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
“对,那该死的,该千刀万剐,我说过若是让我发现一定让他生不如死,把牢底坐穿的混帐东西。”
“就是我自己。”
“哈——”
他捧着那只温凉的小手,高大的身躯已经弯折下去,像一头深受重伤的兽的最后低鸣,除了惭悔,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
“是我在那间小黑屋里伤害了你,是我让你意外怀孕,害你彻夜噩梦连连不能自救,是我害你茶饭难进消瘦至此,害你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怀上了两个孩子,置你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瑟瑟,你应该狠狠报复的那个男就是我。”
“你听到了吗,江瑟瑟?”
“你睁开眼看看,看看害你至此的混帐家伙。”
“呵,我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我做了这么可恶的事情,你竟然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它们。”
“好,也好……”
渐渐的,他呼吼的声音低弱下去。
“你不想看到这张卑鄙的嘴脸,也好。但是,你应该醒过来,看看你拼尽全力想要生下来的两个小家伙,尤其是二宝,外婆说她它得最像你。瑟瑟,你知道你努力创造了一个什么样的奇迹吗?”
“如果你想看到这一切,就睁开眼。你想要报复害你的人,就一定要活得好好的,而且一定要活得比他们都要好。让他们看看,你有多么努力,多么认真,多么好。”
“瑟瑟,你听到了吗?”
他手中握着的小手,终于有了些微的抖动,只是他沉浸在自我求赎的泥沼时,一时没有发现。
然而,那时准备要进手术室,给外孙送点吃的东西的周奶奶,整个人儿都僵在了门口。
好半晌,才回过神儿。
她轻轻地重又合上了房门,神色惶惶,眼神中都是茫然,脑子亦是一团浆糊。
怎么会呢?欺负瑟瑟的那个男人,是小律?
这怎么可能呢?
小律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边儿都不爱碰一下,怎么会去欺负瑟瑟?
不不不,她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周姐姐,你不是给小翟送吃的,怎么东西还在手上?”秦伯刚好过来,看到老太太一脸惶色,担忧地问了一句。
周奶奶回过神儿,索性一把将怀里的汤盅塞了过去,自己走掉了。
她来到了育婴室外面,隔着玻璃看着正躺在里面的两个小太孙儿,一大一小两只,此时都睡得很安稳。尤其是大个儿的那只,举着两只两拳头,不时地动一下,不知道在做什么梦,瞧着就特别有精神儿。而那只小的,小小一团,似乎只有哥哥一半大,还戴着呼吸器,一动不动,要不是旁边的仪器显示着心率等正常值,让人很难想像这么巴掌大的小东西,还是活着的。
周奶奶眼头一酸,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了长椅上。
怎么会是小律呢?
可若仔细想想这孩子从小到大的执拗性子,若没有这个关系,他也不可能仅仅为了保护一个女孩子的名誉,连法定婚龄都没到,就跟人孩子订婚了。
不是没想过这个大孙子是喜欢小姑娘的,只是这种喜欢,她觉得更多还是大孙子惯来的责任感作祟。
可若是责任感的问题,以翟律的性子更多的是想其他办法帮忙,给钱给物给条件,也不会直接就把自己搭上了去了。
周奶奶的思虑并非毫无根据,前世的翟律在得知江瑟瑟的存在之后,虽然内心很愧疚,但一直都是暗中帮忙照顾,也没有轻易就动了娶一个女孩子的念头。
那是真的吗?
周奶奶也知道,猜测没用,回忆之前种种,有不少端睨可寻,但也没有一纸科学的dna检验来得快捷有说服力。
但她也只是一想,便作罢。
“医生,医生——”
蓦的走廊那一头响起了男人激烈的呼喊声,一路传向这方医生值班室。
“郑医生,来人,醒了,病人醒了。”
“我的妻子醒了。”
周奶奶闻言,忙抹了把脸,跑了过去,就见护士医生都朝手术室跑,翟律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秦伯正好出来,见了周奶奶道,“周姐姐,没事儿了,你可以放心了。”
周奶奶哎了一声,“那个,瑟瑟可以吃点东西了?”
“行,能吃。”
“好好,能吃就是福!”
周奶奶心彻底踏实了,揩了下眼角的湿意,看着手术门上的红灯,这颗心终于落了地。
……
江瑟瑟终于脱离了危险期,但从手术室出来后,还是先进了icu病房观察。
翟律彻夜不眠地守在病房里,教旁人看了又羡又妒,私下里负责轮班的小护士们,还给其安了一个“最佳奶爸”的称号。
之后两日,江瑟瑟时醒时睡,醒时也不是完全清醒,而是可以吃点东西,保持恢复体力,多数时候依然在沉睡。
直到第三日,病房里一下放开婴儿的啼哭声时,江瑟瑟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就看到周奶奶正抱着一个裹着胖呼呼的襁褓,拿着奶瓶喂奶,边喂边哄着,在屋里转来转去,她的眼睛也跟着转来转去。
“瑟瑟,醒了?来,先喝口水。”
江瑟瑟虽然口渴,可是更想看宝宝,一边点头又一边摇头,瞧得其他人都失笑了。
翟律接过孩子,抱娃的动作已经很熟悉,这两日可没少练习。他将孩子轻轻放进女孩的臂弯里,一只手还帮忙托着,动作体帖又细致,可谓面面俱到。
周奶奶笑道,“这孩子长得好,大家都说瞧着就像翟律。我也觉得,瞧这浓眉大眼儿的,以后估计又是一个小魔头。”
江瑟瑟伸手碰了碰那小脸,软嫩得不可思议。觉得这娃娃还是跟自己之前想像的,有些差距。
殊不知,她之前想像的那种海报上打婴儿奶粉广告的宝宝,小家伙至少得长上好几个月了。
她看看儿子,又瞄了眼翟律。
翟律发现她这个小动作,心下有些难言,面上给了姑娘一个清浅温和的笑意,给她一勺勺地喂水润喉。
儿子吃饱了奶后,头一歪,就歪在妈妈怀里睡过去了。嘴角还挂着一滴奶渍,江瑟瑟伸手轻轻拭过去,觉得心头全是软得不可思议的感觉。
宝宝真的太可爱了!
随即,她又想到另一个,“翟大哥,奶,二宝呢?她还好吧?”
问到最后时,她的心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