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赭却跟他耗不起,他一撩袍摆,直接跪了下去,“求宴公子赐教……我家主子就只有这么两位公子,要是小公子保不住,那我家主子的命也就去了一半!”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宴公子也是在佛门长大的,求宴公子慈悲这么一会,救救我们家小公子!”
“只要救得活小公子,我在此可以向您许诺,摄政王府的任何东西,都随您开口。”
宴鸣:“……”
韩赭这话说的太重了,他实在无法拒绝。
只得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索性直接跟你说清楚吧……小公子这病症我是治不了的,不公在承天寺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一个人能治!”
“那人是谁?”韩赭起身,焦急地问道。
宴鸣道,“是我师父觉明大师的师兄——已经退隐江湖的毒王袁晗。”
毒王袁晗?
听到这个名号,韩赭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疑道,“可这位前辈不是在三十年前,七十大寿过后就完全失去踪迹了吗?”
宴鸣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就是我师父觉明大师也只是在十年前见过他一面。就是那一面,我亲眼看见他用了一个月的功夫,便将一个比小公子情况还要危急的一岁婴童给救了回来。”
韩赭闻言,沉吟片刻道,“那你师父觉明大师呢,他会不会知道那位的行踪?”
宴鸣叹息,“实不相瞒,也是十年前那次会面,我师父和毒王袁晗彻底的闹翻了,毒王袁晗曾撂下狠话,这辈子与师父黄泉不复相见。”
所以说,他提供的线索还是没用?
这般想着,韩赭的面色一下子消沉了下来。
心里原本抱着的那一点希望,也像轻烟一样,转眼间不见了踪迹。
宴鸣看他这副模样,对于自己完全帮不上忙的多此一举,也很愧疚。
他微微沉顿片刻后,道,“可凡事总没个绝对,韩侍卫要是信得过我,那我现在就回承天寺,找师父问个清楚,看他还有没有旁的法子找到毒王袁晗的行踪。”
韩赭心中却有几分打鼓,“都已经十年过去了……”毒王袁晗在不在世还是两说。
宴鸣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但却不甚赞同,他留下一句,“总要尽人事”,便朝外走去。
韩赭看着他飞快走远。
微微敛容后,朝孟璟所在的主间走去,他将宴鸣刚才所交代的事情与孟璟仔细说了一遍。
孟璟听罢,原本死气沉沉的面容就像被重新注入了一孔新鲜的泉眼一般,他当机立断地朝楚辞走去,在她面前站定后,看着她苍白狼狈的脸,哽声道,“世子妃,能否将苏州那支青龙卫的青四借我一用?”
楚辞闻言,抬头朝孟璟看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激动道,“王爷……可是你寻到更好的大夫了?”
孟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毒王袁晗的事。
他怕她看不见希望。
又怕她饱含希望最后却又落空。
沉吟片刻后,只得将毒王袁晗的事,简单跟他提了几句。
楚辞听她这般说着,心中倏地一动,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陡然抬手,从上面推下一串檀木珠串,递给他道,“王爷,你还记得这个吗?”
孟璟听她这么说,目光一垂,落在了那珠串上。
“这是……觉明大师得知你怀孕后,亲自送给你的,说有它在,兴许能帮你腹中骨肉挡去一劫……”孟璟回想着,将当时的情形仔仔细细地形容的出来。
楚辞点了点头,沉声道,“若是两个孩子注定会有一劫,那么我想,此刻便是应了劫,若是你让青四去寻觉明大师,记着将这珠串带上。”
孟璟看着她重新焕发光彩的眸子,接过珠串,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娘子……”陆小郡王看到重新活过来一般的楚辞,也是松了口气。
可心里又怕,这一切只是空欢喜一场。
他轻轻地叫了楚辞一声,看着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和小心翼翼。
楚辞将他的眼神看得分明。
继而扬唇一笑,握住他的手,宽慰他道,“相公,你别担心我了,你没听到吗?辛儿有救了,只好青四能将毒王袁晗带回来,那辛儿就有救了。”
“娘子……”陆小郡王又叫了一声,然后再忍不住,伸手将楚辞捞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之后,两人就一直守在了辛儿的床边。
整整两夜三天都没有合眼。
孟璟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白日不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只好晚上过来。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他和云太妃约定好要纳纯宵那天。
刚入夜,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楚辞看着刚刚睡着的辛儿,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她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看向折锦和折夏问道。
折锦、折夏这几日虽然一直在云阶院伺候着,可外面的事情又怎么会完全不知情。
听楚辞这么问,两人脸上都是一苦,谁也不敢先说出来。
楚辞见状,不由冷了脸,提高音调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说!”
“姑、姑娘……”折锦声音都颤抖起来,死死地垂着头,小声道,“外面、外面是……”
“到底是什么?”
“是王爷要纳妾!”
“王爷纳妾?”楚辞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起来,她回过头,又看了眼床上生死不知的儿子,攥紧了拳头,冷笑道,“自己的骨肉还生死未卜呢,他倒是好心情,还有纳妾的闲情逸致,让他给我滚过来!”
“姑娘……”折锦听到最后一句,整张脸都白了,看着她,一脸的惊慌失措和欲言又止。
楚辞眉眼之间散发出来的气势更加孤冷,“怎么,我吩咐不动你?”
折锦哪里敢认,忙把头要成了拨浪鼓,“不,不不……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就照我吩咐的去做,记住,不要篡改我的意思,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要原封不动的给我带到!”
“……”折锦咬了咬牙。
她还能说什么呢,王爷已经将她给了姑娘,那她就是楚宅的人。
自然是应该以楚辞的吩咐为先。
这般想着,她只能福了下身,转身朝外走去。
此时,书房内中,孟璟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喧闹声。
“这是怎么回事?”他皱起眉来,目光冰寒地看着韩赭,“小公子还需静养,是谁胆敢在外面喧哗?!”
韩赭闻言,忙道,“那卑职出去看看!”
说着,便要朝外走。
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外面又传来一道禀报声,“王爷,南郡王府世子妃身边的折锦姑娘求见,现在可要放她进来?”
孟璟一听是楚辞身边的人,连门口的侍卫都来不及理会,直接起身,绕过桌案,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韩赭见自家主子离开,忙追了上去,替主子打开门。
此时,外面廊下,折锦正一脸纠结的站着。
此时,看到孟璟出来,她不由瞪大了眼睛,然后挪着步子上前,仔仔细细地行了一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世子妃那边又出了什么状况?”孟璟一脸阴郁,紧张地问道,折锦扯了个苦笑,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那你过来做什么?”
“我们姑娘……想让奴婢给王爷带句话。”
“什么话?”
“王爷,我们能进去谈吗?”折锦说道,她是真的很想给自家旧主留点面子。
可偏偏,孟璟就像看不到她脸上的为难一般,一甩袖,毫不犹疑地驳回了他,冷冰冰道,“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
“可是……”折锦还想再争取一下。
孟璟却直接打断了她,“说!”
面对旧主浑身外放,毫不内敛的王霸之气,折锦心尖儿一颤,只得视死如归地张了口,然后将楚辞交代给她的话,一字一句转达的精准无误。
然后……
孟璟整张脸都黑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周遭那些侍卫如有实质的,异样的目光。
心往下沉了沉。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突然恼羞成怒得转头,瞪向韩赭道,“不是让你去查府中的喧闹从何而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韩赭:“……卑职这就去。”
其他侍卫:“属下去给韩大哥帮忙!”
一时之间,竟是像一窝蜂一样,全部地朝孟璟看不见的方向散去。
周围没了出气筒,孟璟只好将阴沉的目光落在折锦的脸上。
折锦瞧着旧主仿佛要吃人的表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表情难看,颤颤巍巍地道,“王、王爷……奴婢有提醒过您的,是您不、不愿意进去谈……”
“那照你这么说,本王丢丑只能怪自己了?”孟璟语气凉飕飕的。
折锦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很想要杀人的冲动。
头皮一麻,又道,“这,这当然不能怪王爷了……不过,奴婢的卖身契在姑娘那里,王爷就算要处置奴婢,是不是也要通过姑娘……”
孟璟冷冷一笑,“你还会扯虎皮做大旗了?”
“奴婢不敢!”折锦又认命地低下头去。
孟璟扫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不敢的。”
话落,再不理会他,直接朝楚辞所在的东厢房走去。
在他进东厢房的前一刻,韩赭总算赶在他前头拦住了他,道,“王爷,府中的喧闹卑职已经查清楚了,是鹤选堂的太妃,她让人从后门请了杂耍和戏班子进来,打算为纯宵姑娘热闹热闹!”
孟璟闻言,用力地扶了扶头,然后寒声吩咐,“把那些人都被本王扔出去!”
“可太妃那里……”