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书房里的谈话,也在激烈进行中。
“折腾了一天,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老实话了?”
翟爸爸这次进屋时,很机智地抓了一杯水。
翟律还是老样子,进门就拎了椅子坐下,啃着一个水果。
回道,“我和叔说好的五月回归,就五月回归,不会再拖时间。”
翟爸爸听了就特别不高兴,“这孩子年前就生了,为什么你还要拖半年?你别告诉我,这奶爸你真当上瘾了?按照国家规定,最多你也只能休三个月的奶爸假。”
翟律不以为然,“爸,我之前近十年工作,从来没有休过一个长假超过半个月的,现在我退役了,难道不该自己犒劳一下自己?”
翟爸爸听得眉头一皱,“犒劳?要你真想犒劳,之前就不该答应转到你叔那种部门!平白耽搁一个部门的事情,这像话吗?就算你退役了,要真有事儿组织叫你上你也不能不上。”
“我懂。但现在,不是没有发生这种我不得不上的情况。”
说话说,儿子就已经啃完了一颗苹果。果核就在翟爸爸眼里,咚地一下直接落进他脚边的垃圾筒里。
翟爸爸脸色更臭了。
砰地一声放下茶杯,“坐好,你这像什么样子。以后你也希望你儿子像你这个样子,跟老子说话?”
翟律拍了拍手,抽过一张纸擦擦嘴,道,“爸,你孙儿以后要长成什么样儿,您不用操心。我和瑟瑟比你和妈会带孩子,他们不一定能长成我们期待的样子,但至少,我们父子未来不会变成你和我的样子。”
“臭小子——”
父子俩杠了一阵儿。
门外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叫声,翟律有些坐不住了。
翟爸爸也听到了,问,“行,你叔那事儿先过。你能老实跟我说,瑟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翟律却反问,“爸,你觉得瑟瑟怎么样?”
翟爸爸本不想回答,被儿子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不好,他当习惯了领导很少有这种拳头打在棉花上不得劲儿的感觉,对他这个儿子,他打过骂过,依然还是管不住。
“抛开和你之间的这些事儿,江家丫头是有些可惜了。要是江老还在,她母亲没有离开,也应该是个成财成器的好孩子。”
“但是,这也不是你可以随便染指人家小姑娘的借口。她还有个母亲,而且她母亲现在事业也稳定了,就算不能接到身边养,也轮不到我们多事儿。”
“瑟瑟是个乖巧的孩子,你到底为什么,要对一个才……”
翟爸爸这话是说不下去了,瞪着儿子,眼角余光扫过了桌上那根上好的黄花梨木镇尺。
翟律垂了垂眼眸后,慢慢抬起,对上了父亲漆黑的眸子,一字一句道,“爸,抱歉,瑟瑟的孩子是我的,我就是那个欺负了她的陌生男人。在之前的那场任务里,出了一场意外……”
翟律将那场“阴差阳错”的意外,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这也是他第一次,亲口对人说出当初种种。第一次正视自己在这件事中,不可推卸的责任,和深深的愧疚。
“……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爸,真正错的是我,我花了半年才找到真相。”
翟律起身,走到书柜前,打开了一个电子锁,拿出了一份牛皮纸袋。
翟爸爸打开来,落出的一叠文件正是当初纪乘风为了敲醒翟律,擅做主张做的那个亲子鉴定。
那个99.999%的关系认定说明,一下让长者目光大睁,瞬间充了血,十指都收紧。
“你……你竟然做出如此畜牲不如的事,你……”
翟爸爸一下摸到了那把镇尺,拿起来就朝面前的儿子狠狠打了下去。
“爸!”
翟律只被打了一下,就抓住了父亲的手,他的目光闪动,翻滚着山呼海啸般的情绪,亦一片赤红。
“你要打我,骂我,都没关系,这都是我应该承受的错。”
“但是,请你和妈善待瑟瑟。”
“瑟瑟她想要一个自己的亲人,她从小就寄居在别人家里,半年前的情形您也可以调查到,她在王家吃了多少苦头,她是个好孩子,比起她打掉孩子一了百了,她选择生下孩子的危险更大。”
“那是我的孩子,您的孙子。”
“她没有半分错,更没有义务承受您和妈的有色眼光。”
“爸,希望你打完之后,好好做做妈的工作,我不希望我的媳妇儿被自己亲妈欺负。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瑟瑟为了孩子的事情,没少被人欺负,有色眼光看待。我只恨我知道得太晚,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我在疗养院时就决定要好好照顾保护她,直到她不再需要我为止。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孩子的事情跟我有关。我是认真的,就如当年我选择进入特种大队一样。”
男人说完,放开了父亲的手。
他直直跪下,一颗一颗解开了身上的衣衫,将之甩在地上,露出肌肉纠结、也布满了累累伤痕的健壮身躯。
他低下头,双拳笃地。
“爸,按照爷爷的家规,我要领80戒尺。”
“您别手软。”
翟爸爸的眼睛彻底充血,气得浑身发抖,戒尺应声落下。
“你这个该死的,臭小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撞下大祸,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
翟爸爸想到小姑娘腼腆的模样,心中又愧又悔。
戒尺落下时,他牙一咬,别开了眼。
在翟家,做错了事,就必须负责。
啪,啪啪——啪,啪啪——
屋里只有重重的肉尺相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沉重。
那时,屋外正等着吃晚饭小宝儿,许是饿坏了,还是怎么的,一下子哭叫起来。
周奶奶听到两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响,眉头一皱,从月嫂怀里抱过小宝儿就想撞书房。但临到头又转了向,冲去了江瑟瑟的原房间。
“瑟瑟啊,大宝吃完了没,小宝儿这是饿坏了,吵个不停。”
房门立即被打开了,开门的还是周美媛。
“妈,孩子给我吧。”
“给你,你会抱孩子嘛!”
呃……emmmmm~~~~
好伐,必须承认这个事实,周美媛当年生了娃,坐了个传统的大月子,三十天后,就背上自己的工具包,去戈壁、敦煌挖文物去了。压根就没怎么带过娃,抱娃就更别提了。
相比来说,翟爸爸也比妻子会奶娃。
江瑟瑟将孩子递给了月嫂,接过小宝儿。
周奶奶状似无意说,“刚才我听书房里,好像啪啪的响,不知道那父子两又在闹啥。”
“啪啪响?”江瑟瑟不解。
周美媛一听,头皮一麻,“那,那屋里不会有尺子什么的东西吧?”
周奶奶,“妈,这里又不是翟家。哪来的戒尺啊!”
江瑟瑟想起什么,“那个,我画画的时候,翟大哥给我买了一个镇尺。还是黄花梨木的,有点沉呢!”
“天哪,老翟,老翟,你给人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