离开韩府。
「小姐,公主快要和公主吵起来啦!」敬柔的身影还未出现,声音便传入了韩乐的耳朵里,只是公主要如何与自己斗嘴,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再说一遍。」终于敬柔从走廊旁的转角处窜了出来,气喘吁吁的直拍她自己的胸脯,韩乐仍然面无表情的说着。
「公主要吵起来了。」
「跟谁吵?」韩乐把花放在一旁,认真的看着敬柔的脸蛋。
「元綾!」敬柔斩钉截铁的说,好像鼻子里的那股怒气要衝出来一样,韩乐拨弄着头发后站了起来,正当敬萸也要跟上时,敬柔刻意压低声音的拉着她说:「像那种炸药碰上大竹砲,肯定霹靂啪啦响叮噹,待会儿你可别被吓着了!」
「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吵?」
「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听说是为了明日皇后娘娘千秋的事而吵。」敬柔理了理袖口。
「你们去看看吧!」原以为韩乐会对这件事有兴趣,但没想到她脸上竟然充满了疲惫的模样,好似几日没日没夜的忙碌一般。
敬柔与敬萸两人相视了几秒鐘,却也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心,往离开梅苑的方向走了出去,韩乐淡淡的瞄一眼她们的背影,最后朝着纪子恆的屋子走去。
没走几步路后「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韩乐静悄悄的跨了进去,她望着床上的人,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坐在床缘为纪子恆把脉,跳动平稳并无异常,再看看他的面容后,韩乐突然站了起来说:「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纪子恆知道没办法再装睡下去,只好从床上坐起来说话:「你是谁?」
韩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半开的窗櫺上,缓缓坐下说着:「一个能把你父亲救出来的人。」
「你有办法让我爹离开大牢?」纪子恆突然像看见希望一般的双眼发光。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纪子恆没有急着答话反而安静了下来,很显然他是个懂得思考的人,但帮人若没有条件回报也不是韩乐一贯的作风,所以她继续说:「不过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必须为我效劳!但不是以家僕的模样。」
「你这什么意思?」
「我要的只是忠心二字,并不是要一个听命行事只会傻乎乎卖力干活的人,你!和你姐可以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就住进我在城北郊区买下的别院吧!酷暑将至时我也经常去那里避暑,你们就好好的把那里打理一番住下吧!」
韩乐虽然嘴巴上说必须为她效劳,但字句里面完全与之没有半点关係,反而让他们姐弟俩住在自己另外买下的宅院里,人人都不想做亏本的生意,但她韩乐偏要向此行,这样的举动让纪子恆又是感动、又是不安,总觉得好似背后有更大的阴谋一样。
「你的条件也真够损己的。」
「帮我打扫宅院不好吗?」
「谁知道你会不会说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呀!」纪子恆小声的嘀咕着。
「今日。」韩乐很有自信的说,却引来他狐疑的眼神,韩乐十指交扣撑在下巴,把头转向还坐在床上的纪子恆方向,接着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午后就送你们出府,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当初把我们带进来的是你,现在又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话要将我们着急送走,你别欺人太甚了!」纪子恆将被子大力的掀开,双脚重重踩在地上。
此时韩乐没有任何的恼怒的表情显现,反而浅笑了出来,那嘴角向上勾起的弧度是自然而不做作的,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到底是如何,是贯彻自己的想法,还是把那俩姐弟留在身边呢?这大概也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清楚了。
「既然你觉得我是在欺负你们,那倒好说!是想住在群山野兽的深山里呢?还是想住在充满无头尸的葬地呢?说出来!我都能满足你。」
阵阵阴寒窜升纪子恆整个背脊,他吞了口水不敢再多说什么埋怨的话,他稍微缩了缩脖子,突然像灵光一闪般的看向韩乐说道:「至少!让我知道原因吧?」
韩乐停顿一下严肃的说:「一失足成千古恨!韩府会捲入朝堂漩涡是迟早的事,谁也不知道下一户被满门抄斩的是哪家,而我在江湖上的地位至少能够自保,那你们又有谁来担保呢?」
纪子恆剎那间哑口无言,韩乐也只是喝了口茶轻轻的眨了眼,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靠近,韩乐更说了:「像你们这些拖油瓶跟在我身边也只会碍手碍脚罢了!还不如赶紧离开,滚得越远越好。」
韩乐故意把音量加大的让外面的人也一同听见了,就如同这句话是给外头的人说的,而纪子恆也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虽然听着刺耳但也保持沉默,更能预想到下一步就是门被狠狠地打开了。
敬萸,不!应该说纪小萸双眸充满了泪水,哽咽的表示:「你果然是披着人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